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娘微微蹙眉,看着她婀娜的身影,不明白为何,若是想害了自己,完全没必要如此提醒,若是仅仅想出言诬赖恫吓又根本无用。

难不成这崔家小姐就真的是一逞口舌之快?混不在意地笑了笑,想拉梦泽先回家去,手里一空,却见他趁着自己和崔玲珑说话之际已经领着那些妇人躲去一边,小小的身子被花花绿绿的裙子埋了起来。

不禁苦笑,走近两步,却感觉一阵清寒之风扑颈而来,不禁转身去看,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

那个一面之缘的男子一身驼灰色衣衫双臂环胸懒懒地倚在在一株冠盖硕大的香樟树上,满眼探究地盯着她。

身材修长俊挺,本就怀疑不知道怎生妖孽的那双眼睛勾魂夺魄一样卷着漩涡的幽暗。

方娘瞟了他一眼便不再去看,缓步走向扑住梦泽的人堆。

“我娘就是如此,所以才皮肤水滑,细腻如脂的。”

似是知道方娘走近,梦泽立刻打住了话头,伸直了胳膊,“姐姐婶婶们让我喘口气吧!”说着便扒拉了两下立刻颠颠跑近拉住方娘的手,谄媚笑道,“娘,回去吧!”

方娘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小鬼越来越狡猾,下意识扫了一眼树下,那人已经不见。自己竟然不知道他何时离开的,不禁心下烦乱。

“娘,你看什么呢?”梦泽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树下一只水鸭扑棱上岸,拍打着翎羽,“嘎嘎”地叫着。

“没什么,回去吧!”方娘拉着他的小手,依旧去乘船,却见船上坐满了朝她招手的妇人,微蹙眉头,却朝她们笑了笑,然后领着梦泽朝小桥走去,决定步行回家。

“闪开,闪开啊!”

刚到桥中间,一人骑马横冲直撞,飞奔而来。桥上行人颇多,一下子慌乱起来,拥挤践踏起来,梦泽被人一推便朝桥后倒去,吓得他大声叫娘。方娘忙用力将梦泽拉回来,背上却一疼,似是被人擂了一拳,一头栽下去。

下意识方娘伸手,随即却慌乱地挥了挥胳膊,只得认命地跌下去,虽然会水,难免狼狈。听梦泽大声叫喊,“娘,我娘不会水!救命啊!”

云天霞光,清水泱泱,日头照水,一影渡波。如低飞海鸥,俯身掠水,一把抄住方娘的身子,伸臂入水半截,方娘以为依然免不了做落汤鸡,谁知男子身形陡然拔高,身子倒立抱着方娘,脚尖在桥底一勾便如生根藤蔓一般,晃悠了一下,忽的长身而起,落在桥上。

众人目瞪口呆,一人大声叫好,连连击掌,众人方如梦初醒,纷纷庆幸,上前问候方娘,却又忍不住眼睛直往男子身上溜,一时间竟然住口不再谴责那引起骚乱的骑马人。

水乡养人,不乏美人俊男,但是像这男子这般冷傲邪气却是少见,他有着原始森林中野兽的瞳光,让人不敢直视,心神剧颤。

“多谢公子相救!”方娘敛衽施礼,目光落在他劲瘦的腰间,竟然悬着那只小醋瓶,不禁微挑了挑眉,有点后悔。

男子审视着她一般,神情倨傲不驯,没有半丝温文尔雅。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方娘缓缓直身,浅笑道,“奴家贱名方娘,多谢公子相救!”急着带梦泽回家,今日看来诸事不宜。

谁知那男子却大喇喇道,“你用什么谢?”

交易

第三章

众人皆互望,果然美得不同凡响的男人,出言更是惊人。

方娘从上到下打量男子一眼,见他穿着上等丝线纺就薄锦缝制的锦衣,脚上是白缎金丝绣软靴,腰间没有挂琅环却配着一只紫檀木雕刻的香薰球。和自己那只土黄色小醋瓶倒是形色相配。

除此之外再无修饰。

“公子衣衫湿透,不如去苏记绸缎庄挑一套上等的云锦衣衫可好?”

众人一听,方娘大方,想男子定然欣然前往。却不料他眉头一蹙,不冷不热道,“然后呢?”

“然后?”方娘轻吟,眉头紧蹙,不待说话,一边的梦泽小嘴一张,笑道,“那就请叔叔到我家吃顿便饭吧!”

方娘忙瞥眼瞪他,死小子难道不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她多次教导看来过头了!

“你是她什么人?”男子垂眼睨着梦泽。

“你猜!”梦泽嘻嘻一笑,将小脸靠在方娘腰上。

“你是她捡来的。”男子勾了勾唇,又是一语惊人。

“胡说,你才是捡来的,我是娘亲生的。”梦泽小脸一冷,便拉下来,目光都变得阴沉。

“一点不像。”男子讥讽道。

“我像爹,不行啊!”梦泽撅着嘴,立刻对方娘道,“娘,方才我看到有人推了你一把,我记得他呢,是个相貌奸诈的男人。我一定找到他给你出气!让他请这位大侠吃饭喝酒,查问祖宗八辈!”

他人小嘴快,吧嗒吧嗒说了一通。

方娘抿唇浅笑,对梦泽道,“小子,看你拉着脸,夫子是怎么教导的,要不喜于形,不恼于色。人家不过是随便说一句你就受不,真是小家子气。”

梦泽立刻一咧嘴,脸上阴沉如乌云散去,笑得一脸璀璨,拱小手对男子道,“大侠见笑,请您看在我没有爹的份上,不要与我计较。大侠要是嫌我家的饭菜普通,我们去福记酒楼如何?那里的青菜红烧肉可是天下一绝!”说着竖起大拇指,“皮松软却劲道,白肉软滑入口即化,瘦肉酥软不硬,小菜更是清爽带香,来清水镇不尝翡翠三友,可是白来喔!”

他学着茶楼说书先生的模样,仰头挺胸,瞪目夸口,一副门前活招牌模样,让众人忍俊不禁。

“这?”男子随即瞄向方娘,点头道,“那就吃这道菜,让她来做!”说着便对梦泽道,“小子,带路!”

梦泽被他指使却没有半点不悦,立刻凑过去道,“大侠,能否教小弟两招?”

方娘听他越来越不像话,不禁有点烦恼只得跟众人道别,抬头却见桥头骏马之上一男子英气勃发,头戴黑纱羽,身批红里黑面的披风里面是滚蓝边的红衣,倒像是官家捕快。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想起正是他纵马飞奔,才会引得众人践踏,方才大家都注意男子,竟然忘记谴责此人。

瞥了他一眼,方娘不动声色跟着梦泽和男子往前走。听着梦泽脆声脆语的跟男子讨教功夫不禁头痛,没走多远,后面马蹄得得行近,方娘忙快步上前拉着梦泽的手靠边。

“这位兄台,敢问尊姓大名?”马上男子奔到跟前,也不下马,抱拳拱手,朗声询问。

男子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一副全无兴趣样子,冷冷道,“你是州里的捕快?螃蟹一样横冲直撞!”

马上男子哈哈大笑,虽然有点尴尬,却立刻跳下马,对着方娘抱拳道,“这位大嫂,真是对不住,在下唐冲,晋中人士。此马新收服不久,方才人多便受了惊。多有得罪!抱歉抱歉!”

“唐爷客气了!”方娘微微一礼,看着他身上州级捕快的红蓝官服,眼波微转看向他腰间的七星宝刀。

“大嫂好像对在下的刀感兴趣!”唐冲朝方娘笑笑,将刀解下递过去,“请就近观摩!”

方娘眉头微蹙,没想到唐冲会如此,自己不过随眼看看,他竟然如此大方,陶瑢总是说江湖人视武器如命,宁让人夺命不让人碰一下自己的武器。

随即弯唇浅笑,看着刀柄上镶嵌的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惊慕道,“唐爷好贵气!真是好刀!”

唐冲浓眉一耸,似是有点失望,将刀忽得抽回,往腰间一挂对旁边桃花眼泛冷光的男子道,“这位兄台,可有兴趣与在下痛饮几碗?”

男子睄了他一眼,了无趣意道,“你哪一点又配和我痛饮?”说着看向方娘淡淡道,“怎的,你想让他请我喝酒吃肉,你便白白捡了便宜?”

方娘朝着二人分别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姿势,领路回家去。

她直觉男子是故意为难她,目的如何不如静观其变,只是他得罪了人,昨晚险些被杀自己无意中救了他,可不要引来祸患才好。

一路上,引来目光无数。

方娘知道,是那厮太过扎眼,特别又和自己这么一个寡妇走在一起。尤其好死不死,自己今日还打扮了一二,只怕那些人会说自己今日打扮原是有目的的。他们一直以为自己能掐会算,是巫婆之类人物,想来真真地好笑。

好在平日她也并不对人热心,自可以冷着脸慢悠悠地回去醋作坊。

结果一到门口又是一惊,人来人往全是人手一瓶醋。

什么时候生意好到这个份儿上?

不禁狐疑地看向梦泽,他却仰着小脸朝她无辜地笑着。

“这位公子,不如让小儿先带您去客厅喝茶!”方娘朝那个沉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多少钱一样的男子福了福。然后朝梦泽使了个眼色,让他去隔壁醋作坊的后院找陶瑢。

说完她便顾自去了前面的铺子,正在叽叽喳喳的几个女人一见便立刻围住她,七嘴八舌道,“方娘,快把你美容养颜的好醋拿出来。”

“是呀,梦泽自己说的,你每天早中晚都会喝一小盅,晚上还会先用香醋熏沐,所以皮肤才会这么好…”

“是呀,方娘,大家乡里乡亲,这次你可不能拒绝,好东西姐妹们一起分享…”

“方娘,快去吧,多少钱我们都要了!”

方娘浅浅一笑,心里知道是梦泽那小鬼头造谣,平日里她只是为了找点事情做,所以才经营个醋作坊,又不是缺钱。之所以选择酿醋也是因为自己需要,买来的总不合意,索性自己开醋坊的。不过看送上门这些人的架势,好像不卖给她们就成了自己小气。既赚银子又赚名声的事情,不做倒是真傻子。

心下一较量便笑道,“各位嫂子妹妹们,可别到处大张旗鼓的说才是。要是大家肯安安静静自己在家里用,别弄得四外镇都知道,我今儿就跟你们坦白了。”

“方娘你放心,我们不说,不说的,你快说吧。”

方娘缓步走去店铺内陈列各种香醋的货架前,轻声道,“实际我用十几种名贵药材,加上上等的珍珠粉,用秘制的方法熬制了一缸美容香醋,只是数量不多,所以各位嫂子要是想沐浴可就没了,喝一点擦擦脸的量还是够。”

众女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纷纷喊着想要。

“不如大家都去钟掌柜那里记下名字回头我让伙计分瓶装起来,然后每家送过去。不过数量有限,每位嫂子妹妹们只有一小坛,只等来年再多酿一点吧。”说着又福了福,“我会根据大家的肤质分送不同药材的香醋。各位只需回家静候就是。”说着便招手唤小伙计来领她们去登记,自己转身去后院。

抚额叹了口气,想梦泽现在小小孩子便古灵精怪,保不齐哪天就惹点事出来,看他今日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和一个江湖上来历不明的男子称兄道弟,她更觉责任重大。

“饿死救命恩人,你就是这样谢我的吗?”院子一角桂花树下,男子眉眼带钩一样地斜着她。

方娘瞥了他一眼,自己救他在先,孰重孰轻傻子也知道,他倒是好意思对自己大言不惭。目光在他腰间一溜儿下,男子似是感觉她视线所及,摸了摸那只陶瓷小醋瓶,“这个是你的?”

方娘微微蹙眉,似是思索,片刻颔首道,“看瓶子倒是我们醋行的,只是外面商贩甚多,奴家倒也不清楚了!”

说着对男子福了福,“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唐突--”

“花暝!”男子飞快地打断她,嗤了一声,“果然是婆婆妈妈。”

方娘闻言一怔,随即咬牙忍着,自去厨房吩咐厨娘和她一起做那道翡翠三友。等做好,她便让厨娘端去客厅,想有陶瑢陪着,自己也不过去,径直去后院照顾婆婆。

节气交替,婆婆近来身体又不利索,精神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拉着方娘喊乖媳妇,好媳妇,精神不好便指着她咬牙切齿地骂狐狸精,害死了她儿子。现在到了给她施针的时刻,为了压制她的病痛,不能耽搁。

去了高吴氏的房中,却见她坐在窗下发呆,便轻轻地唤了声婆婆。

高吴氏猛地一抬眼,直勾勾地盯着方娘,眼神阴沉得像六月里阴云密布的天。

方娘心道不好,便听婆婆冷哼哼着,嘟囔道,“你个狐狸精,害死我儿子,逃到这里来,老天不开眼,怎么不天打雷劈了你!我儿子对你那么好,你就算不喜欢他,也不用这般狠毒。可怜傻儿子到死也不恨你!”

身处小院,且婆婆嗓子沙哑,喊不大声,所以就算再恶毒的话也不怕别人听了去,方娘心中怜悯,如今只有梦泽能让婆婆清醒,每每见到他倒是神智清醒的。只是梦泽年纪还小,她不想让他知道太多。好在梦泽从小就知道婆婆有病,在她发病的时候会自动跑去躲起来。

“柳方如,你不做噩梦吗?”高吴氏眼睛一花,死死地勾着她。

“奶娘,明光让您听话的,他昨天晚上来过,您没看到吗?”方娘微微笑着,慢慢地推门进屋,朝婆婆走去。

“妖女,你别过来!”婆婆突然惊吓一般一下子跳起身,躲在墙角,惊恐地看着她。

“奶娘,别怕!”方娘柔声说着,笑意渐深,慢慢地朝她走近。

“妖女,滚开,滚开!”婆婆待她走近,忽的一声,将手里藏着的剪刀朝她戳去。

方娘身子一闪立刻手起针落,插向婆婆耳后,却还是慢了一点“嗤”地一声,剪刀在她手臂上刺破一道口子。

方娘疼得倒抽了一口气,忙伸手扶住婆婆倒下的身子让她靠在椅子上。随意处理了一下伤口,又将婆婆扶上床,从一边的小柳木匣子里拿出针包,在火上熏烤过慢慢给她施针,施针完毕才又打水自己处理了一下伤口。

等婆婆熟睡,方娘才拿一条大手巾搭在手臂上悄悄去自己房间换衣服。

家里除了前面醋行以及旁边醋坊有伙计,自己的后院只有她和婆婆儿子三人,儿子的房间又在过去一点的楼上,且如今他们在前院厅内吃饭自然不会有人,她索性脱掉外衫,拿了细软的丝巾沾了自己秘制的药酒轻轻擦拭伤口。

片刻,撒上金创药拿白纱轻轻地缠绕,听得外面细微声响,手微微一抖,立刻躲在屏风后面,低喝道,“谁?”脚步轻巧,不似梦泽噼啪的跑步声,陶瑢更不会进她房间。

“你受伤了!”

并不是询问而用肯定的语气,花暝的声音自屏风外响起。

方娘眉头一拧,立即披上罩衣,冷冷道,“若花公子江湖人士,恣意随性,那么还请顾忌一下方娘的名节!”

“名节?”他狂妄的笑声传来,让方娘双眸冷意凛凛,用力地握了握拳慢慢放松,淡笑道,“公子找方娘有事?”

“再讨一粒碧玉丹,如果不用醋泡,而是十年的女儿红,在下会更喜欢!”花暝并没有鲁莽冲进来,让方娘稍微松了口气。

几下穿好衣服,心里暗哼了一声,早知道不该救他,若不是给他碧玉丹,想必他如今还躺在石头缝里挺尸呢,果然江湖是毒,沾染不得。

“公子找错人了。奴家不懂。”她缓步走出屏风,微挑飞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自去一侧槐木椅上坐下,也不请他坐。

花暝抬手摸了摸下颌,做出一副沉思状,片刻,挑衅地勾了方娘一眼,“想必你也不是个普通的醋娘。能有碧玉丹这样的圣药,只怕来头不小。如何?”

方娘淡笑,不屑地瞄了他一眼,“公子可真会恩将仇报,就算奴家救了你。也不过是之前偶然间救过一位大侠,他送了奴家三粒碧玉丹,我陶大哥受伤服过一粒,婆婆服过一粒,剩下那粒就进了你的肚。还去哪里讨去?”

花暝不管她的解释,依然认定她有,视线落在她微敞来不及掩仔细领口,细腻肌肤若隐若现,逆光越发幽暗的眸子更加深沉,让方娘顿觉那处肌肤发热,忙抬手掩住。

“我想要的东西不会求,只会抢,不过你救过我,我给你机会交换。”他一副方娘铁定会交换的自信居高临下斜睨着她。

方娘微微转了转身,避开他灼热的视线,不温不火道,“公子不妨说说你的条件,让方娘看看你够不够资格!”

交锋

第四章

花暝听得她陡然间变冷硬的声音,凝眸瞧着她,慢悠悠地道,“一,想必你方娘有不想外人知道的秘密。而定然有那些有心人想窥探一二。二,唐冲为何来清水镇,想必你也能猜度一二。三…”

他慢慢走近,在离她一臂处站定,弯腰手抚上椅背直直地瞪进她清莹的双眸里,黑眸晶亮仿若如镜水面没有一丝榖纹般淡然。

“你那疯癫的婆婆…”随着话音的低沉,他微微俯身,唇几乎贴上她耳边。

方娘莞尔,轻轻甩了甩头,鬓边珠钗顶端的海棠珠花擦过他的脸颊,白玉般肌肤上瞬间浮起一条血丝,他却不以为意,直起腰身,伸指擦过脸上伤痕。

“我可以帮你杀了她,肯定人不知鬼不觉!”他干脆道,说完气定神闲地凝视着她,等着她暴跳的模样。

“原来碧玉丹这么值钱,奴家竟然不知道。啧啧,还不如喂给鸡鸡狗狗呢!”方娘挑眉,简直是禽兽不如嘛!

花暝自晓得她是在骂他,冷哼道,“反正你也定然不堪其苦,只不过碍于儿子和邻里不便杀她,在下也算帮你一个忙,有什么不对吗?”

“公子说的很对,就是不知道公子有没有父母,会不会有子女!”方娘淡淡地笑着,窗棂间流泻进来的金色阳光照在她白细的脸庞上,竟然让花暝感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冷寒之气自她双眸间流露。

“那如何才肯交出碧玉丹,你出个条件。”花暝十指交缠,双眸湛湛,竟然笑吟吟地看着她。

他那两分端庄三分艳丽五分妖异邪气的面容逆光之处更显阴柔,刻意放低放柔的声音带着一丝令人无法抗拒的魅惑。

方娘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缓缓起身,凝视他眉心淡淡道,“看来公子很是在乎自己的命。服用碧玉丹,再重的伤也不会死,服用两颗反而无用。你只要坚持调养,不期便能完全恢复。”

“这样,那我便勉为其难留在这里修养几天。”花暝转身走去窗口,伸手将窗户推得大开,“虽然小了点,却也安静,深得吾意。”踱着步子在房内走来走去,东西观看。

方娘眉头一跳,随即笑道,“公子喜欢清水镇,镇前有家清水客栈,房间舒适干净,环境幽静清新,很适合静养。”

“不用,我觉得这小院就不错。”他一副赖定的模样斜睨着方娘笑得越发温柔的脸。

“公子,即便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是方娘却还要在乎自己和先夫的名声。”方娘淡然敛眸。

“真是多事。你就说我是你娘家表兄弟不就成了。”花暝一脸的自得,“想必你也不想人家知道你会功夫,更不想人晓得你的底细。如果有人来犯,你也不便出手。有在下不是很方便吗?”

方娘淡淡一笑,看向花暝,挑眉道,“公子高看了,方娘不懂武功,不过多看了几本医书,会配点寻常草药而已。”

“你也不用隐瞒,即使看不出你的功夫,可是我能闻出来。”花暝修长的食指轻轻地擦过脸颊上的伤痕,笑微微地看着她,只是那眸中却又是极尽的戏弄光芒。

方娘闻言嗤之以鼻,随即浅笑莞尔,不置可否道,“表弟远道而来,姐姐这就去给你收拾房间。”

花暝扬眉,唇角微勾,弯出一丝邪邪笑意,“表妹说错了,表哥远道而来,有劳表妹!”

“婆婆年事已高,神智时昏时明,你可不要吓到她。”方娘冷冷地说着抬脚走向门口。

“表哥自然晓得,表妹的身份,功夫都是保密的,自不能让婆婆,孩子以及陶瑢知道。”他抬脚跟出去,看在方娘眼里笑得奸诈至极。

“方娘没什么身份,不信表哥说说看!”方娘似笑非笑地眯着他,笑靥如花,眼中的光芒却如深冬寒霜,冷意四现。

要想不让他背地里搞小动作,便留在身边就近监视,也不失为一种好计策。

“花兄!”

两人走到院中一座太湖石假山时,陶瑢浑厚的声音传来。

方娘面上含笑,迎上去,对陶瑢笑道,“陶大哥,花公子原来是我舅家表哥,只是自小多年未见,大家有点不认识。我舅公仙逝,他报丧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