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薰视线扫过四周,这是一处极普通的小院子,看格局和自己落脚地地方差不多。沱地大雨和漆黑的夜色阻隔了视线,这里究竟是哪里?距离天龙寺主殿究竟有多远?全部看不分明。只是依照自己一路走来地感觉,应该是位于山的另一侧了。
眼见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叶薰不动声色地低头提起裙角,踏进了这个前途叵测的院落。
深秋少见的惊雷闪电在天空炸响,主殿门前负责守卫的护卫,以及刚刚从内殿禅房退出的侍从纷纷抬头眺望远方。
“这是怎么了?刚才简直地动山摇的。”一个年轻的侍从忧心地问道。
“这简直和六年前秋猎时候…”有年纪大的侍从情不自禁地喃喃道,说了一半却猛地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掩住嘴。
猎场一事并非秘密,却是宫中缄口的禁忌。众人猛地想起了旧事,心思各自阴沉下来,再也无一人敢讲话,气氛逐渐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乱,远远望去,竟然是数个身影正惊慌失措地向着这边冲过来。
“什么人!”护卫的禁军立刻上前喝止,却远远就听到一阵惊惧慌乱的高呼:“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陛下,我们要去见陛下…”这衣冠不整,满身泥水的几人竟然都是葬仪大典的护卫武将和随侍礼官。
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一个震撼的消息猛地冲入耳中,比天上劈下的惊雷更加震撼
“不好了!地宫坍塌了!”
第十卷 谁主沉浮谁主天 第十七章 嫁祸
“呯!”地一声巨响,主殿大门被打开,内监总管连滚带爬地冲进内院,一边高喊着:“不好了,陛下!皇陵那边…”当他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形时,惊慌的声音却噶然而止,像是被一把锋锐的刀硬生生切断了一样。
内监总管不敢置信紧盯着院中那两个相对而立的身影,全部的视线都落到那把明晃晃的长剑上了。血珠沿着冰雪般的剑刃滑落,不断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
诡异地静默了瞬间,终于,一个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天龙寺主殿:“有刺客啊,救命啊!有刺客!!!”内监总管一边惨叫着,一边瑟缩后退着。
门外护卫的禁军顿时变了脸色,一拥而入。
萧若宸冰冷的手沿着剑刃划过,拉住沈归曦的袖子,鲜红的血印留在他衣服上,被雨水散开来。
沈归曦觉得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恨意灼烧,也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冷彻心扉。他听到他满是嘲讽的轻笑在自己耳边响起,“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恨你,也没有人比你更让我恨。”清淡的语调缓缓说出刻骨铭心的仇怨,“你究竟有什么地方比我好?为什么偏偏,为什么偏偏…”说到后来,他的语调逐渐颤抖。
沈归曦也在剧烈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这天地一片的混沌中,他已经分不清哪是天。哪里是地,心里像是填满了东西。多到要生生炸裂开来,却又像是陷入彻底地虚无,一无所有。空落落的感觉漫上来,要把他彻底湮没了,只余下这漫天倾盆大雨,带着冰冷地温度。
直到那只手穿过空蒙的水之幔帐,印在他的胸口。愣了瞬间,沈归曦终于感觉到疼痛在胸口炸裂开来。
是萧若宸勉强提聚内力,一掌打在他的胸前。
重伤之下的一击根本没有多少杀伤力,全无防备的沈归曦依然被他打得踉跄后退。他这一动,插在萧若宸体内的利剑一颤,带起一蓬血珠。抽离了那个震颤地身体。
剧痛之下,萧若宸忍不住呻吟一声,跌倒在地上。
沈归曦紧盯着眼前缓缓倒下的身影,泥水溅满了暗银色的衣装,混合着刚刚流出的血迹,近乎死亡的气息笼罩住他。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只是近乎死亡…他还没有死!他还没有死!而父亲,哥哥,还有大家…大家都已经死了…
仇人就在自己三步之遥,颤抖地剑尖缓缓举起。却不知为何凝滞难下。
诡异的凝滞不过持续了瞬间。就被身后锐利的暗器破空声打断了。
“大胆狂徒,竟敢行刺御驾!”伴着此起彼伏的怒叱惊叫。是武器尖锐的呼啸声响起。
沈归曦猛地转过身。手中利剑带着汹涌而上的怒意挥舞着,刹那间所有人只看到一团亮地惊人的光在冰晶般的剑刃顶端炸裂开来。瞬间的璀璨消逝之后。森红血珠绽放成遍地花朵。
紧接着惊叫声,惨呼声此起彼伏。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裂开来,激烈的感情在胸口叫嚣着,挣扎着,奔涌着,却寻不到一个宣泄地出口。只有拼命挥舞手中地剑,才能让他在这天地一片的冰雨中感受到一丝活着地迹象。
那一刹那,无惊雷,无闪电,无仇恨,无牵挂,无我,也无他,连四周不断响起地尖叫怒喝也都只是一片空白。沈归曦机械地挥舞着宝剑,剑光开合间章法混乱,却凌厉如霜,无人敢当。
萧若宸视线落到场中,纵然禁军已经将人团团围住,依然困不住那凌厉迅猛的剑气,剑光升腾纵横间如闪电惊鸿,所到之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时有人后退跌倒,重伤难支。面对这样蓬勃冰冷地杀意,纪律严明的精锐禁军也禁不住心生怯意,裹足不前。
包括贺骏万在内的几名高级将领已经纷纷冲进了院子,一边指挥着场中的围剿,一边冲到树下,扶起了跌倒在地上的萧若宸。
“叶将军。”几个将领围住他。
萧若宸脸色已经苍白地无一丝血色了,重伤濒危,却依然一把拉住一个将领的衣袖,颤声道:“陛下,快去看陛下怎么样了。我刚刚前来找陛下密报军机,咳咳…就看到他从屋里杀了出来…”
几个将领都变了脸色,连门都来不及敲,径直冲进了主殿禅房里。
随即数声惊叫响起:“不好了!陛下,陛下被这个逆贼给杀了!不要让人跑了!”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皇帝遇刺了!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直觉性地一阵晕眩,整个场面似乎被定格了一瞬间。
伴着这一声惊呼,立于场中的沈归曦身躯一颤,像是有一盆冰水当头浇下,他猛地清醒过来。
一剑横扫,寒光耀过,沈归曦冰一般的目光直直向站在树下的萧若宸投过去,那眼神带着决然的醒悟明澈,比他手中染血的长剑更冰冷,更尖锐。
宸闭上眼睛,重伤的身躯正支撑不住地依靠在扶持他上。也许他说错了一件事,至少他还是有一样东西比他强的。只是…无所谓了,反正赢到最后的人是他!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更现实吗?
被沈归曦森寒的目光扫过,贺骏万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注意到身边萧若宸的身躯正因为失血过多而颤抖,他低声进言道:“主上,如今大局已定,不如属下先扶主上进屋疗伤吧。”
疗伤…萧若宸扫了场中一眼,他抬手轻轻按住胸口的伤处。
那一瞬间,他曾经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要死在眼前这人地剑下了。
想不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任性的时候,萧若宸轻笑一声。原本以为自从那个秋猎雨夜之后,自己就再也不会有这种幼稚地行为了呢。
不过也只是这一次、这一剑的任性而已,不会再有第二次、第二剑了。
战圈之中沈归曦剑势越发狠辣,却始终冲不破包围。眼前是弑君大罪的犯人,若是被他走脱了,所有天龙寺的随行护卫都脱不了护驾不力的罪责,因此人人奋勇上前。不敢犹豫。
沈归曦武功再高,也支撑不住众人合力,慢慢地剑势开始变缓变弱,而周围的士兵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真的大局已定了。已经没有必要看下去了,萧若宸点点头。轻声道:“我们走吧。”贺骏万连忙扶住他向侧屋走去。
身后沈归曦看见他离开地身影,心神一错,肩膀立刻被人一刀划过,血花飞溅。
眼见敌人已经受伤,众人精神更加振奋,刀剑相交,连绵不绝。
沈归曦眼中锐光一闪,剑光划过,稍稍逼退众人攻势,然后猛地拔高身躯。轻功几乎发挥到极限。跃上半空。
众士卒连忙四散开来,以暗器迎空击去。眼前之人武功虽高。但在空中也无处借力。只等着他气尽落地的一瞬间就可蜂拥而上,就地格杀。
却不料沈归曦人未落地。却在半空中猛地发出一声长啸,同时剑光如电,将追索而上的暗器一一击落。
萧若宸刚刚走了没几步,就闻耳中传入一道尖锐高扬的长啸,如惊涛骇浪般直扑胸口,重伤的丹田内息一滞,刚迈出的脚步就再也抬不动了。
他又惊又怒地转头看着半空中地沈归曦,想不到他的武功竟然到了如此境地。
一声长啸却也几乎耗尽了他剩余的全部内力,借着挥剑的余劲后退,沈归曦堪堪落到主殿房顶上。
像是要将平生最恨的那个人的容颜刻骨铭心地描画在心中,相隔茫茫夜雨,两人视线灼然相对。
沈归曦无声地对他说了一句话。
纵然听不见,萧若宸也很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他轻笑着,仰头缓缓道:“我等着你…”
房顶上沈归曦最后看了他一眼,强提一口真气,向着茫茫的夜色跃空而去。禁军护卫们惊叫着,追逐着,却在黑暗中很快失去了敌人的踪迹。
“此人武功简直…”贺骏万也禁不住叹了一声。话还没有说完,察觉到萧若宸身体又一颤,他连忙道:“主上赶紧进屋休息吧。”一边说着,扶着萧若宸进了一间禅房。
坐在床榻上,萧若宸长吸了一口气,立刻有亲信的御医上前,替他脱下衣装,包扎伤口。
眼见并无外人,贺骏万神色间难以掩饰地现出喜色,躬身道:“属下恭喜主上了。隐忍多时地大计如今已经大功告成,心腹大患尽皆拔除。”
萧若宸神色依然平静自如,对贺骏万地狂喜也只是点头示意,低声问道:“京城的局势如何了?”
“一切都如主上安排,各家因为文昭倾向沈涯地权贵国戚,得知了文昭有假,以及皇上将追究罪责地事情之后,已经纷纷投向我们。
再加上以前我们在朝中安排的人手,足够拥立函殿下继位了。至于沈涯那一系地势力,沈涯一死,他们群龙无首,根本无法与我们对抗,更何况,按照主上的吩咐,谣言也已经传开…”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一人奔到了门外:“主上,属下有要事禀报。”
萧若宸眉头一挑,立刻道:“快进来。”他已经听出是自己安排在偏院保护叶薰的属下。
来人推门而入,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萧若宸,神色闪过一丝畏怯。
“怎么了?!”见他神色有异,萧若宸瞬间心神动摇,不顾伤势连忙跳下床问道。
“主上,是属下等办事不利,小姐…”来人一咬牙,说道,“小姐她不见了。”
“什么?!”萧若宸只觉得丹田一阵剧痛,一口鲜血再也压抑不住,猛地吐出。
第十卷 谁主沉浮谁主天 第十八章 真相
殷勤地替叶薰倒上一杯茶水,元澄笑道:“山间寺庙条件简陋,招待不周之处让小姐见笑了。”
“有殿下金枝玉叶之身为叶薰倒茶,便是山野荒郊也如堂皇殿宇,何来不周只说。”只是握在手里汲取着温暖,“何况天色已晚,凄寒雨夜,因为叶薰一介微薄之身,竟然害得殿下留宿如此贫陋的院落,应该是我的罪过才对。”
听出叶薰话中隐含的嘲讽,元澄只是轻笑一声,道:“小姐是明白人,在下也不拐弯抹角了。此次请小姐前来,实在也是迫不得已啊。”
“哦,不知天下谁人如此厉害,竟然能够强迫殿下不顾身份,行此鸡鸣狗盗之事。”叶清淡地一笑。元澄费了这么大心思将她弄来这里,必然别有所图,她也不怕惹恼了他。
元澄闻言大笑起来,竖起一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笑道:“夜会佳人,暗度陈仓,如此风雅之事岂能称之为鸡鸣狗盗,至少应该是偷香窃玉才对。”他看起来心情甚好,对叶薰接二连三的言语挑衅都毫不介意,反而调笑起来。
叶薰皱了皱眉头,这种情势下她哪里还有心情听他花花口口,冷冷道:“叶薰不过一介草民,更是罪臣之后,岂敢称为香玉。殿下红颜知己遍布京城,莫要折杀民女了。”
元澄含笑看了她一眼,道:“萧小姐不相信吗?纵天下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在下可是真心实意爱慕小姐,故而想要向小姐提亲的。”
叶薰不置可否地移开视线。局势复杂难辨,自己又身陷,她忧心沈归曦与萧若宸的行踪已经心急如焚了,眼前人却偏偏总是东拉西扯,不落正题。
见叶薰神情冷淡如冰。元澄嘴角无声地勾起。忽然径自离开座位,走到叶薰座前,躬身一礼,正色道:“元澄不才,爱慕小姐久矣,欲求娶小姐为正妃,望小姐答允。”仪态完美,情真意切。
叶薰看得目瞪口呆,这小子在搞什么鬼?简直没完没了了。她实在没有心情与他虚与委蛇。索性直接冷笑道:“殿下盛意,叶薰真是感激莫名。只是…不知殿下此举是为了萧若宸,还是为了沈归曦,不妨直说,也免得耽误了殿下的时间。”一边说着,她直视他的双眸。元澄费心设局将她骗来,不外乎是为了这两人。
“小姐此话真是大煞风景,”元澄苦笑着摇摇头,“虽然知道你不可能相信。不过在下对小姐之心,可确实是真心实意啊。”
我会相信才有鬼呢。叶暗暗道,却并未直言,索性缓声道:“殿下实在是说笑了,以叶薰罪臣之女的身份,岂能入府为妃?只怕刚走入殿堂就要被论罪下狱,永世难以翻身了。”
“你的身份?”元澄笑了笑。略带同情的视线落到叶薰身上,沉声道:“看来你对他的行动还真是一无所知啊。”
叶薰心里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只平声道:“殿下似乎意有所指。”
“你可知道我为何能够知晓你们地落脚点?”元澄意态悠然地问道。
叶薰默不作声,等着他接下来的解释。
“自然是从你的好弟弟那里知道的。”元澄状似随意地说道,一边盯着叶薰的神情,见叶薰不为所动,笑了笑,道:“作为盟友,这些事情自然不可能瞒得住,奇 -書∧ 網不过他也算谨慎,为了防备我暗中下手,还专门在周围布设高手保护你。可惜还是我技高一筹。哈哈。”
盟友…叶薰身体不易察觉地一颤,她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这个让她五味杂陈的词汇。
也许从元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甚至从那个地动山摇的巨响传来的那一刻。甚至从听到那番意外表白地那个夜晚开始。一切就在向着那个无法扭转,也不可挽回的方向进行了。只是她迟迟不敢面对。只渴望着能够尽快逃离这一切,就可以避免这一切。可还是晚了,该来的总是会来。
半响,她终于低声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元澄一愣,立刻明白她问的是什么。注目于她依然平静的神情,他的神色也逐渐肃整,缓声道:“从我和你在宫中那次见面之后不久,我们就有了接触。”
叶薰握紧了掩在长袖中的手掌,直到指甲深深扣入掌心。她咬着下唇,一字一句地问道:“这个所谓的盟友,也包括…皇上?”
元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想不到她这么快就想到了关键。他看着她坦言道:“不错,也包括父皇。只是他对父皇坦白身世地时间晚一些,是在沈涯战死的消息传来不久。”
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叶薰身躯忍不住一摇,她嘴唇颤抖着,想要询问什么,却迟迟不敢问出口。
元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却又闪过更多的得意。犹豫
他慢慢开口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一边说着,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叶薰的脸色,一字一句地说道:“沈涯已经死了,而沈归曦…算算时间,现在应该也已经死了。”
每从他口中吐出一个字,叶薰的脸色就要苍白一分,等到他终于说完,她的神情已经苍白如冬日地冰雪。身躯晃了晃,她终于支撑不住,按住桌子,细微地颤抖着,如零落在这个电闪雷鸣的雨夜里的一树白花,所有的生机活力都被生生抽走,只余下满地破碎的苍白。
元澄静静看着眼前倒伏在桌上地人,一种复杂的感情忽然纠结着涌上来,此时此刻的他无疑是一个胜利者,是那个个笑到最后的人。可是不知为何,看到眼前颤抖的身影,他竟然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仿佛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感情,也通过这个苍白的身影传递入自己心间了,让他的心脏感受到从未有过地细微抽痛。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将“绝望”这个词藻表述地如此清晰具体。他的视线落到她扳住桌子一角的那只手上,因为用力过度,苍白的肌肤上爆出细密地血管,原本珍珠色地指甲已经生生扣入硬木桌面,有殷红的色泽沿着指甲缝隙流露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伸出手,按住她露在外面地那只手,感受着掌心颤抖的肌肤和冰凉地温度,元澄感觉自己握住的是一只刚出生的雏鸟。正带着震颤和无助渴望他的帮助。鬼使神差地,他听见自己用一生中最温暖的声音轻轻说道:“别伤心了,那些都已经过去,跟我走吧。”
眼前的躯体颤抖了一下,静谧的气氛持续了不久,她却忽然抬起头来,“你在说谎。他不会死的,我相信他。”叶的视线带着灼然明亮地温度,她抿着唇。神情已经是不可动摇的坚定。
像是忽然想通了,她轻笑起来,“其实你所说的一切,也不过是推测而已。”
只是简单的否定,元澄却感觉一阵莫名的恼火涌上来,他冷冷地问道:“刚才地动山摇的声音你也听到了吧?那就是皇陵地宫坍塌的声音,哼。中毒在先,泥石在后,这种死法,倒是和当年地萧家一模一样。至于沈归曦嘛,他胆敢今晚去找沈涯。路上早已经埋伏了重重高手,绝对让他有去无回。”
叶薰依然摇着头,不肯相信:“他的武功很高,任你有多少高手,也挡不住他,而我和他约好过,以后不在沾染这些是是非非,只平静地归隐…”
“你要和一个死人去退隐?”元澄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打断她。
“我相信他不会死,相信他会留在我身边。”叶薰平静地说道。“反正我不会嫁给你。”
她并不是沉浸在不接受现实的臆想中,而是完全镇静下来。她冷静地分析道:“你们的布局固然精密,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未完成的事情总是充满了变数。你以为在这个遥远地屋子里等着。就可以掌握到主殿那边所发生的一切了吗?”
这样冷静理智的态度让元澄恼火不已,好像自己刚刚的那一番心情都变成了笑话。而且。叶话语中更带给他一丝隐约的不安,留在这个遥远的屋子里,就能够掌握主殿那边的一切了吗?
难以控制的情绪涌上来,他轻笑着,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恶毒:“你不嫁给我,嫁给谁?嫁给沈归曦?可惜他已经死了,还是你想嫁给萧若宸,嫁给你地好弟弟。我倒差点儿忘了,这正是他朝思暮念的…”
“住口!”叶薰猛地喝道,那句刺耳的话语终于让她彻底失去控制,一巴掌挥向元澄,“够了,不许你污蔑他,不许你这么…”
“我怎么污蔑他了,难道他不是朝思暮念,日日夜夜想着这样对你的一天。”元澄一边说着,猛地欺身上前,一把抓住叶薰挥来地手掌。
他顺势一拽,巨大地力道就把叶薰从坐上拉起,然后向后一推。叶感觉自己撞到桌沿上的腰快要折断了。
她抬手想要推开那个压迫下来地躯体,却挡不住他压倒性的力气。
她震惊地看着他不断接近的脸。
不同于上一次在皇宫花园时候的嬉笑打闹,元澄的眼神里带着近乎疯狂的灼热,那是赤裸裸的欲望。当他撕开她衣襟的时候,叶薰终于忍耐不住,尖叫起来。
第十卷 谁主沉浮谁主天 第十九章 倾情
“滚开!”叶薰喊叫着,想推开他,手腕却被他死死压制住,动弹不得。
感受到他的手探入自己衣襟,叶薰只感觉有一条冰冷的蛇爬进衣服里,全身发冷。她抬脚狠狠地踹向他的腿,却被他闪身避过。
趁着他松手的空挡,叶薰趁机后退,跑了没两步却又被他一把拉住。元澄的力气极大,叶摔倒在桌子旁,跌得浑身都要散架般疼痛,元澄紧接着扑上来,扭曲的面容上再也看不见丝毫理智的存在。
他是疯了不成?挣扎撕扯间,叶薰力气逐渐耗尽,元澄却丝毫不见疲态。就在近乎绝望的时候,她猛地看到了桌脚摆设的花瓶,勉力伸出手,拿住花瓶脚。她趁着元澄低头伏在自己胸口的时候,狠狠地一击。
这一下子几乎用尽她仅存的全部力气,元澄痛叫一声,抬起头来,一条刺眼的血线沿着额角蜿蜒流下,视线也瞬间迷蒙模糊起来。
叶薰一不做二不休,又是一击上去。元澄想要躲闪,双腿却不听使唤,终于没能闪开,结结实实又挨了一记。闷哼一声,跌倒在地上。
看着躺在眼前的身影,叶薰上前轻轻踢了踢,元澄一动不动。叶薰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手脚酸软无力,景泰蓝花瓶滚落到地上,发出呯地一声响动。
叶薰扶住桌角喘息着,一边拢住被他扯开的衣襟,正想着怎么才能逃出去,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呼唤:“殿下?小姐?”
是湘绣!
刚才两人闹出的声响甚大,纵然门外暴雨雷霆亦遮掩不去。
被发觉了,怎么办?
叶薰拿起花瓶,想站到门边再故技重施,可没等她上前,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屋里的情形映入眼帘,湘绣瞬间瞪大了眼睛。她视线落到躺在地上的元澄身上,深红的血迹触目惊心,她惊叫一声,飞扑入房内:“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放心吧,他没死。”叶冷冷地低声道,一边走近房门。
湘绣打了个哆嗦,抬头看向身边的叶薰。眼神落到她凌乱的衣着上,湘绣猛地醒悟到刚才房内发生了什么。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险些跌倒。
“小姐…”半响,她才颤抖着说道。
叶薰向门外看去,其余的侍从都在院外守护,只有湘绣一个人听见了动静。只要自己打晕她,然后穿上她地衣服…夜幕大雨之下,应该能够隐瞒过门口的侍从吧。这么想着,叶薰上前一步。
湘绣却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视线落到她手里的花瓶上。低声问道:“小姐,您想干什么?”
叶薰心下一阵懊恼,应该趁着刚才偷袭才对。眼见打晕她是办不到了,叶薰只好打消了念头,随手扔下花瓶,冷然道:“当然是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