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真的会作出这般追不到本质又意外真实的梦吗?少年少女的容貌还在眼前晃动。
做任务时陆岐听到她的名字,看到她的脸,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说,眼熟,吃夜宵那晚,他也说,他的确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
果然是自己胡思乱想瞎做的梦吧,而且梦里梦外陆岐的性格,差别太大了。
只不过,那个女尸,最后那般地,竭力唤出了陆岐的名字。
***
晚上凌邪来看我,我实在忍不住就把这件事说了,自己做的一个梦没有实际意义,但还是憋得慌,
他斜瞥我一眼,把
给我带来的换洗衣物搁到衣柜里,然后坐下来看我今天的病例报告,淡淡道:“这么在意他,嗯?”
我悻悻闭了嘴,偷偷瞟了瞟他,今天穿的竟然是皇高官黑色军装,神圣庄严,银质雕花双排扣,肩章袖纹,英挺帅气得一塌糊涂,难得看他穿这样出门,我也没想发生了什么事就琢磨着哪天让他穿着这身去拍艺术照放大贴在墙上,天天看着流口水。
注意到他的右掌虎口横向果然缠着层层纱布,明显刀伤痕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觉得那伤口要是长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他却没怎么在意,晚餐时极自然地给我削水果,把热腾腾的食物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搁得刚好不烫了再细细喂给我,凝视他那低眉认真静谧的模样,最近憔悴了一些,瞎子都看得出来,我感动到不知所措的地步了,吸着鼻子泪汪汪用一只手抱住他脖子,“凌邪,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
他有些失笑,就算憔悴也憔悴得迷人,不愧是情人节特刊《大陆时报the prefect man》年度NO.1,“难道我以前待你不好么。”
“不好,你总是欺负我。”比如把我的菜吃得一干二净然后淡淡说还凑合,比如颠倒黑白和诱哄纪夏,再比如最初与我十五岁相遇时,他竟然说我是个男的,还跟安凛讲以后千万别娶这种人要不然就废了,我气得牙齿打颤,迅速把他颁发为纪夏杯年度最讨厌榜首华丽丽地取代了生姜十五连冠。
“纪夏最近不乖哦。”他瞬间笑容迷人了,阴森森。
“…”
我傻傻把脸埋在他衣领间,一不小心吸到了他干净暖和的味道,头就晕了,小声说,“你就是对我太好了,好到我不知道怎么办了,你说一个人怎么能对另一个人这么好呢…”
他低低地笑了,胸腔微微震动,“怎的不知道,比如说——”俯首在我耳边热热地呢喃,男子气息喷涌而来,声音暧昧低醇,“伤好了以后,晚上自己洗好乖乖躺在床上,然后对我说,今晚什么都听我的。”
我脸瞬间爆红,这个色狼!心脏扑通扑通张牙舞爪折腾了好几下才羞答答地安静了,抬头怒目而视,他笑的得倾国倾城一脸无辜,端来香喷喷的燕窝粥舀了一勺温柔道:“来,纪夏,再吃一口。”
吃完药我就躺着,他坐在一旁处理文件,房里只有两个人呼吸声。我睡了一阵还是醒了,心里装着梦里的事情,就一直呆呆朝凌邪那个方向望去。
半晌,他眼睛没离开书页,声音却悠悠飘了过来:“五年前,皇家骑士团受国王之命,去剿杀一个地方反宗教异端分子所成立的异教团。”
我一愣,怎么突然就说了。
“这件事你或许听过,新闻曾报道,完成得非常圆满,虽然异教徒用巫邪之术抵抗,终还是被国王军灭了干净。”
我点点头,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这件事发生后,新闻的确报道过大肆宣传皇家骑士团的英勇无敌丰功伟绩,而那个也异教团的确地下势力庞大,具体是做什么却只字未提,隐约听组织里的人说过是进行祭祀和活体实验,残忍十分。
“纪夏,那个教团主要面向的,是皇家贵族。”
“…诶?”
“古之异术中,初级法术师习得法术时,经常会被法术本身伤害甚至反噬,所以,这般这种家庭中,会制作出一种特殊的人偶,大多为雌性外表与人类无异,这个家庭所有的法术反噬,会转嫁到这个人偶身上,承受所有伤害。”他声音依旧平淡,看着那朵朵娇艳百合,“有人便觉得,这般同样的原理,也可应用于整个家族中,毕竟家族地位与权势越大,也就越危险,越容易摔下来,尸骨无存。”
我心里有些发悚,“这种事,可能吗?”
“那个教团,主要进行的,就是这种祭祀与实验,里面的异教徒,不乏显赫家族之长,遵从教主命令,相互合作,免去家族风险与天灾,献出自家血缘的少女来作为承受伤害的实验人偶。最简单的例子,若是预言明天家族会发生火灾,那么这个火灾,只会降临到人偶身上。”
我倒抽一口凉气,“这种事,怎么可能?一整个庞大家族的灾祸,怎么可能让一个人来承受?”
“纪夏,”凌邪回眸,静静看着我,不深不浅地慢慢道,“你觉得这种情况下,那些作为人偶的少女,还可能是人类么?”
我惊住。
“她们原本是人类…纪夏你受伤后,我稍微调查了,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说到这里,凌邪微微笑了一下,“骑士团去剿杀时,对手除开异教徒,还有异种,档案上记载,乃食人人形古物。”
“…什么?”
“那个祭祀的场所,有很多尸体,大抵是实验失败丢弃了的,有明显半罗刹化的倾向。”
他说得轻描淡写,一个字一个字,却像是在我耳边打雷一样,我被震得动弹不得,现在自己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
如果凌邪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些被禁锢作为实验品的少女,很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身体发生异变,比如,巫术,祭祀,药物,反噬,而这些,全部指向一个注定哀绝的终点,食人妖物。
自己是不是在靠近一些黑暗不为人知的东西,关
于腐朽与人欲。
那么,梦里那个少女,或许就是…
我不敢想。
“凌邪…”我有些无力,望着面前黑发黑眸的男子,“这些事情,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那双稀世黑曜石般的眼眸波澜不惊,他笑了笑,松了领口间两颗军装银衣扣,答非所问。
“纪夏,我若不说,你能睡安稳么。”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不给力呀~~~
大家来收藏我吧,这个文其实真的是质量保证的,剧情越到后面越好看…虽然我知道前面太男人了- -
冒个泡~~~~
ACT?10 真正女主粉墨登场
我在病床上躺了些许日子便觉得要霉烂掉了,汀叔那边久久不见动静风声,大抵是贵族那边施压,护士长死不让我下床,甚至布了个结界让我脚一点地就呼啦哗啦拉警报,我orz地想万一哪个晚上我内急怎么办难不成让我飘过去。
凌邪除却那晚对我说的皇家骑士团五年前种种便不再言其他,最后只是说,我的梦定是谁想让我梦见的,总有一天会自己找上门。我看他那淡淡的语气,以为那是在开玩笑,胃口实在吊得慌便让哓陌帮忙找找相关联的书给我看看。
她瞥了我一眼,那神情委实与听见无聊狗血的古今奇谈无异。
“…怎、怎么?”
“与其让你找书,不如让你百度来的实在。”
“…”
我看起来真的像不读书的那种人吗?当年BN笔试我拿的还是高分,在我的坚持之下于是乎哓陌从自家藏书阁里捎了本《东陆秘法与逆风效应概论》,好家伙673页,忒扎实一板砖下去脑震荡不成问题。我翻了几页头就大了,像夏夜里蚊子嗡嗡嗡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在她目光下硬着头皮看了两页后里面的字儿就挨个儿跳出来跟我手舞足蹈,眼疼,把书扣上了,乖乖去百度。
真不知凌邪当年如何看完陈氏家族传说中那栋三层楼藏书阁所有藏书的。
并没有搜到什么特别的内容,只不过民间魔法协会谈到,连祈福都是有副作用的,灵力越强的人祈福效果越大,发挥作用时自身付出的代价也越大,所谓等价交换,一般人认为,这种代价便是反噬。
那么,凌邪口中说的,关于承担家族兴旺而起的灾祸,其中的所有代价由那个家族的人偶——家族血缘羁绊的少女来支付,为了不使少女过早死亡,则用仪式和实验来任意改造,来延长她的承受时间。
如同祭品一般的,工具。
病休的时候跟陆岐打电话怎样都通不了,一想起梦里面的事儿心里就瘆得慌,身上固定板也拆了,手臂上毒素也清除,肺部挫伤不运动也不碍事,虽然走得急了些会呼吸困难,我对恢复情况也着实满意,皇家第一圣医科院能力真不是盖的。
正琢磨着怎么提前出院把这种事调查清楚,汀叔的电话就来了,接电话时我不知为什么心跳得特别快。
事实也证明我的第六感是越来越准。
竟然是BN的新任务,来自遥远深山的低调家族。
我捏着手中一纸委托书,沉重异常。眼睛直直盯着右下角那鲜红的印章与墨色的签名,信戳上那烫金的族徽突突挑拨者我的眼皮。
陆.我
看着签字发不出一个音。
病床前洛南晖一头乱发,红色体T恤暗蓝仔裤一副简单又张扬的鲜艳少年打扮,翘着二郎腿在我慰问品中掰了只香蕉慢条斯理剥了吃,那双妖魅的茶色眸子漫不经心四下扫望着病房。
“哎呀,这就是圣医科院VIP病房,不错嘛凌邪竟然把你弄到这来了殿堂级待遇呐~”
“…”
“这次寻人任务汀叔说先得问问你这边有什么情报,一个电话打过来,靠,那妹子都快到手了都给丢了,要不要人活了。”
“…”
他玩世不恭嘻嘻笑着,“说起来这次雇主托我们找的是自家的二少爷,叫陆岐吧,挺言情一名字,上个月你跟他搭档?怎么样,凌邪有没有醋啊?”
“…”
“怎么就失踪了呢,好端端一个大男人,说不定就在窑子里泡着呢,你看看天天跟你搭档都伤神了,你说是不是呀男人婆?”
“…”
床边一时半会没了声音,病房里静静的,无声凝滞的空气逼得我呼吸困难。
“小纪。”
他突兀地唤了一声。我呆呆抬头,洛南晖挑了一边的眉,那张霸了十几年校草名额的脸敛了些许坏笑,手指猛地捏住我的脸往外毫无怜香惜玉地拉扯。
“痛!”
“别摆这个表情了,太难看了。”
我白了他一眼,喘口气道:“蝎子,汀叔是怎么说的?”
“小纪,你这严肃的表情比刚才那呆滞的更加不堪入目。”他煞有介事。
“…”
皇天后土为证我何其希望没有把那本《东陆秘法与逆风效应概论》还给哓陌好让我此时此刻一板砖下去为民除害。
“大概是听说被家人叫了回去,一大段时间都没有消息,手机又不通,节骨眼上你出了这样不负责任的事,汀叔就朝陆家发了音讯,”洛南晖四肢伸直往椅背上一靠,“然后那边传消息过来说那二少爷根本就没有回去,两边对不上号事情就出来了,找了很久也找不到人算是个失踪。”
我咬咬牙,事情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就感觉像是谁幕后操纵一样。
“我还是得问问你这边的详情,虽然是情报是发给我了…”洛南晖瞥了一眼摊在膝盖上的白花花文件,两指拈出贴着陆岐照片的那份人物档案,眯眼瞧了瞧,“汀叔要我去用‘捕影’追踪,你说我怎么就闲不下来呢…他老人家脸色也不好,你说说究竟是什么事吧,这字多,我看着眼疼。”
我心想敢情我和洛南晖在这方面是一个档次。
大致跟他讲了一下,他听完上下将我一扫,鄙视道:“就你净会捅娄子。”
“…=皿=”
他捏着下巴斜眼想了想,姿势实在是在装帅方面登峰造极,那双邪气的眸子最近又不知荼害了多少无辜女生,“回去我跟我哥说说,他脑袋灵光,不像你。”
“…”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不随时随地毒舌啊。
“他最近忙着大学里跳级考试抽不开身,你悠着点别又伤了,省的某个人为你提心吊胆把参考书拿倒了还装正经。”
“…哎?”
他最后一句声音小了,我没听清。
聊了几句,窗外天色渐暗,天际一抹晚霞金光投进医科院后那郁葱的墨绿树林里,他站起身来准备走,把文件随意一撸一卷就准备塞进裤袋里,外面那张正就是事先挑出来的陆岐人事档案。我看着那张照片,尚还是他刚入队拍的,五官斧劈般的轮廓还没有被来势汹汹的胡子盖住。
心里还是隐隐不好受的。
叹了气收回目光,无意间看到那人事档案上一栏标记,太隐蔽,以前没注意到。
在照片正下方一小行,我记得那块位置是…
心里一跳,我叫住洛南晖,把那张档案抽出来定睛一看,果然。
“二少爷从未有过妻室,曾经订过亲,只不过照了二少爷的意思,取消了。”
床头柜上投影视频通讯仪发出的光,照亮病床前方那面雪白的墙,投影中穿着袍子的老管家鞠躬行礼,背景是古宅会客厅,他恭谨而毫无感情地问道:“请问这和二少爷的失踪有什么关联吗?”
我捏着手中那纸文件,那影像中的老管家,自家少爷失踪却没有半点焦急的模样,“那曾经订过亲的女子…”
“普通大户人家的女子,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打扰了。”
***
洛南晖与BN人员走后,我一遍一遍看着那张档案表。
“婚否”那一栏,在“已婚”上打了勾。
这张表应该是当事人填的.然后在情报库里打印出来的。
…
…
陆岐这厮横竖都不像有妻子的人啊感叹号!
看来真得出院查查了。
如果没记错,BN派发的瞬间移动魔法药剂还有剩下的。
当初这东西每年年终发一瓶,而且必须是少年佣兵中高级职介以上,其原因是这玩意儿实在是太贵了,将术士的法术浓缩并固体能量化装在一个容器里实在是件亏成本的事,有这个钱还不
如去聘个专业瞬间转移的术士来的可靠,一般是用于战斗中的撤离,说实在点就是打不过快挂了又无处可逃时用的,少年佣兵一年内接的险恶任务不计其数,每次使用都得考虑再三,最坑爹的还在于它转移路径还蛮短,勉强脱离危险。当然,如果是出入极其险恶的境地是可以特别申请的,不过那佣金都不够这小瓶子花销的,我向来不依赖这个,现在想来也攒了两三个。
真没想到会把药剂用在如此暴殄天物的方面,那术士若是知道了估计死了都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掐死我。
我这一身伤想申请出院大概是不可能了,偷跑出去委实困难,护士长下了结界又有摄像。
可我这么干坐着心里就是难受,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也知道这件事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可就是,心里过不去。
那个梦,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我拉开床头柜抽屉,里面有一套折好干净的BN制服,我拿出来,一摸左胸的荷包,果然有个装淡紫色液体的锥形透明小瓶子,特别袖珍,那液体体积只有拇指大小。
我拇指与食指捏着瓶子,有片刻怔忪。
这是凌邪的习惯。
只要执行任务穿上这身制服,胸口荷包一定有它,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就着病服套上,将药液滴到身下,霎那间紫光魔法阵从身下旋转展开耀了整间病房,光晕浮动仿佛点起无数盏紫光花灯,我闭上眼心中默想那熟悉的目的地,光芒透过闭合的眼睑,刺得双目一片空茫。
睁开眼时,小区栋栋公寓,家家户户,橘黄暖光,我仰头,夜深而静,树影婆娑,没有月光。
我家楼下。
双腿依旧虚软无力,胸腔呼吸起伏时有微微地疼,扶着墙缓了一下,扫往四周,记忆仿佛回到大半个月前,我握着刀独自一人面对它们,那些食人妖物。
BN调查报告,地脉灵压未曾波动,小区四周也没有妖物活动的气息与痕迹,它们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我扶着栏杆慢慢上楼,楼道昏暗寂静。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从我家爬出来的呢?
事后汀叔也肯定调查过家里,没出什么报告,那是不是就证明,家里真的什么就没有呢?
走到门前,摸向送报箱底部暗格掏出钥匙和嵌在墙壁里的小型手枪,开门,家里黑洞洞什么声音也没有,尘封的气息,丝丝异样,开灯后发现客厅空了大半,大概坏掉的家具都被清走了。
什么…都没有吗?
难道是自己太敏感想太多?
我闭上眼又倚着玄关半面墙休息了一下,呼吸还是困难,果然勉强了些,总觉得那缝好的肺会颤巍巍地裂开一样。
以前听说过,一瞬之间,沧海桑田,叶花世界。
毫无心理准备重归于视野,原本空荡荡客厅沙发上,白衣裙的金发女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坐着,如同一朵半绽的幽兰,悄悄盈盈,清冷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