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新小学位于南州市东郊,是一所乡村小学,有一幢六层高的老式教学楼。20世纪八九十年代,有很多附近村庄的孩子在这里念书,后来适龄儿童减少,学校渐渐成为一所麻雀小学,当地政府五年前将这所学校并入附近另一所小学,日新小学校舍租给人家做了养猪场。后来养猪场亏本倒闭,校舍就荒废了。

  周虎他们吃饭的地方,距离日新小学并不远,大约20分钟后,面包车就开到了学校门口。

  学校被当作养猪场的时候,周边村民因忍受不了那要命的臭味,都搬走了,四周成了一片荒地,方圆一二里看不见一户人家。

  周虎先把车停在学校门外一间坍塌的民房后面,然后跟嗝屁一起走进学校。

  虽然学校已经不再养猪,但校园里仍然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味。教学楼已是墙壁斑驳,门窗尽毁,楼前屋后的枯草已经长到半人多高,整个学校除了有几只麻雀飞来飞去,看不到一个人影。

  嗝屁说:“虎哥,你把收钱的地点定在这个地方,真是太好了。”

  “好在哪里?”

  嗝屁搔搔后脑勺嘻嘻笑道:“这个嘛……好在哪里,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看电视里演的那些绑匪,都是把交钱赎人的地点定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周虎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带着他来到教学楼后面,在一处杂草丛中坐下来。

  因为已经是初冬时节,蒿草枯黄,了无生气。两人一坐下去,就被杂草掩盖了头顶。

  周虎说:“嗝屁你给我盯着学校门口,一旦看见那位乔校长来了,就告诉我。”他交代完后,自己仰面躺在草丛里,点上一支烟,舒舒服服地抽起来。

  一支烟还没有抽完,嗝屁就一个劲地扯他衣服,小声说:“来了,虎哥,那个乔校长来了。”

  周虎扔掉烟头,趴在草丛里向外张望,只见一辆黑色小车停在学校门口,从车上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他站在学校门口东张西望,犹犹豫豫,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站在原地。来人正是乔谦。

  周虎认真看了,确认小车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就躲在草丛里拨通了乔谦的手机,压低声音说:“你到了没?”

  “到了,我已经到学校门口了。”乔谦显得有点儿紧张,“我女儿呢?”

  “你女儿没事儿,我们拿到钱就会把她还给你。对了,那些钱你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50万元,一分不少。”

  “很好,现在我命令你带着钱,爬到学校楼顶,你女儿就在那里等你。”

  “是真的吗?”乔谦将信将疑。

  “你只有五分钟时间。”

  周虎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乔谦不敢耽误时间,提着帆布包,撒腿就跑。

  周虎对嗝屁道:“注意看他后面有没有警察跟着。”

  嗝屁睁大眼睛看着,乔谦已经跑进教学楼,后面并没有任何人跟上来。周虎满意地拍拍他的头说:“可以确认,他并没有报警,要不然警察也会跟着他一起跑进学校来。”

  教学楼里很快就传来乔谦“噔噔噔”跑上楼的声音,等了几分钟,周虎估计他应该已经跑上天台,就再次给他打电话。

  乔谦在电话里喘着粗气说:“我到楼顶了,你在哪里?怎么没有看见我女儿?”

  “废话,等我们拿到钱确认安全之后,自然会把孩子还给你。”

  “不行,看不到孩子,我不会给钱的。”乔谦坚定地说。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周虎果断挂断电话。

  嗝屁咽一口口水,往楼顶指了指,问:“虎哥,咱们要不要上去拿钱?”

  周虎看他一眼,淡定地说:“不用,他自然会把钱送到咱们跟前。”

  果然,乔谦很快又给周虎打来电话,周虎早已将手机调成振动模式,并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好吧,我把钱给你,但你一定要保证我女儿的安全。”乔谦妥协了。

  “这个当然。”

  “你在哪里?我怎么把钱给你?”

  乔谦有点儿着急。

  “你走到楼顶阳台后面的护栏边。”周虎在手机里指挥他。

  很快,乔谦的头就从教学楼楼顶的护栏边探出来。

  “把装钱的袋子扔下来,快点儿!”周虎再次命令道。

  乔谦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装钱的帆布包,从六楼楼顶扔了下去。就在帆布包脱手的一刹那,他看见楼下草丛里藏着两个人。

  可是已经太迟了。装着50万元现金的帆布包“叭”的一声掉落在草地上,楼下的人捡起帆布包,撒腿就往学校门口跑去。

  跑出学校大门,嗝屁的一颗心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周虎边跑边扯开帆布包拉链,看到里面装着的都是货真价实的百元大钞,不由得兴奋地冲着同伴吹了一声口哨,说:“兄弟,咱们发财了!”

  两人拐个弯儿,跑向附近一间坍塌了一半的旧民房。他们的面包车就停在这所房子后面。

  两人跳上车,关紧车门。嗝屁从周虎手里抢过帆布包,从里面抓出几叠钞票,贪婪地放在鼻子前闻着。

  周虎不敢停留,立即发动面包车,一打方向盘,准备开车从一条隐蔽的小路逃走。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的车厢里传来一声异响,两人尚未反应过来,就同时感觉到后脑勺一凉,好像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

  “不许动!”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两人吓得一哆嗦,侧头一看,发现顶住自己脑袋的,竟然是两把冰冷的手枪。

  手枪被分别握在一男一女两个年轻警察手里。

  “我们是警察,”那个女警察用枪口戳了周虎一下,“马上熄火,靠边停车!”

  周虎脸色一变,只得老老实实地把车停在路边。

  嗝屁还没回过神来,颤声问:“虎哥,这……这是怎么回事?咱们车上怎么会有警察?”

  周虎看他一眼,小声道:“笨蛋,咱们被那姓乔的给耍了,他报了警,警察趁咱们不在的时候,早就钻进咱们车里埋伏在这里了。”

  “不许说话!”男警察上前,分别给两人戴上了铐子。

  周虎面如死灰,嗝屁则浑身颤抖,终于没有忍住,一泡尿从裤管里流了出来。

  “我女儿呢?我女儿在哪里?”

  乔谦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上来,一抬头,看见车里居然有两个警察,不由得一愣。

  女警察把帆布包扔还给他,说:“数数看,看钱有没有少?”

  乔谦沉着脸道:“你们怎么来了?谁报的警,谁叫你们来的?”

  “是你太太丁剑兰报的警,她怕你在跟绑匪的接触中露出破绽,所以没有告诉你。”女警察向他自我介绍道,“我叫欧阳若,这位是我的同事方可奇,我们都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

  乔谦看见女儿的婴儿车在面包车上,不由得心头一喜,可跳上车一看,婴儿车是空着的,女儿雅思并不在车里。

  他的一颗心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冲着两个警察吼道:“谁叫你们警方贸然行动的?我女儿在哪里?万一她出事了怎么办?”

  那个叫方可奇的男警察说:“你放心,我们已经侦查过,绑匪只有这两人,没有其他同伙,抓住他们自然就能救出你女儿。这两人都是有前科的惯犯,十分狡猾,万一他们收到钱后逃出警方的监控视线,咱们再要抓他们就难了。”

  “我才不关心你们抓不抓得到绑匪,”乔谦说,“我只要我女儿平平安安地回来。”

  “说,你们把孩子藏在哪里了?”女警欧阳若瞪着两名绑匪问。

  “孩……孩子根本就没有……”

  嗝屁哭丧着脸,刚要开口交代,就被周虎在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嗝屁抬头看见他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吓得一哆嗦,竟然缩着脖子再也不敢吭声了。

  欧阳若看出周虎是两人中的老大,就把目光移到他脸上,说:“现在说出孩子的下落,我可以算你们有自首情节,要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儿,你们可要背上绑架杀人的罪名。”

  周虎眼珠子转了两转,渐渐地从惊慌中冷静下来,嘿嘿一笑说:“警官,你放了我们兄弟俩,我们一定在两个小时之内将孩子安然送还给这姓乔的;如若不然,孩子现在没有人照看,出了任何问题,都由你们警方负责。”

  “我去,你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威胁警察!”

  方可奇年轻气盛,瞪了周虎一眼,抬脚欲踹,却被师姐拉住了。

  这时埋伏在周围的几名刑警都从暗处跳出来,走到面包车旁边。

  欧阳若掏出手机给刑警大队的大队长龙毅打电话,先汇报现场情况,然后请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龙毅说:“看来这两个绑匪也不是善茬儿,估计你们在现场也问不出什么,赶紧押回局里,立即展开审讯,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从两人嘴里问出孩子的下落。孩子还小,现在又处在无人照看的状态,时间拖得太久,后果将不堪设想。”

  欧阳若说了声:“是!”她把队长的命令传达给大家,几名刑警就推着周虎和嗝屁上了警车。

警车一路呼啸着开往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