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迦本来还有一丝犹豫,但见儿子已经答应,他只好说:“皇儿,小心点,千万别适得其反。”
“是,儿臣知道。”
“你去忙吧,不要管我们了。”
芳菲咬着嘴唇,见陛下一脸犹疑,她似笑非笑:“陛下,你要不要留下在这里看看结果?”
罗迦兴致勃勃:“多久能看到?”
“如果早的话,傍晚就能看到。”
“好好好,朕就等到傍晚。皇儿,你去忙。”
心病9
太子见父皇要留下,虽意外,也不说什么,立刻就按照芳菲的吩咐去照办。
等他一走,罗迦才松一口气,埋怨道:“芳菲,你也不跟朕透一个口风,害得朕担心死了……”
她悠然一笑:“担心什么?陛下,就以为我天天都耍小性子?哼,你见我耍过几次小性子?治病救人这么大事,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
罗迦哈哈大笑:“是啊,朕倒忘了,除了在朕的面前,你倒真的没有耍过什么小性子。”
“哼,你就是怀疑我!”
“朕哪有怀疑你?”
还不承认!就他先前气急败坏的样子,还能说没有?
“我知道,李玉屏是李大将军的千金,是太子的爱妃,是你最看重的儿媳妇,陛下,你想,我敢不尽心尽力嘛?”
看这个傻东西,一副委屈的样子哟。
罗迦笑:“好,芳菲,朕就等着看你这个妙计到底有没有效……”
芳菲摇摇头:“唉,我也拿不准。这样做的结果,是要彻底逼出她身上的寒气,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类似的案例,在北武当时,也收治过一个类似的病患,但是,那个人是个老太婆……”
罗迦皱眉:“玉屏这孩子,以前身子也蛮好的,还骑马射箭,样样都会,怎么一嫁入太子府,反而身子骨就变弱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当然了,难道太子妃还天天在太子府打打杀杀?所以说嘛,嫁入皇宫,也不见得就那么得意……”
罗迦若有所思:“皇后,你这是?”莫非是说她自己在皇宫非常压抑?
“啊?陛下,你多虑了,我什么都没说。”
她伸伸舌头,罗迦简直毫无办法,这个小东西,明明指桑骂槐,现在就不承认了?
她的手软软地伸出去,拉住他的手:“陛下,我好困啊。”那是真的,身子都是软的,昨晚没休息好,今天又起得早。
心病10
罗迦每次听到这酥软的声音,骨子里先就酥软了,让她讥讽几句的事情也忘到九霄云外,这个小东西,有时就是这样,每每惹怒了自己,又温言软语的,你上一刻还在生气,下一刻便陷入了——恩,那个销魂——令人简直恨不得爱不得。
“陛下,我先去睡一会儿,等用午膳,你叫我,好不好?”
罗迦哈哈大笑着站起来:“朕也困得很,你别想得美,走,一起去睡。”
“那,谁叫我用午膳呢?我现在都有点饿了。”
罗迦一把揪住她的耳朵,轻轻的:“太子府有的是人,他们难道敢不叫皇帝皇后用午膳?”
真是的!一天到晚担心的东西那么奇怪!
就在帝后二人在太子府的客房里酣然大睡的时候,太子妃的门前,简直炸开了锅。宫人们杂乱无序地互相推搡,吵闹。
声音传来,李玉屏简直头疼欲裂,急忙唤宫女惜君:“快去把这些奴婢赶走。”
惜君并不知情,急忙道:“好的,奴婢忙上去。”
惜君走到门口,但见那一堆人更是吵嚷得凶,她大喝一声:“你们干什么?惊扰太子妃该当何罪?还不快滚?”
可是,根本就没有人理睬她,她的吆喝完全被嘈杂声淹没。她接连喝斥,也毫无用处。只好关了门。
可是,一层木门,那是根本无法隔音的。这些人不但继续吵嚷,而且变本加厉,又拿了瓦罐、盆子之类的东西敲起来,杂乱无章,简直是呕哑嘲哳难为听。
李玉屏气得从床上坐起来,气喘吁吁:“这些该死的奴才到底在干什么?”
惜君跪下去,不胜惶恐:“娘娘,奴婢根本喝不住他们,他们不听……”
“快去叫人把他们赶走啊……”
“找不到人啊。总管不在,那些侍卫也不在……”
“都死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一个人都找不到。”
心病11
“快去叫殿下……殿下,叫殿下杀了这些狗奴才,他们是不是要造反了?”
惜君怯怯的:“殿下也不在了……”
李玉屏这下才真的要气疯了。自己病成这样,殿下竟然不在家!
惜君小声道:“刚刚皇后拂袖而去,殿下追出去……”
李玉屏一怔,惨笑一声:“唉,奴家又得罪了皇后……殿下,他这是故意给奴家眼色看啊……明明知道奴家病重,他却这样待我……”
她一边说,一边落泪,又躺下去。
惜君是她最嫡的宫女,是她娘家陪嫁的丫鬟,跟她情同姐妹,见自家娘娘被欺负成这样,可又有什么办法?门外,那些奴才还是不停地敲打,吵闹,扰攘。
李玉屏躺下去,可是,这怎么躺得下去?耳朵里,如一阵阵的雷声轰鸣,如乱马践踏,耳鼓都要破了。
她大吼一声就跳下床:“惜君,拿我的刀来……”
惜君吓住了:“娘娘,您这是?”
“那些奴才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这就去劈了他们……”
“不要啊,娘娘。”
李玉屏也不答话,环顾四周,冲上去就拿了自己的佩刀,冲到门口,拉开门,嘶吼:“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滚?”
吵嚷的众人见太子妃提了刀出来,将门虎女,太子妃健康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力气的,大家吓得立即做鸟兽散。
李玉屏靠在门上,气得浑身颤抖。
惜君急忙扶住她:“娘娘,快回去歇着。”
她恨恨地:“我就看,今天谁敢再来!再来的,这把刀决不认人!”
惜君扶她回去躺下。她总算心平气和了一点。可是,刚刚躺下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门口又敲锣打鼓地折腾起来,这一次,气焰更凶,更嚣张……
“娘娘,您……”
李玉屏气急败坏,纵身又起来,提了刀就追出去。
心病12
当然,她一跑出去,那些仆人立刻就一哄而散。等她回去躺着,立刻又卷土重来,闹得一次比一次喧嚣。
如此反复,竟然七八次。当然,她身子虚弱,根本跑不动。后来,干脆就不再上床,坐在左边,随时提着刀子,准备拼命。到最后的一次,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整个人身上都在滴水,汗湿重衣,仿佛是从水里捞起来一般。
惜君等见太子妃竟然被奴婢欺负成这个样子,也没有任何人管一下,太子也没个人影。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娘娘,娘娘,可怜的娘娘……你还是回去歇着吧,不要管他们了,没用的啊……这些该死的奴才……”
李玉屏步履摇晃,几乎站不住了:“真没想到,我李玉屏竟然在大雪天,跑得如此大汗淋漓——连奴婢都敢欺负我了……太子竟然如此待我……”
她泪如雨下,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娘娘,娘娘……”
门口,忽然安静下来。
惜君一看,太子,皇上,皇后,竟然都来了。
太子抢上前一步抱住太子妃,急忙抱到床上,芳菲追上去,一看到她那一身的大汗,鲜红的脸,急忙再替她仔细把脉,好一会儿才放下,呵呵呵地就大笑起来,惊喜得几乎要跳起来:“陛下,成了耶……成了,哈哈哈哈……”
就算寻常人,也看出,李玉屏脸色转变,呼吸慢慢地平静。
“陛下,你看,我没说大话吧?哈哈哈哈。”
罗迦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几乎又要手舞足蹈;悄然提醒她:“咳咳咳……”某人总要保持一点皇后的风范吧?这样蹦蹦跳跳的算什么?
她喜极,悄然眨眨眼睛,这才一本正经的样子。
这时,内室里,宫女已经为李玉屏换了干净衣服。太子奔出来,大步地就向帝后跪下:“多谢父皇,多谢皇后!皇后娘娘果然高明,太子妃已经好了……”
心病13
“好了就行了,我和陛下也该回去啦。”
“皇后,您和父皇留下用晚膳吧?”
罗迦大声说:“皇儿,不用了。朕和皇后也该走了。”
太子也不好多挽留,帝后二人便乘兴而去。
到晚上,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床上的李玉屏已经清醒过来。她茫然地看看四周,眼里渐渐露出失望之色,殿下呢?殿下在哪里?
惜君见她醒来,大喜:“娘娘,你好了?”
她呼吸吐纳,才发现长久郁结在胸口的那股气,真的已经消失了,浑身上下,从未有过的轻松,头晕眼花的症状也完全消失了,只是身子还是非常虚弱。
可是,另一股怨恨立刻涌了上来,她急忙起身,“拿刀来,我要去收拾那些狗奴才……那些可恶的奴婢,竟敢如此欺负我……”
“娘娘息怒,他们是为您治病……娘娘,他们不是故意气您的……奴婢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是皇后的主意!”
她一怔,果然,外面已经彻底消失了嘈杂之声。“惜君,这是怎么回事?殿下呢?”
“殿下……奴婢马上去禀报殿下。殿下吩咐了,只要娘娘一醒,马上叫他。”
她摆手:“不用了。”
正在这时,外面已经响起脚步声,正是太子的声音:“太子妃醒了没有?”
“回殿下,娘娘已经醒了。”
说话间,太子已经走了进来,只见李玉屏坐起来,大喜,立即上去:“太子妃,你醒了?啊,真要感谢芳菲啊……都是芳菲的功劳……哈哈哈,芳菲果然是妙手回春,名不虚传……”
李玉屏强笑一声:“多谢殿下。”
“你不要谢我,是芳菲……”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立即道,“都是皇后的功劳,她想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太子妃,你不要生气,这是她的治病的方法,也算得以毒攻毒吧,哈哈哈,真奇怪,不知她是怎么想到如此奇怪的方法的……”
心病14
李玉屏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心想,他究竟是在高兴自己的病被治好,还是高兴皇后的医术更高明?
她低声道:“惜君,你们先出去,我想和殿下单独谈谈。”
“是。”
一众宫女出去,太子有点意外:“太子妃,你先吃点东西吧。”
她的目光落在刚刚关上了的门上,这才收回目光,看着太子殿下。此时的殿下,因为高兴,眉飞色舞,愁眉顿展,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不可思议的魅力。
她柔声道:“殿下,臣妾,还从没见你笑得这么开心过,谢谢你。”
“我是欢喜你的病好了嘛。我们改天一起去好好谢谢皇后。”
“皇后是看在你的份上,才肯替我诊治吧?”
太子一怔。
“玉屏,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凄然一笑:“殿下,你真的不知道臣妾为什么会生病?”
他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她垂下眼睑,掩饰住眼睛里的泪光:“殿下,我们有多少个夜晚没有这样在一起过了?若不是我生病,你会陪着我么?”
太子有些慌乱:“玉屏,你不要多想,前些日子父皇不在,我代为监国,要处理许多政事,太过忙碌……”
她忍无可忍:“忙碌?既然那么忙碌,你为什么还有时间叫人写什么《皇后手册》?这得花费多少工夫?你多少的夜晚都耗费在了上面?现在你又在干什么?你组织那么多智囊团,帮皇后出谋划策,你为的是什么?”
太子面色惨白,后退一步:“玉屏……你……你说什么?”
她凄然道:“我说的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芳菲,芳菲……你瞧,殿下,你情不自禁的时候,总是叫她的名字……她是皇后,你名义上的嫡母,你难道不知道不该直呼其名?”
太子不可置信,向来温顺的小绵羊,以贤惠着称的太子妃,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玉屏……你好好休息,你累了……”
“不!我不想休息!怎么,殿下,你又要走了?”
他转身:“我要去处理一些政事。明日再来看你!”
她没有做声,只是流下泪来。
太子已经走到门口,又停下,回过头看着她,沉声道:“玉屏,你我二人才是夫妻,你不该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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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转身就走,却听得她哭泣的声音:“殿下……”
他慢慢停下脚步。
李玉屏泪流满面:“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惦记着她?为什么?”
他慢慢转过身,面色十分镇定,语气也很温和:“我并非是惦记她!而是感激她。在我最艰难,最绝望的时候,是她一直陪伴着我,尽心竭力地救我性命。若不是因为她,我早就死了!我这条命是她救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仅仅只是这样?
如果只是这样而已,可那些拼命为她筹划的夜晚,那些不顾触怒陛下,频繁去冷宫探望的日子,又算什么?
积压在心底的话,从来是不敢说的,但是此时,必须说出来,必须要爆发,就如这一场大病一样,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尤其是皇后跑的时候,他追上去的样子!她是女人,就算是病中也将之看得清清楚楚——皇后哪怕是小小的佯怒,他也失去了分寸。
她的声音尖锐:“若是仅仅如此,她生气的时候,你为什么马上就慌了追出去?难道你是在怕得罪皇上?”
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棒,也不知是不是一瞬间的错觉,李玉屏觉得太子的身子有点佝偻——他已经不再是昔日病魔缠身的太子了,而是一个越来越健壮的男人。但是,他却显出一种可怕的佝偻!
他却很快挺起身子,身板还是笔直的。
李玉屏忽然有些慌乱:“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玉屏,这话,不是你该说的!你出身世家,该知道皇宫的规矩!”
那些步步为营的日子,竟然被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殿下……对不起……”
“我只是希望她今后能顺利一点,而不是像上次那样,又被父皇赶出宫去!如此而已!她这次来为你治病,也不是我求她的!是父皇心疼你,要她为你对症下药。皇后——她对你,没有半点恶意!”
他没有再做任何的解释,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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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再做任何的解释,转身就走了。
“殿下!”
“殿下……如果,是她生病了,你也会丢下她,去处理政务?”
这一次,他没有再停留,径直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玉屏,你好好休息。”
关门的声音那么轻,却仿佛重重地撞击在心上。
身子上的轻松,换不来心灵上的轻松,李玉屏靠在床头上,看着这荣华富贵的太子府。惜君悄然进来,端着药碗:“娘娘,药熬好了,您喝了吧。”
她摇摇头。
“这是皇后开的药方,真没想到,皇后医术这么高明,娘娘,你的气色好多了……”
所有人,都在称赞皇后!难道,皇后真的是没有其他什么心思?
“娘娘,皇后还送了一份礼物。您要不要看看?”
她根本没有心思看什么礼物,摇摇头:“唉,我只是担心……”
惜君跟她那么久,岂能不了解她的心思?低声道:“娘娘,你不要想太多了。今日你生病,奴婢亲眼看到,殿下一直忙里忙外;听得你病好的消息,殿下第一个赶来,别提多高兴了。殿下对你,是真心诚意的。就算以前老爷对夫人,也没有这样好的……”
李玉屏默然。
“皇后那个治病的方法虽然怪异,只怪她事先没说,可是,如果事先说了,又怎能有效果?娘娘,你是多虑了……”她知李玉屏耿耿于怀,那些奴婢那样吵闹,太子也不出面。“娘娘,殿下真的是为了你的病情,一直在奔波,这些日子已经憔悴多了。”
她长叹一声,接过药碗,自言自语:“殿下的命是她救的,我的命也是她救的,也许,我真不该那么说。唉,殿下为我奔波,我还责怪他,难怪他不高兴。”
惜君小心翼翼:“娘娘,你这些日子也想太多了。你想想,她是皇后了,岂能再和太子有什么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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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当今皇后和太子的一些瓜葛后,就成了心底的一根刺。太子的冷漠,太子的忙碌,太子的来来去去,这跟她想象中的婚姻太不一样了。终究是青春少艾的女子,在家里,父亲百般疼爱,就算是陛下,也非常爱护自己!可是,当发现丈夫的爱,竟然远远不如父亲的爱时,委屈,痛苦,本是自视甚高,抱着很大的期望,而且两人也算得青梅竹马,可是,当发现婚姻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终于病倒,爆发。
“娘娘,你看,皇后和陛下关系那么好,您可千万别多想了。”
李玉屏沉默半晌,每一次,太子和高太傅的争执,每一次,太子悄然出入冷宫,甚至那一次太子悄然送出去——她都知道!
嫁入太子府不久,她便知道那个救了太子命的女子——虽然宫人们不敢说太多,可是,闪烁的言辞里,那个女子,曾经和殿下如何的一同起居!这样的情分,岂能是自己比得了的?就这样,心里的刺越来越深,越来越重。
好半晌,她才说:“改天,我会亲自去感谢皇后。”
惜君见她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才松一口气。
“娘娘,你早就该好起来了。”
“我这次好起来,第一个该感谢的就是殿下。”她边说,脸上又微微发红,“惜君,我真想为殿下生个儿子了……”
“啊?”惜君惊恐地叫起来,轻轻捂着嘴巴,“娘娘,万万不可。你看这府邸里,谁在怀孕?你千万不要啊。一旦怀了孕,如果生下皇子,您自己就保不住了……娘娘,千万不要……”
“她们是自私。殿下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没有儿子,这是不利于北国江山的……”
“可是,娘娘,这也不该你去做先锋,不行……”
“也许北国规矩会改呢?我父亲说,陛下有意废黜那条规矩。”
“可是,那也得等废黜了再说啊?在这之前,谁敢去做这样可怕的先锋?千万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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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堆着各种各样的公文。
太子在椅子上坐下,虽然房间里生着火,但手脚总是觉得冰凉的。他做梦也没想到,李玉屏竟然在心底有那么一个秘密。
难怪芳菲会用那样奇怪的手段给她治病,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寒症,而是心病。芳菲没有说出来而已,她怕自己难堪,她一直没有说。
“要是她生病了,你会丢下她不管么?”
诘问一遍一遍响在耳边,他忿忿地:难道自己没有管李玉屏?就为了这点小事,她都可以病那么久!
如果是“她”生病了——她以前是怎么陪伴自己的?朝夕相处,谈笑风生,想尽一切办法博自己欢乐,为了找出真正的病因,真正算得上是夙兴夜寐,甚至连自己的饭菜,都是她亲手准备,竟然烟熏火燎到一脸黑灰!
这些,她李玉屏做过么?既然没有共苦,哪里来的同甘?
又凭什么要对自己要求那么高?
两人之间,向来缺乏交流,夫妻之间,从来是客气有余,亲热不足,说话都要保留三分。他怅然若失: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什么不能真正两心如一?
这桩政治婚姻,也许一开始就注定了,同床异梦?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又有几对夫妻是真正能够两心如一的?
翻阅着公文,却根本一个字都看不下去,甚至这次她出诊,父皇都是亲自跟着。名义上是关心李玉屏的病情,但是实际呢?
父皇的芥蒂,谁又敢说一点也没有?父皇,他最擅长的,便是把路走绝了,让其他任何人都无路可走!
他握着公文,更觉背心凉嗖嗖的,这冷冷深宫,但觉父子之间,夫妻之间,都隔着一层薄薄的墙。这是无形的,是因为身在皇家就不得不背负的。无论如何亲昵,无论如何努力,都是无法化解,无法消除的!
从神殿出来,还不懂得这些的,只有芳菲一个——神殿出来的女子,只有一个!
父皇已经占去了!谁又还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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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迎来了自己真正的严冬,整日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所有人都被困在屋子里,互相之间,很少走动。
这一日中午,罗迦退朝,回立正殿。
走到御花园,但见里面的玉兰树还是光秃秃的,一点也没有要开放的迹象。他对这种花儿,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就深深地喜爱。
“今年玉兰花,怎么还不开?”
小太监小涵回到:“陛下,还没到花季。再过半个月,也许就要开放了。”
小炯也说:“陛下要赏花么?奴才们陪您去看看。陛下,您别看这寒冬腊月的,御花园里有好几种花,还真的就是这个季节才开放。”
他来了兴致:“朕正想去看看。小涵,你回去请娘娘一起来赏花。”
“是。”
小涵刚要走,他想想:“算了,太冷了,娘娘在这个时候是不喜欢出门的。朕瞄几眼就回去。等用过午膳再和娘娘一起来。”
他随意看了看,冬日的花园十分萧条,只有一些早开的腊梅品种,但还都是花苞,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陛下,奴婢回去给您拿一件大氅?风太大了。”
罗迦扫过那些光秃秃的花枝,又没了兴致,“算了,回去吧,也没什么好看的,等开了,朕和u皇后一起来。”
他转身,却听得一阵嘻嘻哈哈,在御花园里,一群采摘腊梅的宫女正在打闹,互相用雪人丢在对方的身上。
这群小宫女是从后面出来,仿佛在你追我赶,闹得正欢,根本没看到白玉栏杆这边走来的皇帝一行人。一个女孩子抱着满满的一捧腊梅,边跑边笑,声如银铃。她的声音特别清,特别脆,又带一点儿浓浓的鼻音,天然少女的那种无限的风韵,又嗲嗲地透出一股子娇嗔。正是无忧无虑,灿烂如花,毫无伪装的年龄。
后面的宫女在拿雪团追她:“哈哈,不要跑……”
她抱着腊梅,更是跑得快,转弯的时候,没有注意,一下撞在罗迦身上,哦哟一声就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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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涵斥道:“你这个奴婢,好生大胆,竟然冲撞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