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的好了那还说得过去,教的不好,将来也是够人喝一壶的。
以律摸着儿子的头,纪禹动了动,不喜欢他爸摸他,躲纪以律躲的远远的,可能就因为自己爸爸身上有药味儿,不是很喜欢。
“他其实心里懂。”
这么大的孩子,吃东西还能想着最后一口给你,从自己的嘴里省,他看得见的都是孩子的优点,觉得老大很孝顺。
方歌可没这样认为,那一小盘,里面装的那么多,李时钰剥给纪禹吃,纪禹就都吃了,最后那个虾能是分家了,就剩那么一口,他留给他妈了,方歌忘不掉纪禹挥自己的那巴掌,摇摇头。
纪以律住院一个多月愣是没有要出月的征兆,李时钰也习惯了,病房现在就给他们留着,一年到头总要住上几个月的,医院的护士医生都熟悉了,就连纪瞻现在都认为这里是家了,客厅里的冰箱里有他喜欢喝的,放学回来打开冰箱门就可以拿着去喝。
现下家里算是全部都知道李时钰嫁的是病秧子了,现在知道住院就知道以前也是进过医院,只不过方歌和李国伟没有声张而已,老家那边就那么大,过去羡慕的,现在也觉得难怪嫁的那样的好,原来丈夫病的挺重,想来也是,一个二婚的。
方歌这人呢,就是要强,过去她被别人挂在嘴边,今天不是说她不孝顺对着婆婆不好,就是明天她怎么幸福得了李国伟的眼,现在她不被说了,轮到她女儿了,你想这点事儿是怎么刮出去的?就是从自己家人嘴里说出去的。
“现在她们算是找到能出气的了。”
方歌想能说出去的就那么几个人,女人的嘴就是这样,八卦的根源。
纪母在生气也不会生儿子的气太久,到底还是来医院看了,现在纪以律能吃能动的,就是不离开医院而已,对着自己妈撒娇,纪母看着小儿子的脸,也由得他去了。
“我看她怎么教…”觉得自己纵着纪禹了,那就让自己乔荞,她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她不是会教吗?
“妈…”以律去扯自己妈的胳膊,纪母瞪了小儿子一眼,叹口气:“你们兄弟俩都不让我省心,家里还有一个苏蔓,我就不能给你哥脸…”有些话她不能当着老大的面说的太清楚了,苏蔓在这个家就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如果自己都不站在苏蔓的一侧,那苏蔓还能指靠谁?李时钰有人疼,丈夫都听她的,孩子也多,苏蔓什么都没有,她有时候也想疼李时钰,但一看见苏蔓,那份心软又都给了苏蔓,她也想叫苏蔓离婚,但…
平心而论,这话她说不出口。
“孩子千万别随你们俩…”
一个都不要像。
以律叹气:“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能明白的,时钰也能明白,她从来没怪过您,她有丈夫缘,有我在她身后护着就行,大嫂那我觉得对不起,但也没办法,谁让我是大哥的亲弟弟…”
纪母眼睛弯了弯,他们兄弟感情好,自己也就放心了。
“我看时钰最近每天都化妆…”
当婆婆的不是不愿意儿媳妇漂亮,但儿子这里身体这样的不好,李时钰弄的花枝招展的是不是就有点过头了?那天她见,这个天穿的那双鞋就有些火大,丈夫要是好了,你怎么样穿,穿什么她都没意见。
相比较起来,她还是喜欢以律生病一开始李时钰的样子。
糟践的越惨越证明她把这件事儿放在心头了,不然自己的这个心,怎么能安?她一天到晚的在外面,谁知道她都接什么人了?女人有时候不太聪明,被男人一骗也就上当了,她可不想让任何人恶心到儿子的眼前。
以律对着母亲笑:“她好看也是好看给我瞧的,难道天天披头散发的才能瞧?孩子都送幼儿园了,人家的妈妈都挺青春靓丽的,自己妈妈就和鬼似的,小禹和小瞻也不干啊。”
纪母想想也是,也就懒得说了。
原本纪以律的情况是好转,19号开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了高烧,烧起来好不容易压了下去变成肠胃的问题,一直到29号整个人都是病病歪歪的,他说自己头晕,坐起来就难受,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躺在床上,病房里的温度奇高,窗子谁也不敢开,就主病房的温度至少28°还高,医生当时建议试着小开窗子试试,结果就晚上又发了病,现在窗子就被看紧了,谁都不让开。
方歌来医院就受不了,因为里面太热,出去路上一吹风,人也跟着感冒。
以律大部分时间他坐不起来,只要坐起来就难受,身体也没什么力气,体重直线的下降,他自己胃口不好,吃什么都难,勉强一天能吃两口,觉得胃不难受了就再也不肯吃了。
人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纪母都要急死了,叫医生想办法,做母亲的急成这样,那做老婆的呢?
李时钰不敢再把两个孩子带在身边,现在室内的温度太高,婆婆和自己娘家妈全部都倒了,来一个倒下一个,抵抗力不好的,在屋子里坐上一个小时,在出去一吹风保证躺下。
“我儿子呢?”纪以律心上有负担,有压力,觉得自己是要不行了,背着他们娘几个也是偷偷哭过,不想死,可没办法,身体总是这样。
他就觉得自己的大限要到了,他儿子才这么大,自己要是死了,你说剩下她一个人领着三个孩子可怎么过啊?
她才这个岁数,以后怎么找?找个好的还好,要是找个不好的,她的日子怎么办?
这个世界上又哪里有那么多的好男人,他怕她碰不上啊。
连续躺了半个月,每天都是这样的情况,就连去卫生间都需要人扶,不扶可能晃两下就摔地上了,他个子又高,现在身上一点肉都没,看起来就更加的晃。
方歌生病就一直没好过,也是因为心理上火,觉得姑爷这回是要完了,在家里躲着哭了好几场,以后李时钰怎么活?
三婚?加上三个孩子还全部都是儿子?想想她觉得自己眼睛都闭不上啊。
这股郁闷之风终于还是刮到了李国伟的身上,他是什么都不管,是照就上班,一样的回来每顿要喝一瓶啤酒,但是人老的厉害,整张脸的皮肤迅速的拉了下来,这样的情况就当是李时钰特别难的时候他发生过,头发白了不老少,谁看见都觉得李国伟这人怎么老成这样了?是,到了年纪肯定会显老,问题一瞬间老的太厉害了。
有些人的担忧是放在表面的,有些人的担忧则是放在心里的。
十天八天去一次医院,去一次就给女儿扔钱,他是怕孩子手里要是没有钱会难为到,哪怕知道李时钰不缺钱,这就是当父母的。
以律的脸都挖空了,脸上找不到一点肉,看起来就很吓人,偏这是医院每天都有死人的,因为这样那样的病死的,李时钰从来不去看。
她就穿着一件单的衣服才给纪以律收拾好,店里她实在是有心无力,幸好那批货发了出去,这生意就是这样,她现在要休息一段,大家也不会觉得怎么样了。
“爸…”
李国伟买了不少的水果,床上躺着的那个每天都挂点滴,挂的都是什么,李国伟不清楚,各种各样的说了他也不知道,纪以律真的是就剩下一副骨架子了,一般濒临死亡的人才会瘦的脱形。
“今天怎么样?”
他这是中午下班就顺路过来看一眼。
“还行。”
李时钰扶着他把床按了起来,调整到让他觉得舒服的位置,看看她爸拎来的袋子里有苹果,有红的还有青的,颜色很好看,看起来也比较让人有胃口。
“吃个苹果?”时钰将苹果送到他的眼前,以律抓了那个青的,他吃的越来越少,大家就越来越沉默。
“爸,我给你洗一个。”
李国伟想说不要,他都不喜欢吃水果,但看着女婿这样,这话就没说出来,那就一起吃吧,多个人陪着他吃,也许他就有胃口了。
李国伟不去想那些什么李时钰以后未来怎么办的事情,人活着就好好的照顾,即便是走了,你侍候到了,你就不后悔。
李时钰洗好苹果出来,递给自己爸一个,自己翻着小汤匙,这是之前她买的,不大以前是喂儿子吃饭的,儿子嘴小这个正好一口一个,现在被以律给征用了,将苹果打皮,刮着上面的果泥送到他嘴边。
李国伟吃了两口就觉得够了,他十年都不见得能吃两三口水果呢,对这个东西没多大的兴趣,倒是以律今天胃口大开,吃了小半个呢。
别小看这小半个,他肠胃最近特不好,平时给点东西吃上就不舒服。
李时钰是从李国伟进来就一直忙活,喂完他东西按铃,护士进来给他换药,其实护士是不太愿意进这间病房的,里面的温度实在有点高,这不适合正常人生活的。
和李时钰讲了一声要是有不对劲就按铃。
李国伟中午是在医院吃的,方歌给送的饭,方歌头疼的厉害,把饭送到这里,看见丈夫,自己还一愣呢。
早上出门也没和自己说要过来。
李国伟吃饭半截厂子有电话,叫他马上回去。
“爸,钱你拿着…”
李国伟给女儿扔了三万块钱,对李时钰来讲,这三万块钱其实不算是钱,她一批货出去十万那叫赔本,她不缺钱花,但站在父母的角度,觉得手里有钱就有底气,想干什么别因为钱受到限制,你哪怕活到一百岁,他手里有多少也会想给你的。
李国伟手里有钱,平时工资给方歌,剩一些外来的钱就自己攒着,那个房子他说了要给女儿钱的,他就一定给。
“你爸给的,你就拿着。”方歌开口。
和自己女儿有什么好计较的,就李时钰要一百万,方歌砸锅卖铁她马上就能去办,她对方兆南是好吧?真的到了那种时候,她也就顾不上什么姐弟情谊了,没办法,女儿才是亲生的。
“我不缺钱。”
她钱包里有钱有卡,就三万块钱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以律住的这个病房一天走多少钱,当然这钱也用不上她出。
钱到底还是留下了,李国伟开车就回单位了,没顺路把方歌送回去,可能上了年纪的爱情就是这样的,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但方歌不舒服,那李国伟也会管。
“今天好点了?”
坐了一会儿,纪以律就不行了,要躺下,时钰把人放倒,自己给他调整调整位置,刚给喂了饭,他胃弱只能吃一些易消化的。
“我走了。”
方歌感冒还没太好,也怕传染给以律,李时钰把母亲送到门口,没有在接着送,病房里没有人不行。
盛月这是第二次和丁冬来医院,一进病房盛月是真的吓到了,自己姐夫都不成人样了,过去那么好看,一生病人就是人了,也瞧不出来什么模样了,大部分的都是在睡觉,就连翻身都要她姐帮着。
丁冬还是那样腼腆,心里也是吃了一惊,夫妻俩看着眼前的景象都觉得恐怕这回是躲不过了。
盛月回去的时候还掉了眼泪,在怎么说也是姐,就算是心里有比较,那也是亲人,她姐现在才多大啊。
“我心里难受…”
丁冬就觉得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长得好看不好看没用,再好看你身体不行,你看姐夫这样的,好看能顶什么用。
盛月回家当晚就给方瑾去了电话,让方瑾去医院看看姐夫,去的时候别舍不得给扔点钱,买点东西。
“妈,买点进口的水果…”
盛月在电话里声音显得格外的低沉,在恨再讨厌这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亲人一场。
想想自己姐的未来,才这么点的岁数,还有三个孩子,以后的生活,想想就觉得没有希望。
方瑾一愣:“病的很重、”
“人都走样了,身上一点肉都没有…”你想纪以律一米八多的大个子,体重现在堪堪维持在不到九十斤,是什么样儿?
就全身的骨头架子称一称还多少斤呢。
方瑾去方兆南店里买的,和方兆南说了,当时心里也是有点不好受,平时不走动是不走动,就这么一个外甥女,看着心里也会觉得难过。
“昨天盛月和丁冬去的,说人都没样子了…”
方兆南和卢嘉丽现在去不了,店里有生意,之前去了一次但当时没这么严重的,晚上关了店都快十点了,想着去了是打扰但没有办法,还是去了,和涂胜强两口子也没提。
方兆南一进病房也是吓了一跳。
卢嘉丽的心脏砰砰砰的跳着,过去在怎么样也没达到这个程度,难怪方瑾就说,恐怕是过不去了,看着还真是有点…
卢嘉丽想问题和方歌是一样,李时钰的以后怎么办?
从医院回家,也是没有休息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你说纪以律人真的没了,李时钰还能找了吗?可这么点小岁数,不找她自己怎么过?
丈夫一旦没了,婆婆就不是原来的婆婆,中间维系的那个人消失了,一切平衡就打破了。
送走卢嘉丽两口子,他躺了一会儿就吐了,李时钰蹲在地上收拾,收拾好了洗干净手问他还觉得难受不难受,不吃东西又怕他胃受不了。
“我想起来坐坐。”
以律就靠着床头这样眯着的,李时钰不是不会哭,哭也是背着丈夫去哭,出了病房自己带上门,站了好半天,又迈着腿下楼。
纪以律是觉得身上越来越没劲儿,他自己脑子里就好像是接收到了信号一样,觉得自己肯定是不行了。
纪母就白了一张脸来的医院,她还哪里有心情收拾自己,握着儿子的手,李时钰出去买饭了,以律打发她出去的,在以律张嘴要李时钰出去买东西,纪母差不多就知道了儿子的打算,这是有话要和自己说。
以律拉着母亲的手,他攥着,用力的攥着,纪母为儿子整理整理头发。
“妈…”
只是叫了一声,纪母差点就翻了过去,头觉得一晕乎,她一手拉拔大的孩子啊,用在他身上的心血是那么的多,现在看着他这样,她有多难受?握着儿子的手:“你说,妈听着呢。”
“你别亏待她…”
到底还是没忍住,他要是走了,这个家可能就容不下李时钰了,他就是走也得把自己的身后事安排好,母亲答应的必须现在就兑现,不然他就是走都走的不安心。
纪母双手握着儿子的手,抚摸着儿子的那只手,都是骨头啊,一点肉都摸不到,这比活劈了她都叫她心疼。
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的心都要疼死了。
“妈不亏待,你好好的,要什么我都给…”
纪母没忍住,眼泪是控制了控制,鼻涕直接流到了儿子的手上,她转身去找纸巾。
“她给你生了三个孙子…”以律掩饰不住嘴角的笑容,他觉得李时钰很棒,没有比她更加棒的人。
“我知…”
“房子,车子,钱都给她,提前分给她…”
只有到了她手里的,自己才能放心,到了她的手就变成是她的了,自己闭上眼睛也就不怕了,不然他就是到了下面也得时时刻刻得担心她,怕她过的不好。
纪母握着儿子的手将脸埋在以律的手上:“你这是要妈的命啊,老小啊你说这些干什么,都是你们的,妈都给…”
纪母哭了一场,等李时钰回来的时候,她就剩下红的眼圈,李时钰看出来婆婆哭了,不仅婆婆哭,就连丈夫也是哭过了,她只当做没有看见过。
纪母应了以律的马上就会去办,也是因为冲动,老儿子开口了,别说要钱,要命她都给,给老大去了电话,在电话里又是哭了一场。
纪极绷着脸,他不是舍不得这钱,但老小好好的怎么就想到要以后的钱了?
李时钰说的?
不能怪他这样猜测,人就要不行了,现在大家都这么想,她想要钱他能理解,但是这样借着他弟弟为借口,那就别怪他发狠。
纪极永远都是把人往最恶的那个方向去想。
许翘作为他身边的女人,一举一动她都会晓得,这事儿纪极也有和她讲过,许翘当时只是觉得李时钰很惨。
一个女人在这个年岁,如果去了丈夫,留下三个孩子,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你知道一辈子有多长?人啊,活着就永远都是这样,别想轻轻松松的就拿到幸福。
“你别这样想她,她也不易。”
许翘的话,纪极没有听,纪极想要单独找李时钰聊聊,如果以律真的过世了,属于纪家的东西她一点别想带走,他不管李时钰是不是为这个家生过三个孩子,他就属于翻脸不认人的典型,李时钰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去可怜李时钰?
无关的人就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找过律师。
“如果我弟弟真的过世,你有把握就让她怎么来的怎么滚蛋吗?”
律师显然已经习惯了,有钱人家的钱就不是那么好拿的,为什么自古以来就说越是有越是抠,离婚赡养费也不是谁家都会出的,你看那些所谓离婚能拿走多少钱的,那是要有人能撑住你的,不然你就别想,他见过太多了,哪怕结婚十几年的,生了几个孩子,走的时候杳然一身,不属于你的东西,一件也别想,这些人家里养出来多少败家的孩子,怎么去花钱都不要紧,但绝对不会容许一个外姓人拿着钱去逍遥。
以律知道自己大哥的性格,他只能先下手。
晚上纪极来医院看他,因为纪以律已经成家了,纪极不能像是过去那样,晚上就守在他的病房。
“你出去给我买两个苹果。”
李时钰披上衣服拿着钱包就出去了。
“哥…你扶我起来。”
纪极站着看着摔在地上的弟弟,他的心比谁都疼,纪以律说他不放心的就是李时钰,怕她受人欺负,这个受人欺负虽然没有说的更加明确,但纪极已经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