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什么!”背手立于厅前。

“属下该死!没能及时拦阻夫人。”

“现在有多少人想她死,你们知不知道!我说过所有灰衣近卫、黑衣近卫全部调往未央宫,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回头,盯视着地上的人。

“所有灰衣近卫已经全部调至未央宫,只是属下担心将军这边有事,所以——”

“马上回去,在我没有回朝之前,不许离开未央宫半步!”

临汾安氏,即齐王范九正的生母安夫人,如今已是齐国太后,她之所以深夜来探,主要还是担心天盛真得赌气不回朝,所以在儿子跟随付宽来过之后,再次来探天盛的意图。

实际上,眼下真正统御朝局的并不是九正,而是她与天盛,只是这位安氏向来把身段压得很低,加之天盛的光芒太耀眼,替她掩盖了不少,所以朝中大小朝臣并没把这个文弱的安太后当回事,但随着朝局动荡,隔在她面前的纱帘慢慢被撤下,她也渐渐曝露到了光天化日之下,自然也就引来了诸多的是是非非:诸侯国的刺杀,朝臣的为难这一切令她有些恐慌,尤其在天盛辞官之后,虽然知道他这是以退为进,但他离开的越久,朝局就多一分危险,所以才这么急着来见他。

她与天盛的纠葛似乎并不只君臣关系,因为天一堡就在临汾境内,临汾的安氏与天一堡上一代便有交情,至于他们二人是否有别的交情,恐怕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

自从那位安太后来过之后,玲珑对天盛的态度便有了细微的变化,虽然他并没有觉察出来,但这不表示变化就不存在。

与一个人同床共枕,朝夕相处,日子久了,总归会生出某种习惯性的依恋,这也许不关乎爱与不爱,但若知道对方的心似有所属,也并不是件轻易能接受的事。

尽管天盛的表现一如既往,与之前毫无两样,但一切还是不一样了。

这也许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她们擅于用感情来诠释,而他们却更擅用身体跟理智。

某一天,他在院子里继续研究他的军情大事,而她悄悄地拉开门,沿着青苔斑驳的巷道一直往前走,穿过了热闹的街市,穿过宽大的石拱桥,沿着河岸旁的小道,一个人试着去看这京都的繁华。

刚过清明,路旁的草丛里星星散散开着黄白的小花,映着阳光,夺目耀眼。

不知走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时,发觉迷路了。

如果她就这么离开了,会怎么样呢?他会不会让人把她找回去?会吧,他似乎是已经打算好好养她的。

她不是很确定他对自己是否有那么点依恋,不过自己却好像有了那么一点,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怅然。

肚子有点饿,这才发现已经过午了,可是放眼望去,四周除了河就是树木,她这是到了哪里?怎么这么多树!

往前走了几步,远远可见前面的河岸旁有一座四角的草亭,里面有人,不免快走几步,打算上前问路。

草亭里,一个渔夫打扮的男子正持钓竿坐在石阶上,旁边围坐了几个孩童,她刚走上前,还没开口,那几个孩子便同时对她嘘声,害她只好站在原地。

水面忽而哗啦啦响了两声,鱼线在水面异动了几下,只瞧那渔夫撑起鱼竿在水中滑动两下,再将鱼竿一扯,一条红鲤鱼跟着鱼线跃出水面。

渔夫身旁的孩子们开心地跳起身,撑着鱼篓等着渔夫把红鲤鱼扔进去,“等了这么久,终于上钩了!”清越的男音,转过头,似乎是正对玉玲珑说得。

俊雅的面孔,斯文的长相,这人并不像渔夫。

“好了,今天就钓到这里,你们该回家吃饭了。”男人拍拍身旁的孩子们。

几个孩子道过谢,便抱着鱼篓四下跑散了,而男人的视线却停在了玉玲珑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但没有问话。

“哦,请问这里离石桥有多远?”

男人并没有起身,视线从她的身上重新调回自己手中的鱼竿上,“姑娘说得可是石安巷外的那座石桥?”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哪里不对劲,“是。”

“姑娘住在石安巷?”调试着手上的鱼竿,一抹光亮随着他的调试,刺中玉玲珑的双目——他右手拇指上戴着一枚奇异的白金指环。

不对,这人的问话并不像普通的路人,玉玲珑有点疑惑,也很快退出了草亭,微微对他颔首,打算马上离开。

“姑娘不是问路吗?怎么没问完就要走?”男人的笑容依旧是斯文、从容。

“想想也无需着急,反正家里人马上就会来接。”

她这话引得草亭里的男人几声呵笑,“既然不急,何不在此休息一下,日头当正,小心染上燥气。”

“不必了。”这人肯定有问题,转身想走,却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冒出来十几个人。

“既来之,则安之,姑娘何必做些徒劳无用的事。”见玉玲珑回头,伸手邀约,“姑娘请坐。”

“你们想做什么?”有些后悔,干吗要独自出门。

“这个姑娘不必知道,只请姑娘在亭子里坐上一会儿,在下保证,绝不动姑娘分毫。”

见玉玲珑没有妄动,原本在亭子周围的人悄然隐去。

清风拂面,碧波层叠,白鸭在水中嬉戏着,男人甩开鱼钩,继续钓鱼,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除了玉玲珑的心跳。

她在心中胡乱地猜测着——这一切怕都是跟天盛有关,她来京都这么久,也只是认识巷口的几个孩童,再者就是小缎,但是至今为止,她都没有见到她,也许她已经回了宋国也说不定。这些人是想拿她做人质,向他勒索什么吗?

如果他们勒索的是钱,也许是没什么问题,但若是其他东西就不得而知了,她对他而言,可以价值千金,但值得其他东西吗?真不知道是谁更徒劳。

日头西斜,树影在草亭里斑驳着,晃动着。

说也奇怪,那人再没钓上来一条鱼。

“主人!”一个矮个子中年人气喘吁吁地跑进亭子,“信送到了,但是——”皱眉,“他看罢只说了一句话。”

“说什么?”男人放下钓竿,转回头。

“他说——日落之前,把人送回去!”

“没说其他的?”

“没有!”矮个子中年人狠狠瞪一眼一旁的玉玲珑,“要不咱们撕票吧!给他点颜色瞧瞧。”

男人转眼看玉玲珑,想从她的脸上找到惊惧或恐惧之类的东西,可惜,没有,反而她却轻微勾了一下唇角,似乎是在笑,但很快面无表情。

“你是确信他有办法确保你安全无恙?”这话自然问得是玉玲珑,因为她那一闪即逝的笑意。

“没有。”摇头,一直以来,她都是他抛出去的鱼饵,在天一堡如此,长坪亦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她只是想到自己并不像那条红鲤鱼,而只是那红鲤鱼口中的饵食,觉得有趣,想笑。

“走吧。”男人讳莫如深地看了玉玲珑一眼。

“那她怎么办?”矮个子中年人指了一旁的玉玲珑询问。

“一起带走。”

矮个子诺诺而语:“人没救到,还带了个吃白食的,真是他奶奶的”

草亭外,几个人推了一辆木轮车进来,把那渔夫打扮的男人抬上车——他竟是玉玲珑惊讶于那人的双腿原来是残废的。

那人自然看得出她的惊讶,但并没有因此而不悦,只是一笑带过,“看来是要麻烦姑娘跟我们走一趟了。”

几个人中,有一个粗壮的中年妇人,伸手将玉玲珑拉过去,给她的双手上缠了一条细软的皮线,并警告她道:“别乱动,越动线越紧,自己受罪。”说罢拽着玉玲珑的胳膊跟上众人的脚步。

莫名其妙,她竟这么简单便被人给绑了,而且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二十五 戴指环的男人 二

玉玲珑一直认为京都就该是个凌宇林立,人声鼎沸的地方,就像石安巷外的世界一样,只有那样的繁华才配得上“京都”两个字,但是这世界之所以存在似乎就是为了证明人到底有多渺小,眼睛能看到的,未必是真的,看不到的,未必就是假的。

这样繁华的京都内,竟然会有这么山清水秀的地方!而且这里住得还是京都内最穷苦的人,换句话说,这地方是贫民区。

“主人——他、他来了!”矮个子中年人一阵风似的从门外窜进来,但说起话来却略显口吃。

屋里人正围着一张长条木桌吃饭,其中也包括坐在角落里的玉玲珑,全都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他”是谁。

“谁来了?”

“就——就是那个齐国大将军天盛啊!”

“什么!”众人惊得从凳子上跳起来,想着要抄家伙,却一时忘记家伙扔哪儿了。

“不要急。”还是身为“主人”的看上去泰然自若,对门口哦矮个子中年人示意一下,“请大将军进来。”

玉玲珑也很吃惊,他竟然亲自来!这可是她完全没料想到的。

屋里的人显得很紧张,端看他们各自的僵硬表情便知道,这场对决起码从气势上他们已经算输了。

当天盛踏进门槛第一步时,他看得不是那些绑架者,而是角落里老老实实坐着的玉玲珑,在确定她的情绪很正常之后,便已经心中有数,这些人并没有伤害她。

他的沉默让屋内的不安因素开始蔓延,有关他的暴戾、残忍、杀人如麻,异或是铁腕,早已在民间被传得沸沸扬扬,好话当然也有,但是与歌功颂德的故事相比,恶魔更令人记忆犹新,而且把这种位高权重的人描绘成恶魔,一直是世人乐此不疲的,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太年轻,太有权利,太好运,所以他就该得此“殊荣”。

人们往往是被自己创造出来的恶魔吓破胆的,所以不管天盛如何平易近人,他身上总会被感觉出一股子杀气,当然,他也很少有平易近人的时候就是了。

“你、你来干什么!”有人忍不住,先挑起了话头,完全忘了是他们自己死活要他来谈条件的。

“你要的人,我不可能放!”天盛挑了个表情看上去还算正常的人,说了这么一句。

这个人正是被这些人称为“主人”的男子。

“但是你却要把她带走?”男人放下竹筷,示意了玉玲珑的方向。

“对!”这是不容质疑的,否则他来这里做什么?

“这么说,这位姑娘对你很重要?”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他从没想过她会对他很重要,“跟我走。”直接把这个问题跳过,对玉玲珑小小一示意。

“大将军是不是觉得在这京都城里,胜算完全在你那儿?”木轮车转出桌角,停在玉玲珑的身侧,“甚至于连一个近身侍卫都不带!”

天盛挑眉,看来这人还有些修为,竟能觉察他只身前来,没错,他确实一个人都没带,“所以呢?你觉得这样不妥?”

“没有,小人布衣糙民一个,哪敢跟大将军说教,只是——世人常说,百密也总有一疏,大江大浪走过的人,有时候却会在阴沟里搁浅”

一听说他只身来的,屋里的其他人顿时来了精神,再怎么厉害的人,也架不住一群人,就不信他双拳能抵他们这么多手!

“那——你们是一起上?”双手微微张合两下,很久没练过手了,不知道是否有所生疏。

众人见他这么说,也拉开架势,不管怎么说,先打一架再说。

这还是他第一次为了女人的事动手,天盛暗暗攥拳,运气。

不管怎么说,二十几年的功夫不是白练的,何况年少时便已开始了军旅生涯,与二弟天仰相比,他的拳脚功夫更加实用,那都是从实战中获得的经验,所以对付几个小毛贼还不足以让他使出全力。

不过这几个人也非等闲之辈,几个回合下来,到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陈国人?”趁间歇,他脱口问了这么一句,这几个人的套路与陈国以北的民间长拳有些类似,他的中卫军中就有几个将领会这种套路,这种长拳打起来相当有力,而且霸道,所以他很喜欢。

众人一瞧他居然说出了“陈国”两字,不免惊愕。

“停下!”坐在木轮车上的男人及时喝止住众人。

“主人!”矮个子中年人从墙上取下长剑,有些杀红眼了。

“孝南!”明眼人一看便知赢不了,再打下去也是无意。

天盛收势,眉梢微微挑了挑,这些到底是什么人?敢直接掳他的人,却只为了救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依他的性格,敢在他头上动土的人,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即使是两败俱伤也再所不惜,所以以此推论,敢动他的人必然都是有绝对的大目标,而非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因为不值得

“你们是陈王派来的?”只有这个解释了,齐、宋两国刚在长坪一战,齐国内部又出了点问题,说不准那位陈王想在此时能捞些好处,不过——又不像,这么拙劣的手段,实在不像陈王派来的,各国执行近卫、暗杀的人都是绝对细致、狠绝的,眼前这些人的手段比起来可就大相径庭了。

“大将军无需想得太多,我等都是草莽之人,因受人之托,帮朋友救一位朋友,实在无从下手,偶然探得了将军的居处,便走了这步险棋。”那木轮车上的男子显得很诚实,不过他的话却完全不被天盛取信。

见识了太多的阴谋诡诈,早已不知诚实是何物,“不管是谁派来的,目的为何,我不同意的事,只有两个结果,一个你们输,一个我输。”

这么大的口气,惹得轮车上的男子勾唇一笑,“那么——将军的意思是不会放人?”

一个落草为寇的凶犯,放不放并无所谓,但他不喜欢被人威逼,所以绝不会放,“不放。”

男人伸出左手,在玉玲珑的腕子上微微一画,玉玲珑轻哼一声,顿觉手腕上一阵酸热——左腕子上一条细长的血口,像婴儿的小嘴,乍然裂开。

他到看他是救人,还是来抓他们这些绑匪。

虽然玉玲珑腕子上的伤口不大,但拖久了足以致命,因为手腕是脉络交错的地方,脉络受损,导致大量失血,失血过多,自然是会要命。

想不到这么斯文的人会这么心狠,玉玲珑看他一眼,就是他自己人也愕然,怎么主人会在这个时候动手?这不是激天盛嘛!一旦他的火气上来了,他们还想出城吗?

天盛上前捏住玉玲珑的手腕,将她的左臂抬高,指尖压紧出血口,他不会放任这些人在他的地盘肆虐,所以在近卫寻来时,他的第一个命令便是——他要见到刚刚那几个人。

“将军,出事了!”在近卫找到他们俩的一刻后,羽申突然出现,并禀报了一件更让人天盛怒愤的事——一个时辰前,就在天盛来这里的途中,安夫人遇刺重伤!

玉玲珑的手腕随着这个噩耗一起跌落身侧,血绕着手腕一直滑落指尖

望着他的背影急匆匆地消失于黑暗中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能让他这么急切啊。

“夫人,您的伤口需要止血。”一名陌生的近卫在身旁提醒她。

“哦,好。”都忘记了,原来自己还在流血。

手抬到半空中,陡然又落了下去,因为没力气了,浑身都没力气。

扑通——天地倒转,转啊,转啊,星空在下,草木在上。

☆、二十六 琉璃盏 一

已经很多天没出门了,大夫说她失血过多,最好躺在床上静养,这一躺就是三天。

昨天夜里听到了雷声,像是下了一场大雨,清晨推窗去看,院子里的“江山沟壑”被水噬去了大半,就像遭了一场浩劫,满院子的泥泞。苦了那个收拾的小丫头,整整忙活了一个上午,才勉强清出了一条两尺宽的小道,她说她叫进宝,招财进宝的进宝,很容易记住的名字。

这几天,他一直没回来过,家里也变得很安静,不再有锦衣华服的人围在门口,石安巷再次恢复了平静。

没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是认为她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她也管束着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关于那位“安夫人”的身份,关于他与安夫人的关系,等等等等。

“夫人,您的头发真滑。”阳光下,她躺在竹椅上,长发垂在椅背下,进宝舀了半竹筒的温水,慢慢倾倒在她的长发上,“您的伤还没好,这样洗头真得没事吗?”

“没事。”闭着双眸,睫毛在微风中颤巍巍地抖动着,乌黑的长发更显得面色苍白,唇色苍白。

进宝总会时不时地偷瞥一眼玉玲珑左手腕上的麻布,也许是她伤得地方太过引人遐思,手腕一直是自残者的首选,因为方便。

“夫人,要梳起来吗?”梳理着那一头早已干爽的黑发,进宝有点跃跃欲试,若是能梳得好看,说不准她这个粗使的丫头就能晋级,听说大户人家给夫人们梳头的丫头,月钱高的吓人。

“哐——哐——”两声砸门声打断了主仆俩的谈话。

玉玲珑怎么也没想到,消失已久的小缎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而且还是一身落魄的扮相,跟街上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饿死了,饿死了,不要跟我说话,先找些吃得来。”一进门便嚷嚷着饿。

可玉玲珑这里从来不开火,吃穿都是定时有人送来,现在正是半下午,根本没吃的东西。

“堂堂齐国大将军的妾室,就算下堂了也不会连吃得都没有吧!”环视四周,除了家具就是书卷,半点能下腹的东西都没有,这女人过得什么日子?

无奈,玉玲珑只好四处寻找可换成食物的东西,她身上本就没几样首饰,一早就“挥霍”没了,一时还真找不到可以换钱的东西,就随手将桌案上一只不大的琉璃盏拿给进宝,让她去换些吃食。

“怎么?这么快就下堂啦?”进宝出去后,小缎盘膝坐在榻子上,觑视一脸苍白的玉玲珑。

“下堂之前,也要先入堂,你看我像是入过堂的吗?”对于这个曾经掳过自己的女人,她反而会有一种亲切感。

“所以我就想不通,为什么你非要跟这种男人不可,天下男人那么多,你偏偏挑块烂石头,下堂也是你自己活该。”

“我没挑他。”顺手倒杯茶给她。

“”也对,那种男人哪可能站着不动让女人挑,还不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然后扔一个的嘛,这就是有权有势的好处,自认为天地之间任他行,“要不——你跟我回宋国?就冲你在长坪杀马那劲头,跟我混几年绿林,保证你绝对是池外之物。”

“你要回宋国?”才刚见她就要走?

“我是想回,不过还不知道紫袖近卫是不是还记得我,再说我身上半个大钱都没有,不然也不急着来找你啊。”转头看看四周,“可我看你这样,八成也没在天盛那里捞到多少好处,真是傻瓜,长这么漂亮白给人家占了便宜去,买个东西都要去当铺,有本事的就弄套大宅子来住,既然是住在这种地方,你何必要跟着那种男人,难不成你还当他是一辈子的靠山不成!”咕噜噜灌下大半杯水。

她确实是有这么打算,“你觉得不行吗?”

“什么不行?”

“跟着他一辈子。”

小缎错愕,错愕地差点被口中的水呛到,咳了半天才说出话来,“你不是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