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箱子,就凭两名随侍自然是拿不了,雪心亭招手唤来几名青衣人抬箱子。灵犀在旁好奇地偷偷打量他,很想知晓另一只白鹤在何处,是否也是他的手足兄弟。
不经意间,雪五偏过头,含笑看向灵犀。
灵犀这才发觉,他的双目又黑又亮,稀世宝石一般。对于她偷偷瞧他,他自是了然于胸,但目光中没有丝毫责怪之意,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然后对她笑了笑。
这一笑,温和而宽厚,暖如旭日,直叫灵犀看呆了去。
看小姑娘呆楞的模样,雪五忍俊不禁,伸手摸摸她的头,笑道:“小丫头挺可爱的。”
灵犀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仿佛他自己便会发光一般,似白日初出,又似明月舒光。不知晓为何,他摸自己的头,灵犀很是乖顺,非但没有半分反感,居然还觉得十分受用,觉得再让他多摸几次也无妨。
墨珑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转开脸去。
前头两山相夹,中间留了一道七八丈的豁口。豁口处的风不仅冷得彻骨,且分外凌厉,刮得人走路直打晃,想来就是被叫做小风口的缘故。
卓酌掖袍扶冠,顶着风口,一步一步往前挪,行得十分艰难。雪五见灵犀和墨珑都落在后头,压根顾不上卓酌,便亲自来扶他。
灵犀在后头看得颇为羡慕,想着若雪五能来扶她该有多好,连墨珑冲她说的话都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她复问道。
“我说…”墨珑举袖挡风,冲她嚷道,“你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哪有?”
灵犀莫名其妙,还是抹了抹嘴角,没明白墨珑话中之意,待想问明白,他压根不理会她,径直行到前头去了。
过了小风口,风势顿缓,不知不觉间寒意消退,吹过脸颊已能感觉到丝丝暖意。风中还带着某种淡淡的香味,香而不腻,清爽沁人。
行到最高处,灵犀往下望去,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致惊呆了——山谷中是缓缓起伏的丘陵,被碧油油的绿草所覆盖,如同披着一条最柔软的毯子。一片片的杏树错落其间,杏花开得正盛。红的,粉的,白的,一簇簇,一团团,远远望去,似烟似雾。一些屋子零零落落地点缀在花海其间,可见炊烟袅袅。
这般的美,隐在这山谷之中,有种与世相隔般的安宁与清幽,让人的心也在不经意间静了下来。
雪心亭用手往西南面遥遥一指:“卓公子,给你安排的屋子在那里,靠着溪水,方便你做活儿。”
卓酌有点愣住:“…不让我进山庄么?”
雪心亭笑道:“卓公子,这就是我们庄子。我的屋子离你不远。你瞧那里…”他的手指向北面掩在杏花中的一栋木屋,“那是玄飓上仙的屋子,不过这几日恰巧他不在。”
眼前这个宁静的小村庄竟然就是外头传得神乎其神的天镜山庄。玄飓上仙是何等人,西王母驾下的青鸟,领命存世数千年。传说八千年前那场与幽冥界的恶战,他身披战袍,率兵百万,苦战数月,赫赫威名,流传至今。万万没想到,他的住所,也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栋木屋子。
“天镜山庄怎么会是这般模样?”灵犀揉揉眼睛,还是觉得不可置信,疑心道,“你是不是给我们用了障眼法?”
雪心亭笑道:“我知晓外头对庄子有许多猜测,便是天镜山庄这个名字,也是外头的人胡诌的,竟不知怎得就传开了。”
“原本唤作什么?”灵犀问道。
“依着玄飓上仙,此庄就唤不言庄。”
“不言?”灵犀不解其意。
“但看花开落,不言人是非。”
雪心亭温和笑着,引着他们走入庄子。
人从花下走过,一大团一大团的杏花就在头顶上,蓬蓬的,像一团团松软的云朵。或近或远,还能看见马匹在低头吃着草,仰头处,有鸟儿飞过…墨珑缓步而行,敏锐地观察到,有的树上停栖着一两只苍鹰,还有其他飞禽。它们双目炯炯,时时在留意着四周,包括他们这些外来者。
还有草地上零零落落的马匹,他亲眼看见两名青衣人将水瓮运入屋子,出来之后就地打了个滚,变成马匹悠闲吃草去了。这个庄子看似悠闲自在,实际上外松内紧。他们需要谨慎小心,处处都得守着山庄的规矩,行差踏错一步就可能被发觉。
卓酌同样也在东瞅瞅西看看,但他所关心的与墨珑全然不同。快到木屋时,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不知澜南上仙住在何处?”
雪心亭并不立即回答,有礼问道:“卓公子寻她有事?”
卓酌连忙道:“不是不是。只是在下久闻澜南上仙之名,仰慕已久,所以…想着若能得见真人,可谓三生有幸。”
雪心亭含笑道:“卓公子的心意,我一定转呈上仙。”
“多谢多谢。”
“公子一路劳顿,请好好歇息。”此时已到了木屋,雪心亭做了个相请的手势,然后便走了。
卓酌目送他的背影离开,才叹了口气。
灵犀在看雪心亭的背影,翩翩白衣,怎么看都那么好看。忽得想到一事,她转头去问墨珑:“镜湖上的白鹤有两只,雪心亭是其一,那么还有一个是谁?”
“我怎么知晓。”
墨珑对她爱搭不理,折身就率先进了木屋。灵犀紧跟着进来,卓酌最后迈进屋来。
第四十七章
木屋虽然简朴,却极为干净,连最偏僻的角落都洗刷得一尘不染。楼上三间厢房,被褥整洁。楼下除了厅堂和灶间,还有一间颇大的屋子,文房四宝整整齐齐,想来是为卓酌备下的。
厅堂条案上摆着一大盘橘子,皮宽而绽,色黄而色。灵犀随手拿了一个,剥开来吃,瓤坚而脆,味甜而鲜,吃罢一个忍不住又伸手拿了一个。瞧见墨珑从屏风后绕出来,她忙拿一个橘子递上前:“你尝尝,这里的橘子好吃得很。”
墨珑不接,瞥了她一眼,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这儿样样都好?”
灵犀也没多想,点头道:“和我原先所想,完全不一样。我原以为,天镜山庄应该是…”她不知该怎么说,用手比划来比划去,“比东海水府还要冷冰冰些,规矩又大又多,人人面上都看不出心情来,个个板着脸…”
“你等等…你们东海水府冷冰冰的?”墨珑问道。
方才说秃噜了嘴,灵犀有点尴尬,往回找补道:“…也不是,只是我姐心情不好的时候,大家都不敢惹到她,所以…”
墨珑摇头道:“看来你姐经常心情不好。”
灵犀幽幽叹了口气道,“从小到底,我见她笑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她若是能像雪公子那般对我笑,该有多好…你做什么?!”她敏捷地侧身躲过墨珑伸来的手,戒备地盯着他。
墨珑收手,双手抱臂,偏头看她:“你躲什么?雪心亭摸你脑袋的时候怎得不见你躲?”
“他、他…他是好意。”灵犀忙道。
“我也是好意。”墨珑挑眉。
灵犀狐疑地看着他:“你有什么好意?”
“你待会就知晓了。”
见墨珑复伸出手,灵犀缩着脖颈,总算是忍着没动,让他摸了两下,随即跳开,喝问道:“到底什么好意?”
“摸摸你脑袋,看你三魂七魄还在不在,是不是见了雪心亭就飘走了?”他微微笑道。
灵犀这才明白他是在取笑自己,大怒,跳起来也要去摸他的脑袋。两人一追一逃,在屋前屋后转了好几圈,最后灵犀将墨珑扑倒在杏花树下,把他的头发胡乱撸成一团才作罢。
杏花飘落,洒落在身,墨珑索性不起来了,双手往脑后一枕,看着头顶胭脂万点,如梦如幻,不知在想什么…灵犀见他看得出神,也在他身侧躺下,望着头顶的绚烂,用嘴去吹飘落的花瓣,惬意得很。
“上仙就是上仙,知晓怎么过日子才舒坦。”墨珑叹道,“这样的好地方,我来了都不想走。”
“我也是…要是雪公子就是我哥哥该多好。”
灵犀眼睛亮晶晶的。
墨珑楞了下,转过头,这么近的距离,他几乎能数清她的每根睫毛,能看清她瞳仁上映的影子:“你希望他当你哥?”
灵犀叹息地点着头:“我没见过我哥,我从蚌壳中醒来时,他已经离家很久了。我想,他应该就像雪公子那样,温和又宽厚,什么时候都不会发火…不像我姐姐,唉!”
墨珑侧身躺着,支着肘,叹道:“难怪你这么想找你哥。”
灵犀猛地坐起身,向四周张望:“咱们还不知晓澜南上仙住哪里?怎么找她?还有,莫姬呢?”
墨珑朝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灵犀不明白。他低声道:“这里你所看见的鸟儿,马匹都是成了精的,你说的话,它们都听得懂。”
灵犀吃了一惊,连忙掩了口,眼珠子骨碌骨碌打量周遭,还是不放心,对墨珑附耳道:“你说,这些树会不会也是成精的?”
“这还用说。”
这下灵犀连树底下都不敢呆了:“走走走,咱们赶紧回屋!”她拖起墨珑就往屋里走,她气力大,墨珑压根也拗不过她,乖乖跟着她进了屋。
卓酌正在屋内看着八口箱子发呆,箱子里的物件都是他提前数月就开始备下的,可装箱的是他的随侍,并不是他。原本他只要吩咐一句,随侍就把他所需之物从箱中取出,呈到他面前。可是现下…他只是想要一件家常穿的宽松袍子,可压根不知道这件袍子被压在哪个箱底。
“二太子,你知不知晓,外头那些鸟儿都是…”灵犀急着要告诫卓酌,却看见他愁眉不展,“你怎么了?”
卓酌叹了口气:“我找不着袍子。”
灵犀奇道:“你连箱子都没打开,你当然找不着。”
“我不知晓在哪个箱子,怎么打开箱子?”
“你不打开箱子,当然不知晓在哪个箱子。”灵犀不太明白这位北海二太子。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墨珑歪靠着门框,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俩,心想:灵犀虽也有些小公主脾气,烧饭做菜都不会,但和卓酌比起来,她也算不得娇气。
半晌,卓酌败下阵来,沮丧道:“我从来没做过这些事儿,都是身边的人…偏偏又被你们换走了。”
他如此一说,灵犀不免有点内疚,道:“要不,我来找?”
“你…”卓酌迟疑了一瞬,左右无人,不是客套的时候,遂让到旁边,嘱咐道,“箱子里头还有我专程为两位上仙备下的礼物,你当心莫要弄乱了。”
灵犀满口答应,想起方才自己没说完的话,忙打眼色给墨珑:“那事儿,你跟他说说。”
“什么事儿?”卓酌诧异。
“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到厅堂再说吧。”
墨珑倒不甚在意,转身就走,卓酌一步三回头地跟他出了屋子,到厅堂坐下。
这木屋看似寻常,各色家具物件却是朴而不俗,直而不拙,预备得也极是齐全。墨珑打开竹柜,里头茶具和成盒的茶饼都是现成的,在风炉上滚了水,掰下一块茶饼放进去,不多一会儿,茶水煮开,满室清香。
卓酌闻着香,啧啧赞赏,拿了茶饼来端详。墨珑盛出三杯茶来,拨了拨炉灰,这才坐下。
“方才灵犀让你同我说什么?”品了口茶,卓酌才问道。
墨珑道:“也没什么,我告诉她,这庄子里头的飞禽走兽,莫瞧他们只以原身示人,它们可都是修炼多年,非寻常精怪可比。”
卓酌露出惊讶之色。
墨珑装着没瞧见,接着又道:“灵犀阅历尚浅,故而大惊小怪,赶着要告诉你。其实,卓公子您早就看出来了吧。”
闻言,卓酌忙收起惊讶之色,点头道:“对,我也看出来…毕竟这里是两位上仙所住之处,祥瑞之地,它们成精也是意料之中、意料之中…没什么可大惊小怪。”
墨珑微微一笑,端茶轻抿,氤氲水汽,他的面容若隐若现,叫人捉摸不透。卓酌忽然意识到,对于面前这个人,自己可称得上是一无所知,冲动之下将他也带入天镜山庄,万一他生出什么事端,惹怒了两位上仙,那自己岂不是罪该万死。
“你…”卓酌打量着墨珑,斟酌了一下,才问道,“你是如何识得灵犀?”
墨珑倒也不瞒他,便将在西山石壁泉如何遇见灵犀,后来在长留城又是如何在半缘君手中救出灵犀,该详说的详说,该一言蔽之的一言蔽之,听得卓酌直愣神。
“原来如此。”卓酌叹道,“灵犀这孩子也真是不让人省心,也不想想,万一她出点差错,清樾只怕要把整个长留城都翻过来。”
墨珑此时方问出心中已疑惑许久的问题:“灵犀为何没有灵力?”
“嘘…”
卓酌连忙朝他打了手势,探身去看屏风后的楼梯,确定灵犀没有下来,也没有躲在楼梯处偷听,这才放心地复坐下来。
“此事我原不该告诉你,但灵犀既然连没有灵力一事都肯让你知晓,想必对你信任颇深。”他先喝了口茶,才看向墨珑问道,“当年东海水府龙君夫妇二人以身殉柱之事,你该知晓吧?”
墨珑点点头:“听说过。”
“当时夫人腹中已怀有龙胎,不忍孩儿随自己殒命,提前剥下龙胎,养在巨蚌之中。”
“我知晓,是灵犀和她哥哥灵均。”
“问题就出在这里!”卓酌叹了口气,“灵犀与灵均在胎中各有先天不足,比起灵均来,灵犀更甚。若夫人顺顺当当地保胎,灵犀就会自然消失,她的那部分用于补足灵均,可是…”
墨珑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你的意思是说,灵犀本就不该存在?”
卓酌沉重地点了点头:“龙族玉匮上有灵均的名字,但没有她。我没记错的话,她是二百年前才从蚌中醒来,身子很弱,时不时就会陷入昏睡之中…”
立时想起桃花林中晕厥过去的灵犀,墨珑皱眉,不解问道:“可她的气力那么大,怎么看也不像是身子弱的人。”
“那都是后天硬生生给补出来的。”卓酌道,“灵均不知所踪,清樾独自一人执掌东海,对灵犀是疼到骨子里去了,就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四海之内,但凡对身子有好处的,她全都搜罗了去,我们北海每年都往东海送了好几回补品。这次,清樾肯让灵犀出门,想必她身子已经大好了吧。”
“…”
“她样样都好,就是喜欢关着我,还成□□我喝药,就这点不好,特别不好。”——现下再想起此前灵犀说过的话,又是另一番滋味,墨珑怔怔地一径出神,浑然忘了旁边的卓酌。
过了好一会儿,屏风后楼梯响,有人蹬蹬蹬一溜小跑地从楼上下来。
手里捧着一包松仁,灵犀闻着茶香,绕过屏风,喜道:“你们在喝茶,正好!二太子,怪不得你的行装这么多,原来连随身零嘴都带着。瞧,这是松子,我刚找出来的。”
看见她手中的锦袋,卓酌忙跳起来,探身就来取:“不可!不可…不能动呀!”
灵犀愣住,诧异道:“坏了?还是有毒?”
卓酌先从她手中拿过那袋松仁,爱惜道:“这是我想呈给澜南上仙的松仁,每一颗都是经过我千挑万选,可不能随意乱动。”
“…我以为这是你家随侍为你带着解馋…”灵犀怎么也想不到一袋松仁会是礼品,“你放心,我一颗都没动过。”
“别的东西,你没动吧?”
“…应该没有…吧。”灵犀也在努力回想。
卓酌想想不放心,忙赶上楼,到厢房中查看。
自觉好像是闯了祸,灵犀没敢跟上去,磨磨蹭蹭地在墨珑旁边坐下,留神着楼上的动静,不经意间才发觉墨珑一直在看着她,眼神与平常有点不一样,看得她心里直发虚。
“怎得了?”她不安地抿抿嘴唇,忽又觉得冤枉得很,“我就是替他收拾东西来着,我没干什么坏事呀。”
墨珑方垂下目光,涩然一笑,把方才倒好的那杯茶朝她推过来:“喝吧。”
“真不明白,他竟会给澜南送一袋松仁?怎么想的?”灵犀不解,“他们北海的宝贝多着呢,随便拿一样出来也不算失礼。”
墨珑提示她:“你莫忘了,澜南上仙的真身是什么?”
“青鸟澜南。”灵犀恍然大悟,“她是飞禽,自然喜欢树果。卓酌倒是懂得投其所好。”转而她想到一事,偷偷取笑卓酌:“你说,他会不会预备一袋子小虫?”
看她笑颜如花,墨珑有点愣神——原不该存在的人?怎么会是她?这样鲜活在自己面前的人,怎会是原不该存在的人?
灵犀刚喝了口茶,便听见楼上传来卓酌唤她的声音,短短两字“灵犀”,说不尽的愁肠百转,听得她寒毛直竖,本能地求助地看向墨珑。
“怕什么,又不是拆了他的屋子。”
墨珑毫不在意,起身拉了她,往楼上去。
第四十八章
说虽是这么说,但走进卓酌厢房的一瞬,墨珑也稍稍有点惭愧——八口箱子都被打开,里面的所有物件都被取了出来,放在床上、桌上、椅子、凳子,还有地上,看得人眼花缭乱,倒是不收拾的时候还好些。
卓酌立在屋中,愁眉苦脸。
因为实在无从下脚,生怕踩了什么再惹着卓酌,墨珑只得站在门口安慰他:“至少东西都拿出来了,起码…一目了然,你想要什么直接拿就成。”
“是啊是啊…”灵犀从墨珑身后探头附和道,“我也可以帮你拿。”
卓酌欲哭无泪:“可我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连床也…躺的地儿也没有。”
“我帮你再收回箱子里?”灵犀好意问道。
卓酌防贼般看着她:“不要!”
拿他俩没法子,墨珑弯腰将一地横七竖八的靴子整理好,一溜边地都摆到墙角去,颇开眼界:“带这么多双靴子?”
“不多。”卓酌指给他看,“春夏秋冬各两双,雨季两双,雪季两双,已经是减了又减了。”
“这日子过的,讲究。”墨珑笑了笑,倒无嘲讽之意,示意他道,“你也别站着了。谷内还算和暖,你把这些厚袍子先收入箱中,哪个箱子自己得记清楚了。”
无人可差遣,卓酌无奈之极,但也只得亲自动手收拾。
“这是何物?”墨珑看见地上有两个竹编细筐,内中不知装着何物。
卓酌连声道:“不能碰!这个不能碰!”说着他就赶忙过来,脚下被一盏琉璃灯绊了跤,整个人往下跌,幸而墨珑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多谢多谢!”卓酌一面道谢一面还是忙着去看竹编细筐,不放心地问灵犀,“你没碰过这个吧?”
灵犀颇无辜:“我只把它们从箱中拿出来而已,你不用这般紧张…里头到底装了什么?”
看到竹编细筐上的丝带系得好端端的,并没有被解开过,卓酌这才松了口气,轻声答道:“是烟火。”
灵犀还没听清,墨珑吃了一惊:“这里头是火药?!”
卓酌解释道:“是烟火,是我特意找了制作火器的工匠,为澜南上仙准备的烟火。你们可千万莫要乱动,万一沾着火星子或是受了潮可就不好办了。”
墨珑挑眉笑道:“怎得都是为澜南上仙预备的?”
卓酌轻咳两声,装着没听见,低头收拾了两件袍子,眼角瞥见灵犀正预备悄悄进来,连忙喝止:“你别进来,就待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