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干巴巴道:“情况不太好,昨天抢救了很久,我刚才本来想直接上医院的,不过被我们主任叫来这里了。”她看向领导,“所以我想待会儿能不能早点儿走,我姐姐没人照顾。”

领导笑道:“行行行,这点是一定要体谅的,我们先吃!”说着,他将椅子拉得离林初近了一些。

这次的饭局属于私人性质,听说是在座的一位领导请客,话里话外并不涉及公事,看来今日只希望众人吃喝尽兴。

林初如坐针毡,满桌的山珍海味都无法勾起她的食欲,领导问东问西,从工作到生活,慢慢问到了个人隐私,林初回答得模棱两可,眼巴巴地盯着时间以极慢极慢的速度行走,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领导夹菜给她:“尝尝这个,听说养颜,你这么漂亮,越吃越漂亮!”

林初笑了笑,举着筷子僵硬不动,也不知道这菜上面沾了多少口水,林初实在没法塞进嘴里。

正拖延间,包厢大门突然被打开,众人的谈笑声静了静,视线转向门外,只见为首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笑着开口:“我刚听说你们在这儿吃饭,吃得什么好吃的,外头都闻见菜香了!”说着,他同身后的两人一道走了进来。

林初捏了捏筷子,心头微动,目光掠过他身边的人,转而观察他。林初认得他是临市的一名领导,昨天曾一道来单位考察。

众人大笑,林初身旁那领导喊道:“老薛,早就叫你过来,你说有事儿,结果不还是来了这里!”他转向服务生,“快快快,再加几把椅子!”

老薛摆手笑道:“行了行了,我在隔壁包厢吃饭呢,和老沈叙旧。“

领导困惑道:“老沈?”

老薛解释:“沈洪山,沈局,现在该叫沈总了!”他又指了指身旁的沈仲询,“阿询你还认不认识,都十多年没见过他了!”

沈仲询走前一步,颔首道:“张叔叔!”

领导立刻笑着起身,走向他们说:“这哪儿能不认识,现在真是个大小伙儿了!”他喊服务生加座,非要让他们呆这儿吃饭,“老沈也给我叫过来,这次去城投也没见到他,好不容易在这儿逮着了!”

老薛推他回座位,笑道:“别折腾了,我们那桌菜刚上齐!”一旁的沈仲询突然附耳朝他说了一句,老薛讶异道,“哦,是哪个?”

沈仲询指了指林初的方向,林初一直盯着他们,见状后不由提起了心,将筷子搁了下来,正襟危坐。

老薛笑道:“这还真是巧了,吃个饭还能碰到你女朋友!”他指着林初朝一脸不解的老张道:“那姑娘是阿询的女朋友!”

老张的面色一变,尴尬的看了一眼林初,强笑道:“居然是阿询的女朋友?这真是巧到一块儿了!”

沈仲询喊了一声“林初”,林初立刻站了起来,朝老薛含笑叫道,“叔叔好!”

称呼一出,老薛立刻眉开眼笑,招林初近前,又对老张道:“把这姑娘让给我了,我带到隔壁去给老沈看看!”

老张自然不会拒绝,只是面上多了几分菜色,却仍装作若无其事,与桌上的另几人一道去了隔壁。

老薛来看他们,他们自然需要回礼。隔壁的包厢里坐着沈洪山和市委的另一些人,许多都有些面熟,大家多多少少都曾共事,都是从基层一步步走来,从这座城市调到那座城市。

这间包厢的饭局也是私人性质,老薛本就是南江人,三十年前曾在沈洪山的手下做事,大家年龄相差不大,又趣味相投,便也没有领导和下属的讲究,反而称兄道弟,桌上的人都是从那时一路携手走来,情意深厚,关系匪浅。

老张与他们的交情隔了一层,但同在官场,见面便如亲友,举起酒杯大声说了几句,大伙儿便热闹了起来。

老薛将林初招到身旁,煞有其事的介绍了一番,众人立刻朝沈洪山打趣,一问之下更是称奇,没想到昨天的考察竟将沈家儿媳带了过来。

林初局促不安地站在一群满是中老年人的包厢里,越是听下去便越心惊,最后老张撂下酒杯,笑道:“那小林就还给阿询了!”一行人告辞离开,重返隔壁的包厢,老张一出门就挂下了嘴角,大伙儿各个都是人精,他这次让沈洪山的儿媳陪酒,那些人哪能不清楚,不光拂了沈洪山的面子,更是让他处在了尴尬的境地,老张又懊悔又愤恨,昨天摸向林初的那只手一时发烫。

沈仲询牵起呆滞的林初,笑着同众人又介绍了一遍,又指着酒桌上的人让林初喊,林初礼貌的一一叫过,木偶似的被沈仲询牵去入座。

大伙儿夸了几句,又打趣沈仲询,笑他骗来了一个小女孩儿,沈仲询难得玩笑:“她比较难骗。”侧头看向林初,只见她面色微红,仍有些局促,沈仲询悄悄握住她的手,也不管她暗自使劲儿往外抽。

将这两个年轻人逗得差不多了,大家又聊起了其他,朝沈洪山说:“这次倒是换地方聚会了,这儿可不便宜,你这个月剩不了多少工资了!”

沈洪山朝沈仲询瞟了一眼,笑道:“不用我掏腰包,是阿询给找的地儿,随便吃,这臭小子难得孝顺一回!”

众人吃吃喝喝,话题大多围绕市里最近的动向,聊天内容积极向上,与隔壁的包厢大相径庭。

沈仲询替林初夹菜,低声道:“别拘谨,都是些叔叔伯伯,多吃点儿!”

林初偷偷打量四周,见大伙儿不再注意这边,她不由压低声音:“我要回家。”这里比隔壁更叫人如坐针毡,大家都信了沈仲询的话,将她当做了沈家的准儿媳,她更是注意到沈洪山的目光总是不经意的往自己身上划过,也不知他是如何想自己的,林初忐忑不安,却又不能和沈仲询撇清关系。

沈仲询又捏了捏她的手,“不能提早走,太不礼貌,你就当在自己家里吃饭,别去管别人。”

林初想了想,确实不能在这里任性妄为,她只好咬咬牙,味同嚼蜡似的吃了起来。

沈仲询时时刻刻都在照顾她,桌上众人官职在身,林初难免拘谨,总不敢夹菜,沈仲询便盯着她的碗,一旦空了便立刻替她夹一些,又问她爱吃什么,林初倒也不挑食,甜酸辣都能进口,吃了一会儿后她渐渐尝出了味道,也不再如先前那般紧张。

一顿饭吃到八点都没结束,林初早已吃饱,现下只能干坐。沈仲询一边应付众人的问话,一边又怕林初无聊,时不时的低头与她说几句,如此直到九点,用餐才终于结束,一行人先行离开,沈仲询留下善后。

林初犹豫着想要先走,又不知如何开口,沈仲询仿佛窥到她的心思,若无其事的抓住她的手去前台签账,林初抽了抽,直到最后离开酒店,她都没能将手抽出,掩在月色下的脸不由通红。

沈仲询送她回关锦花园,又问道:“明天回不回褚钱?”

林初回答:“不回去。”

半响两人无话,等红灯的时候沈仲询才开口:“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人让你去饭局。”

林初这才低声道:“谢谢!”

沈仲询睨了她一眼,捏了捏方向盘控制情绪,说道:“你要知道你长得不错,所以应该要学会保护自己,平时裤子穿得长一点儿,衣服的布料也可以厚一点儿。”

林初越听越不对劲儿,高温天里跑来跑去,她总不能穿得跟沈仲询似的里三层外三层,她穿得简简单单,也并不暴露,可听沈仲询的意思仿佛是她自作自受,林初不由忿忿,念在沈仲询费心帮她挡劫,她才咽下了这口气,一路听他循循教育,好半天才到达关锦花园,林初打断他:“你怎么知道这个事儿的?”

沈仲询慢慢驶进小区,回答道:“昨天我刚好在那里吃饭,看见你哭了。”

林初脸上一红,不由觉得丢脸,又突然想到沈洪山说吃饭的地点是沈仲询安排的,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计划,林初不敢询问,只是心中微觉异样。

车子停在楼下,沈仲询转头问她:“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林初如实回答:“没安排,就出门办点儿事。”

沈仲询道:“几点?我来接你。”

林初讪笑道:“不用了。”

沈仲询顿了顿,也没有再吭声,替林初打开车门,送她走到楼底,林初又真心实意地道了一声谢,转身刚想走,却突然被沈仲询抓住了手腕,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唇上便是一热,林初吃惊一叫,猛地退后一步,却不想后头是楼梯,她一头撞在了梯延上,后脑勺重重一磕,痛得她又叫了一声。

沈仲询急忙托住她的后脑勺,小心翼翼的揉了揉:“很痛?”

林初痛得说不出话,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嗯”了一声便摸向了自己的后脑勺,与沈仲询的手撞在了一道,她又连忙放下,勉强开口:“不痛了。”

沈仲询又轻轻的揉了几下,垂眸盯着林初面红耳赤的脸,长睫微颤,小雀斑在昏黄的灯光下躲藏了起来。他忍不住欺身近前,用力托住林初的后脑勺,在林初抬眼的那一刻,迅速覆唇而上。

林初闷哼一声倒退,却早已被沈仲询锢住了脑袋,动弹不得。那唇舌烫如正午的烈日,一阵一阵的灼烧从唇线蔓延至两瓣相贴的缝隙,林初努力阖紧嘴,却仍被陌生的舌尖一点一点侵入,终于在沈仲询掐住她的双颊时缴械,被他顺利攻城。

林初抵着他的胸膛,用力捶了几下,惶恐中那舌头碰到了她的牙齿,徘徊在那附近仿佛迷路,只左右搜寻,却在下一秒寻到了出口,猛地吸了一下,将林初的舌头也吸动起来,林初闷叫一声,突然听到了铁门外悉悉索索的动静,她心头一凛,又将沈仲询用力一推,沈仲询也反应过来,在那人进门的一瞬间,他立刻退离唇舌。

只是两人已经来不及分开,那住户惊讶的叫了一声,又马上捂住嘴非礼勿视,林初本能的垂下头,躲在沈仲询胸前不露脸,整个人都烧了起来。沈仲询顺势将她的脑袋摁在胸前,背对着住户的脸同样涨得通红,两人的心脏都快要蹦出胸口,甚至能听见“嘭嘭”的鼓动声。

直到电梯门阖上的声音传来,这两人才松了一口气,林初使劲儿推开他,沈仲询却故作镇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拂了拂林初的脑袋:“上去吧!”对林初怒气冲冲的瞪视,他视而不见。

林初用力挥开他的胳膊,涨红着脸咬牙切齿:“你滚!”说罢,她立刻绕去楼梯口,“噔噔噔”的跑了上去,只想逃之夭夭,连电梯都不想等。

沈仲询追到楼梯口,仰头看着她像兔子似得一溜没影儿,不知为何心旌荡漾,极想将她抓回来。

重新驾车驶离关锦花园,沈仲询不由自主的含笑回味,许久后到达临时考察团入住的招待所,他坐在车里往楼上看去,静静眯眼盘算。

☆、第27章

招待所内静悄悄,也不知那老张住在哪间房,沈仲询仿佛将那几扇临街的窗户剜出了洞,愉悦的心情在记起昨日时渐渐殆尽。

回去的路上沈洪山打来电话,沈仲询蹙了蹙眉,调转方向往西宁路驶去。

屋内只开了一盏小灯,沈洪山坐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见到沈仲询进门,他招手让他坐下,问道:“那姑娘到底跟你什么关系?”

沈仲询沉默不语。

沈洪山何等眼厉,这两人一进包厢他便觉出不对,此刻见到沈仲询的反应,他哑然失笑,摘下眼镜指了指沈仲询:“你还有这样的一天,闭门羹吃久了,索性来硬的了?那姑娘要是还看不上你,怎么办?”

沈仲询勾唇道:“没关系,我喜欢她就行了。”

沈洪山好笑地摇摇头,想了想又说道:“我也大概看出来了,这事儿是老张不厚道,你的性格我了解,别乱来!”

沈仲询点点头:“这段时间工作比较忙,过段时间再说。”

他既然已将林初视为自己所有,便必然不会让她受下这等委屈,老张是颗毒瘤,贪财好色全占,也许早被人盯上了也不自知,沈仲询想要推波助澜。

沈洪山了解他的脾气,顽固死心眼儿,总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若他人犯来,他也是睚眦必报、绝不手软。只是沈仲询做事向来小心谨慎,再者老张也气数将尽,老薛那头早便看他不顺,想来这事迟早都要成,不如随他去了。

沈洪山咳嗽了几声,端起茶几上的水杯抿了一口,说道:“汇田北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市里新的任免也就剩下几个月了,关键时刻出了这样一起官司,有点儿棘手,我这边儿我自己会注意,你那里也小心些,别让人抓到什么把柄!”

沈仲询手指微动,覆在膝上叩了叩。

南江市的人事任免就在近期,沈洪山尚未退休,到时是继续留在城投,还是调回政府部门,关键全在这几个月。城投是块大肥肉,每年都有大批量的政府工程扔来城投,而每项工程旗下更是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项目,利益冲突可想而知。

沈洪山掌握着几百亿资产,却一直勤政廉洁,不知挡了多少人的路,他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沈仲询对其中的关联也心知肚明,工作时自然也倍加小心。

那头林初在床上滚来滚去难以入眠,又抱来笔记本电脑看电视剧,活该她选择美剧,不一会儿便见男女主角在那儿激吻,衣裳也一件件剥离,转眼就滚上了床。林初看得目不转睛,关键时刻剧情就跳到了第二天,她捂着发烫的脸咬被纠结,脑中愈发混乱,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林初朦朦胧胧睁开眼,抓起手机瞄了一眼时间,打着哈欠起床洗漱,林母打来电话,告知噩耗:“昨天晚上我去跳广场舞,我们的一个旧邻居,就是那个胖胖的,跟我吵过架的王阿姨你还记不记得?她儿子刚刚留学回来,现在在五百强企业里面工作,还没有女朋友呢!”

林初想要仰天长啸,欲哭无泪得听完林母的一连串命令,又昏昏沉沉的拽着包下了楼。

却不想一出电梯,她立刻精神一振,逃也来不及逃,便被沈仲询喊住:“睡到现在?你准备去哪儿?”

林初手足无措,不知该跑楼梯还是重回电梯,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来了!”

沈仲询昨夜睡在了市区,一大早便赶来这里,生怕与林初错过。

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渐渐掌握了林初的性格,想见她不如直接找上门,一打电话她不定会找各种借口推脱。

沈仲询道:“你昨天不是说要出门办事儿吗?我送你去!”

林初脱口道:“不用了,我自己去!”

沈仲询慢慢走近她,见她瞪着眼睛一脸防备,不由笑了笑,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低声道:“今天又是四十度高温,你偏偏赶在大中午出门,想晒干?”说罢,便拉着她往外走。

林初扭了扭手腕,浑身不自在,耳朵渐渐发烫。她心中分明抗拒,可临到头,又仿佛有些不由自主。

迷迷糊糊地坐进车里,林初又开始懊悔,不知现在这样的状况算什么,她总觉得尴尬,又突然想到昨晚她分明让沈仲询“滚”,可刚才竟然不记得了,现在重新让他“滚”,不知行不行?

林初脑中一片混沌,胡思乱想神游天外,沈仲询侧头看了她几眼,心知她现在矛盾重重、心神摇摆,半响问道:“我们先去吃午饭?”

林初抖了抖,终于回神,小声道:“不饿。”

她才起床,确实一点儿都不饿,沈仲询却当她再次口是心非,不知道她要别扭到何时。

一路驶到一家中餐馆,沈仲询停下车,带着林初进去用餐。

林初吐了一口气,尽量不叫自己想太多,权当沈仲询是朋友,毕竟自己三番两次受他恩惠,林初如何也讨厌不了他。

沈仲询问林初爱吃什么,林初看了看菜单,便说随意。沈仲询从不铺张浪费,点了四道菜后就停了下来,见林初没有表态,他便让服务生去下单。

林初确实不挑食,捧着一碗白饭,四道菜都沾了筷,进食的模样乖乖巧巧,最后还将瓷碗里的米粒夹干净,节约每一分粮食。

沈仲询正在吃第二碗饭,瞅了瞅她的碗,笑道:“吃这么干净?要不要再来一碗?”

林初摆摆手,微赧道:“已经饱了,我习惯把米饭吃完。”

沈仲询挑挑眉:“跟你爷爷奶奶学的?”

林初奇道:“你怎么知道?”

沈仲询一笑:“老人家不都这样,我小时候吃饭,掉到桌上的饭粒我爸妈都要我吃掉,汗滴禾下土这句话打我懂事起就会背。”想了想,他挑起话题,“你跟爷爷奶奶感情特别好?”

林初点点头:“我小时候有一阵就住在爷爷奶奶家,感情肯定好!”

沈仲询不由想起那张照片,问道:“几岁的时候?”

林初笑道:“小学五六年级。”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垂下了头,似乎不愿再开口。

沈仲询若有所思,继续埋头吃饭,也不再问这个话题。

周末似乎遍地都是情侣,饭后两人穿行在马路上,街道两边总能看到成双成对的人,箍着腰搂搂抱抱,大热天也不怕晒出痱子。

其实林初并不是不愿恋爱,她只是想要谨慎的选择恋爱对象。如今前一个相亲对象再次告吹,林母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隔了一晚便挖来了一人,与其让林母不断折腾,林初不如按照她的择偶标准自己寻找,就像有时候叶静所说,身边多个男人,就像多头牛,至少下次搬家,她不需要花钱找苦力。

林初掐断胡思乱想,指了一个地方。培训机构就在南湖附近,地段在最为繁华的中心区域,报名费用自然昂贵,林初的年终奖终于用完了。

沈仲询有些稀奇:“怎么突然想学这些?”

林初敷衍道:“活到老学到老!”

以后她每周六都要来上课,想回家也只能抓紧时间,财力和精力都花在这上面,但愿付出能有回报。

交完费用,两人离开培训机构,林初想要回去,却被沈仲询抓住了手:“我们去逛街看电影。”

林初愣了愣,下意识的又抽了抽手,却如之前无数次那样,只被沈仲询抓得更紧了。沈仲询低声道:“就当我们在相亲,走吧!”

可哪有刚相亲的人就这般亲密,林初面红耳赤,又开始琢磨她和沈仲询的关系,自己是否要继续坚持反抗?可似乎无论她做出多少反抗,在沈仲询看来都当她在耍猴戏。

林初不再挣扎,乖巧得跟着沈仲询走去南湖边,只是脸上一笑不笑,正正经经,怎么看都不像来游玩。

四十度的高温天,沈仲询西装革履漫步在南湖边,额头上的汗水密密麻麻,脖子也透不过气,连牵着林初的手上也满是汗水。

林初偏往大太阳底下走,手被拽得太紧,她不好过,也不让沈仲询好过。林初头一次正色道:“我很感谢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所以我并不讨厌你,但说到喜欢,也远远没有到这点。”

沈仲询一愣,没想到林初会突然说这些,他以为林初会继续逃避。

林初继续道:“但我也不介意尝试一次,就像你说的,你的条件比我的相亲对象要好得多,我迟早都要谈恋爱结婚,现在早点儿看起来也没什么坏处。但是——”她用力抽了抽手,满手都是汗,还是抽不出来,“没有相亲对象会这样,既然你说了是相亲,是不是应该避免这种过度亲密的身体接触?”

沈仲询立刻松开手,欣喜林初的这番转变,她明明白白的给予了自己机会,好过沈仲询一头热,得不到半分回应,沈仲询心花怒放,两人站在烈日下开始正经谈判。

“我们可以初步交往,就像刚刚相亲认识的人,你的家庭我基本了解了,我的家庭也就那样,爷爷奶奶很早就退休了,我爸妈都是下岗工人,我是独生子女。外公外婆和两个舅舅都住在乡下,我还有一个姑姑和一个大伯。“

沈仲询细心记下人数,又问道:“还有吗?”

林初毕竟已有过三次相亲经验,索性将一系列以后将涉及到的问题全盘托出:“我没有谈过恋爱,当然大学里也是有人追我的,只是都没有到交往的程度,我的择偶要求其实也很简单,就希望对方忠厚老实,年龄差距最好在三岁左右,毕竟相差太大会有代沟。”

沈仲询心头一凛,汗水从鼻尖滴落,他解开一颗衬衫扣子透了透气,继续专心聆听。

“门当户对是最好的,对方条件如果太好,以后难免会有摩擦,总觉得自己会高人一等,我不喜欢这样。另外我的单位你也知道,扣除五险一金,我每个月薪水只有两千出头,年终奖有好几万,具体数目我就不说了,你有没有什么问题?”

沈仲询却立刻道:“没有,我们算正式交往了吗?”

林初抿了抿唇,揪着衣摆说道:“不算。”她憋了半天,红着脸说,“相亲的话,一步步来,不要像之前那样。”

她说得语无伦次,沈仲询却明白她的意思,一时有些悻悻,只能盯着她的小嘴一张一合。

下午两点,南湖边人流涌动,大部分人都撑着遮阳伞,手拿冷饮惬意走动,只有林初和沈仲询异类似的站在道路中央,炎炎烈日下挥汗如雨,两人却仿佛没有察觉,一本正经的你来我往。

说到最后口干舌燥,沈仲询盯着林初颊边的几缕湿发,努力抑制想要替她剥开的冲动,林初也在强忍心中的疑问,她极像知道沈仲询究竟热不热,憋了半天,问话还是咽回了喉中。

谈判结束,两人都热得头晕目眩,林初强烈要求回家,沈仲询虽然不舍,却想今天已有了神速进展,不能让林初对他反感,便不再勉强她留下,将她送回了关锦花园。

林初一回到房间,立刻拨打了叶静的电话,无头苍蝇似的在屋内踱来踱去,将之前的情形一一道出,喊道:“我居然松口了,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