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事想不起我,怎么这种事就想起我了。”李昭郁闷,一旦和亲,她首当其冲啊。

知道李昭反应过来了,李徽雷厉风行道,“宋朔不在没关系,你阿姑回来了,趁这两天过礼定亲。”

李昭痛快的点头。

李徽见她这么爽快的应了,心里颇有点不是滋味,好歹你娇羞下啊,算了,还是别抱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了。

“那不是轮到七娘了?”李昭猛地反应过来,七娘性子太温柔,并不适合和亲,何况她才十二。

李徽淡淡道,“除了嫁还能娶,这个暂且不提,到时候再说。”

李昭张了张嘴。

李徽直接转移话题,对她道,“眼下楚崇原(燕王)已经答应,鲁、楚、南齐尚未回复。”

李昭惊奇的看一眼李徽,那意思是你刚刚还那么有底气的说联合攘夷是大势所趋,都防备他们趁机谈条件了,我以为你都搞定了起码搞定了两三家了。

李徽清咳一声,给她分析,“楚、南齐和突厥中间隔了几千里,马译又刚愎自用生性多疑。”所以只有马上要灭国还在北齐身上尝到了一点甜头的燕国答应了。

“鲁国又失了北方五座城池,还有说服的可能,就是他不答应,国内其他将领未必愿意听他的。”李昭沉声道。

李徽明白她是指韩信,“他有此能耐?”

李昭道,“除了他还有许攸,许攸为人耿直仗义,鲁国不少将领服他。我在天馗内待了一年,从百姓口中了解到,他极为爱民,这样的人不可能眼看着百姓受苦而置之不理,我们也不要他归降或是做什么,请他写一封信给鲁国将领,让他们以大局为重,我想有很大的把握说服他们,马译总不能一意孤行。”

李徽道,“江氏虽然离开了冀州,但是百年经营,和鲁地不少世族有姻亲,这些人可以让你江叔父去信。”

“如此再好不过。”

“然楚、南齐怕是想坐收渔翁之利,等我们元气大伤时再动手,要是我们赶走了突厥,他们会趁虚而入。要是我们不敌,就轮到他们要求联合攘夷了。怕是难!”政治就是这么绝情,牺牲多少将士多少百姓哪比得上自己的利益重要。

李昭承认自己家也有私心,但至少李徽肯支援燕国物资,而不是冷眼看着他们和突厥死磕,想着哪怕燕国亡国了起码也能消耗一点突厥的战斗力。不考虑燕地百姓,也得考虑唇亡齿寒。

现在不是内部争遗产,而是暴徒打到自己家门口打算杀人抢劫放火。突厥占领的城池越多,他们的根基就越深,可以凭此不断充实国力,加强战备。现在就这么难缠,等他们壮大起来,都等着当亡国奴去吧。如今的沙略可汗和以前的胡主还不同,之前入主中原的胡人多少还知道要安抚中原百姓,可这位就像在搞种族屠杀,哪一座被他们攻占的城池没死上数万平民。

李徽意味不明一笑,“我既然说联合攘夷是大势所趋,就由不得他们逆势而为。”

李昭不明所以,问,“阿爹有何妙计?”

李徽瞅她一眼,“你先去收拾下,待好了去政事堂!”

被嫌弃形象不佳的李昭无奈,赶紧告退去梳洗。

第90章 众人拾柴火焰高

三人成虎,曾参杀人,人言可畏…

老祖宗很早就告诉后人舆论的杀伤力,舆论利用的好,可以操纵引导人的意识,从而控制人的行为,帮助舆论发布者实现自己的愿望。

作为常年混迹某涯,某博,某吧的资深八卦党,李昭有幸围观过数场精彩绝伦的口水大战,深知舆论的威力。所以从五年前开始她就组建水军,水军遍布全国各地,这些年为北齐的美名立下汗马功劳。

这次,李昭同样没有忘记自己手上这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她只恨现在通讯不够发达,否则这件事经过网络发酵必定在网上引起腥风血雨。以她多年经验来看,他们这一方肯定会大获全胜。

谢瑀背着手站在窗前,望着被一场春雨打的满地残花的迎春发怔。

北齐发来的会盟国书正放在案头,停止内战,联合攘夷,他不是没想过。但那得在他们夺回洛阳,回归主位,北齐元气大伤之后。到时候不用北齐,他自己就会提出‘尊王攘夷’的方针。

届时必会签署几十年内不得开战的盟约,就算想开战,于突厥一战必定劳民伤财损失惨重,也是有心无力。恢复正统大义的南齐正可趁这几十年的功夫休养生息,以图后计。

所以他明知在北齐与突厥交战之际向北齐宣战会落下污点也要派长子率兵进攻。联合鲁王进攻,是想分散北齐兵力速战速决,夺回旧都。

可没想到北齐兵马比他想象中更坚韧,明明腹背受敌依然能挡下他们。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都无法打败他们,何谈以后。

谢瑀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懊丧。

“相公,老相爷请您回府一趟?”属下进来恭声道。谢韫身体不好,已经致休,如今人人尊称一声老相爷。

谢瑀平复了心情道,“备马!”走了几步,回身拿了国书。

谢韫真的老了,他的脊背弯曲,头发花白,见到谢瑀,谢韫慢慢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谢氏蒙齐太宗大恩才得以发家,子孙成群,然而他的儿子却打算窃取恩人的江山,这天下谁都可以篡位,唯独他们谢氏不能。谢韫心灰意冷,然而除此之外,他无能为力,这家的主人不再是他。若不是怕他死后,谢瑀篡位后不肯留少帝一条命,他早就以死谢罪了。

“我听说外面出现了一些带字的蔬果,那些字拼起来就是‘联合攘夷’。”谢韫语速很慢,表情复杂,他已经想到了,当年‘建安无道’的‘天谴’十有□□出自李氏之手。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觊觎这锦绣江山。最有可能取代齐赵皇室的一个是他女婿,一个是他儿子,谢韫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得此报应。

除了这,御花园的不少树叶被虫蚁咬出了这几个字,清河一条百斤重的鱼腹内出现了写着这四个字的纸条,鲁国武义县挖出了一块刻着这四个字的石碑。楚国都城内蚁群排出了这四个字…神迹接二连三的出现。

‘停止内战联合攘夷’的口号已经甚嚣尘上,突厥惨无人道的暴行和吞并中原的野心也被极力渲染,百姓惶恐的同时也义愤填膺。今天就有朝臣向他建议答应北齐的建议。

在李氏弄出‘真龙现身’时,谢瑀就知道,他们有擅长装神弄鬼的高人,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弄出这么大的阵势来。

很多人都能猜到这是北齐的手笔,他们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这不是阴谋,这是赤/裸裸的阳谋!他们就是裹挟民意,若是逆民意而为,势必民心尽失。甚至会失去不少大臣的忠心,内斗是一回事,御外辱又是另一回事。

谢瑀恭敬的应了一声。

谢韫又慢腾腾道,“我还听说,百姓自发捐粮食,请愿南齐派兵击退突厥,甚至有一些年轻人想去北边参军。”

“是的。”

谢韫看着谢瑀的眼睛问,“你打算怎么做?”

谢瑀沉默不言。

谢韫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重重的敲了下拐杖,压抑着怒气道,“民如水,君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谢韫痛苦的阖了阖眼,“北齐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蒸蒸日上,宣宗因为没看透这一点而丧命,以致于祖宗家业分崩离析。你要是还不明白这一点,就算暂时得了天下,没有民心支持也坐不稳那把椅子。我当年就是没看透这一点,否则…”

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锐利起来,“否则不会死守君臣之礼,明知宣宗昏聩还抱着一线希望辅佐他,如果尽早让一位有才干的皇子继位,天下何至于此。”他的妻儿也不会随着皇帝的昏聩和天下的纷乱而野心膨胀。

谢瑀心悸如雷,自从几年前父子几乎兵戎相见起,天下、皇位变成了父子之间不能碰的字眼。父亲这是打算愿意接受现实了吗?

谢韫倦怠道,“我希望你想要这天下不是为了满足自己呼风唤雨的权欲,而是为了更好的造福苍生名垂青史!我不想百年后别人提及你只能说,那个忘恩负义,谋朝篡位的昏君!”

谢瑀心头大震,甚至眼中出现了泪意,噗通一下跪在谢韫面前,“儿子只是想做出一番事业来。”马译这样的人都敢逐鹿中原,他为什么不能争一争这天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那你要不要抵御突厥?”谢韫大声问他。

谢瑀缓慢而又坚定的点了点头。他没想不抵抗突厥,只是不想太早站出来,但是被北齐如此一造势,加上谢韫在旁逼迫,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答应了,谢瑀没来由的心头一松,不由一哂。

谢韫对谢瑀露出了这几年来的第一个笑脸,“还好你的心没烂透了!”

谢瑀眉毛忍不住跳了跳。

“你身体不好,郎中千叮万嘱情绪不可太激动。”卫国大长公主扶着丫鬟的手走进来。明明两人同龄,谢韫看起来比卫国大长公主老了十岁不止。

谢韫冷哼一声,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了。儿子野心勃勃,谢韫伤心,可卫国大长公主也想取而代之,这让谢韫绝望。

卫国大长公主不以为然的一笑,坐下后道,“你阿爹是要你答应会盟前去商量联合攘夷的事?”

谢瑀称是。

“现在出手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若不出手怕是要受万民唾骂。”卫国大长公主沉吟道。

谢瑀道,“晚一点有可能让突厥和北齐两败俱伤,但是也有可能让突厥做大,到时候恐怕南齐也难逃国破的厄运。”谢瑀虽然犹豫,但是不会出尔反尔,做了决定他便会往能说服自己的地方想。

“北齐说的。”

谢瑀苦笑,“并非全是危言耸听,这个可能性也存在。”

卫国大长公主轻轻一笑,“你想通了就好,人这一辈子总要做一些不想做但是不得不做的事情。”老头子不能接受他们意图篡位,但是不篡位,谢氏还能怎么办?退一步未必是海阔天空,很大可能是万丈悬崖。他是君子他要尽忠,她是女子,她只想子孙平安富贵。

“你打算派谁去参加会盟?”

“阿远正有空。”谢瑀答道。

卫国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到底是别人的地盘,派嫡长子过去,怕有万一。谢远是次子,为人精明强干,倒也合适。又遗憾道,“大郎刚出了妻孝,若是六娘再晚点定亲,那就好了。”她也不想打仗,中原那么大,为什么就不能和平共处呢?

谢瑀无奈,他母亲总是心心念念着把李昭娶过来,“李徽这节骨上给六娘定亲,不就是防着人提和亲,他怎么舍得把这个女儿嫁到别国。换做我有这样一个女儿,也肯定是要留在身边的。”李徽嫡长子能征善战用兵如神,嫡次子虽然不务正业,但是弄出来的东西巧夺天工,就连一个女儿都能抵得上别人家一打儿子,多少人提及都是欣羡不已。谢氏感情更复杂一些,明明他们身上留着一半谢家的血,但是一点好处他们都没沾上,尽是吃亏了。

卫国大长公主神情一凝,想起了谢瑀唯一的女儿,“我们对不起冉冉。”谢韫为了保住少帝,以死相逼让谢冉做了皇后。

想起女儿,谢瑀脸上浮起一抹心疼。

鲁王马译却没谢瑀这么淡定,他快要被气炸了。和南齐说的好好的一起先把蹦跶的最厉害的北齐灭了,他们怎么能这么贱呢!居然想出这样的招来。

尤其是南齐居然就软了,答应了。

马译不想答应,但是看看劝他答应的文臣武将,一个两个不管,他不能不管这么多人啊!

这时候还有百姓裹乱,学子请愿,要求停止自相残杀,第一要务是抵抗突厥。

老子难道没在抵抗吗?马译都想爆粗口!到底按捺住了。

这档口还驻留在天馗关附近,却按兵不动的韩志的奏折也来了,韩志文化程度不高,但是意思很明白。北齐新武器太厉害,与其强攻让战士死在自己人的炸药下,还不如去突厥,让他们死得其所。他手下的兵也不肯攻城了,再下令恐怕会哗变。如果皇帝陛下还是要坚持攻打北齐,那不如调遣您的亲兵来,调我去边关。

马译不能说我就是要你的兵死光了,省得你造反。马译自己草莽出身,因为齐末混乱,阴差阳错的做了县尉,从此一路风生水起,还做了皇帝。这是他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做了皇帝,马译不免就嘀咕起来,我都能做皇帝,那和我一起打仗的那群人是不是也想做皇帝。

有人顶着马译噬人的视线站出来,推心置腹道,“若再不制止突厥势头,不出几年就要大祸临头。和其他四国结盟,倾九州之力攘夷还有一线生机,若是驱逐了突厥,也有几十年光景可休养生息,陛下可养精蓄锐,待时机成熟后再一统中原。”

要不是突厥来袭,他们都没法知道北齐国力强盛至此。如果不是突厥插了一脚,快则十年,慢则二十年,北齐就能一统中原。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突厥延迟了他们亡国的命运,只要鲁王不冲动。

有一个人站出来,又有不少人站出来谏言,忧国忧民的人哪个时代都不缺,之前马译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攻打北齐就有不少人皱眉了,但是马译一意孤行,他们也没办法。

鲁国和突厥的战场上频频传来不利的消息,再和北齐内耗,他们不愿意了。说句到底的话,输给突厥,他们身家性命难保,输给北齐,马译会死,他们有很大可能不死啊!

马译向来自负自己的领兵能力,被属下说打不过突厥,还有亡国之险,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他到底有理智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还要考虑考虑。

可以没让他拖延太久,一天夜里,鲁国四位大将其中还有一名是马译心腹,联合一位丞相以及尚书令,对马译发动兵谏。

没多久李昭就收到一路招摇过市而来的国书,李昭赶紧又往楚国发了一封国书。

五国有四国意欲结盟共同攘夷,你们不答应是已经暗中投靠了突厥呢?还是打算坐收渔翁之利呢?你觉得我们会傻的让你捡便宜吗?

李昭开始耍无赖了,遣词造句之中俨然把四国作为一个整体,她这也是欺负楚国国力微弱。

楚王拿着国书的手抖了抖,一张脸白了青,青了赤。他还真打算和突厥合作。楚国势单力薄,哪怕有几十年的休养生息,之后也逃不了被瓜分的命运。

突厥人强马壮,楚国不少人认为联合抗敌只是一个笑话,只会加速灭亡,与其和突厥结仇,不如投靠突厥。突厥人口远远少于中原,不可能杀光了中原人,肯定要重用部分中原人,楚王作为一国之君,比他们感情更复杂一些,奈何胳膊拗不过大腿。

楚王瞪着国书,那眼神彷佛是看一枚炸弹。一会儿想,这想法还只是几个人的想法,没有付诸于行动,北齐不可能知道,一会儿又想北齐探子无孔不入,他们是不是知道了,这是警告。

楚王瞪得眼睛都酸了,才招来有想法的大臣们碰头,商量的结果是李昭又收到一封国书。

发了国书,楚王也没安心,辗转难眠,就怕他们投靠突厥的消息传出去,军民暴/乱起来。

事实上,李昭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习惯性的危言耸听罢了!这真是个美好的误会。

第91章 不会作天莫作天

五国会盟,派谁去,这是个大问题。一旦成功驱逐了突厥,必然是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辉煌,值得在史书上大书特书,试问有几人能不想名垂青史受万人敬仰。

李徽说,我小女儿去,你们意下如何?

这次会盟能成李昭功不可没,人出了大力,不让人沾光,北齐官员的节操还没掉光,捏着鼻子认了。往好处想,她那张嘴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被她嘴炮过的大臣心有余悸,让她去荼毒下其他四国的人,这么想想,大臣们诡异的产生了一种幸灾乐祸的满足感。

于是神奇的,李昭的入选居然是最平静无波的,其他人的选择经过一场白热化的争执后才决定。

主使张圣,副史李昭、宋胪,另有数十人在列。

仔细一看,七成年轻人,令年纪略长的生出一股,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的惆怅。

紧锣密鼓的一番准备之后,一行人便出发前往宕昌。会盟是北齐倡议的,但是地点却不在北齐境内,而是燕国境内。

楚崇原与燕国几大世家和刘忻有屠三族的不共戴天之仇,刘忻又得李昭重用,他们派出的都是几家子弟,真怕刘忻不理智起来,所以死活要把地点定在自己国内的宕昌。不过离北齐极近,真要定在燕国腹地,估计没人愿意前往,楚崇原名声可不怎么好。

李昭也是醉了,她还能想到这群人未尝没有在自己境内底气更足,更有胆气狮子大张口的想法。这群人一年的时间把半个国家都丢了,眼看就要亡国,还有心思打小算盘。火大起来,李昭都想管你们去死,少了你们还真不打紧,到底也只是想想。

鄙视归鄙视,李昭也没忘记挑出好手随行,又在边境陈兵,不怕楚崇原作妖。

二月初八,五国使者汇聚于宕昌行宫,其中最打眼的便是燕国居然皇帝亲临,还有就是李昭了,万绿丛中一点红。

李昭的大名,对四国人来说不是如雷贯耳也是耳熟能详了。只是往日所听到的多是,她又做了什么,推广了什么,取得了什么政绩,甚至不少人在模仿她的政策。很少有人会提起另一点,她还是个美人,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你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为什么要靠才华呢!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燕国是东道主,来的又是皇帝,所以楚崇原坐北朝南,左下手第一个是北齐使者,其下是楚国使者。右下手第一位是南齐使者,然后是鲁国使者。

依次坐好,开始谈盟约内容。

五国会盟,听着高大上,其实和菜市场大妈砍价有异曲同工之妙,漫天要价,坐地还价。

第一条是停战三十年。

燕国和楚国巴不得停战三百年,不说这现实不现实,就说在场另外三国也不答应,而这是个看拳头大小说话的世界。

第二条是同意百姓互市。

这一条是李昭加上去的,之前五国内乱时,各国百姓之间也没断了生意往来,但是因为战乱,安全得不到保障,来往少之又少。她要求给予商人官方监督和保护,各国互通有无。

终于,重头戏来了。

楚崇原暴露出他亲自前来的目的,要求北齐将新式炸药和几种武器的制作方法与其他四国分享。他很狡猾的将另外三国拉下水,理由也冠冕堂皇,为了更好的抵御突厥。

眼见三国使者眼神闪烁,楚崇原面露得意。北齐再强,还能拧过四国联手。

张圣盯着楚崇原,冷声道,“我北齐愿意低价向各国提供各种弹药武器,自问已经仁至义尽。燕王得寸进尺连我北齐立国之本都想一块拿走,不觉得欺人太甚吗。照燕王的意思,鲁国诸位将领用兵如神,是不是能要求他们把兵法与四国分享甚至把善兵的将军分给四国。同理也可以要求北齐把玉玺和国库拿出来共享。楚国境内铁矿、金矿资源丰富,也该与四国分享。燕国?”张圣藐视的打量一下楚崇原,击掌而笑,“燕王好计谋,燕国竟是什么都不用拿出来了。”

宋胪哈一声笑出声来。

燕国众人脸色一变,张圣这是嘲讽他们燕国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想占人便宜。

能得到北齐武器弹药自然是好的,但是让他们把自己的东西交出来,本来蠢蠢欲动的三国使者都安静下来。打算坐山观虎斗,看着楚崇原能把北齐逼到哪一步,他们视情况再出手。

将众人神色看在眼里的楚崇原怒不可遏,压着火气道,“战场瞬息万变,若是北齐一时供应不上,岂不是铸成大错。”

“看来燕王阁下一直都没搞清楚一个问题,”李昭突然开口,笑意盈盈,美人莞尔,笑的定力浅的心头小鹿乱撞,然后就没有然后,有一种人不说话让人各种幻想,一说话就能凶残的让人的旖念碎成渣渣。

李昭用手指沾了酒水在案几上勾勒地图,慢条斯理道,“马上要亡国的不是我们北齐,是燕国,马上要做亡国奴的也不是我们,是燕国人。若是没有我们之前支援的那匹物资,燕王还能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得陇望蜀吗?我实在想不明白燕王倚仗着什么在这里和我们提条件。帮你是人道主义,不帮那是现实。”

李昭在地图中重重的画了一条线路,“燕国一亡,突厥便可取道梁州进攻楚国。”抬头看一眼楚国使者,笑着道,“然后是南齐。”

“所以各位没必要觉得是我们北齐有求于你们,低你们一等,就该任由你们宰割。突厥不只是我们北齐的威胁,说句你们不乐意听的话,你们都亡国了,我们北齐也还有一口气在,至今为止,我北齐虽打的惨烈,但是一座城池未失。”

李昭不顾众人难看的脸色继续道,“联合起来,还有可能不做亡国奴。各自为政甚至是自杀残杀,大家就等着一块去死,到了底下继续勾心斗角去。噢,如果有人愿意对突厥摇尾乞怜,也许还能被赏一口饭吃。不过我们北齐肯定会和突厥拼尽最后一滴血!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活!”

楚国使者团就有那么几个人脸皮抖了抖。

还有不少人闻言后一脸的动容,李昭见了微微一笑,哪怕各为其主,但是有气节的人大抵相似。

楚崇原登时大怒,指着李昭喝道,“狂妄竖子,这就是你们北齐和谈的诚意?”

李昭挑眉冷笑两声,“诚意?北齐愿意供应各国武器难道不是诚意,一定要教会了你们然后让你们转头来攻打我们才叫诚意,你聪明也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瓜。从始至终,我北齐都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反倒是你们燕国打一开始就在耍各种心机。又是换地方又是燕王亲自前来,不就是想拿身份压人!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你只是燕国的王,不是我的王,更不是这天下的王。现在又挑拨离间意欲生事。若无诚意结盟,我们也不强求!只是别想再得到我北齐半点支持。”

李昭早就看楚崇原这货不顺眼,当年就是这家伙背信弃义,害得她们仓皇逃回雍州。李曦更是因此差点流产,她外甥女自小体弱也是拜他所赐。一到梁州把她嫂子娘家路氏逼走。做了皇帝还被世家辖制,导致燕国境内政出多门,朝纲混乱。遇上突厥就被打得落花流水,连自己的百姓都保护不了。现在还想谋算他们。

李昭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只害虫。

楚崇原气得脸都红了,多想就硬气说一句不结盟就不结盟,但是燕国真的危在旦夕,其他三国又选择作壁上观。

燕国首相兼国丈叶重扬声道,“李娘子何必如此疾言厉色!我王也是担心将士百姓安危。我燕国虽弱小比不得北齐地广人多,但是我王也是一国之主,望李娘子给予起码的尊重,莫要仗势欺人,我们来是商议抗击突厥谋求共存,而非听北齐号令。”

听听,这才是真正的高手,怪不得楚崇原会被叶氏掣肘,明明带了那么多兵马过去,还把自己弄得跟个傀儡差不多。

对着睁眼说瞎话的叶重,李昭呵呵一笑,“人必自重,然后人重之。燕王觊觎我北齐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研究出来的成果,都打算撺掇他人一起明抢了,让我如何重他。叶相也莫要在这里挑拨离间,是我们北齐起了这个头不假,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号令五国的野心。”

叶重眼角跳了跳,狐疑的看着李昭。

就是其他三国也略带惊讶的看着北齐使者,在他们看来,北齐肯定是要争这个统帅位置的。

“战线如此绵长,若是都等着统帅下令调遣,恐怕会贻误战机。何况哪一位将帅敢说对五国将领了若指掌,可制定最合适各国将领的战术,不如定下最基本的方针,然后各显身手。”现在这种通讯条件统一指挥只会适得其反,而且谁不怕被送到最危险的地方去送死,出点事怕是要反目。结盟了,骨子里还是竞争对手。

“表妹的意思是各国各负责一段边境,然后守望相助,互为支援。”南齐谢远终于开口。

面对谢远,李昭放缓了神色,这是她表哥虽然没见过面,而且对于攘夷,南齐的态度比其他几国都积极,“三表哥觉得如何?”

谢远嘴角微微勾了勾,也道,“我觉得表妹的建议可行。”说实话把自己的兵马交给别人指挥谁也不放心。

看着已经表哥表妹叫起来的两人,三国使者颇有点头大。

鲁国使者也赞成,越是军事强国越不愿意在军事上受制于人。

楚国原以为自己的兵马要交给别人指挥听说能自己做主也乐意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