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念慈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她的肚皮在短短几小时内就大到了即将临盆的程度,而那些恶鬼竟然还在持续不断地伤害着她。

林念慈早已经喊破了嗓子,肚子发作的时候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张张嘴,咳出满喉鲜血。

所幸那名妇女极有经验,把还在胡闹的人拉下来,有条不紊地吩咐:“去拿盆和剪刀。”

一群人分头去拿东西。

很快,林念慈的第二重地狱开始了。她正在生产,鲜血嘶嘶地喷溅,怎么止都止不住,但孩子卡住了,就是出不来。

妇女吼道:“压她肚子!”

于是就有两名壮汉用力碾压林念慈的肚子,从上至下,一遍又一遍,让她一次次地疼晕过去,又一次次地疼醒过来。在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里,她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了千千万万次的死亡。

凌迟是怎样的痛?以前的林念慈无法想象,但现在她知道了。而她可以肯定,自己正遭受的这份痛苦,是比凌迟更为残酷的刑罚,因为除了切肤之痛,她还承受着心灵上的屈辱和灵魂上的摧残。

这些人压根就没把她当人看。

孩子降生了,林念慈近乎于麻木地听着他的嚎哭,眼里的泪水早已经流干。

玄诚子起初还能看着她,给她鼓励,到后面就把眼睛闭上了。所谓惨不忍睹,描述得大概就是眼前的这一切。

中年妇女剪掉脐带,仔细看了看孩子,说道:“不错,是个男孩,拿去养几天就可以卖了。”

养几天,拿去卖――这简短的六个字,却昭示着这些人的累累罪行和条条血债。如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玄诚子根本想象不到他们讨论的对象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一个怪人倒提着孩子的脚踝,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间充斥着恶臭和血腥味的屋子。他们管这个地方叫神坛。

妇女放下剪刀,脱掉沾满血迹的围裙,跪在圣女像前默默祷告。疯狂了一整夜的男人们也都跪在她身后,给圣女磕头。

“圣女,感谢您的恩赐。”妇女磕了三个响头。

林念慈仰起脑袋,想骂一句“你们不配当我的信徒”,嘴巴张开之后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终是奄奄一息地倒下了,但噩梦才刚刚开始。

折腾完了她,那些人开始折腾玄诚子。

他们也卸掉他的下颌骨,给他塞了一颗蓝色果实。

看见这一幕,林念慈吓傻了。

玄诚子呜呜直叫,眼珠赤红。

但那颗果子不是孕果,而是一种功效更为怪异的果子,能让人的内脏无限再生。于是那些人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剖开玄诚子的肚子,把除了心脏以外的所有器官都摘了一遍。

当然,他们是一个一个摘的,毕竟那种果子再神奇也不是不死果,可以让人怎么弄都死不了。

玄诚子的两扇肋骨被掰断,向两边敞开,露出一颗鲜红跳动的心脏。妇女的手在他的肚子里搅动,不时掏出一个内脏,然后报价:“这个肾可以卖三十万;这个肺可以卖十五万;这个胰腺……”

玄诚子已经.痛得视线都模糊了,迷迷糊糊想到:原来我曾经历过的那些苦难,与现在比起来真是不值一提。

林念慈整个人都崩溃了,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如果你问她地狱是什么模样,她会告诉你:就是现在,就是眼前,就是这些披着人皮的鬼!

他们怎么可能会是她的信徒?她的信徒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还说一切都是她的恩赐?

带着这样的疑惑,林念慈彻底晕了过去,第二天,妇女又分别给她和玄诚子塞了一颗蓝色果实,继续之前的仪式。他们把林念慈当成了生育的机器,把玄诚子当成了培养内脏的器皿,用他们的血肉换取源源不断的金钱。

林念慈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吃了多少果子,生了多少孩子。这些孩子有男有女,男孩被妇女拿去贩卖,女孩则直接碾成肉泥,让那些钟楼怪人当成饮料一般分食。

头一次生下女婴的时候,林念慈见识到了这一幕,然后吐得昏天暗地。又有几次,她生下女婴,却没再被当场碾碎,反倒堆放在一个盆里,用牛奶好好养着。

林念慈还以为这几个孩子可能会活下来,却没料某一天,中年妇女竟把这些女婴摆放在圣女像前,用刀一一割断她们的喉咙,放出鲜血,美其名曰献祭给圣女。

收到如此祭品的林念慈当场就疯了,整个人哭到崩溃。她永远都死不了,所以这样的地狱永远都不会结束。

玄诚子转头看她,神情麻木,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絮语:“师父,你仔细看看,这是地狱还是人间?”

这道熟悉的嗓音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划破了眼前的黑.幕,把玄诚子带回现实。他放空的眼瞳逐渐有了焦距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确被锁在一块木板床上,但胸膛并未被剖开,手脚也没磨破,身上还完完整整穿着之前那套衣服。

换言之,他刚才经历的那个炼狱,很有可能是一场幻觉。

他连忙转头去看旁边的床位,却发现林念慈还陷在那个地狱里,正闭着双眼哭到声嘶力竭。

“师父,你醒了。”那熟悉的嗓音再次传来。

玄诚子猛然转头,却见梵伽罗和宋睿正站在门口,神色莫测地看着这边。两人身上都穿着军装,腰间还别着对讲机,像是在执行什么任务。

一阵脚步声传来,梵伽罗和宋睿立刻避让到一旁,然后门就被推开了,收过路费的那个壮汉探头进来看了看,冲隔壁房间高声喊道:“没事,是那个女的在做噩梦。”梵伽罗和宋睿分明就站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却看不见。

那边应了一声,又把壮汉叫走了。紧接着,一段焦急的对话隐隐约约传来:“孕果和肉果快用完了,树婆婆那边联系不上人,我们以后怎么办?”

“要不我直接去她家找找看?”

“那个森林活人进去就出不来了,只有树婆婆能进去。”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不做生意。”

“现在还有几颗果子?”

“孕果还有十五颗,肉果还有二十颗。”

“那就先给这两个人用上。那个男的长的很壮,器官肯定健康。那个女的长得漂亮,生下来的孩子能卖好价钱。先赚这一把再说。”

“我觉得还是得再等等看,联系不上树婆婆,我心里没底。那两个人先放着,你们可以玩,但记得别玩死了。”

谈话声里夹杂着几道欢呼,由此可见所谓的“玩”到底是什么意思。

玄诚子的眼珠子又爬满了血丝,显然已联想到幻境中的那些不堪回忆。

“刚才的幻境是你……”他看向梵伽罗,满脸都是愤怒。

梵伽罗扯掉神龛上的红布,让宋恩慈的雕像展露出来,头也不回地说道:“那不是幻境,是真实发生过的。是这座屋子保留下来的记忆。是千千万万个落入此地的人的真实遭遇。你们所经历的一切,远不及他们的万分之一。”

似乎为了应和这句话,这座没有窗户的房屋竟无端刮起一阵阴冷的旋风。它见证了多少地狱般的惨况,这些人类根本想象不到。

原以为一切都是假象的玄诚子僵住了,瞳孔里的怒火被突然袭来的极致寒冷狠狠扑灭。

“我很惊讶你竟然没能自己挣脱幻象,还得靠我提醒。”梵伽罗仰头看着那尊慈悲而又圣洁的雕像,徐徐说道:“你猜,如果是师叔遇见同样的事情,他会这么狼狈吗?”

不,不会的。玄阳子心坚如铁,又怎么会被区区幻象左右。

“你猜,如果是师叔遇见心魔,他会怎么做?”梵伽罗头也不回地问。

“他――”

玄诚子明知道答案,却说不出口。

“他会毫不犹豫地斩心魔。斩不了,那他就杀了自己。他绝不会像你一样,心甘情愿地堕入地狱。”梵伽罗一字一句开口。

玄诚子的面皮开始抖动。

“你猜,如果我.干了宋恩慈干过的那些事,师叔会怎么对我?”

玄诚子的面皮不抖了,脸庞却变得无比僵硬。

“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再裁决自己。因为我的错,也是他的错,他会亲手抹除一切错误。”

“你猜,当年师祖在你和师叔之间,选择了谁当门主?”

玄诚子的瞳孔猛然收缩。

梵伽罗不回头也能猜到他的内心活动,于是颔首道:“没错,师祖选了师叔,但师叔主动放弃了。他隐瞒了自己身为灵者的事实,所以他觉得自己逃避了肩头的责任,不配为门主。在他的心目中,你才是天水派当之无愧的领袖,因为你的责任心重于一切。”

玄诚子捂住胸口,不由自主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猜,他看见你如今的所作所为,心里会是什么感受?你还记得天水派门前的那块石碑上刻着哪些字吗?”

玄诚子闭上双眼,不敢回忆。

“我来帮你回忆,那上面刻着:救苍生,护黎民,镇玄门,助国运,弘天地之正气,捍大道之正统。你修道数百年,现如今可敢回头看看,你修的是什么道?那上面的每一条训诫,你可曾恪守?”

这一句句逼问令玄诚子的身体开始颤抖,他不敢去回忆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因为那些事汇聚起来只会组成两个字――不堪。

梵伽罗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回头说道:“让我来告诉你,你修的是魔道,你违背了天水派的先祖留下的全部意志!”

玄诚子猛然睁开眼,显现出一双着了魔般的赤红瞳孔。

“这么些年,当你在诸位先祖的灵牌前打坐冥想时,可曾想过他们在天上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着你。是欣慰,是骄傲,还是不耻、愤怒、羞惭?你死后可敢去面对他们的英灵?你不让师叔的牌位入英灵殿,可你自己配踏进去吗?”

“你总说我不敬师尊,可你这样的师尊,我如何去敬?”

“天水派的道统断绝在你手里,真的不冤。”梵伽罗指向头顶,忽然问道:“你听见了吗?”

被他逼问得溃不成军的玄诚子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指尖看去。

梵伽罗徐徐说道:“那是师叔的悲哭,是师祖的怒斥,是天水派无数英灵的唾骂,是当年护龙之战牺牲的所有英雄的哀鸣,是死在倭鬼刀下的千千万万条冤魂的呐喊!那不是宋恩慈的罪,是你的。”

玄诚子的道心在这些悲哭、怒斥、唾骂、哀鸣、呐喊声中轰然破碎,一双赤红眼瞳逐渐变成了黯淡而又灰败的颜色。

在这一刻,他的修为终于恢复了,于是狠狠扯断那些铁链,走到神龛前,把宋恩慈的圣女像砸了个稀巴烂。

☆、第二百八十七章

修道的人总是相信世间的一切都是有灵的, 天地有灵,亡魂有灵,岁月有灵、日月有灵、哪怕是一块石头, 也会有灵。

他们可以不在乎世人的看法, 却不能不在意先祖的英灵对他们的评判。因为正是这些英灵养育了他们,给他们留下传承, 为他们铺好修行的路。他们是这条路上的接棒者, 从先祖手里接过道统和遗志, 再加上自己的成就与重量, 好好地交给下一代。

有人在这条路上跌倒了, 摔得粉身碎骨;有人一直跑, 一往无前,终至问鼎大道。

在与梵伽罗重逢之前,玄诚子一直以为自己会是问鼎大道的那个人, 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其实早已经从高高的云端,堕入了地狱。

更可悲的是, 他竟然还未发现自己已经倒下,于是在地狱里继续奔跑,与大道越来越远。

那矗立在云天之上的巍峨宗门, 他从此再也回不去了。他还妄想着重建天水派在俗世的道统, 恢复每一尊圣女像, 让宋恩慈继续享用人间香火,甚至为她招收更多信徒……

如果天水派立在天上的先祖听见他的心声, 获悉他的意志, 怕是会气得降几个雷霆下来。

活了数百年之久,玄诚子猛然回头一望, 却发现自己竟活成了一个笑话。他狠狠敲打着这尊雕像,眼里噙着泪水,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雕塑的华美外壳破碎后,从里面散落的却是一堆黑漆漆的泥块和混合着垃圾的沙砾。为了节省成本,也不知商家是从哪里找来的填充物。

但玄诚子却觉得宋恩慈的雕像就应该这样。她本人不正是如此吗?

玄诚子的举动引来了隔壁那群人。中年妇女看见碎了一地的圣女像,顿时怒喝道:“把他的脑袋拧下来献祭给圣女!”

几名壮汉立刻拎着铁棍冲上去。但恢复修为的玄诚子只眨眼功夫就把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

站在女人身后的那群钟楼怪人也嗷嗷叫着冲上来,虽然身带残疾,样貌丑陋,战斗力却比几个壮汉还厉害。

玄诚子开了天眼一看,眉头顿时紧皱。这些怪人仿佛是在地狱里长大的,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浓似黑雾的恶业,口里喷吐着阴煞之气,其毒性怕是比眼镜蛇还要剧烈

所幸玄诚子是个修者,有办法对付这些恶鬼,若是换一个普通人,怕是随便被咬上一口就能送命。

当玄诚子与这些半人半鬼的东西周旋时,梵伽罗与宋睿已走到木板床边,垂眸看着还陷在幻境里的林念慈。

“师父,你说林念慈怎么还没出来?不过是几千个被残害致死的少女的记忆,有那么难摆脱吗?”梵伽罗似笑非笑地开口。

“你师父也无法摆脱那个幻境,还得你去叫醒,所以应该是很难的吧。”宋睿补了一刀。

原本游刃有余的玄诚子动作滞了滞,然后被咬伤大腿,疼得冷汗直流。

梵伽罗弯下腰,专注地凝视着林念慈满是痛苦绝望的脸,徐徐说道:“只是摆脱幻境而已,真的有那么难吗?”

“你们可曾知道,在那棵轮回树里,我都经历了什么?我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把刀刺入师叔心脏的一瞬间。我一遍又一遍地经历着被宋恩慈杀死的那一刻。阴阳二气造就的冰火地狱,九重血煞噬魂阵铸成的熔岩地狱,将我牢牢困住,把时间无限延长。”

“但我终究还是走出来了。与我的遭遇相比,这幻境算什么呢?你们为什么无法挣脱?”梵伽罗认真询问。

是啊,为什么?玄诚子被问得愣住。

在幻境中绝望挣扎的林念慈也偏了偏脑袋,仿佛能听见这些话。

梵伽罗缓缓给出答案:“因为你们没有信仰啊。听上去是不是很可笑,身为修者的你们,竟然没有信仰。但事实就是如此,你们坚信的成神之路,不是信仰,仅仅只是欲.望而已。”

“你们的道心根本不是道心,是魔心。”

听到这里,愣神中的玄诚子差点被一名壮汉敲碎腿骨。他狼狈地避开了,本就破碎不堪的道心越发没有了弥合的可能。明知道在战斗中分心会很危险,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梵伽罗一眼,然后深刻地意识到,这个始终被他忽略的孩子,究竟成长到了何等优秀的地步。

都说开什么花结什么果。师弟把梵伽罗教养成这副模样,而我,却两次把宋恩慈养成了魔头。最失败的那个人一直是我啊!这样想着,玄诚子竟然失去了战斗下去的意志。

宋睿完全不敢去想被困在轮回树里的梵伽罗会是怎样的感受。能清醒地从那里离开的都是些什么人?是一直一直活在地狱,所以可以承受任何苦难,经历任何折磨,甚至以绝望为食的人。

宋睿埋下头,掩藏自己泛红的眼眶。

梵伽罗却握住他的手,轻声一笑。

他没有说的是:虽然他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把刀插.入师叔心脏的那一幕,却也借由这段曾经连回顾都不敢的记忆,清晰地看见了师叔眼里的温柔笑意。他非但不恨他,还为他的果决勇敢而骄傲。

紧接着,师叔的眼又变成了宋博士的眼,狭长深邃,却也包容渴盼。

于是在那一刻,梵伽罗顿悟了,然后握住隐藏在树干里的玉佩,再次从地狱回到人间。这就是他心中的信仰和力量的源泉。

眼看玄诚子寡不敌众,节节败退,梵伽罗不得不附在始终醒不过来的林念慈耳边,低声蛊惑:“还记得吗?你是泽州圣女,他们的力量都来源于你。你可以让他们无所不能,也可以让他们一无所有。只需收回那些力量,你就能逃出来。”

躺在木板床上的林念慈仿佛听见了这些话,于是仰起脖子,发出一连串凄厉的嘶吼。

紧接着,疯狂攻击玄诚子的男人便都纷纷跪倒,捂住耳朵发出痛苦的呻.吟,又有一个个光点从他们的体内钻出来,回归到林念慈体内。这些光点里包裹着一块块小小的玉佩,原本都是纯白色,如今却变成了近乎于黑色的深灰。

从那名中年妇女.体内钻出的玉佩体积最大,颜色也最深,掠过梵伽罗眼前,散发出纯粹的恶意。

“你不摄取它们吗?”宋睿低声询问。

“不了,我的目的从来不是收集它们,而是毁灭它们。”梵伽罗摇摇头。

收回了这些玉佩,林念慈终于从地狱般的幻境里挣脱,一把扯断铁链,去摸自己的肚子,发现它非常平坦,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她整个人都虚脱了,脸上混杂着恐惧和骇然,却又情不自禁地发出低笑。她在庆幸一切都是幻觉。

然而她根本不知道,那些事都是真实发生的,只不过受害者们已经死了。

若在以往,玄诚子一定会第一时间冲过去查看爱徒是否安好,但现在,他却只是冷漠地瞥她一眼,然后提着一根铁棍走出这间昏暗的屋子。

梵伽罗和宋睿跟上他的步伐。

林念慈不敢一个人待着,连忙跳下木板床,踉踉跄跄地追出去。梵伽罗和宋睿会出现在这里,她并不感到奇怪。早在被困在幻境里时她就知道,这定然又是梵伽罗的手段。他总是乐于让她陷入各种各样生不如死的境地。

村里的成年男人全都聚集在神坛这边,被宋恩慈吸走玉佩变得奄奄一息,但他们的家里却还亮着灯。

玄诚子一家一家踹开门,循着香烛燃烧的气味找到神龛,把那些圣女像砸了个稀烂。

他四处走动,然后惊骇地发现,这里的每一户人家都养育着一个或者好几个儿子,年龄均在五岁至十岁之间,寥寥几个长相正常,其余的多是形貌丑陋身带残疾的怪胎。女儿却一个都没用。

不,或许是有的,因为在其中一户人家的猪圈里,玄诚子发现了很多女婴的骸骨。原来他们不但把女婴当成食物或祭品,还当成猪饲料。

这样的场景让玄诚子的双瞳再次染上赤红的颜色。

这一次来京市,他最大的目的是重建天水宫,恢复圣女像,重置宋恩慈的香火。但现在,他却恨不得放一把火,把宋恩慈的信众、供奉,乃至于神像,统统烧掉。

林念慈紧贴墙根站立,惊恐万状地看着发疯一般的师父,然后摸摸自己忽然爬满皱纹的脸,发出凄惶的尖叫。她刚增加不少的力量竟然在急速流失,光滑的皮肤又一次变得苍老,龙之咒怨的颜色似乎也变深了。

她正遭受比转生前更为猛烈的一次反噬,但是为什么?

梵伽罗拿出对讲机说道:“阎部长,孟局,现在你们可以进入香火村了。危险并未完全解除,但是已经在可控范围内,你们一定要做好防护措施。”

当他汇报情况的时候,那些长着鲨鱼齿的孩子正围着玄诚子,啃咬他的大腿,一双双本该充满童真的眼,竟然只能看得见凶残的杀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他们早已经认定除了父母和村民以外的所有人或动物,都是他们的食物。

玄诚子毫无怜惜地将他们踹飞,继续砸烂那些圣女像。

与此同时,孟仲正组织人马准备进攻。

“防护服都穿好没有?这座村子里的人很不好对付,我还在特安部的时候就发起过两次围剿行动,却次次都以失败而告终。里面的人都是怪物,力气很大,还不怕子弹,怎么打都打不死。而且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牙齿和指甲都有毒,被抓伤或者咬伤,死亡率是百分之百。”

整装中的军人和警察不由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

“不过梵老师已经帮我们打好了前哨,这次应该没问题。来,对表。”孟仲举起手腕。

众人把表一对,然后就端着枪冲进去,原以为会经历一场艰苦卓绝的大战,却只看见躺了满地的小屁孩和一群奄奄一息的怪人。

一名警察弯下腰,去搀扶脚边的小男孩,却听见对讲机里传来梵老师严厉的声音:“离那些孩子远一点,他们的牙齿有毒。”

那名警察悚然一惊,连忙收手。

原本躺在地上似乎陷入昏迷的孩子竟猛然爬起来,朝他扑去,却被及时赶到的孟仲一脚踹飞。

那孩子滚出去老远才稳住身形,抬起头时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血色.眼眸,合不拢的厚嘴唇耷拉着,露出两排不断滴落口水的锋利牙齿。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五岁孩童,反倒更像一只吃人的猛兽。

见此情景,所有人都流出了心有余悸的冷汗。

孟仲厉声呵斥:“没听见我之前说过的话吗?这个村里的所有人都不值得同情!用枪托砸他们的脑袋,砸晕了直接用绳子绑,管他是大人还是小孩!”

众人唯唯应诺,这才把清醒的人一个一个打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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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警察和特种兵忙碌的时候,梵伽罗把近乎于麻木的玄诚子和不断遭受反噬的林念慈带到了这座小山村的最里侧。

“这片湖污染很严重。”宋睿指着隐藏在山坳里的一个小湖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