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的极之温柔,倒真像在安慰这妾室,可是庄氏母子连带这妾氏却都相信这事情她真的能做出来。
庄氏母子的脸再次的白了,那小妾摇摇欲坠,往日在林碧月面前得意之时,从来没想过能落到这步田地,她拿着帕子死死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在哭出来,面上泪珠却如急雨般落个不停。
红缨在旁肚里暗笑,郡主这分明是雷声大雨点小,几时见过她有恶毒之举了?
可惜庄家这一家子人都不知道而已。
这日慧福郡主离开庄家的时候,队列里还多出了一辆马车,车上放着被捆成了粽子犹在撒泼的庄珙,以及庄士达哭哭啼啼的小妾。
慧福郡主是个公道人,银货两讫,说好了是从庄家买三个人便买了三个人,包括肚子里还没出世的那个,她都付了银子,还立了契书。她还十分遗憾的叹息:“这生下来总得养几年才能干活吧?真是浪费本郡主庄子里的米粮。”
庄母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只觉大孙子成了旁人家的奴才,还是被十分挑剔的那种,未来来定然要吃许多苦头。一想到这里她便觉得整颗心都抽成了车才,一点指望也没有了,好几次想扑上去将庄珙抢回来,都被庄秀才拦腰抱住了。
相比庄母的失态,庄秀才倒是冷静的很。
便是林碧月,也从旁劝了两句:“郡主,不若让珙哥儿留下…他好歹是相公的长子…”做戏总要做足全套的。
庄母眼巴巴的瞧着儿媳妇,指望着她能劝动慧福郡主。
可惜容妍不卖帐,话说的十分明白:“二姐姐真是糊涂,你相公的长子,自然是从你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从其他妇人肚里爬出来的都不算。我那庄子上十分缺劳力,小厮丫环什么的添上几个也不妨事,就是你家这几个…我还是买亏了。”倒好似瞧在她面上才吃了这亏的。
她这是摆明了绝了庄秀才纳妾的路子。
庄秀才直气的要吐血。
她这等于明抢,却还要摆出一副吃亏的模样来,偏偏他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妾长子连同未出世的孩子都成了奴籍。
可惜容妍就好似觉察觉到庄氏母子的怨念以及气愤,临出门之时,还指着放在桌上买人的那六十两银子道:“阿姐将那些银子好生收着,置办些桌椅,待明儿去外面招几个小童来读书。”后面的话却都是对着庄秀才说的:“都说庄秀才文采风流,连老婆孩子也养活不住,莫不是一辈子指着岳家生活?你不要脸,我都替我二姐姐没脸!”
庄秀才痛失爱妾爱子,又被容妍极尽羞辱,如今还不敢将气撒在林碧月头上,只垂在衣袖里的手握成了拳头,他却偏是个书生,再看一路护卫容妍而来的衣甲鲜明的军士,那点子愤懑之气只能憋了回去,涨的五腑六脏生疼,却不敢发泄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慧福郡主的马车带着爱妾爱子绝尘而去。
当初他跟庄母还巴不得林碧月前去容国府认亲,如今看来,这亲,还不如不认呢!
155 歧路
义安公主听到闺女把人家大着肚子的妾室跟庶长子给仗势买回来了,还送到了庄子上,顿时在容妍脑门上狠狠戳了一指头:“你这丫头,这不是生生往人家夫妻中间插刀子吗?”
容妍却笑的轻松无比:“我就算不插,他们中间也有刀子。”就看林碧月与庄士达能不能过得去这个坎了。
若是自己的婚姻有了这种问题,她一早和离了,哪能轮到婆家这般糟践?可惜林碧月看不透,何氏也不觉得目前到撕破脸皮和离的时候,她只能帮林碧月的婚姻生活扫清障碍了。
“那你弄回来准备怎么办?”
“放心,我不会傻到弄回来个姑奶奶养着,那妾室还不够格呢。我打算先丢到庄子上去,弄个稳婆去看着,不要缺吃少穿,先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若是将来林碧月真有心与庄士达重修旧好,夫妻和美的话,这两个庶出的孩子自然可以由她出面讨要,到时候容妍将人送回去,不怕庄氏母子在惧怕之上,再添一点感激之情,总之是十分有利于家庭和谐团的。
至于妾室嘛,还是老实呆在她的庄子上当奴婢,若是不乖,只能发卖的远远的,免得祸害了林碧月的婚姻。
庄士达想要过上贤妻美妾的生活,除非他休妻另娶,否则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恐怕是奢望了。
义安公主虽觉自家闺女不忘旧情也算是美德,可是这般插在人家夫妻中间,总归不妥。这种事情稍微做的不好,便容易落埋怨,也只能好声好气劝她:“凡事儿多跟林家二姐儿商量商量,不要擅自做什么决定。”
容妍接过她怀里的楚小郎来,在儿子白嫩的脸上使劲亲了一口,这才点头应承:“阿娘别担心,分寸我自会拿捏的。”
楚君钺忙完了回来,与妻儿在岳家共聚,吃饭的时候照例是一大家子,难得容谦也从东林书院回来了,席间原本对楚君钺有几分冷淡,对于这个抢了他家阿姐的姐夫,他始终没办法敞开胸怀接纳。但是在听到容绍开口:“阿钺待会儿与我切磋切磋。”瞧见姐夫那张苦瓜脸,容谦顿时乐了。
“阿爹,不如我也去在旁学学?”他说的是在旁围观,而非下场切磋,楚君钺瞬间明白了,这是小舅子准备去看他的笑话。
“阿弟放心,我虽然比不如岳父,给阿弟做个陪练倒绰绰有余。”你也别光站在一旁看笑话了。
容妍埋头偷笑,假装对饭桌上的刀光剑影一无所觉。
她这里和风细雨,庄家却愁云满天。
庄珙与妾被容妍带走之后,庄母不敢像往日一般撒泼对待林碧月,只觉大孙子不在了,就好似被人抽掉了脊梁骨,转头便进房里躺着去了。
庄士达心痛爱妾大着肚子离开自己,可是这是他自己的决定,除了暗恨容妍仗势欺人,连带着对林碧月也意见多多。可是事到如今,又不能得罪了林碧月,虽则怏怏,到底打起精神来陪着妻女进房里。
可惜林碧月与三个女儿与他疏远已久,远不是这一时半刻能亲近得起来的。一家五口沉默着吃了一顿饭,他顿感无趣,索性回到了妾室房里,说是缅怀也好,说是逃避也好,总之他一时半刻还是不想见到林碧月那张脸。
至于庄母,林碧月特意熬了清粥做了小菜端过去,她如今不敢得罪媳妇,也只能勉强道:“我不饿,你且放在那里。”
林碧月心里暗叹一声,到底将漆盘放在桌上,转身便出来了。
她嫁进庄家七年,到了这一步也不是不灰心的。
过得数日,容妍带着丈夫儿子回婆家之后,林碧月已经买了桌椅来,将庄家正厅里其余的东西都挪开,摆做了学堂,又与左邻右舍邻近巷子里的妇人们谈起家中办私塾一事。倒也有七八家愿意将家中童儿送了过来开蒙。
不论庄秀才当初心气有多高,但是碰上现实问题,终于不得不试着屈从。他收了这七八个童儿,每日里开始教书,有空再温习功课,一心想着要考中进士。
吃一堑长一智,不等庄母爬起来收钱,这些孩子的束修全落到了林碧月手里。庄秀才倒是想拿,结果林碧月将其中一个童儿的束修交到他手上,当日家里伙食便断了顿。
庄秀才上完了课,将孩子们送走,等着吃饭,结果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饿的饥肠辘辘,却不见饭菜,只能亲自跑到厨下去瞧,结果冰灰冷灶,连个人影也不见。
这在林碧月嫁进庄家之后,简直是从所未有过的现象。不论什么时候,她都是勤于厨事的贤惠妇人,从不曾饿着冻着过庄士达。
庄士达跑到房里去瞧,林碧月却靠着被垛歪着,怀里抱着沉睡的庄三姐儿,好不惬意。由于庄士达很久不在她这里过夜了,林碧月便将孩子们接了来,于是这房里差不多等于孩子们的活动室兼卧房了,特别是庄三姐儿,自生下来之后就没离开过这张床。
“你怎么还不去做饭?”
庄士达小声质问,林碧月半睁开眼睛,似乎想了下才明白庄士达再问什么,这才答他:“这几日的伙食费我不是给你了吗?自己解决!”
庄秀才:“…”
林碧月再将庄三姐儿往怀里搂了搂,闭起眼睛来准备继续睡。庄士达虎着脸瞪了她半晌,见她全然没有反省到自己已经做了不贤惠的事情,对他这位夫君也漠视到底,禁不住恨从中来,想起自己温柔解语的小妾,肚子又饿的咕咕叫:“你…你这妇人!”
这句话里满含了怨气与恨意,可惜林碧月当真不在乎了。她闭着眼睛轻松点点头,“嗯我这妇人就这样,不如将你的小亲亲从郡主那里赎了回来,你们再恩恩爱爱的过下去?”
“牙尖嘴利不知所谓!”
人是他同意慧福郡主带走的,让他去要回来却没那个胆子。
慧福郡主摆明了以势压人,设了个命题给他选,对于男人来说,是爱妾与庶长子重要呢还是前程重要?
庄士达真不愧他的名字,一心梦想在仕途上有所发展,只能放弃了爱妾与庶长子。况且,儿子总能生出来的,又是个庶出的儿子,林碧月也不是生不出来。从林碧月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将来是要唤慧福郡主姨母的,从妾室肚子里爬出来的…在慧福郡主面前却被称为贱种,生而高下立分。
假如他的儿子被慧福郡主认了外甥,又林楠已经考中了进士,有了容国公府这个靠山,难道还怕仕途不顺?无论怎么衡量,他都不应该像前几年那样,只当林家只是个商家,容家没有回来的希望,随心所欲的生个庶长子出来。
——现如今,林碧月肚子里爬出来的嫡子才值钱,才值得他疼爱!
庄秀才想透了这节,便弯下身来,从怀里将那童儿的束修银子塞到了林碧月手里,耐下性子好声好气的哄她:“娘子,阿娘这会儿肯定也饿了,她是久病之人,不禁饿,还请娘子下厨做些饭食。以前都是我不对,有眼不识金镶玉,娘子宽宏,原谅则个!”
林碧月手里握着银子,心头不禁涌上一个念头:拿捏不住男人,哪怕拿捏住了家里的银子,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她从鼻孔里冷哼一声,见向来在她面有颇有优越感的庄士达竟然意外的没有恼怒,还陪着个笑脸,虽然那笑脸未必是真心的,可是她已经不在乎了。
庄士达的真心,她这下算是看清楚了,既没给他的爱妾也没给他的爱子,只是给了他深深痴迷的前程,哪里又能轮到她身上来?
林碧月轻手轻脚起身,给庄三姐儿掖好了被子,这才去下厨房。趁此空闲,庄士达亲自跑到庄母房里去,与庄母掰开了揉碎了痛陈厉害关系,又历数林碧月生出来的儿子的好处。只要是从林碧月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有了慧福郡主,那必然是前程无忧的,定然能光耀庄家门楣。
庄母再心疼长孙,可是她最着紧的却还是儿子以及他的前程。虽然心里暗恨林碧月害的她见不着长孙,却也知道如今的林碧月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了。虽然依旧哼哼,但等得林碧月端了饭过来,却还是没有摔碟子砸碗,乖乖吃了。
表面上看,庄家又恢复了平日有序的生活,只是庄秀才新添了一项营生,每日要教些蒙童读书,养家糊口,连庄家两个大些的姐儿也被林碧月给安顿到了厅堂里学习。
她曾经渴望的,曾经想要读书进学堂,如今在女儿身上也算得到了弥补。
156 亲密
楚小郎跟着父母回外祖家这些日子,可急坏了楚老将军与楚夫人。等小肉团子一回家,便直接被祖父母接管了,倒没楚君钺跟容妍什么事儿了。
小夫妻俩问过安之后,楚夫人还能装模作样问几句国公爷与公主身体可好,容秀可又长高了之语,但眼神已经粘到了小肉团子身上。楚老将军更干脆,直接挥手要他们离开:“我与你阿娘与大孙子玩会儿,你们一路辛苦了,这就回房歇着去吧!”
楚三郎与容妍:“…”
国公府与将军府离的不远,他们吃完饭坐马车回来的,连胃里的东西都还没消化呢,这么会子功夫,哪里就谈得上累了呢?
这完全是嫌弃他们夫妻碍事儿,阻碍了他们祖孙联络感情,这才有意要赶走他们吧?
楚君钺一路上携了容妍的手往回走,忍不住有几分感慨:“阿爹以前…不是这样儿的。”
容妍轻笑:“那是什么样儿的?冷硬,像石头一样?”
“可不是!”楚三郎觉得这形容很贴切,“总之除了打仗取胜,好像其余的在他眼里都是多余。”连写给楚夫人的家书都简洁到人神共愤,全然瞧不出当初他们的婚姻也算是两情相悦。
容妍窥得四下无人,丫环婆子们早被他们遣走,此刻小径上只有夫妻二人,她伸出手指在楚三郎胳膊上戳了两下,低笑:“难道你不知道你以前瞧起来也是冷硬,跟石头一样?”连露个笑脸也吝啬。
后来渐渐熟了倒好多了,成亲之后完全转型,在她面前常笑的颇有几分二傻子的模样,比如洞房之后…小包子生下来之后…
楚君钺被她戳的眦牙咧嘴,试着躲开媳妇儿的小手指头,还要为自己分辩:“哪有?我对娘子一直是热情如火的。”自成亲之后的床上运动完全可以证实他的热情。
容妍见他竟然敢躲,心知肚明,那是被她阿爹给收拾的,一时玩心大起,伸手在他全身各处戳戳戳,有些地方他没什么激烈的反应,有些地方一戳便听得“嗷”一声压抑着的惨叫,逗的她笑的前仰后合,更是要再戳两下。
楚三郎被欺负的狠了,伸手将她做怪的双手合掌握住,与她贴脸相对,低低吓唬她:“再捣蛋,信不信我现在就抱你回去生闺女,赶明儿等我也做了岳父,不好生收拾收拾敢娶我家闺女的小子,我就不姓楚!”
容妍索性往他怀里蹭了蹭,声音又娇又软:“那你抱啊抱啊?天都没黑你要不要脸?!”明明是在指控他行为不端,可是听在楚三郎耳中,怎么都含着挑逗之意。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楚三郎不顾府中来往穿梭的仆人眼色,将媳妇儿抱在怀里回房去了。
此景被杜嬷嬷瞧见,她去正房监督丫头们摆晚饭之时,瞧见楚老将军怀里抱着金孙,小肉团子揪着阿翁的胡子不放,老将军陪着笑脸跟孙子似的求饶,“小乖乖快松手,快放开阿翁的胡子…”,楚夫人在一旁又好气又好笑,“就你惯起孩子来没边儿!”对着儿子又臭又硬,对着孙子倒是气概全无,真是不知道让她说什么好。
杜嬷嬷猜楚夫人这多半是嫉妒楚老将军比自己在楚小郎面前受欢迎,便小心上前去,俯耳向楚夫人低语:“夫人且耐心等着,我过来的路上瞧见三郎抱着郡主回房去了,这是给夫人生孙女儿去了。待小郡主给夫人生个小孙女儿,夫人每日家将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带出去见人,那才好呢!”
楚夫人半生盼闺女,只盼来三个臭小子,到了儿子这辈上,得了孙子固然高兴,可是心中实实还是惦记着想让容妍生个小闺女的,也算是弥补自己的遗憾。
听得杜嬷嬷此言,便吩咐下去:“将三郎与少夫人的饭菜提到他们房里去,就说我说的,今儿他们才回来也累了,不如就在自己房里用饭,不必过来了。”她家儿子龙精虎猛,可怜儿媳妇被折腾完了,哪还有力气走过来吃晚饭.
杜嬷嬷陪笑:“夫人真是个体贴的好婆母。”
楚家正常的生活习惯是晚饭全家坐在一处用。但今日楚夫人破例吩咐,丫环领命下去,连好不容易从孙子手里将抢救胡子的楚老将军好不容易哄的楚小郎松开了手,却已经被扯断了好几根胡子,还要在百忙之中分神来瞧:“这是怎么说的?”
他还当楚夫人对儿媳妇带着儿子在娘家多住了几日有了意见,忍不住要开导她:“他们年轻夫妻回娘家住几日也没什么的,反正家中事情都是你在处理,这又是何苦呢?”
却不想惹来楚夫人一个白眼:“你懂什么?!好好陪你的孙子吧!”我就快有孙女儿了呢!
楚夫人心里美滋滋的。
楚三郎与容妍回房沐浴外加一场激烈酣战,接到婆婆的体贴之意,她还在被窝里钻着呢,全身酸软便爬起来的力气也无。
传话的仆妇也是跟着楚夫人身边几十年的,被楚君钺挡在卧房门口,容妍虽然在夫妻之事上比较热情,但极为介意丫环仆妇们的眼神,成亲这么久,楚君钺便自觉养成了每每行事,必要将仆从遣开的习惯。
自有红缨与流苏接过仆妇提着的食盒,楚君钺打发了那婆子,转头进房来邀功,被容妍在腰间嫩肉上拧了好几下:“这事定然是让婆婆知道了,不然何至于不让咱们到前面去用饭?”她只觉面上烧的慌。
楚三郎腆着脸凑上前去亲她,“咱们这是做正事,阿娘是巴不得咱们生个小闺女出来呢。肚子也不饿,不如再做点正事吧?”他说着已经就手解衣,几下扒光了衣服钻进了被子里。
容妍方才就已经力竭,早向他求过饶了,此刻哪得力气再战?使尽了全力想将他从床上推下去,奈何他身姿伟健,又是武人,力气大的惊人,非是容妍能憾动的,推他之时双手在他胸前滑过,倒好似撩拨。
厅里红缨等丫环原本准备摆饭,但听得房里动静,俱都脸儿红透,立刻提着食盒出去,又小心掩好了门。
这些事情她们俱都是做惯了的,素知两位主子的习性,只留一人在院里候着主子用水用饭,其余皆房去了。
只等晚上楚小郎肚子饿了,回房来吃奶,容妍才沐浴罢了,倚在被垛上被楚君钺给喂了碗清粥。
她耍赖自己手脚无力,楚三郎吃的餍足,便心甘情愿包揽了沐浴喂食等琐事。
一夜好梦。
第二日一大早楚君钺便出门上班,家中又只剩下楚夫人与容妍,以及楚小郎留守。
她一大早抱着楚小郎前去请安,楚夫人便留她们母子吃过了早饭,家中不断有婆子媳妇前来禀事,容妍这才抱着孩子告退。
虽则腰酸背痛,但她那里也有事情要处理,孩子便给奶娘与周嬷嬷看着,自己只带了红缨流苏出门。又虑着自己出门,怎么也要去婆母面前回禀一声,临出门之时特意到楚夫人院里说了一声,楚夫人便吩咐杜嬷嬷:“去让乳母带着小郎过来这里玩,我也没多少事儿了。”倒不是不放心周嬷嬷,而是她还是喜欢孙子在自己身边陪着。
楚夫人比起小门小户的婆婆来,倒是开明许多。也知容妍陪嫁的铺子田产比较多,她身上又肩着北狄与大梁互贸之事,虽然没有官职,可有时候两方有了无法沟通之事,还总是喜欢跑到将军府来找她主持公道,还要时不时进宫去。旁的命妇进宫,多是向太皇与皇后妃嫔请安,她们家的这一位——不走寻常路,进宫是与圣上聊天的。
这一点,楚夫人倒是格外喜欢。
楚家数代不掺和后宫内斗,只为大梁守护东南疆域,如今圣上还很年轻,将来也许会生下许多皇子来,后宫之事错综繁杂,稍有不慎便会给家中引来祸患,与圣上聊天既能刷新好感度,又不会掺和进后宫内斗里,正是一举两得。
“你往后若是出门,只管将小郎送到我这里来。她们虽然看着他,难道还能细心得过我不成?”
容妍陪笑:“阿娘这是说哪里话?媳妇只是觉得阿娘尚有许多家务事要处理,我若再将小郎送来给阿娘看着,恐累着了阿娘。”
楚夫人笑睨她一眼:“就算你跟三郎生十个八个,我也累不着,你只管生就好!”
容妍联系昨晚之事,顿时红透了脸,几乎称得上落荒而逃,倒引的杜嬷嬷与楚夫人大乐。
“这孩子,旁的地方瞧着倒也大方,怎么被打趣几句就臊成了这样?”
杜嬷嬷俯耳小声将他们房里不让丫环婆子值夜之事讲明,楚夫人忍不住感叹:“三郎那么个傻小子,没成想成亲之后,倒是体贴许多。”还知道顾忌媳妇儿的心情,不让丫环婆子在房里侍候,值夜。
主仆二人正说笑,周嬷嬷带着乳母抱着小郎过来了,楚夫人哪还有心情理事,将剩下的管事媳妇子们全都打发了,开心的抱过楚小郎来,先亲了一口,见这小家伙脑袋转来转去,也不知在找什么,问了好几声:“小乖乖这是在找什么啊?”
“小郎莫不是在找老爷?”杜嬷嬷大胆猜测。
奇怪的是,楚小郎听到“老爷”二字,竟然不找了,在楚夫人怀里咿咿呀呀,笑了起来。楚夫人在他的脑门上戳了一指:“那死老头,有什么好找的?!阿婆不好吗?!”真是有几分嫉妒这祖孙俩的亲密度了。
157 主意
容妍今日出门,却是虞世兰邓九娘王益梅相约,生子之后的姐妹们之间第一次小聚,顺便进入腊月之前将这一年里将分店的分红给她。前些日子她还未回娘家之时便已经接到了贴子,才将日子定在了今日。
她如今生完了孩子,整个人并不见丰腴,反因为要带孩子,又清瘦了几分。
虞世兰掐着她的胳膊嫌弃的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这是楚三郎虐待你了?怎的越来越瘦了?”
邓九娘王益梅皆有此意。
“难道是楚家日子不好过?”
容妍往虞家半闲堂的椅子里一坐,整个人都跟没骨头似的,靠到了椅背上,这才叹气:“楚三郎倒是没虐待我,是楚三郎他儿子虐待我了!这小混蛋精力无限,生下他之后真是累死我了。”
众人是知道她自己亲自哺乳的,原来都劝过她,让乳母来喂养即可,不过容妍拿出谁喂了孩子跟谁亲,且又利于母体一事来,才堵住了一众姐妹的嘴。不过三人并不见得是同意了她的观点,背着她都要叹息几声:“这丫头当初穷家小户的过惯了,如今虽然富贵了,却也不太习惯让乳母带孩子。”
她们自小耳濡目染,多是大家勋贵女子的作派,生下孩子来多是乳母喂养,有关孩子的琐碎小事一应俱是丫环婆子在打理,哪里轮得到自己亲自动手?
当阿娘的只需要在闲暇时逗一逗孩子,稍大点教些礼仪孝道,自有先生开蒙教养。小郎的功课多得阿父督促,姐儿的德言容功也自有女先生负责,当阿娘的只需要负责把握孩子人生的大方向即可,哪里用得着事事操心?
容妍这种养法,却是小门小户里的教子方法了。
不过每每想到她的成长环境,三人也唯有背地里叹息一声,暗叹容妍苦尽甘来而已。
却不知容妍倒并不曾以草根人民的生活方式而知耻,依旧生活的兴致勃勃的。又见到面前推过来三摞帐本子,以及三沓银票,便露出不好意思来:“其实…我当初是想着给自己赚一点银子,以后也好接济阿爹阿娘,如今却是不必了。三位姐姐不如收回去?我就是当初出了个主意,此后什么事儿也没有,已经拿过好几年的分红了,不好意思再拿下去了。”
虞世兰先就拿起自己那一沓银票来,扯下腰间荷包塞进去,转手就给了红缨:“给你家主子收起来。”红缨为难的看着容妍,见推拒不过,这才帮她收下了。邓九娘王益梅如法泡制,她尴尬捧脸:“今日倒不似姐妹小聚,倒好似我上门收帐来了。”
被虞世兰在脑门上敲了一记:“我这是怕你关在家里被关傻了,阿姐我捎信叫你出来放风,还不感激我好心好意?!”
容妍装模作样向她作揖:“多谢阿姐还记着我!”
又与王益梅邓九娘小酌一番,只因店里来的全是女客,存的便全是果子酒,大家又随意闲谈。王益梅倒是想起上次容妍所想,倒很关心林碧月家的后续发展,问起此事她最后如何处理了。
容妍便将自己如何赚得庄士达庶长子以及大着肚子的小妾回庄,如今也不知庄士达如何待林碧月,她预备着过得十天半个月,遣了周嬷嬷去送点心,顺点探探林碧月的口风。
旁人她不是信不过,而是与林碧月不熟。
若是接头人换成周嬷嬷,想来林碧月更容易敞开心扉,将实情告之。
——庄秀才大约恨死她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