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都燃烧给了仇恨,只有这个丫头是最温暖的所在。

她于他,比仇恨重。

突然背后袭来凛冽掌风,知道是花暝,只得尽力去躲,却还是被他掌风扫中,唇角顿时溢出一线殷红。

“本性难移,就算是没了记忆,换了脸面依然如此!”凤飞雪冷冷地看着他。

花暝缓缓提掌,“你敢碰她,我要你的命!”

“你若不问青红皂白,便是重来几次,小如也不会原谅你!”凤飞雪冷哼。

“那你就受死吧!”花暝不再啰嗦,横步而上,直袭凤飞雪胸前大穴。

凤飞雪轻身飘开,却还是被他掌力波及,气血翻涌。

突然,方娘裹着衣衫站在门口愤怒道,“花暝,你住手!”

花暝一掌堪堪印上凤飞雪胸口,硬生生顿住。

方娘大怒,冲上前将他扯开,立刻抱住师父摇晃的身体,“花暝,你干什么!”

“你问我干什么,我想知道你要做什么!”花暝恨恨地看着她,衣衫凌乱,脖颈连同前胸大片肌肤露在外面,却是满面春色,肌肤如玉。

方娘感觉他视线停留,立刻抬手按住胸口,想要解释师父帮自己驱毒,又看他一副认定她对不起他的样子顿时来气,回身扶着凤飞雪回房。

“柳方如,你--”花暝一掌击在园中假山上,顿时纷纷塌落。

方娘恨极目眦欲裂,不肯回头看他,扶着凤飞雪回去房中。

“师父,伤得厉害吗?”她温柔地擦着他唇角的血迹,泣不成声,“师父,对不起,对不起,”

凤飞雪轻轻摇头,伤感地看着她,“小如,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方娘用力地闭上眼,垂首流泪,“都是我,让你几次受伤,是我…”

凤飞雪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焉知不是为师乐意!”

方娘猛地抬眼,“师父?”

凤飞雪双眸凝注她,柔柔道,“小如,不管为师做过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只要你--”深深叹了口气,却打住了话头,“去吧,我没事!”

方娘一定要扶他上床上休息,又加了几块木柴,架上铜架,坐上铜壶烧水,帮他冲了茶,用小炕桌端了放在床上。

凤飞雪静静地看着她,从小到大,她都恭恭敬敬的,乖巧顺从,骨子里却倔强不屈。

“小如,我没事,想自己坐一会,你去看看他吧。”

方娘咬着唇不敢看他,点了点头,说出去帮他做饭。

到了院子却没有看到花暝,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去马厩看了看,马还在。最后只得回去做饭,他不但买了米面,还有一麻袋莼菜,萝卜,一坛肉酱,一坛咸菜,一坛腌鸡蛋,竟然还有几只活鸡,半幅猪肉。

细细点数这些东西,方娘不禁失笑,他有居家的潜力,采购食材这般仔细。

手脚麻溜地帮师父做了饭菜,见凤飞雪在寒□运功,她便将饭菜捂在火炉上,又留了张字条让他仔细修养,她出去一下。

当年沈谧并没有大肆破坏密宫的建筑,所以里面的机关完好无损,方娘思虑师叔定然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便从密宫其他的密道出去,回去京城寻找花暝。

她将之前一起去过的大院和面汤馆等地方寻了个遍也不见人影,又想他是不是去了皇宫。找人打听了一下,京城平静如常并没有人搜捕。只是皇帝突然病重不上朝,也不见朝臣让众人纷纷胡乱猜测。

是夜,方娘去黄府打探消息。

黄永年一见她,又是惊又是喜。

“黄将军,这两日发生了什么事?”方娘只字不提自己做的事情。

黄永年面色凝重,请方娘去密室商谈。进了密室,他一撩袍角就要下拜,方娘已经立刻扶住他。

“黄将军,你这是折杀我。”

黄永年似是犹豫不决,最后看了方娘一眼,坚定道,“姑娘,下官已查明,陛下,果然,果然有假!”

方娘抬眼瞧他,轻笑道,“黄将军,这话从何说起?”

黄永年面色泛红,“前两日姑娘和花暝主带了尊师离开,陛下回宫不见了姑娘便大发雷霆,立时击毙了几名宫婢,下官无奈只得和常统领一起阻止陛下,岂料陛下武功全然变了套路!”

方娘扬眉,“他学了新的功夫也未必不可。本身他就学过我们碧影阁的剑法。”花暝如今不是也不用沈谧的武功吗?从前他也从不用碧影阁的功夫。

“姑娘,之前是下官鲁莽,冲撞姑娘,如今还请姑娘能够不计前嫌,以陛下为重,朝廷为重!”黄永年额头渗出细细的汗水。

“那真的陛下,想必黄将军也眉目了!”方娘勾了勾唇角,瞥了他一眼。

黄永年面色赤红,尴尬道,“还请姑娘见谅。”

方娘知道他为何如此,之前自己和花暝的事情他自然知晓,只是以为自己不守妇道,虽然不加干涉却定然不耻交谈,如今发现皇帝有假,自然想自己身边的那个最可能是沈谧。

“可惜我帮不了将军了!”方娘轻叹。

“姑娘!”黄永年紧张地看着她。

“我找不到他了,如今陛下脾气更大,一转眼就不见了人!”方娘微耸眉峰。

黄永年抬手擦了擦额头,“这个姑娘不必担心,下官已经找到花暝主!”

“哪里?”

“聚欢楼!”黄永年低下头,似是颇为不好意思。

方娘银牙一咬,冷冷道,“那我更没办法。”

“姑娘!”黄永年为难地看她。

方娘见他一个大男人这般哀求地看着自己,要是拒绝也实在不忍,看在之前的交情上自己也不该拒绝。

“好,我这就去!”

聚欢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妓馆。里面美人如云,恩客日夜不断留恋,是让人一日万金,挥霍无度的纵情场所。

从前沈谧带她去过,不过是为了见北方青云国的皇子。此番再去,却变了味道。想到花暝在那里左拥右抱,纵情留恋,她便觉得两肋之间一股股的酸气一阵阵地往外涌,到了嗓子眼就是火辣辣的怒气。

她推开想要阻拦她的龟公径直闯了进去,里面的男男女女不以为意,反正此处被人闹场子也见惯不怪了。

“这位夫人,可是来找自家相公的?”红衣美人上前,文质彬彬。

方娘见她如此便也笑起来,一点不脸红地点了点头。

红衣美人见她肌肤细滑,眉眼精致,心里暗暗忖度今日来的男人里哪个是能配得上她的。“请问夫人找哪位!”

方娘微微扬了扬眉,想起花暝走进聚欢楼的大门可能引起的骚动心里气闷不已,淡淡道,“今日你们姑娘最激动的那位客人!”

红衣女子有点为难地看着她,笑了笑,“最激动的有两位,姑娘想见哪位?”

方娘蹙眉,“他们贵姓?”

红衣女子摇了摇头,“难道他们都是夫人的相公不成?”

方娘眉眼一凝,眼刀横扫,女子随即娇笑不已。

“我自找去!”方娘哼了一声,便绕过女子踏上楼梯。

几个人想要阻拦,红衣女子示意他们让开。

方娘楼上楼下看了两眼便认定了两间屋子,左边的雨露,右面的风华两个房间。

她想也不想走到左边的房间一脚踹开,眼梢一斜,却见一人茧白锦衣,临窗而立,一副玉树临风模样。

微微蹙眉,刚要闪开,那人却回头微笑着看她,“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方娘横了他一眼,“苏掌柜好雅兴,您慢慢享用!”说着便关上门,快步走去右边的房间。

心里憋着一股火,便推了进去,里面娇喘微微,呻吟勾魂,没敢抬眼,方娘立刻将门带上。

身子颤巍巍地几乎站不住。

却听里面传来微微沙哑的女子声音,“你看也看了,还装什么不好意思,进来吧!”

声音竟然是连轻波!

方娘更是眉头紧蹙,几乎要转身走开,谁知门开一缝,有人将她拖了进去。

“你怎知我来了京城?这么好的来看我?”连轻波皓腕轻舒,揽着她的肩头。

方娘脸颊一阵红一阵白,房间里暧昧的气息让她几乎要夺窗而跳。

“你们先出去吧!”连轻波朝床上两个男子挥了挥手,两人立刻抱着衣服滚下床。

方娘听到他们回应的声音,突然脸颊如火,心却定了定。

“我,我先走了!”说着就要转身。

“你是我的恩人,怎么可以说走就走?”连轻波勾着她的肩膀将她送到椅子上坐下。

方娘这才抬眼看她,见她薄纱裹体,根本兜不住曼妙的身姿,脸上一层薄纱,隐约可见令人惊艳的容貌。

“你的脸好了吧!”她避开连轻波看谁都媚的眼。

“好了,给你看!”连轻波说着便要摘掉面纱。

方娘立刻闭眼,想起关红月那张让人几乎把持不住的脸用力地摇头,“你还是莫要害我,我定力不够,还不想死!”

连轻波哈哈大笑,“若是我能报了仇,自然会将这驻颜之术教与你!”

方娘摇头,“不必了,我还有事!”说着就要起身。

“怎么,你不是专门看我来的?”连轻波似是颇为失落。

方娘微微扬眉,“实话实说,我并不知道仙子来京,我是来找,找--”

“找你的小情人?”连轻波眉梢轻挑地勾着。

方娘只觉得这里气氛太过靡丽,让她几乎呼吸不畅,强行忍着,问道,“仙子可认识关红月?”

连轻波哼了一声,“我已经会过他了!”

方娘轻笑,怪不得关红月没有去搜捕他们,原来是连轻波来了他没空。

连轻波见她眉梢带笑,哼了一声,“你休想让我帮你对付他!”

方娘微微摇头,“仙子自然舍不得伤他,那不如带他走吧,免得他四处惹是生非!”若是连轻波将关红月带走,很多事情便迎刃而解。

连轻波冷哼,“你想的美。”

方娘没想到自己又得罪了她,立刻告辞,连轻波也不再挽留,更没有半分笑模样。方娘推门刚要离开她的房间,却不料一人恰好要进来,一脚踏一脚,方娘之前扭了的脚踝又是一阵痛,脚下一软不偏不倚地扑进他的怀里。

苏瑾抬手扶住她,让她坐在门外的小花几上,蹲下身帮她看脚。方娘立刻躲开,突然走廊尽头数点寒光飞袭而来。

温情

第三十八章

苏瑾抱着她拧腰一旋,躲开气势凌厉的暗器。随即几个黑衣人从各处飞身而来,挺剑来刺。方娘暗惊,忙道,“放开我!”

苏瑾一声不吭,揽着她的腰来回周旋,不多久,他肩头被划破一条深深的伤口,血染绵衣。

“连轻波,他要死了,你还不帮忙吗?”方娘大喊。

连轻波却没有一点声音。

“他受了重伤,方才正在疗伤被你打断,如今小小麻烦!”苏瑾左闪又突,虽然受了伤,却竭力护着她不被伤到。

“你放开我!”方娘蹙眉,骈指点他肋下迫他松手,斜地里一剑突地朝她刺来,而此刻他们依然陷入重重围困中。

方娘咬了咬牙,挥袖卷上去,一蓬金针磷磷闪闪,却被剑锋绞碎。看样子这些该是宫里关红月的暗卫,他们竟然毫不留情地朝她出手,看来关红月杀机已定。

蓦地一阵雄浑的掌力从一扇门内汹涌而出,刺来的剑偏了偏,那人口喷鲜血委顿在地。门扇轰然倒地,一人闪身而出,飞快地将方娘抢了过去。

方娘见他一身暗纹玄衣,满身戾气,不禁轻笑。

花暝冷着脸,眉头狠狠地拧起来,瞪了她一眼,“真该是掐死你大家一了百了!”说着也不管苏瑾,揽着她飞身跳下花楼,黑衣人不欲让他们离开,几人挺剑刺去。

“找死!”他冷哼一声,衣袖覆上方娘眼睛,一抹寒光如电飞旋,暴起一蓬血雨,黑衣人皆一脸惊惧地站在当下,随即脖颈处血流如泉。丝毫不管周围的混乱尖叫,拉着方娘飞快地跑了出去。

夜深沉如海,星子荧弱,风冷如冰。

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他停住步子,松开握住方娘的手,她收势不及向前扑去他却袖手旁观。方娘扬眉,小气鬼!脚下一顿,向前飘了两步,然后回到他跟前。

看他脸色沉郁,负手望天,一副倨傲冷然的模样,方娘哼了一声,“花暝主,您好大的火气,说走就走!”

花暝哼了一声,没接话。

“怎么还留在京城?我还以为你去了深山野林,再不回来了呢!”方娘笑眯眯地睨着他。

花暝又哼了一声。

“你怎么在聚欢楼?”方娘伸指戳他的胸口。

花暝垂眼瞟她,退了一步躲开。

方娘扬眉,踏步上前,继续戳。

“那你呢?”他冷眼勾着她。

“你说呢?”方娘轻笑。

“我又不是眼瞎自然能看!”

方娘点头,他是不瞎,她还以为他性子真变了,实际不过是装模作样,还是这样的霸道不讲理。

“你和苏瑾--”

“呸!”方娘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方娘!”他追上。

“作甚!”她冷着声。

“不许再接近他。”他紧追不舍。

“要你管!”方娘越走越快。

“方娘!”他定住脚步,看着她的背影。

方娘走了两步见他没跟上来,哼了一声回身去看他,“怎的?”

“没--”他欲言又止,似是极力隐忍。

方娘见他站在昏黄的月色下,一副落寞的样子不禁心软,回头牵起他的手,“走吧!”

如今他像变回了孩子,她要对他负责。

“天黑了!”他仰头看着淡淡的黄月。

“所以要赶紧回去。”

“只怕到了密宫,天都亮了。连轻波跟关红月打了一架,两人都是重伤,你不用担心你师父!”他用力地握紧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