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煞全公司 (12)
“知道。”
“我家河对面有很多坟墓,是那种乡下人的坟场,那地方本来我是不喜欢的。但是我妈妈叫我去拣鸭蛋,就是人家养鸭的,会在那里放鸭,然后我就会去找鸭蛋,河边上有很多,那里有一座老房子,院子里有桃树,夏天有桃子,我常常去摘了吃。河边还有桑树,一到六月,紫色的桑枣满树都是,比桃子还好。所以夏天的时候,我老忘了回家,就睡在桑树下面。”
“啊,你父母允许?”
“呵呵,他们不知道,我爸在外面造桥,我妈以为我去奶奶家睡,我奶奶以为我在家呢!”
“那你不害怕吗?一个小姑娘。”
“我哪是小姑娘啊,我壮得跟牛似的。”维果又笑,“我们全村的人都怕我,谁要是惹我不高兴,我就砸他们家的锅,在他们家饭里扔蚂蚁,或者把他们家菜全吃光,所以我们村没人跟我烦。”
“那你睡在坟场周围也不怕?”
“我也不知道,夏天就不怕,因为天上一直有星星,有月亮,不过有时候也怕过。有一天,我没看见月亮,也没看见星星,到处乌漆麻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我就很怕了。”
“怕,为什么不回家?”
为什么不回家,维果瞪着咖啡色竹地板,好一会儿,才又慢慢开口:“我家人,那时候不太喜欢女孩儿,都盼望着生儿子时,没想到生了我,我奶奶本来准备了一筐鸡蛋,因为是女的不过后来就好了,后来他们也把我接到城里,到城里念书。”
“所以你一直很坚强。”
“也不是,我本来一直很坚强,可是后来,我突然抓住一棵树他照顾我,关心我,我觉得这个世界上,他是我最相信的人,但是,后来,这棵树倒了,一开始我很痛苦,好像天塌了不过现在,我觉得很好,我又重新开始独立了。”
“嗯,我觉得你的个性不错,很健谈。”
“是啊,其实,我挺喜欢跟人聊天的,不过”,维果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十一点了,所以她从躺椅上站起来说,“我该走了,要回去睡觉了。”
“行。”医生也站起身,替她开了门。
(六)
“谈得怎样?”出门后,朱理问。
“不错。”
“以后,你可以每个礼拜来一次。”
“不用,我又不是神经有毛病。”维果嘀咕到,“看这里的装潢、布置,就知道价格吓死人,这样的价格就只为聊天?我又不是钱多得没处烧。”
“江维果!”朱理皱眉。
“干吗,我没让你关心我!我以前是帮过你,你没必要想着给我报恩,当然,反正你看起来也不像要报恩的样子。”
惊煞全公司 (13)
“那你觉得怎样看起来才像报恩?”
“我又没说要你报恩。”
“但你看起来很想要我报恩。”
“那你就报吧,报吧!”这个人,“随便什么,房子、车子、票子,我都喜欢。”
“就没有更大点的野心?”朱理抬眉。
“OK,那就娶我吧!跟我结婚吧,我现在想结婚想疯了,你行行好,报恩吧,报一辈子,不过我先坦白,我结过婚又离过婚。”
“江维果!”
“怎么!”
“你在开玩笑!”
“小猪才开玩笑呢!”维果白眼。
开玩笑,维果当然不开玩笑,她就是乱七八糟地信口胡说,谁会拿这事儿当真,又不是天上掉馅饼了。看看手机时间,已经十一点过半了,下午一觉睡得太满足,这会儿竟然还没觉得犯困,坐在车里,维果还是盘算起上个月的促销小提成。
这样的深夜,夏季的天气却并不闷燥,开着车窗,夜风吹在脸上半空中,月光朦胧,如果时间就此停住的话,那也是一种满足。只可惜,岁月不会因为你的满足而停止,它像一柄利刀,在你身上,毫不怜惜地一刀一刀砍,直到最终,你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一身枯老躯壳。
“维果!”
这样的沉静中,朱理突然又开口,维果随意应了声。
“任何一句话,一件事,说出去,就必须为此承担责任!”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严肃。
“嗯!”维果又应了声。
“明天,我会叫律师起草合同。”
“为什么?”维果疑惑地扭头看他。
“结婚后,有些规定,我们必须遵守。”
“朱理!”维果震惊,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没开玩笑吧!”
“我不善于开玩笑。”
“朱理,你不像这种人。”江维果有些晕了。
“你了解我?”
“不了解。”
疯了,这个世界突然疯了!连向来严肃、冷静、理性,一本正经的朱理,也不正常了!江维果是彻底无语了,虽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可是这会儿,她也搞不清,这到底是馅饼,还是陷阱了。
到家后,维果赶紧上床睡觉,明天还要上班。这点对目前来说最重要。
但是,很遗憾的,躺在床上的她辗转反侧,她失眠了。朱理的决定太震撼。她想了一夜,几乎想破了头。有时候想吧,算了,豁出去了,他愿意吃亏,他愿意跟她结婚,干吗不结,不结白不结,错过一个这样的人,今后到哪儿找去?
可有时候又想,他干吗跟她结婚,不会有什么阴谋吧,难道真因为她在关键时期帮过他,而真要报答她?也或者,毕竟相处过一段时间,他对她已经有了好感?
惊煞全公司 (14)
但是,她失败过啊,他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态?到底是不是认真?如果真跟他一起,将来真的会幸福吗?她现在努力奋斗,拼命争取,为的又是什么?
同一座城市,同一个夜晚,失眠的,却不止江维果一人。
朱理坐在窗前,盯着外面的黑夜,盯着黑夜里的树影婆娑,他陷入沉思,为什么答应跟她结婚,对她,究竟又是怎样一种感情,感激他落魄时的收留,还是留恋曾经同一屋檐下的温馨。
无疑,今天她的一席话,骤然让他心动了,不禁想起以前的一幕幕。坐在小屋的玻璃房内,也是夜晚,她为他这个陌生人,泡过一杯牛奶。每天清晨,她会煮一锅粥,替他盛上一碗,放在餐桌上。每天晚上回家,她或是煮面,或是烧简单的饭菜。
看着她在他的办公室里哭诉,竟很心疼。
(七)
早晨,当维果按时上班,按时走进业务部大厅,阿比第一个凑过来,小声问:“喂,果果,昨天结果怎样?升职了?到下班都没见你下来,肯定倍受总裁欣赏了吧!”
“欣赏个屁!”维果翻白眼,“我现在头很大,脑袋里乱七八糟,不管他说了什么,反正一点,升职、调任、涨薪,门儿都没有,总之,我的辛苦我的拼命,除了那点提成,其余完全白费力气。”
“不会吧!”阿比不信。
“唉,你不懂。”维果推开他的大脑袋,“我现在很乱,昨晚几乎一夜没睡。”本来到家就已经很晚了。
“别愁,果果,是金子的话总会发光,继续努力吧。”阿比安慰她。
“这句,我怎么听着耳熟?”维果笑,“好了,先工作啦!”
与其瞎烦,不如认真工作,今天,有杂志社联系了她,要采访KO的年轻总经理屈玉嫣。这是好事,维果恨不得这样的好事,每月都有那么几次,这样一来,屈玉嫣心情好,她心情一好,维果日子就好过了。
KO大厦,二十九楼。
安静清冷的办公室,通透明亮的玻璃窗,反射出一道修长高大的背影,倚窗而立的,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朱理。
三十多岁的男人,从昨晚的失眠开始,他的大脑里,竟一直浮现一张笑脸,一个五六岁小女孩儿的笑脸,童花头,咧着嘴,张牙舞爪他始终坚信,他是一位理性的经营者,对于江维果,他有更高的期望。
但是现在,他的思路,不再清晰,不仅不再清晰,反而有些混乱,维果冲动下的那一句话,似乎猛然间挑破了他们之间的,那种特有的暧昧。
惊煞全公司 (15)
至于六楼,总经理办公室,屈玉嫣的采访正在精彩进行中,她的一颦一笑都优雅得体。每天对着她,维果很难将她与家里瘫痪的丈夫联系在一起,这也证明她人其实不错,至少有情有义,如果不知道她的家庭状况,维果很容易将她想象成富裕的金领一族。
“屈总,采访结束前,能给你照张相吗?”
“哦,当然。”说着,屈玉嫣随意摆了一个Pose,很专业。
“屈总,你看起来真年轻,一定还未婚吧?”
“啊,哦,呵呵,谢谢。”记者的问题,她很巧妙地避过。
“那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多谢你的合作,屈总,等杂志上市,我们立即送你一本,再次感谢你们的接待,谢谢。”
之后杂志记者们满意地告别,维果送他们走出业务部,走到电梯口时,其中一名记者忽然问:“江小姐,你们KO这样的企业,也会安排员工参加央视的项目基金吗?”
维果很疑惑,不解地问:“什么项目基金?”
“央视即将登场的一档大型活动。”
“我不知道啊。”
“应该会有参加,这次央视邀请全国各大知名企业,然后选拔员工代表公司参加央视举办的项目基金大赛,一边为了更好地宣传企业,一边可以赢得大笔的项目基金,投资本企业的某一项目。”
“哦,这个我倒不知道。”
“那江小姐,等KO有人员参加时,麻烦你联系我们杂志哦,我们决定办一期有关这次项目基金的专刊。”记者说。
“好,没问题。”维果答应。
项目基金大赛 (1)
第十八章项目基金大赛
(一)
央视举行的项目基金大赛,是广邀全国各大知名企业,每个企业选定一名员工,选择一个项目,届时参加全国性的赢取项目基金活动。最终前三名获得者,将获得一笔巨大的项目创业基金,当然数额的大小,从第一到第三依次减少,而比赛的全程将在央视一套,锁定时间,每晚直播。
至于这笔巨额的创业基金,则由全国各大企业共同出资。
对于各企业,这当然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当KO的通知最终张贴在各层各部各中心各内部网,所有员工立即都沸腾了,谁不想跃跃欲试,谁不想扬名全国,谁不想迅猛成功?连江维果都想,这样的成功,感觉起来一步登天,只在一朝。
说到好项目,维果有一个——深入发展农村市场,可惜一直被公司搁浅了。因为薛老说过,公司经营的目的是为了利润,并非慈善,不过这个项目,维果倒是念念不忘。
但是,当十二楼的美女设计师伊敏,当她第一眼在公司内部网上看到这份通知,毫不犹豫的,她立即下载了一份报名申请单。至于为什么如此迫切地参加,理由很简单,因为朱理,她高傲的不屑主动想尽办法与他结识,却又想方设法让他格外注意到自己。
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骄傲到有些偏执的女人。
中午饭后,维果坐在办公室内,与周围的同事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议论着关于项目基金的央视大赛。正聊着,门口突然有人对她大叫:“江维果,有人找你。”
维果狐疑,急忙跑出业务大厅,哦,原来是上次来的杂志编辑,两个人,这会儿正站在电梯通道边等她。
“你好,有什么事吗?”维果问。
“是这样的,我们最近听说在KO,其实有一位王亦琳王副总,她的业绩更为出色,而且在厨卫界更为叫人瞩目。”记者说道。
“是啊,王总很出色。”维果笑。
“上次KO开新闻发布会那次,关于XLD酒店的合作案,听说是王总一举拿下的。”记者又问。
“是啊,是我们王总。”
“哦,江小姐,一直以来,我们杂志社很想采访这样的优秀管理者,你方便为我们联系王总吗?下一期的人物访问,我们想先刊登她。”
“啊,没问题,你们先在一楼大厅等一会儿,我先问问王总去,没问题的。王总人不错,虽然严厉,却又公正,我们这里都服她,呵呵。”
“江小姐,你人真热情,那我们等你的好消息。”说着,他们转身下楼。
维果微笑着,正想转身,谁知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电梯通道另一边,一道修长的身影,竟是屈玉嫣。
项目基金大赛 (2)
“啊,屈总,你好。”维果赶紧招呼,她突然就这么一动不动得站着,很吓人。
“江维果!”她走过来,走得很慢,维果就听见一阵缓慢的高跟鞋声,等走到她的面前,她才又开口,“你倒真是很热情,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你是王亦琳的贴身下属!”
“屈总,他们找我想请我帮忙联系王总,也是想采访她。”维果解释道。
“用不着解释!记得我上班的第一天,我就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女人我很不喜欢!哦,对了,你这次不是很风光吗?促销业绩太优秀震撼了全公司?为什么不申请调任?怎么还是屈就做我的助理?”屈玉嫣冷笑。
维果瞪着她,其实有时真怀疑她是不是更年期或者心理有些不对劲儿,脾气不仅暴躁,喜欢向她扔东西,说话还刻薄,做她的助理,维果真是郁闷啊!
(二)
晚上下班,维果刚走到一楼大厅的门口,保安突然叫住她,一指接待厅的位置说:“江小姐,有位律师说要找你,就是坐在沙发上喝茶的那位。”
“哦,好,谢谢。”谢过保安,维果往接待大厅走,厅内就一个人,很年轻,所以不用询问,维果直接走到他面前轻问,“你好,我是江维果。”
“哦。”律师点头,一指他对面的位置说道,“请坐,我是朱先生的律师,我姓周,有份合同,我希望你先看一下,你可以提出修改意见。”说着,他从手中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棕色文件袋。
“你说的这个合同,是总裁叫你起草的?”维果问道,但并不伸手去接他手中的文件袋。
“是,是有关你们注册登记后的一些细节约定。”
“我不签。”维果想也不想就拒绝。
“为什么?”周律师疑惑地看着她。
“如果真要结婚的话,那就应该建立在平等信任的基础上,为什么还要签订合同?”维果说。
“呵呵,江小姐,你看都不看一眼?”
“不用看了。”维果摇头。
“朱先生交代,如果江小姐坚持的话,那也无所谓。”周律师收起文件,又道,“这份合同,完全是为了保障江小姐今后的利益,不过江小姐的话也很有道理,婚姻之间如果不存在信任,那也就失去了注册的作用。”
“麻烦你了,那我先走了。”维果说着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哦,等一等。”周律师跟着站起身,“江小姐,程序还没结束,关于你跟朱先生的结婚登记。”
“怎么了,结婚登记不是要到民政局吗?”维果疑惑地问。
项目基金大赛 (3)
“哦,不需要,我会亲自监督两位的签字。江小姐,你在大厦门口等我。”说完,他率先走出去,看样子是去地下停车场取车。维果还有些愣,她其实是有些反悔,这几天,她想来想去,想得头都大了,感觉起来,她好像突然跑进了死胡同,怎么也绕不出来。
一会儿,周律师果然开着车直接从停车场上来,到大厦门口时,他向江维果挥手,维果走到窗边问:“我们现在是去你的事务所?”
“可以这么说。”他点头,说着替她打开车门,维果上车,虽然有点犹豫,虽然有点后悔,但是,毕竟也有必要跟朱理说清楚。
车子驶上道路,周律师开得奇快,维果不禁又多看了他一眼,很年轻,感觉年纪就跟她差不多大,不过这么年轻就能担任朱理的律师应该挺了不起的。
“这车怎么样?”路上,他突然又开口问了一个很突兀的问题。
“新买的?”维果点头,“应该不错,不过,我不太懂车。”
“颜色呢?”
“挺好,黄颜色很靓。听说颜色可以决定交通事故的发生率,黄色醒目,又容易引人注目,发生事故的几率最低。”维果说。
“你想不想试试?”
“现在?”维果皱眉,这怎么又是一个怪人,“不用了,我其实不太喜欢开车。”而且基本可以说是有点阴影了,上次的交通事故虽说情节不重,可毕竟刮伤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