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样,才足以跟她匹配。
他随手摘下一根狗尾草,在她的脸上晃来晃去:“芳菲……”
狗尾巴草带来的痒酥酥的感觉令人似笑非笑,她睁开眼睛,惺忪地揉揉:“陛下,你怎么老是不困呢?”
“傻东西,你以为我是你啊?”
“嗯,也是,你是老人家嘛……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我跟你没法比……”
翻脸1
银月湖边的夜晚,已经有了很深的凉意。
饭后,二人坐在书房里,是一大堆的奏折和机密要件。以往的北武当度假,是全体朝臣出动,所有军国大事,皆出自于此。这一次,随从的人少了许多,但是,事情并不见得少了。
罗迦在案几上伏案看一些奏折,芳菲赤足坐在地毯上翻看一些这屋子里的卷轴。
罗迦拿了奏折在她身边坐下,哗啦啦地,一堆,堆在她的面前。
“小东西,你帮我看。”
“你自己不晓得看啊?”
“帮我念嘛,你记性好。”
她随意捡起一些奏折,里面最大的几个问题,依旧集中在土地问题和边境争端问题上。
“陛下,我觉得你该重用王肃,他对这个问题有很多很好的看法。”
“朕也在想这个问题。这次回宫,该如何启用王肃。”
他眉头微锁。
“李奕不是可以做工部尚书么?那王肃其实可以进入吏部……”
“芳菲,你不明白!”他长叹一声,“北国人,在建造上,天分不大;而且工部一职,对于国家的政体影响不大;但是吏部就不行了,吏部关乎到人事的考核,官员的提拔,是很重要的部门,如果把王肃提拔到这个位置上,朕担心会引起朝臣们的激烈反对……”
她好奇地睁大眼睛:“那怎么办?”
“朕再想想。”他干脆坐下去,和她并排一起,头舒适地靠在软枕上,“小东西,你把其余的择要给朕全部讲讲……”
这个人倒舒服,唉,自己变成他的秘书令了。
她一封一封地念,罗迦不时提出一些意见,她拿了毛笔,择要将罗迦的批复写在上面。
一个时辰过去,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罗迦坐起来,非常满意,不由得长叹一声,这个小东西,自己还真离不开她,有她在,自己的工作量都要减轻好几成。
翻脸2
一只手伸到他的鼻端。
他作势就亲下去。
她收回来:“陛下,给钱。”
“哈哈,什么钱?”
“当然是工钱了!你的朝臣都是有俸禄的,我没得。我不能白干活。”
“哈哈,好,芳菲听令,朕将京畿北郊的1000倾良田赏赐给你……”
芳菲吓了一跳,急忙摆手:“不要,不要……”
“干嘛不要?”
“你赏赐给我,谁去管?”
“哈哈,这倒也是……”皇后没得外戚,没得亲人,的确无人管理。“小东西,你可以雇人去管理……”
“不不不,我不要良田,我要10两银子,以后每给你看一晚上奏折,你给我10两银子……”现钱比较靠谱。
罗迦嗤之以鼻:“真是个没见识的小东西,10两银子?你看一辈子也挣不到1000倾良田……”又变得狐疑,“小东西,你拿了银子是不是想跑?”
这次,轮到芳菲苦笑了,天涯海角,能逃得出他陛下大人的手掌心么?既然逃不出,何必徒劳无功地继续挣扎?
她继续翻看那些奏折,罗迦则躺在地上,懒洋洋的。这一天,精力损耗非常大,终究是疲倦不堪,枕在地毯上,竟然很快睡着了。
芳菲跟他相反,白天睡得够多了,晚上反而睡不着了。她看完了奏折,见陛下睡着了,也不打扰他,顺手拿了薄被替他盖上,站起来,走到书桌边上。
旁边的一个木箱里,摆着的是一些卷轴,某一次,她曾看见罗迦在看,神神秘秘的样子。她打开,一看,正是当时自己没看完的那部北国的历史。
这历史,只写到了罗迦的父亲那一代,到罗迦时,尚未开始。
好奇之下,她就沿着卷轴仔细看下去。这文字,全是用的汉语,因为上面注明,主修北国历史的,是汉人过来的重臣崔浩!崔浩在北国的地位非常高,但死得也很蹊跷。
翻脸3
早前在神殿看过一些北国的秘史;但是,都是大众的传说,很神秘的色彩,就是说,北国人的祖先是大神在保佑,所以获得天下之类的。后来到了皇宫,再到北武当,对于北国的历史,了解得就更多了。但是,唯一是对于崔浩,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崔浩曾经得到罗迦祖父的重用,非常信任,号称当时的第一重臣,为北国的扩张和进展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到了崔浩晚年,却因为“谋逆”的罪名被处死。
所有人当然都知道,崔浩忠心耿耿,绝无可能谋逆,但是,他为何会受到猜忌被处死?
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便拿着那厚厚的,已经沾染了灰尘的竹简读了下去。
这一看,简直惊呆了。
这是真正的北国秘史——
比如,上面称,罗迦的一位非常伟大的先祖,能征善战,雄才大略,可是,他却看上了自己的姨妈,趁年轻貌美的姨妈探亲的时候,就霸占了这位姨妈,并且将之立为妃嫔,人称小贺氏。这位小贺氏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后来,年老色衰,一次,这个皇帝就责备她,因为喝醉了,还扬言要杀了她。小贺氏非常害怕,就把这事告诉了她的儿子。儿子也很害怕,干脆就先下手为强,竟然趁一个夜晚,皇帝喝醉的时候,冲进去杀了皇帝!
这是典型的一起乱伦的事件!要知道,虽然北国的民风彪悍原始,那时,外甥娶姨妈,外公娶孙女之类的都不算什么骇人听闻,但是,随着北国的逐渐汉化,这些,当然就变成了见不得人的家丑了!
更耸人听闻的是罗迦的祖父,他也是一个战将,猛冠四方;他有个非常孝顺的儿子。但是,这个儿子受到奸臣的挑拨,说父亲宠爱一个年轻的王妃,王妃又生了6个小王爷,以后肯定会对他不利;于是,这个儿子竟然趁着父亲征战在外,某一个夜晚,冲进帐篷,将老皇帝和王妃,以及6个弟弟,全部杀了!
翻脸4
芳菲看到的,全是骇人听闻的惨事;继续往下翻,北国所有见不得人的历史,所有阴暗的丑陋——罗迦的伟大的祖先们,就像被剥光了一般,赤裸裸地躺在这一堆竹简之上,接受着后来者的目光和评判!
芳菲惊出一身冷汗!
难怪崔浩会死得那样惨。史家历来希望秉承春秋笔法,秉笔直书,毫不隐晦,就如司马迁写《史记》一般;可是,皇家的隐私,岂容肆无忌惮地揭露?皇家当然要讲究曲笔。
就她所知道的历史里,罗迦的祖父们,总被赋予了神圣的传说——全部说的是他们是对外征战,战死沙场,或者病死!
除了死亡的地点相同,死亡的原因,完全不同!
官方的记载里,从来没有提起过其中那些骇人听闻的乱伦和弑亲!
原来,罗迦的祖上如此不堪!
死亡,如此蹊跷!
难怪,崔浩一定会被处死!
任谁看了这样的秘史,也会杀死他!
芳菲悄然放下竹简,背心,全是冷汗。
自己也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
手心也是发烫的,微微地颤抖,像窥探了别人多大的隐私似的。
风,冷冷地吹来。
她忽然觉得惊心动魄,悄然地,想把这沉重的卷轴放回盒子里——
也不知是卷轴太重,还是因为她太过于心慌意乱,手一抖,卷轴竟然掉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她慌忙地,立刻去俯身捡起来,却来不及了,罗迦已经被惊醒。
他睁开眼睛:“小东西,你在干什么?”
她咬着嘴唇,面色惨白,只知道背着手往后悄然地退——再退,一直退到了墙角边上。
罗迦的目光落下去——落在那副摊开的卷轴上。
他站起身,走过去,翻倒在地的卷轴上,记载的,正是他的祖父强娶小姨妈,被儿子弑杀的一幕……
他面色铁青,瞬间像变了一个人,牙齿咯咯地作响:“芳菲!!你究竟在干什么?”
巨大的恐惧弥漫在心头,芳菲只知道往后退——再退——可是,已经无路可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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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心魔1
对面的人,面色狰狞,双眼瞪得那么大,仿佛自己是他的敌人。他的拳头捏得格格作响,又带了一丝惊惶,仿佛面对的是一个不怀好意的谋逆者,一个野心勃勃的篡位者,陛下忘了,忘了自己是他的皇后,不是敌人!——就算是当初在立正殿跟自己翻脸的陛下,也远远不及现在的这个人可怕!
他几乎须发倒立,声音也在颤抖:“芳菲……你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
自己就是看看而已!
可是,她无法分辨,恐惧的声音都抵在喉头,忽然想起崔浩,想起史载被五马分尸,被车裂的崔浩和家族……自己的死亡,就如迫在眉睫。
罗迦,他再也不是罗迦,也不是父皇——是一个皇帝!
有些秘密,只属于孤家寡人!
其他,任何人,都休想分享!
否则,为何天下只能独他一人称万岁?
自己,就如罪大恶极的谋逆者,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他的脚,几乎重重地践踏在那副卷轴上,嘴里喘着粗气,手伸出,几乎要掐断她的脖子:“说,你为什么要偷看?你究竟有何居心?”
喉头发紧,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的脸几乎要发紫。
“孽畜……你这个孽畜……”
眼泪,滚了出来,喉头哽咽,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里艰难地旋转,发不出任何一个字。
“孽畜,你这个不怀好意的孽畜……”他大声地咆哮,狠狠地咆哮,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极大的敌人!生平最凶悍的敌人!
“我……父……皇……”
她的声音飘忽,发不出来。
忽然缓过一口气,是他的手一松,可是,绝对没有逃出生天的感觉,而是地狱更迅速地压来,她眼睁睁地盯着那只魔掌,拍向自己的头顶,狠狠地,狠狠地,仿佛下一刻,自己就要脑浆迸裂,死无葬身之地。
可怕的心魔2
那是人的本能,她闭着眼睛,一切的反抗,全部都忘了,如鸵鸟一般,以为闭着眼睛,就会上了天堂。
脑子里,剧疼,眼冒金星。
可是,那只是一种错觉,她忽然睁开眼睛,只见他的手,只是狠狠地撑在她的旁边,挨着她的脸,再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就是这一瞬间,她忽然从他的肩下钻出去,狠狠地,就往门口冲。
门是关着的,可是,这丝毫也阻挡不了她逃跑的速度。她伸手就拉门闩,可是,慌乱之下,一时竟然拉不开。
身后,传来他的气息,暴怒的,如一阵狂风骤雨,就如一片死亡的沼泽地。
脖子,已经被拎住。
逃不出生天!仿佛注定了此生,自己一定会丧生在他的手下。一切的恩爱缠绵,一切的情意,都忘得精光,只剩下冷冷的死亡的气息。
她被拎着衣领,就如被捉住的一只小鸡,双脚离开地面,呼吸也被掠夺,只有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
然后,她被拎转身子。
罗迦的脸上,带了一丝迷茫,仿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厉声地问:“你心怀鬼胎,为什么要跑?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跑,只是害怕!。
他手一松,她缓过气来,泪眼滂沱,语无伦次,声音颤抖得如霜打的茄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身子一软,竟然滑倒在地,失声痛哭。
罗迦在她的嚎啕大哭里,仿佛清醒了几分,认出是她,是芳菲!不是什么谋逆者!他茫然地看着她:“芳菲,你为什么要逃跑?”
然后,他的手往下滑,脚也抬起。
仿佛那一脚,当头就要踢下来,乌云罩顶,芳菲抱了头,惊恐地大喊:“不要……我不是故意的……不是……父皇……不要杀我……不要……”
他的脚,其实只是离开卷轴而已,并没有要怎样。
可怕的心魔3
她哭得涕泪横飞,双手依旧紧紧地抱着头,刚被他扼过的脖子,上气不接下气,喉头里的声音都是散的,如断了线的珠子,四散的飘落,根本就连不成句子:“不要……不要杀我……父皇……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杀我……”
他心里一震,一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她吓得更是厉害,浑身颤抖,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小东西……芳菲……”
他手一伸,将完全吓得瘫软的她抱起来,大步就走过去,放在地毯上,皱着眉头,“小东西,你究竟在干嘛?”
她这才微微睁开眼睛,恐惧地看着他。
他真正满脸怒意了:“芳菲,朕是什么洪水猛兽么?”
她的声音满是抽泣,软在他的身子里,“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对于皇帝的隐私,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历来的权臣,亲随,莫不如此。他刚刚不止是洪水猛兽,简直是个残暴不仁的洪水猛兽。可是,她又岂敢开口多说一句?
罗迦长叹一声,倒下去,躺在软枕上,重重地叹息一声。
脱离了他的桎梏,她心里一松,现在,是真的安全了么?半晌无语,芳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这才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他,又悄然看看散落在不远处的卷轴。
脖子还在隐隐做疼,可是,那时间极短,连痕迹都没留下。呼吸立即又顺畅了,只因为惊吓,才让疼痛更是鲜明。但是,浑身的毫发无损,并不代表恐惧的消失。
她怯生生地,听他的呼吸声,然后慢慢地站起来。
他依旧紧紧闭着眼睛。
再次要逃跑的冲动,完全霸占了她的身心。完全顾不得被他再次抓住会有什么后果。她悄悄地抬腿,蹑手蹑脚,刚跨出去一步,已经被拉住,一个趔趄,倒在地毯上,几乎整个人完全倒在他的怀里。
“陛下……求你放了我……”
可怕的心魔4
她的身子完全被他抱住,他的声音忽然变了,那么软弱:“芳菲……不要离开我……”
她一惊,这才起身,想看看他,可是,他的头一直埋在她的背上,紧紧抱着她的腰,她根本无法动弹。
“陛下……陛下?”
背后,没有丝毫的声音,唯有他的手,搂得那么紧,整个人,都贴在她的身上,仿佛他是自己唯一的支柱。
她的身子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他,可是,那沉甸甸的重量压迫着自己,芳菲反而镇定下来,忽然一用力,挣脱了他的手。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惊悸,“芳菲……不要走……”
她一把就拉住他的手,重重地,竟然拉得他顿时坐了下去。他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猛力,坐下去,怔怔地看着她。
她的声音十分温和:“陛下,我不走了!”
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她也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都靠在墙上,半晌,都没有丝毫的声音。
感觉到他的手微凉,芳菲顺手拿了旁边的薄被给他盖上。只见他依旧闭着眼睛靠着墙壁。这一刻,他脸上所有的狰狞,属于暴君的阴险,统统不见了,仿佛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她完全忘记了他刚才的可怕,怯怯地低声道:“陛下,先去就寝吧……”
他更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声音十分疲倦:“芳菲……你都看到了?”
她不敢做声,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芳菲……”
她怯怯地:“我都……看到了……”
真的都看完了。
“陛下……这些,都是真的?”
她悄然查看他的脸色,却感觉到他的手紧紧地握住自己,那么紧,几乎要把自己的手捏碎。
她轻呼一声,罗迦立即放松了一点儿。
“芳菲,这些都是真的!都是……”
别说罗迦,就连芳菲也心里一阵毛骨悚然。
可怕的心魔5
良久,他竟然开口:“没错,跟你看到的完全一样。我的曾曾祖父、曾祖父、祖父和我的父亲……全部是死在自己的儿子手下,四代人,无一幸免……”
芳菲惊恐地张大嘴巴,难道陛下自己,也杀了自己的父亲篡位?
她手心冰凉,竟然想从他手里撤开。
可是,他依旧牢牢地握着,声音那么低:“不!我的父亲不是死于我之手,是死于我的庶长兄之手……后来,多亏了两个大臣帮忙,杀掉了那个畜生,朕才得以继位……”
所有的真相,都和看到的记载不一样。
“北国四代君王,仿佛一个宿命的纠结,每一代都死在自己的儿子手下……”
芳菲心里一震,这才明白,他究竟在怕什么!陛下究竟在怕什么!
他怕的是,自己也死在儿子手下!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谁会嗜杀了北皇陛下?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他的儿子们,几个小皇子都在远方的封国,野心勃勃的三皇子也被流放;只剩下一个太子!难道太子会杀了陛下?
怎么可能?
她的声音变得那么大:“陛下!太子不会杀你!绝对不会!”
他忽然睁开眼睛,奇怪地看着她。
她依旧很大声地,并且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太子绝对不会!太子天性仁孝,十分善良,绝不会忤逆你!”
他的身子坐得端正了一点儿,声音慢慢镇定下来,淡淡道:“朕知道,朕当然知道!”
芳菲松了一口气。
“芳菲,若是太子跟朕作对,你帮谁?”
她奇怪地看着他:“太子怎会跟你作对?”
他固执地:“朕是说假如!假如太子跟朕作对,你会帮着谁?”
“不行,陛下,你怎能猜忌太子?”她非常紧张,“殿下从未对你不敬……”
“你说,你帮谁?”他根本不理睬她的分辨,穷追猛打!
可怕的心魔6
她依旧不回答,想起太子,想起自己最初的心动!心里那么惊悸,这世界上,怎会允许那样可怕的事情发生?
乱伦……弑父……罗迦身子颤抖,身边的人儿,她曾叫自己“父皇!”
父皇!
这难道就是宿命的纠结?
是她的不曾散去的怨恨?
他的眼神急切,神情悲哀,甚至深切地不安。这样的神情,令芳菲从未见识过他这样的软弱,仿佛毫无帮手,陷入绝境的一头狼。
她冲口而出:“我当然帮你!我不要谁杀你!”
他凝视着她,发现她的脸上竟然带了小小的急切,小小的爱护,小小的安抚。
“陛下……你放心啦……我帮你,只帮你……”她双手伸出,捧着他冰凉的大手,脸上带了小小的笑意,是那种平静的,温顺的笑意。
罗迦笑起来,手一伸便搂住了她的肩,另一只手,竟然伸出,将那散乱的卷轴捡了过来。
芳菲又不安起来,低着头:“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他的手往下,轻轻刮着她的鼻尖:“小魔鬼,你就是故意的……”
她红了脸,不得不承认:“那天我看你不要我看,以为是什么古怪的东西……所以,才偷偷看的……”
越是不让她看,越是要看。就如在神殿的时候,大祭司要她只读赞美诗,她偏偏去看各种异端的史料,书籍,从小到大的“真空无菌”培养,结果将她培养成了一个随时准备逃亡,对大神死不敬的叛逆者。
她好奇地问:“崔浩就是这么被处死的?”
罗迦长叹一声:“崔浩身材矮小,但是胸中却有百万韬略,北国的扩张,政权的稳定和巩固,都是出自他的政见和主张。但是,崔浩晚年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他想记载自己的丰功伟绩,就把北国的历史,如实写下来……”
可怕的心魔7
芳菲想,这也罪不至死啊!而且,当年崔浩之死,牵连了许多汉臣,几乎将北国的汉人大族,全部诛杀殆尽。
“崔浩原本写了这些秘史,不流传也没什么;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找了能工巧匠,将北国历史刻下来,刻在大石头上,据说,光是雕刻费用,就花了三百万两银子。这个大石头一出去,北国的历史当然清清楚楚了,可是,却激怒了北国的君臣,认为是家丑外泄,就下令毁了石头,同时焚毁卷轴,给崔浩随便安了个罪名,将他处死……”
芳菲不以为然:“崔浩刊刻在石头上,固然不妥;但是他如实记载有什么不好?如实记载了,才能引起你们后人的警醒,免得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她忽然住口,这毕竟是家丑,乱伦,弑父,对于日渐汉化的北国来说,一些儒家礼仪已经慢慢地在渗透,当然为皇家讳,什么都不能流传了。
罗迦微微闭上了眼睛:“朕有许多儿子,但是,除了太子之外,平素根本不想和其他儿子太过亲近,长大了,都将他们流放……如果不是为了继承人,朕从来都不喜欢儿子……”
难怪自己怀孕的时候,陛下老是说,最好生个女儿!要是生了女儿,赏赐一定比儿子更加丰厚!
芳菲当时不解,只以为是他随口敷衍的,现在,方才明白,陛下,他当时真的出于真心!他只喜欢女儿!因为他的心里藏着一个魔鬼!一个可怕的心结~!
他怀着这样的情绪,外表和太子相处得温情脉脉,但是,就如深入骨髓的寒症一样,这种父子世代相屠的人伦惨剧,却随时在侵蚀着他,让他永远也不得安宁。
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就很同情他。
这是她第一次有这样奇怪的感觉,陛下,他绝非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强大。
PS:明日(周一)上午10点之前继续更新:)))敬请期待;后续情节;快要回宫了,大家记得张婕妤吧……哈哈…………
丑闻真相1
她问:“太子,他知道此事么?”
罗迦沉默着,好一会儿才摇头:“不,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