在帝王心目中,接班人,当然是国之根本,动摇不得。
“对了,今日忙了一天,还没见到宏儿。我得去看看。”
“这么晚了,宏儿早已睡了。”
弘文帝兴致勃勃:“那可不行,我得去看看宏儿。一日不见他,我一日不安心,走吧,芳菲,我顺便送你回去。”
芳菲没有推辞。
没有月色,星子非常明亮。尤其是居中一颗老大的,远远看去,如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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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人默默地行走,也不说什么话。
慈宁宫到玄武宫的距离,并不遥远。
黑暗中,宏伟秀丽的建筑,雕栏画栋,肃穆井然。沿途的参天巨树,参差错落,将重重的院落掩映。
到处都是秋日成熟瓜果的香味,秋虫呢喃,叽叽喳喳,整个山野,在合奏一首大自然的交响乐。
如果是太平盛世,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很好的。
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谁不想做一辈子太平之君?可是,要太平,也是需要代价的——先要足够强大,一直有足够的军队,足够的威慑力。否则,成群的狮子,没有道理放任一群大肥羊漫步,而不去吃掉它。
弘文帝心里十分异样,慢慢地开口:“芳菲,我们多久没有这样一起走过了?”
她略略一笑,没有作答。
“芳菲,你还记得以前么?在太子府的时候,我们常常去果园散步。不过,是黄昏,很少在夜晚出去。”
她没回答,那些日子,也许,都忘了吧,至少,已经淡漠了。谁还能把每一个花前月下,都牢牢刻印在心底呢?
“芳菲,宏儿这些日子长得真快。等这次战争结束,我想带他回一趟平城,你认为如何?”
“可以啊。陛下完全可以带他回去见识一下。”
弘文帝迟疑了一下。
“芳菲,你不一起回去?”
她沉默了许久,他没法继续追问。
快到慈宁宫的时候,她才说:“再过一段吧。再过两三年吧。”
不如上一次的拒绝,而是再等两三年。
弘文帝以为是托辞。
弘文帝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等两三年。
左三年,右三年,纵然是为父皇守节,三年也早已过去了。
芳菲忽然明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意思或者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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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然不会明说。
也许,是自己要求太高了吧。纵然不心心相印,至少,要相互理解。和弘文帝已经隔绝太久,距离太远,如果没有彻底拉近这样的距离,谈什么其他呢?
给自己机会,也给别人机会。但是,骨子里,还是要把程序走完——就如变法一般。每一步,都要稳扎稳打,不要急切,也不要冲动。
居安思危,癫狂之后是彻底的冷静,失望到了极点,反而豁然开朗。
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呢?
她从来不是一个浪漫的人,甚至在罗迦面前,好像都极少浪漫过。只想,如果做了什么选择,今后就不能后悔。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人生的选择,当然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而不后悔的唯一条件:便是那是出自深思熟虑的结果。自己,或者弘文帝,都需要深思熟虑。
弘文帝凭着一腔热血,发愿斋戒三年。三年之后呢?
给自己,给天下,给所有可能的阻碍一个很好的交代——至少,到目前为止,她看不出,自己有什么名正言顺的把握,能够从太后直接到皇后。
弘文帝可以凭借一腔热血与天下人为敌,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和舆论的压力。纵然鲜卑人没什么贞洁意识,也诚然他们的传统如此,不需要什么三贞九烈,不血缘相关就不算乱伦,反弹的力度也不会太大……这些,都无所谓!
但是,她好奇,他怎么交代?
怎么向天下交代殉情的太后——忽然不是那么纯情了?
至少,自己没法交代。
尤其,没法向一心指望着自己的汉臣们交代。
她敢肯定,弘文帝,也没有任何明确的办法。
人人都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可是,牵涉到大的场面上,几个人敢说自己真正肆无忌惮,颠倒狂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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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可是,牵涉到大的场面上,几个人敢说自己真正肆无忌惮,颠倒狂放?
男人有钱就变坏,但是,几个总统大员,高级干部,会动不动就离婚?
老虎伍兹有的是钱,为何找了几十个小姐,会遭到天下人的耻笑,广告商的弃用?一代偶像,就此终结,整日躲藏在阴暗处,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每一个人,都必须维护自己的形象。
尤其是公众人物,代表的,不是自己一个人——甚至自己的儿子,以后,让他何以面对天下人的质问?
就算是权利,这样的形象,也必须靠自己去维护。
她这样想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罗迦——已经刻意地去忽略他了。甚至想到他的痛楚——他魂魄有知,该如何的痛苦不堪?一个男人,再也不能妃嫔成群,再也没有花枝环绕,甚至连唯一的妻子,也变成了别人的女人,别人的母亲——
她忽然觉得很快活——就如当初举了滚水烫死花树。
把罗迦也活活的烫死。
这是他自找的!
自己就是要烫死他,甚至,把针尖,深深地刺入他的胸口。她甚至考虑,是否做一个木偶人,就如当初张婕妤等人巫蛊自己一般。
声音便更加的温存:“陛下,你先去休息吧,有事情,我们明日再议。”
自己对别个男人好了——自己已经不爱他,不在意他罗迦了。
谁说自己离开了他,就活不了了?
他罗迦这一生,有过多少的女人?
自己再嫁,当然也算不得什么。
她柔声细语,意态温存。
——对着别的男人!
仿佛罗迦能听见——至少,空气能听到。他的魂魄不是迷离在空气里么?
天知地知,他罗迦当然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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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文帝但觉一些改变,温和的改变,是两人之间态度上的改变,但是,程度又不够,虽然开心,但也小小的失望。
孩子已经睡熟,小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
弘文帝给他掖被子,看到他贴身的软绵绵的小衣裳上绣着的小虎纹。
他低声:“芳菲,这都是你绣的?”
“呵,我没事的时候,就做了两件。手艺不太好,所以只做内衣。”
外赏,都是宫里的绣娘做的,当然用不着她操心。
“你也别太累着了。”
累什么呢!
一针一线的时候,谁也无法描述的幸福。让儿子贴身穿的,都是自己的一针一线。这一生,就这么一个孩子了,自己不珍惜他,谁还能珍惜他呢?
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弘文帝眉开眼笑,又摸了儿子的小脸,才慢慢地出去。
出门时,还看到芳菲站在门口,目送自己。
这是第一次。
他心里一动,再回头时,芳菲已经回了身,关了门。
这一喜,脚步就彻底轻松起来,但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也是一种强大的希望。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甚至想,也许要不了多久,也许,再有三五月,甚至,在自己回平城的时候——二人已经和好如初。
从此,真真正正一家三口,娇妻幼子,心想事成。
接下来的半个月,弘文帝和冯太后,没有一天轻松的时候。
几乎每一天,都在商量土地变法的事情。来参与的汉臣们,一次次地提出修改意见,又增加一些新的意见。
如此争执来去,好歹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最初的草案,经过一次的完善,果然更胜往日。
直到此时,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口风。
那些老王爷们,只以为陛下是在操心军情,食不甘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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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甚至私下里窃议,不就是一伙泥腿子么?成得了啥气候?源贺连齐国,南朝,柔然人的大军都彻底打败过,纵横这一生,几乎没有什么败绩,何愁怕这些奴隶?不可能在阴沟里翻了船。
此战,必然胜利。
但是,事情的结局,往往和他们的期待相反。
果然,半个多月后,前方传来消息,北国军队大败。
朝野震动,弘文帝也震怒。
他之前虽然基本上已经认可了冯太后的判断,可是,内心深处,毕竟还是盼望着鲜卑贵族们能争争气,长长脸,不要弄得太过狼狈,折损了皇室威严。
不料,这一切,完全没有任何的奇迹。
冯太后已经把他们看得死死的。
就如一个精准的预言家。
源贺逃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马受伤,人受伤,后面只跟着几个人,差点成了光杆司令。其中一个还是王肃,是他出征之前,特意问弘文帝要来做副手的,目的是羞辱王肃,让这个讨厌的汉臣为自己牵马扛旗,亲眼目睹自己如何胜利——按照他当初的话,要让汉臣们学习学习,如何才是真正的战争场面。
只是,不料这一次的战争场面,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王肃等人没见识到他英勇的一面,反而是看到他狼狈不堪的一面。
这一次出征,他们遇上的是怒火中烧的奴隶。因为上一次受了骗,不少人被地方官追捕,借机盘剥,妻子儿女都被卖为奴婢,对朝廷军队已经恨之入骨,岂肯再上他们的当?。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些除了一条命,已经一无所有的奴隶们,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猛冲猛打,兵分三路,彻底包围了朝廷大军。再三面夹击之下,源贺率领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只剩下他和王肃等几名副手,大难不死,侥幸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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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在真武广场上。
却再也没有凯旋的奏乐,再也没有了美人的歌舞,庆功的美酒。
源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败军之将,再也不敢言勇,完全消失了他的趾高气昂。
鲜卑贵族们也大气不敢一声。
在先帝生前,源贺就多有战功,彪炳半世,可谓是鲜卑第一悍将。如今,他如此,谁还敢轻言战争?
弘文帝面上全是怒意,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一言不发。
朝臣们黑压压地跪着,无人敢先去做炮灰。
气氛十分沉闷。
唯有冯太后坐在一边,神色十分镇定,开口打破了僵局:“源贺,上次你七千人马,就打得敌人落花流水;为何这一次十万精军,反而大败而归?”
源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臣有罪,臣罪该万死。臣犯下了轻敌之罪。这一次,和上次不一样了,就如李将军所说,那些奴隶变聪明了,再也不肯上当。而且,豫州的奴隶很有作战经验,他们又和南朝军队勾结,夹攻我们,总兵力,几乎达到120万人……”
冯太后心里有了数。
一百万的奴隶,其中还有一二十万是有作战经验的,再加上南朝暗中支持的20万正规军。再这样强大的夹击之下,任何人出战,都只能全军覆没。
更何况,一开始源贺那么骄矜。
骄兵必败。
“臣大言不惭,贻误军情,白白令鲜卑十万好男儿丧生。请陛下和太后降罪。”
王肃也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他受了好几处轻伤,能看出头脸上都还是血肉模糊的,完全消失了昔日的风采。
“臣等作战不利,辱没国家尊严,辜负陛下和太后的信任,罪该万死。”
冯太后看弘文帝,要他表态。
其他鲜卑贵族们也十分紧张,都纷纷看着弘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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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皇帝,他们是领教过的,平素沉默寡言,但是,不动则已,一动,便是出手凌厉。他性烈如火,赏罚分明,尤其,某些心思,再受宠的大臣,也是捉摸不定的。既然能分封源贺为陇西王,自然该惩罚的时候也不会手软。
源贺自己也感觉到,自己死定了!
弘文帝震怒之下,几番激烈的惩罚就要出口,忽然看到冯太后的目光。他微微迟疑了一下,立即意识到,这样愤怒是无济于事的,一旦出口,无可收拾。
他强行忍住,默不作声。
冯太后开口,声音十分温和:“源贺,王肃,你们先起来包扎伤口。这一次,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毕竟,敌众我寡,战之不利,责任也并不完全在于你们。”
源贺等好生意外,简直是死里逃生,伏在地上,赶紧叩头谢恩:“多谢太后,多谢陛下。罪臣等愿意戴罪立功。”
当下,便唤了御医上前,替他们包扎伤口。
弘文帝这时已经略略平息了一点怒气,才开口问:“现在战火越燃越大,奴隶们的暴动已经超出豫州境内了。各位卿家,你们都有什么妙计?”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120万敌人哪,这一场大战打下来,岂不是旷日持久?
弘文帝提高了声音:“这次,谁又再率军出征?”
整个真武广场静悄悄的,连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昔日动辄喧嚣嘈杂的鲜卑贵族们,再也无人敢于出头了。
源贺尚且不敌,其他人,自认谁能胜过源贺?
弘文帝看一眼这些昔日不可一世的鲜卑贵族们,冷笑一声:“怎么?你们以前一个个不是主意很多,自认勇猛无敌?现在,为什么没人主动请缨了?”
眼看气氛已经到了非常僵硬的地步,群臣们只敢跪着,大气也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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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气氛已经到了非常僵硬的地步,群臣们只敢跪着,大气也不敢出。
就连冯太后,也觉得气氛紧张。
她看一眼弘文帝,生怕他冲动之下,说出御驾亲征的话来。
还是老臣东阳王站出来:“陛下,太后,我们不妨再派20万大军去豫州前线。总要把那些奴隶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
弘文帝沉声道:“若是再失败呢?”
“就加派四十万,总要把那些奴隶全部杀光。”
不止弘文帝,就连其他大臣也摇头了。
一个国家的兵力,不可能无休止地陷入战争泥潭里。
何况,奴隶暴动还不是最主要的防御对象。如果因此而亏空了兵力,今后,如何抵抗南朝的进攻?
别说完成先帝一统南北的雄心壮志,不被南朝反灭了都是好事了。
冯太后忽然问:“先别说这四十万大军能否取胜。纵然取胜了,奴隶们也被杀光了。今后,谁给我们种地?谁给我们织布?谁给我们缴纳赋税?”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王肃意料地站出来:“太后,皇上,罪臣愿意率军前往,戴罪立功。”
弘文帝很是意外,冯太后脸上却稍稍露出了一点笑容。“王肃,你刚刚大败而归,现在,能有什么好办法?”
王肃上前一步,胸有成竹道:“罪臣这一次随源贺将军去豫州,虽然被那100万怒火中烧的奴隶,训练有素的20万南朝军队,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也因此了解了许多情况。逃回来的路上,罪臣也一直在想,为什么会输得这么惨,反思这次战争的最大失误。罪臣认为,要对付这支庞大的军队,最好的办法,并不是跟他们硬碰硬,血战到底,而是要分化这支人马,采取不同的策略,如此,方可取胜。”
“如何分化法?王肃,你不妨详细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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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肃朗声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先要摸清楚奴隶的情况。奴隶造反,无非是因为土地问题,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没有栖息之地,没有寸土之得。以前耕种,全是为了贵族们劳动,被剥削得体无完肤。长此下去,他们便只会厌恶土地,憎恨土地。其实,耕种土地的人,应该是对土地最有感情的人。不然我们何必开疆拓土?江山社稷,土地是第一位的。昔日晋文公重耳逃难在外,饥渴难当,问路上一个老人乞讨一碗饭吃。老农只装了一碗泥土给他。重耳大怒,拔剑想杀了老农。身边的随从劝止他,说土地是根本,现在人家送你土地,岂不是天意吉祥,让你重新获得江山社稷?重耳闻言,赶紧向老农道谢,慎重地把那一捧泥土装进一个袋子,随身带在身上,朝夕不离。后来,历尽艰辛,重耳果然复国,成为赫赫有名的春秋五霸……”
冯太后点点头:“说得很好。但是,王肃,你如何地分化他们?”
“回太后。我们的敌人是两类:奴隶和南朝军队。他们的诉求是不一样的。奴隶们要的是土地,而南朝军队要的是我们的江山。对付奴隶,其实很简单,根本不需要出兵,只要让他们获得了土地,谁愿意再去流血流汗?只要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便会不战而退。如此,我们的敌人,就只剩下南朝20万军队而已。南朝和我们交手,一向胜少负多,根本不足为惧。”
冯太后和弘文帝交换了一下眼色。
两人都觉得王肃完全说到了事情的本质上。
这才是唯一的出路。
王肃又朗声道:“对付120万大军,我们当然顾不过来,但是,20万大军,我们又何足畏惧?”
一众鲜卑大臣立即意识到不妙了。
东阳王和任城王等立即站出来反对:“不行,我们绝对不能改变祖宗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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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汉人自来就是我们的奴隶,没有道理他们一造反,我们就委曲求全,答应他们的要求。”
“长此以往,岂不是奴隶想要什么,我们就得答应什么?他们日后岂不是要骑到我们头上?”
“太祖时候就确立了的,汉人只能是奴隶。土地,绝对不能分给他们。”
“要打就打,纵然再牺牲几十万军队,也必须把他们镇压下去。否则,今日妥协之风一开,后果不堪设想。我们鲜卑人的天下,就快变成汉人的天下了……”
……
众人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坚决不同意分土地给奴隶。
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弘文帝才一挥手。
李将军这时才大声问:“东阳王,如果不分土地,那你有什么办法打败这120万大军?”
东阳王答不上来。却反问,“难道把土地分给他们了,他们就真的会投降?”
其他人也符合:“是啊,那些奴隶贪得无厌,此番狮子大开口,谁知明日又要什么?”
冯太后开口,看向王肃:“王肃,你怎么说?”
王肃十分坚定:“太后,罪臣自然有办法。国家之于臣民,最主要的是诚信二字。汉人的性子,罪臣最是清楚不过了,但凡有三寸活路,也是决计不肯造反的。从秦汉至今,若非卖儿卖女,人互相吃人,从不会主动地对抗朝廷。上一次我们的确欺骗了奴隶。但是,只要这一次拿出足够的诚意,他们必然会相信,并真心归附朝廷。”
“如何拿出诚意?”
“罪臣已经想过了,这一次去前线,罪臣只需要带三万人马。但是,需要陛下和太后恩准,允许罪臣带大批地契过去。罪臣会设法接洽奴隶首领,拿出朝廷的地契。他们见了地契,这是决计假不了的,肯定会跟我们和谈。然后,再派人去南朝军队中散布消息,说奴隶已经被朝廷收买,要反攻他们。如此离间,南朝军队自然心生芥蒂,我们再趁势发起反攻,自然会事半功倍……”
…………
PS:今日到此。
最后的温存1
王肃此言,将每一条都考虑得清清楚楚,而且,只需要三万大军。
弘文帝和冯太后再次交换了一下眼色,彼此的神情,都不再那么凝重了。
弘文帝大声道:“王肃,这一次,朕就给你一个机会。”
“多谢陛下信任。罪臣愿意立下军令状,只求胜利。若是失败,便承担一切责任,甘受朝廷最严厉处罚。”
“事不宜迟,你马上带了地契,领军去前线。”
“遵旨。”
王肃等人连夜开拔。弘文帝心里终究是没底,晚膳的时候,老是食不甘味。他看芳菲若无其事的,忍不住问她:“芳菲,你认为王肃这一次究竟有没有把握?”
芳菲反问:“陛下,你看呢?”
“我总是担心,王肃毕竟书生意气。源贺尚且折损了十万大军,这三万军马随王肃出去,如果再泥牛入海,我们又该派谁出征?”
芳菲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虽然王肃说得头头是道,毕竟,战场瞬息万变,谁说的清楚?她的担心,几乎和弘文帝一摸一样的。王肃若是败了,除了损兵折将,打击士气,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再要借机推行土地变法,就不是那么名正言顺了。
感觉自己是在赌博,抓一个骰子,仰天扔了,等待大的一点落下来。
最大的点子,会落在自己手里么?
一岁多的小宏儿蹒跚着在明亮的厅堂里追逐雪白波斯猫,猫咪机灵,他追不快,跌倒在地,咯咯地笑:“父皇……猫咪……猫咪……”
弘文帝一把抓了波斯猫递给他,小孩儿胖墩墩的小手揪住猫的黄胡须,猫咪吱吱地叫,他手一松,猫咪跳下来跑了,小孩儿拍手就是欢笑。
弘文帝再是烦恼,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一把就举起儿子:“宏儿,你说这一次,父皇能不能赢??”
最后的温存2
“赢……赢……父皇赢了……”
弘文帝哈哈大笑:“宏儿真乖,金口玉言,我们一定会赢。芳菲,你听说过吧?小孩儿的话最是灵验,童言无忌啊,哈哈哈……”
芳菲无可奈何,却又觉得可笑。弘文帝,他就是这样,天大的事情,到了儿子面前,便如吃了灵丹妙药。人非草木,心里竟然微微的动容。这样的弘文帝,未尝不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子?
半个月后,真武广场再次人潮涌动。
所有鲜卑贵族,汉臣等等,一股脑儿地论资排辈,伸长脖子地观看。
王肃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一身戎装,英气勃发。他本来是名士出身,南朝王家,气度高贵,如今,淡化了书生气,增强了武人的勇毅,真真是雄姿英发,将一众鲜卑贵族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弘文帝大喜过望,就连芳菲,也嬉笑开颜。
王肃和一众副手下马,跪在地上,朗声道:“参见陛下,参见太后,罪臣幸不辱使命。”
弘文帝亲自将他扶起:“快快请起。王肃,这次你可真是立了大功。”
“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