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通给本宫住手!”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娇斥,两个小太监看见一群人簇拥这一位绝世美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急忙停住了手。
“兰姐姐好威风啊,本宫的媳妇居然要劳动您教训,这里可不是绣宁宫,您似乎是走错了地吧?”瑜贵妃狠狠地瞪了兰氏一眼,这才颇有深意地扫了扫红如,方才要不是几个仆妇搀扶得及时,她恐怕就要摔倒了。
“你……”德贵妃见萧氏及时赶来,就知道今天决计讨不了好,她恨恨地朝红如投去一睹,扭头就走。那两个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小太监见主子欲离去,灰溜溜地也想走,却被瑜贵妃的几个太监一把拦住。
“兰姐姐,你这两个奴才太不晓事,妹妹我就替你管教一下,赶明儿再还你。”萧氏又喊了一句,随后得意地看着自己的对头浑身一震,一言不发地加快了离开的步子,“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她不屑地回过了头。
第三卷 长击 第二十七章 拉拢
红如不忍地瞥了一眼在板子底下哀嚎的两个小太监,虽然刚才他们让自己受了惊吓,但毕竟没有铸成大错。正想开口求情时,身旁的一个仆妇悄悄掐了她一下,暗示其不要轻举妄动。
“红如,幸好你身边的人还够机灵,否则今天你就要吃苦头了。”瑜贵妃似笑非笑道,“德贵妃也实在是不识好歹,就算你对她出言不逊,也轮不到她来管教,哼,感情她以为后宫这地方要她来作主?今天本宫给你出了这口恶气,不过,以后你说话得小心些,不要给自己和无痕添乱子。”
红如顿时低下了头,今天自己确实冲动了些,伤着了自己倒不要紧,但万一腹中的胎儿有什么闪失,那罪过可就大了。“娘娘教训得是,奴婢记下了。”
“都已经入了皇家的玉牒,怎么还自称奴婢?”瑜贵妃似乎有些不高兴了,“按照规矩,你可以叫我母妃,还叫娘娘就太生分了。”此时的她完全没了往日高高在上的架子,倒是真有一副慈祥婆婆的模样,要不是红如当年曾经被狠狠责打过一回,几乎真要被感动了。
“是,母妃。”红如带着几分羞涩道,“刚才真是让母妃费心了,……”话刚说了一半,她就见柔萍喜滋滋地跑了进来报道,“娘娘,七殿下托人给娘娘带了不少礼物,还有信来了!”
瑜贵妃心中却是一惊,平日风无痕的书信多是夹在呈奏给皇帝的请安折子中代转,鲜有这么直接送过来的,难道有什么大事?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萧氏便吩咐道:“让他们把东西抬进来,柔萍,信呢,拿给本宫瞧瞧。”
红如眼巴巴地见柔萍将信递给了瑜贵妃,虽然很想知道信中的内容,但总不好明里要求看一眼,再说,说不定这是殿下母子之间的秘密,她只能强自忍着思念,暗中打量着瑜贵妃的脸色。
瑜贵妃几乎是一目十行地扫着信件,脸色变幻不定,她压根没想到,儿子特意送来的竟是这么一番“好意”,若不是碍着红如在场,她几乎耐不住心头的怒火。然而,萧氏并不是德贵妃兰氏那种肤浅的女人,她很明白儿子对自己的感情只是淡淡的,如此大费周章送礼送信绝不是简单的手段,皇帝那里肯定也送了密折。那么,他劝自己不要争皇后之位可能真的有道理,毕竟有一个身为皇后的母亲对他来说是很有好处的,没道理特地写信前来阻止。
瑜贵妃放下了信,身旁的柔萍连忙让太监将一件件东西呈上。尽管提不起十分兴趣,但流水般的礼物还是让萧氏觉察到儿子在福建的成就,仅仅一个挂名的钦差决计置办不了这些价值不菲的礼物,正因为如此,她对儿子的谏言又有了新的看法。萧氏瞟了一眼身旁的红如,只见她好奇地盯着那一件件做工精巧的西夷或是东夷之物,眼神却极为清澈,显然并没有贪婪之心,看来这个儿子实在是幸运呢,居然挑到了这么一个宝贝。
“红如,这些东西中你看上了哪样,尽管开口就是,都是无痕送来的,想必他也料到本宫会赏赐于你。”瑜贵妃随手将书信拢在袖子里,指着那几件新巧的饰物道,“那些夷人的物件都是最讨女人喜欢的,你自个挑吧。”
“谢母妃恩赏。”红如连忙起身行礼,虽说东西中确有一两件是自己喜欢的,可她的心思几乎全放在了那封信上。一向精细的红如早把萧氏起初的不愉和而后的沉思瞧在了眼里,心中早是起了疑窦,无奈身份所限不能追问,只得把问题搁在了心里。
一盘亮闪闪的饰品中,不乏金玉珊瑚翡翠之类,红如只是拣选了两三件,就知机地放下了手。她本就不是那等贪恋富贵之类,况且又是在瑜贵妃面前,自然不好太过放肆。选完之后,柔萍略一挥手,几个太监赶紧将托盘用黄绫盖起,整齐地码放在一旁的几上,这才躬身退出。几个粗使的小太监费力地抬着那数样笨重的大件,这些东西在瑜贵妃未开口前,还是先搁在库房里,毕竟宫里人杂,眼红的人也不少。
“无痕倒也长进了。”瑜贵妃似乎有些惘然,“本宫还当他是小孩子,看来以后得刮目相看了。此次他捎带着给其他嫔妃也带了不少东西,等会本宫就差人送去,也免得辜负他的一番心意。红如,你既然跟了他,以后就得尽心些,本宫就把无痕的起居托付给你了。”
红如罕有听见这位贵妇如此人性化的言语,不禁略怔了一下,瞬间又回过了神。“母妃放心,妾身记下了。”她盈盈下拜道,神色间满是坚决。
为了防止又遇见什么难对付的人物,瑜贵妃打发了柔萍将红如送了出去。她又想起了袖中的信,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这么多年的心愿,眼看就要达成,儿子居然让她暂缓,无论无何她都有些接受不了。突然,她想起了上次皇帝临幸时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心中顿时一寒。“墙倒众人推”,难道皇帝真的还是不忍心废后吗?萧氏不由捏紧了那封信,那就照儿子的话赌一赌吧,反正皇后的病势沉重,说不定也活不了多久,犯不着让皇帝反感自己的心急。
皇帝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这个七皇子总能带来一些奇怪的感受,两天前接到儿子那详尽地近乎于罗嗦的奏折时,龙颜大怒的他几乎是将御书房的纸墨笔砚扔得到处都是。一者愤怒杀手的毒辣,二者心痛皇后的偏执,至于三者,则是对风无痕的态度极为不满。尽管通篇密折中只是陈述事实,未带一点个人看法,但皇帝还是觉察出了一丝怨恨。这点他也能理解,毕竟谁从一次刺杀中死里逃生后都会如此。他所无法忍受的,只是风无痕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刻又在自己心口上戳了一刀。
然而,风无痕很快就做了一件让他惊愕不已的事,居然将保奏皇后的奏章明折拜发,虽然不至于传遍天下,但几乎京城中的文武百官全都听说了此事,不敢怠慢的上书房更是在第一时间将奏折送到了皇帝手中。短短几天时间,态度竟有如此之大的转变,身为唯一知情者的皇帝不得不重新考量这个儿子。
心潮烦乱的皇帝随意在宫中踱着步子,几个侍卫被赶得远远的,只留了石六顺亦步亦趋地跟在身边。逛着逛着,风寰照愕然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坤宁宫前,那次震怒之后,他再未踏足过这里,想起皇后身边那个死去的宫女以及她后来的凄惶,皇帝不禁叹了口气。六宫之主沦落到如今的地步,确实如风无痕所说,自己是无废后之名而有废后之实,就不用苦苦相逼了。沈如海说过,皇后不一定熬得过开春,那就让她带一个国母的头衔去吧。
“皇上,您……”眼尖的石六顺见皇帝眼现水光,不禁心头一跳,连忙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
“算了,回勤政殿!”皇帝回头又看了坤宁宫一眼,随即转身大步离开。不管之前的情分如何,他实在无法容忍皇后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手谋害自己的儿子。眼下最主要的,是如何处置贺氏满门,毕竟是根深蒂固的世家,仓促行事的话,恐怕又是一场乱子。
“微臣叩见皇上。”尽管是深夜觐见,但海观羽的精神依旧很好,他一早得知了风无痕上书的事情就拍手称赞,此时见皇帝目光平和,心中更加坚信皇帝已经打消了废后的念头。
“海爱卿,朕连夜召见,想必你已经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关于贺氏一门的处置,不知你有什么万全的方案?”皇帝毫不避讳地问道。
“启禀皇上,贺甫荣虽然有罪,但罪不致死,枉论其家人。倘若皇上消了废后的念头,就更应该从宽处置,毕竟虑着皇家的脸面。”海观羽脸色沉静,“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万事当以社稷为重,不可恣意啊!”
“海爱卿可知道贺甫荣都干了些什么?”皇帝铁青着脸道,“倘若你都知道了,恐怕不会如此心平气和。朕倒是想从宽来着,无奈开此先例,朝中文武以后就会更加肆无忌惮,律例森严,非为一人所设,也不能为一人所废!”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是否想说这个?”海观羽针锋相对道,“微臣确实不知道贺甫荣真正的罪孽,但微臣知道,贺氏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其人又身居要职多年,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是不得不谨慎。朝局如今正值动乱之际,已成年的诸皇子又都远在各地,一旦有人蓄意挑唆群臣,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微臣恳请皇上三思!”
“身为人君,事事便得顾全大局,海爱卿,你还是和当年一个样子啊!”皇帝突然爽朗地大笑起来,“说起来贺甫荣还真是作了万全的准备,他的长子贺莫斐在朕的禁卫到之前还在府中,而后居然失去了踪影。抄捡贺家也一样,贵重之物不少,田产庄子也远远超过了其他臣子,唯有银两却只有几万,银票更是几乎一张不剩,显然不是被人藏匿就是被贺莫斐带走了。你说,如此对君父防备甚深,不忠不孝的臣子,朕居然还让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高官,实在是瞎了眼了!”
“皇上!”海观羽见皇帝越说越激动,不由出口阻止道。
“好了,朕知道该怎么做了,海爱卿,可惜你的儿子海从芮无意继承你的衣钵,否则朕百年之后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你可不能来一个功成身退哦?”皇帝自嘲道,“夜也深了,今夜你就在宫里住一宿,省得早朝时又是再赶来一次,朕的勤政殿可是从未留过外人,今儿个就算破例吧!”
“微臣叩谢皇上恩典。”海观羽深深地俯伏下去,“微臣只望凌云社稷能代代相传,怎敢轻易言退?”
第三卷 长击 第二十八章 处刑
隔日,皇帝颁下旨意,革去了贺甫荣的所有官职,仅仅保留了三等承恩公的爵位,将其发配甘肃军前效力,但念其年迈,着其四子贺莫林代父前往。并革去了其长子贺莫斐工部右侍郎的职衔,革去了其次子江西盐道的官职,出嫁女儿一律不究,连贺甫荣妻子的诰命也保留了。除此之外,便是将其家产半数没入国库充公,总共也不过是数万两银子,毕竟那些御赐的物件皇帝也不好厚颜收回。
这道旨意一下,京城中废后的谣言便止息了些,皇帝对贺家网开一面,自然不会再轻易废后,这样一来,不免是几家欢喜几家忧。不过,代父前往甘肃的不是贺甫荣的长子而是次子,这倒是一反常例,引来了诸多议论。萧云朝早从妹子那里得了消息,倒也坦然面对,贺家的势力一倒,此消彼长,再落井下石也没多大意思,也就顺势去贺府安慰了一番。至于其他后宫嫔妃的娘家背地里都做了不少的小动作,无奈皇帝心意已决,这些人几乎都是讨了个没趣。
风无痕的奏折在后宫也闹得沸沸扬扬,然而,这些嫔妃见瑜贵妃对此都是但笑不语,自己又收了人家不薄的礼物,自然都没有什么意见。只有德贵妃兰氏最为恼怒,居然当着送礼太监的面,将东西全数砸了。知道事情来由的瑜贵妃不禁冷笑不已,这样没有大脑的女人居然能生出风无言这个皇家第一才子,真不知她是积了什么德。
风无痕给瑜贵妃送礼之事,皇帝也有所耳闻,不过,后宫嫔妃处能面面俱到就不简单了,其中的花费也决计不少。不过,他知道的毕竟比朝臣和嫔妃们多些,这个儿子在密折中除了详述那次刺杀外,还报告了剿倭之事以及对福建豪门的清理状况,虽然语焉不详,但皇帝心中清楚,正式的奏章不久之后就能抵达,看来自己一直以来确实是小看了他。世家豪门,只有恩威并济,方可能收其腹心,短短几个月能收此奇效,不能不让人另眼相看。倒是剿倭的密旨原本就让他带了去,有安郡王之助,事情倒是不难办到。
远在福建,对罗家几人的处刑也已经开始。如同那次观看倭寇的腰斩之刑一样,福州百姓又几乎是倾巢而出,由于这些人往日全是高高在上,此时站在囚车里的模样便激起了人们的惊叹和咒骂。不过,由于罗家的积威尚在,倒是没人敢往上丢烂菜叶什么的,但那一双双仇恨和鄙夷的眼神已足可让那几个人如坐针毡。
曾经的代理家主罗允文乘的是第一辆囚车,为了防止他胡言乱语,风无痕默许冥绝点了他的哑穴。然而,这个阴险的小人仍怀着一丝侥幸,他曾经见识过主上的势力,若是那人有心相救,劫一个法场绝对不会失手。他的眼睛不甘心地四处打量着,希图找到那群高手的踪迹,毕竟,这是他唯一的活命之道了。
天一确实来了,而且就隐身在人群中,换了装束的他就犹如普通百姓那般不起眼。他不屑地瞟了一眼左顾右盼的罗允文,又想起了主人吩咐他的话。抱有最后希望的罗允文,绝不可能轻易招出幕后的任何事情,况且他也所知不多,但万一在最后时刻喊上一嗓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带来的麻烦就不可想象了。因此,他今天的唯一任务就是不能让罗允文开口,不过,他发现似乎没有必要,那位皇子钦差也是谨慎得很,居然点了罗允文的哑穴,看来自己今天只要瞧热闹就行了。
由于事关重大,风无痕奉着天子剑亲临法场,作为福建主官的宋峻闲、郭汉谨和卢思芒只得陪伴前来。底下的百姓见到如此隆重的场面,议论声始终未断,自风无痕到福建以来,虽不能说是政绩显著,但无论是赈灾还是剿倭,都比之前的几任钦差务实得多,此次又是一口气对罗家下了手,无疑是大快人心。不少曾在倭乱中失去了亲人的百姓想到罗家即将给付的赔偿以及官府发放的种子粮,脸上都不禁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一个差役匆匆上前报道:“启禀大人,时辰已到!”
郭汉谨转过头去瞧了瞧风无痕的神色,得到允准后,立即大喝道:“行刑!”
随着刽子手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鬼头刀,人群中顿时静寂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那即将到来的血腥场面上。六个死囚一字排开跪在刑台上,眼中都露出一种绝望而颓然的光芒。“不,为什么没有来救我!”罗允文在心中大声呐喊道,可是,无论他如何挣扎,身子都被绑得紧紧的,口中一句话都吐不出来。终于,雪亮的刀光如闪电般劈下,六颗魁首转瞬间落在了刑台上,看众中顿时发出一阵欢呼。
在头颅离开身体的一刹那,罗允文终于找到了那个人,不屑的眼神,微微上翘的嘴角,那个企盼了已久的救星就静静地,若无其事地站在人群中,仿佛自己只是陌路。这是他最后的感觉,尽管愤恨,但是对于他来说,一切已经结束了。
“殿下,罗允文虽然已死,但幕后的人毕竟还是没有查出来,下官心里还是很不安啊!”回程的路上,郭汉谨忧心忡忡地说,他在福建已经呆了十几年,一路扶摇直上,劣迹绝对不在少数,就算今后收敛,恐怕有心人也不会轻易放过。
“此事就无须多想了,汉卿有时间还不如好好考虑如何辅佐宋大人。总算你们三人现在有了些默契,做起事情来也要方便许多。经此一劫,无论是越家还是罗家,都再也不敢太过嚣张,你们的掣肘也就少了,趁此时机提拔几个真正的才俊,做出一番事业来,也就不枉本王在福建大费心思了。”
由于风无痕乘坐的钦差官轿颇为宽敞,因此其余三人也就在他邀请下同乘。四人在福建也算是经历了风风雨雨,彼此已经相当熟悉,故而也不甚约束。风无痕的话很是直白,三人连忙略略欠身应是。
“待剿倭告一段落,本王返京之日也就不远了。”风无痕似乎有些感慨,“想当初离京时父皇的教诲,本王也算是不负所托,如今福建的局势已稳,万不可急功近利。子真,你的才学秉性,与这污浊的官场都格格不入,本心虽好,但往往要招人忌,以后行事不可鲁莽。”风无痕对着宋峻闲道,尽管对方的年纪长他很多,但此话说得在情在理,连郭汉谨和卢思芒都暗中点头。
宋峻闲深知自己能安居巡抚之位,风无痕在福建的上上下下都费了不少功夫,算得上是自己的恩主,哪还有半点不服之心,恭恭敬敬地起身一揖道:“殿下,下官蒙您多次相助,这才免去了丢官去职的厄运,此次必不负所托。”
越家的大宅内,越明钟和一干执事正浑身无力地坐在那里发呆,本以为罗家能在那雷霆一击下万劫不复,却不曾料想风无痕最后还是网开一面,给罗家留了生机。虽然罗家的主事人又换回了罗允谦,但越明钟并不认为罗家会因此和自家消除敌意。此次要不是起烟去恳请风无痕出手,越家早就出事了,因此两家的仇恨只不过从表面深藏到了心底,以后斗的时间还长着呢。
“家主,七殿下如此心慈手软,放任下去,我们越家以后前景堪忧啊!”越明钟的堂弟越明峰打破了这难言的沉寂,“越家当时遭受的惨象他也清楚,痛打落水狗的道理他都不明白,以后还如何合作?我看之前的什么条件就此作废吧!”
“不错,有道理!”
“我们付出那么多,他却是坐享其成!”
“什么时候他灭了罗家,什么时候再谈合作!”
……
议事厅内顿时一片嘈杂,越起烟冷眼旁观,不禁对这些叔伯辈的长者失望至极。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明白,他们还真是被利益蒙蔽了眼睛。失去了风无痕这个靠山,越家往后的日子只有更艰难,如今福建上下几乎都被他梳拢了一遍,巡抚、布政使和按察使都被他掌控在了手心里,越家还要玩以前那套各个击破的招数,只能是一败涂地。
“全都给我闭嘴!”越明钟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大声吼道,“你们这些人只知道钱,有没有考虑过如今的局势?一群蠢材!”
众人见家主发了火,顿时都沉默下来,整个议事厅就听见越明钟咆哮的声音。“人家留着罗家就是为了制衡我们的,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你们还做什么执事?罗家如今是元气大伤,当然事事都不会违逆七殿下的意思,他们如今比我越家更为恭顺,要是你是七殿下,你会认为盟友可靠还是仆从可靠?况且,七殿下明知罗家对越家怀恨在心,却保留了他们的大部分实力,显然是不想看到越家独大,这恐怕也是皇上的意思。你们居然还在嚷着要毁约,我越家怎么会有你们这些废物!”
越明钟的话极为刻薄,但是底下的人无不被骂得一声不吭。越家已经老了,不知为何,越起烟的脑中突然转过这样一个念头,爷爷之后,不知还能有谁来驾驭这艘已经残破腐朽的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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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长击 第二十九章 异动
风无痕在福建剿倭的奏折很快呈报到了朝廷,尽管折子里将功劳都归于了安郡王的治军有方和将士用命,但上至皇帝,下至文武百官还是对此政绩赞赏有加。虽说用兵之道以将帅兵卒为主,但真正的智者都清楚,没有稳定的后方和财力,奢谈出兵无疑是笑话。福建刚刚大灾过后,风无痕就能会同安郡王闪电般地剿倭,无疑证明福建局势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有了罗家的暗中帮助,又发动了沿海居民严查勾结倭寇的奸细,一连几批进犯的倭寇都被大军屠尽,竟无一个活口。海岸的木架上曝晒着的倭寇尸体已经堆满,不时有喜食腐肉的鸟儿前来享用美餐,不少尸体上已是露出了森森白骨。出海的渔民们也往往将尸体上的腐肉用来作饵,庄户之间也常常以铃声互通消息。一旦发现倭寇,人人纷纷操起武器迎敌,全是一番轮流上阵的意思,让本以为中原民风积弱的倭人大失所望。由于官府和商家悬赏甚高,不少饱受倭寇荼毒的人家甚至专门去参加了官府的训练,领取了不少简陋的武器,只求能杀一个痛快。一时之间,福建已是全民皆兵,杀气腾腾。
如此一副恐怖的景象竟出现在一向以仁义自居的凌云,这让不少胆大妄为的倭寇也收敛了许多。再加上天朝皇帝派人给倭国天皇送了一封措辞极为严厉的诏书,还摆出了不惜大肆用兵的态势,邻国高丽也顺势蠢蠢欲动,这让原本对劫掠放任自流甚至还不时纵容的幕府也不禁慌张了起来,连连发出了数次谕令禁止本国民众出海劫掠。至于第一次被处死的明川野休,更是由于对天朝皇子出言不逊而累及了家人,卑颜讨好的幕府将军心腹吉野酒保竟是将其家人的十三颗头颅敬献以表虔诚,让凌云使节鄙夷不已。
转眼已到新年,然而,对于远在西北塞外的风无昭(之前由于忽视了避讳关系,故从此章起五皇子风无照改为风无昭,之前的章节我会逐步修正)来说,却是犹如水深火热。母亲的突然失势,导致一直对他恭顺有加的那些将军统领之流全都变了颜色,就连钦差行辕的下人们也在背地议论纷纷。原本已答应全力支持的奋威将军段致远也突然回避得远远的,甚至差人送回了当初收下的二十万两银票,恨得风无昭牙痒痒的。
“那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年轻的皇子狠狠一拳击在门框上,眼睛中尽是阴狠的光芒,“一听到母后失宠,他们就急不可耐地和本王撇清了关系。哼,难道以为本王就因为这点小事失去了问鼎大宝的可能了吗?”
一旁的心腹家奴霍叔其近前一步,打量四处无人,这才轻声道:“王爷,虽然那些大员们一个个都如蚯蚓般滑溜,但那些中级将领却容易收买。这些天来,奴才一共花出去近十万两银子,买通的游击以下将校足有二十余名。他们都在西北苦寒之地熬了多年,早就想着中原的花花世界了。”
“很好!”风无昭赞许地看了这个自幼侍读的心腹一眼,“阿其,你只要对本王忠心耿耿,将来若有那一天,本王绝不会亏待于你!”
“多谢王爷恩赏,奴才一定尽心竭力。”霍叔其连忙跪下叩头道,神情中满是喜色。
“好了,这里不是京城,用不着死记着那些规矩礼制。”风无昭又想起了母亲的处境,顿时又消沉了下来,“想母后执掌六宫多年,未曾有过大错,一夕之间居然闹到要废后的地步,父皇未免太不念夫妻恩情了。不仅如此,他连贺家也要一并铲除,难道他就真的不中意本王这个儿子吗?”
霍叔其谨慎地没有答话,事涉皇家,自己不管怎么受宠也只不过是个奴才,还是少插嘴得好。谨守本分,不贪不骄,只有这样,主子的恩宠才会长久,自他懂事以来,就不停地被母亲灌输这一点。在他看来,那些朝中大臣,后宫嫔妃甚至不及自己母亲的睿智练达,当今皇帝虽不能说是明君,但察下却是极严,一时没有发作出来只是时机未到,可笑他们还自以为能只手遮天。自己是家中长子,虽然出身微贱,但若是母亲能够成功,那自己的荣华富贵就绝不在话下。想着想着,他的眼中顿时闪过一道寒光,所幸他的头压得极低,周边又没有外人,风无昭又在想心事,因此没人瞧见。
“阿其,那些微末小吏你也不要放过,若是父皇真的对本王有什么不放心,到时他们就派得上用场了。”风无昭并没有计较霍叔其的沉默,又开口道,“幸好贺甫荣坏事前本王就出了京,带来的银票也不在少数,否则如何经得起这样的花销。听说本王那位便宜大伯贺莫斐居然在抄家之前就溜了出来,想必身上也带了不少银两。你差人打探一下,看他是否奔了西北而来,若是发现了人,就派人将其遣送回去,免得父皇忧心。”
霍叔其心中一寒,没想到母家方才失势,风无昭就对贺甫荣直呼其名,平日叔祖长叔祖短的全没了踪影。甚至连贺莫斐身上的东西也不肯放过,无怪皇帝不肯仿效祖制里皇后嫡子为嗣。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跟着这样一个主子,迟早会被抛出去替死。“王爷放心,奴才一定会派人注意,一定会让贺大人安然返京。”
缠绵于病榻的三皇子风无言听到京里传来的消息,几乎没有直接从床上蹦下来。皇后的突然失宠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喜讯,毕竟风无昭是他夺嫡之路上最大的敌人。所谓子以母贵,风无昭就是凭着皇后嫡子的身份压过自己一头,现在这颗眼中钉瞬间失去了光芒,他如何能不乐?
“主子,奴才在此向您贺喜了!”贴身小太监福满笑嘻嘻地跪下贺道,“皇后既然失宠,德娘娘想必能多得宠幸,到时您就能更进一步了!”
笑容满面的风无言起先还乐呵呵地听着,但一听到母亲的名字,他立时变了脸色。母亲虽然在宫里位分贵重,但一向列于瑜贵妃之后,况且父皇也多次提及母亲不识大体,屡有争宠的表现,有时令他颇为恼火。如今皇后之位可能就要虚悬,希望她不要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就好。
“福满,你去叫连先生他们几个过来。”风无言吩咐道,“本王有要事和他们商议。”
看着福满匆匆离去的样子,风无言不禁有几分头痛,为了联络方便以及紧迫时替自己拿些主意,自己将慕容等几人全都留在了京里,现在手头能用的就只有连劲等三人,实在是人手紧缺。唉,父皇一气把这么多皇子全都调出了京城,真是苦了我们啊!
“敬之,你说其他皇子得知了皇后失宠的消息会如何做?”四皇子风无候一边看着手中的密报,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周严略一思索,随即答道:“若是母妃在宫里得宠的,当然是竭力辅助自家的母亲争夺那个位子吧?殿下的母亲韵贵妃娘娘身居贵妃之位,论起位分来,仅次于瑜贵妃和德贵妃而已,说不定此次也能……”
风无候挥手阻止了心腹的话,“自家人知自家事,你就不用以这些话来敷衍本王了。”他揉着自己受伤的胳膊,长叹一声道,“本王的母妃素来不善争宠,能得封贵妃不过是父皇思及马氏先祖的功劳而已,皇后之分是根本不用想了。本王刚才的话是有别的意思,敬之可知道,老七上了一道折子,力劝父皇绝了废后的念头。”
“什么?这不可能!”周严不禁脱口而出,风无痕生母瑜贵妃身份尊贵尚且不谈,她不仅育有两子,还深得皇帝宠爱,皇后若真的被废,那国母之位十有八九得落在她的囊中。风无痕此时上书劝谏,不是和自己的母亲唱对台戏吗?
“看来看不透其中究竟的不止一个人啊!”风无候长叹一声,颇有些感慨,“这位老七在福建是大展身手,又是赈灾又是剿倭,竟是有声有色。在京里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道奏章让文武百官议论纷纷,完全盖过了我们这些碌碌无为者的风头,实在是不简单啊!”
“可是,属下听说,七殿下似乎和瑜贵妃娘娘不是一心的?”周严谨慎地斟酌着语句,试探性地问道,“会不会他是有其他打算?”
“敬之,你没有见过那位瑜贵妃,和其他嫔妃比起来,无论是手段还是心计,她都要强上很多,否则你以为光凭美色,她能拴住父皇的心十几年?老七和她之间的恩怨,我们这些外人哪会知道,况且听说此次那女人对儿子的奏折也是大加赞赏,甚至恳求父皇赦免皇后以及贺家,讨得了不少欢心呢。”
主从两人相顾默然,虽然都心喜于皇后的失宠,但对于崭露锋芒的风无痕,他们从内心感到一种深深的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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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长击 第三十章 诡道
整整在床上躺了十天,成田才能够勉强挪动身体,不过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却依然可怖。昏迷的那几天里,他一直做着恶梦,脑中老是回放出明川临刑的血腥一幕。这些中原人实在太可怕了,一直仰慕天朝文化的他对于凌云的贵族官僚有了更深的认识。无论权势还是地位,他们能享受的都远远超出自己那个在倭国呼风唤雨的父亲,领地也要庞大许多。只看那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少年王爷,他就知道自己是多么微不足道。
“看来你的伤已经好了。”耳边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知道本王为什么没有阻止他们对你的鞭刑么?”
成田挣扎着转过头,却不小心牵动了背上的伤口,不由痛得呲牙咧嘴。不过,那个声音打死他也不会忘记,不是那位王爷哪还会有别人。虽然为了避免别人挑错,他有心起身行礼,但伤势毕竟仍然沉重,只得勉强在枕上碰了几下头,然后带着哭腔道:“小的不知,还请王爷明示。”
“你虽自称是倭国使节,不过本王在船上一没有找到文书,而没有找到礼物,因此早知你是唬弄本王。”风无痕见到成田脸色发白,不禁一笑,“之所以仍饶了你的性命,不过是看你的身份还有些价值,否则怎会只是一顿鞭刑那么简单?那天你也看见了,福建的军民对你们恨之入骨,若是卢大人不对你加以惩戒,恐怕谁都会不服。”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成田浑身发寒,本以为自己还有些小聪明,谁料在别人眼里竟和傻瓜差不多。他勉强挤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王爷,您是否想要小的去做些什么事情?”
风无痕赞许地看了这个聪明的倭人一眼,却仍是自顾自地道:“你知道你们的幕府是如何处置明川家人的吗?哼,那群欺软怕硬的家伙,直接给我国使节送上了十三颗头颅,恐怕那个明川至死也不会相信吧?”
成田只感到脑际轰然巨响,十几条人命就被幕府轻而易举地献了出去,眼前的少年王爷究竟是什么身份?自己的命运如今就攥在人家手里,只凭他说的那几句话,成田已经不指望自己的父亲能做什么了,小小一个倭国大名,治地不及千里,天朝一旦问罪,恐怕自己也是首先被放弃的一个。“王爷,小的只是一个微末之辈,若是王爷有什么吩咐,小的一定万死不辞。”话虽然说得雄壮,但他的心里充满了恐惧,被子里的手也紧紧拽着床单,惟恐这主儿提出什么掉脑袋的差事。
“如今倭人虽然没有锁国,但毕竟国内开放的埠口极为有限。如今倭国战火纷飞,你父亲既是大名,难道就真的甘心于自己的一隅之地么?”
成田心中一震,疑惑地瞟了风无痕一眼,他实在弄不懂这位王爷的意思,难道中原对本国的事情也想插上一手?不,不可能的,他不断告诉自己,但是,眼前那人似笑非笑的脸色实在是诡异,他究竟想干什么?
“本王的要求很简单,回去告诉你父亲,本王可以暗中助他将倭国的幕府给掀了,作为回报,他必须设法将所有港口都进行开埠通商。打个比方,你们的倭刀不是很锋利吗?与其在国内摆着生锈,不妨多卖些到海外去,那些夷人往往欲出高价而不得。倭国既然无上佳的海船,那就不如由福建商户代为买卖。总而言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父亲能否掌握更多的权力和财富,就看你的了。”
成田不禁怦然心动,须知天皇和幕府虽已积弱,但毕竟一个是名义上的象征,一个已统治倭国数百年,诸侯乱战多年下,居然无人敢去触碰两者任一就是明证。“王爷的意思是说,天朝能为我父的臂助?”他试探性地问道,“依照倭国的规矩,天皇乃是神之化身,可是碰不得的。”
“天皇碰不得,那将军总可以拉下来吧?”风无痕反问道,“他们的先祖也不是普通武士吗?本王只是提一个建议,至于皇上那里,一个无足轻重,反复无常的属国,换个天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本来留下成田只不过是为了想了解一下倭国情况,但风无痕和罗允谦商议之后,那位大病初愈的家主却出乎意料地提出了这么一个方案。在他看来,无商不言利,若是能真正瞧开倭国这块市场,往后家族在风无痕的扶持下,只会更加兴盛。而出于风无痕的本心,挑起倭国更深层次的内乱,将更多疯狂的武士卷进战争里,也可以让福建尽量少受倭乱。再者,届时将郭汉谨和卢思芒两个贪婪的人也一同拖下水,就可顺理成章地避免他们过度地盘剥百姓。当然,这个事关重大的决定,他一早就密折通报了皇帝,并得到了首肯。
成田知道自己只是待宰羔羊,对方绝不至于蒙骗自己,但是,天下哪会掉下如此的好事?这位王爷先是将顽固的明川处死,给了自己一个血淋淋的震慑,然后又对自己和颜悦色,继而在自己充当了证人之后,又是一顿鞭子将自己教训得死去活来。如此种种眼花缭乱的手段布置,让他摸不透,想不明。
“殿下愿意提供什么?”成田咬咬牙问道,“以一地之力对抗那么多诸侯,就算我父有心恐怕也无力。”
“当然是银子。”风无痕嘴角上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难道你认为本王还能给你提供兵员人手么?乱世中有了钱财,什么样的人买不到手,这还需要本王教你吗?”
一听到风无痕支援的是白花花的银子,成田的眼睛顿时发亮,不过,仅有的一丝谨慎告诉他,天下没有掉下来的馅饼。“王爷,您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应该不会等到最后才看结果吧?”
“你很聪明,关于战利品,本王会让福建商人前去收购,想必金银财宝比那些古董玉器更符合你们的心思吧?”风无痕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突然想到,有些东西瞒着越家也不是办法,不如让他们也分一杯羹。罗允谦和越明钟两个老狐狸凑在一起,绝对没有任何吃亏的余地。
成田狠狠地点了点头,“王爷既然信得过,那在下就试试好了!”他一改平时的卑色,似乎又做回了自己的贵族公子,骄傲而自信。
“殿下此言当真!”越明钟压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倭国的生意一向是罗家独占,能插手进去是越家的夙愿。本以为风无痕得了罗家的忠诚后会和自己拉开些距离,想不到他居然会找上门来谈这些。
“越老先生,本王像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么?”风无痕带了几分玩笑之意回敬道,“起烟小姐托付之事本王已经做到,留下罗家似乎也没有偏离当初的约定。难道越老先生就以此认定本王已不可信任了吗?”最后一句话风无痕故意加重了语气,颇有些认真的意味。
“哪里,殿下说笑了!”越明钟还未糊涂到和一位皇子较真的地步,因此连忙起身施礼道,“老夫刚才孟浪了,之所以置疑只是不敢相信殿下能说服罗家让出部分倭国市场而已。”
“本王有说过罗家会退出吗?”风无痕也站了起来,“只是以罗家一家之力,恐怕吞不下那块骨头而已。你且听本王细细道来……”
越明钟听得既兴奋又心惊,风无痕并没有隐瞒罗允谦在其中的作用,甚至还认为这位身已残废的家主智慧仍然远远超过常人。就连越明钟也没想到老对头还有这样的主意,心中不禁慨叹两家的后继无人。既然风无痕没有甩开自家的意思,那就索性趁热打铁,只要把起烟嫁过去,那之后就不用这么担忧了。
“殿下,请您放心,老夫一定会命人妥善安排此事,务必将一切打点得十全十美。”越明钟胸有成竹,“倭国那些乌合之众本就该好好教训一番,此次若是能趁机再赚一笔,想必那些倭商也会欲哭无泪吧。平日他们赚取了那么多暴利,现在也该轮到我们了。”
“越老先生有此用心就行了。”风无痕点头道,陈令诚和师京奇的赞同让他走了这一步棋,这两家豪门虽然巨富,但毕竟不是无底洞,什么都要钱,只能走旁门左道了。毕竟皇陵那笔钱太过诡异,而且自己也没法子取出,只能指望其他地方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算是真正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殿下,关于起烟的事……”越明钟见风无痕似乎心情很好,便直接将孙女的事提了出来。
风无痕也知道此事避免不了,况且越起烟确实是个好女子,嫁了自己反而颇委屈了她。“越老先生的美意,本王已经禀明了父皇,只待他老人家点头,本王立刻迎娶越小姐过门。不管怎么说,越家也是福建望族,婚事岂能从简?如越小姐这样兰心蕙质的佳人,又是最好的贤内助,能迎娶她乃是本王的荣幸,越老先生但请放心好了。”
听到风无痕如此明确的回答,越明钟虚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只要孙女真能嫁入皇家,那以后在福建越家就永远能压过罗家一头,自己这个家主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第三卷 长击 第三十一章 宠幸
看了风无痕那篇洋洋洒洒的万言奏章,皇帝对福建发生的事情有了更深的认识。虽然他知道这个儿子的很多做法未免有些不循常理甚至偏激,不过从效果来看,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毕竟他当初是没抱多大希望的。对罗家的先打后扶,对越家的先扬后抑,然后再捧一把,深合制衡之道,看来自己真的没看错人。
“皇上,时候不早了,您今晚驾幸哪位娘娘宫里?”刚刚升迁的石六顺觑着皇帝脸色问道。尽管以他的身份无需再贴身伺候皇帝起居,但一直以来的习惯还是让他在就寝前服侍主子一番。刚才虽是密折,但眼尖的他早就瞥见了奏折主人的名字,心底也有了计较,看来瑜贵妃娘娘又要得彩头了。
“今晚驾幸凌波宫吧。”皇帝不假思索地答道。萧氏那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到底还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他心中颇不平静,很想在爱妃那里倾吐一番。后宫佳丽三千,唯有此女能得十几年的专宠,凭的就是她的性子。虽说自己多次听别的嫔妃抱怨萧氏盛气凌人,但不管如何,她在自己面前是温婉可人的,就连自家兄长升迁的事情也未曾在自己临幸是提起,可谓是识大体。
“奴才这就去吩咐记档。”石六顺低头道,随即对侍立一旁的汪海打了个眼色。汪海连忙上前伺候皇帝着衣,石六顺连忙匆匆离去。
“臣妾恭迎皇上。”得了消息的瑜贵妃早早候在了宫门口,一袭普通宫装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妩媚。皇帝盯着她乌黑发亮的云鬓和犹如当年的娇俏面庞,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怜意。若不是自己那次的疏忽,又怎么会害得风无痕缠绵病榻十几年,而他的母亲又怎么会在后宫忍受别人的冷嘲热讽,继而在别人面前变得势利而冷漠?
“起来吧,你们都退下吧。”皇帝对左右吩咐了一句,这奇怪的命令让所有人都怔了。皇帝也懒得搭理左右的目光,径直对瑜贵妃道,“涟漪,先陪朕走走。”
入宫以来,虽然皇帝时常称呼自己的闺名,但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还是第一次,萧氏的脸上不由生起了一丝红晕。不过,她很快回复了镇静,摒退了身后的一干下人,直接将皇帝朝临湖的一边引去。
“朕今天收到了无痕的密折。”皇帝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过头来正视着萧氏的脸,“涟漪,你的这个儿子已经长大了。”
萧氏有些慌乱地躲开了皇帝的炯炯目光,“那是皇上的栽培,要不是您注意到了他的病愈,又怎会有他的今天?臣妾居于深宫,又自小忽视了他,实在是罪过。”萧氏毕竟是经历甚多的人,稍一回避就明白了皇帝的心意,头又抬了起来,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是臣妾对不起他。”
“他是你的儿子,谈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皇帝只是置之一笑,“儿子长大了,你这个作母亲的却不知道他在向哪边飞,难道不觉得失望吗?涟漪,朕和你一直小瞧了无痕啊!”
萧氏心中惊异,神色中却充满了感伤,“皇上,过去的事就不要提起了,臣妾还有无惜要照顾。无痕如果真的要腾飞,那臣妾是无论如何都拦不住的。”
“瞧你吓的!”皇帝突然哈哈大笑道,“天底下作父母的要都像朕这般容易,恐怕就要乱了套了。如果朕没弄错,是无痕劝你不要争后位的吧?这孩子还真是为你着想。”
尽管话轻飘飘的,但萧氏还是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她不知道皇帝是如何知道这个颇为隐秘的消息的,那封信她阅后即毁,连柔萍都没有机会看到,为什么皇帝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这个一向自诩聪明的女子瞬间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帝见宠妃露出了慌乱之色,不禁调笑道:“爱妃不必惊惶,朕只是猜的。毕竟无痕那份反其道而行之的奏折太过惊人,你这个作母亲的居然也没有任何反应,若是朕连这点心思都没有,又如何为人君?好了,无痕几乎是将福建梳理了一遍,如今说他是福建王也不为过,你身为他的母亲可是大大有光哦!”
萧氏见皇帝没有兴师问罪之意,心不禁安了八分,便娇嗔地别过了身去。皇帝许久没有见宠妃露出当年的小儿女之态,心头一荡,竟直接从身后揽了过去,将萧氏抱了个正着。“涟漪,你知不知道,无痕可是在福建要结一门亲事呢!”
萧氏本虑着有人看见,听到此语不由惊咦了一声,连皇帝在她脸上吻了一下也没醒过神来。“皇上,您不是开玩笑吧,他可是钦差,在外巡查时居然还有此兴致,传扬出去可是不得了的。莫说其他皇子那儿会说闲话,就连红如那丫头在王府也不会安心的,毕竟她可是马上就要临产了!”萧氏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儿子怎么会来这么一着,一向没听说过他在女色上面十分留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