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看出端倪来的是贺大叔。
“艾司,你心情不好啊?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今天晚上带你去玩好玩儿的,高兴点嘛。
“对了,你不是和那个什么大叔约好去看那个老太婆吗?看你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不是被人骗了吧?”
艾司恨恨地看了贺大叔一眼,包大叔是骗子,贺大叔也不是什么好人,艾司就是被骗来做大叔徒弟的。
“哎,你干吗用这种眼神盯我呢?你看得为师心里毛毛的。”贺大叔知道艾司心情不好的原因了,忍不住打趣他。
“好吧,像那个老太婆那种情况呢,儿子不肯去看她也是正常的。本来没你啥事儿,你自己要找不痛快,这下受到教训了吧。
“你也不用给师父摆个臭脸,师父一直教你的,对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处事方法。对付这种人呢,师父有很有效的办法,你想不想学啊?
“哎呀,开个玩笑嘛,你这家伙开不起玩笑,师父逗你的,你别生气啊,走那么快干什么……”
3
又是一次天台聚会,不过这次中国星的天台聚会比司徒笑见到的那次人少了许多。刘飞拿了个麦克风站在高台上痛惜道:“今天,是我们中国星会长去世之后的第一次聚会。来的都是会长生前好友,大家也都知道,伍会长是个爱热闹的人,我们中国星的口号是,‘没有极限,只有不断挑战,不断超越’。就算会长不在了,我们也要把我们的聚会活动办下去,就算没有会长的资金支持,我们也能干出一番事业!”
“我们要完成会长没完成的愿望,让那些外国人也知道,中国人的极限运动,也是数一数二的!我们也要让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知道,我们不仅是在玩儿,我们玩儿得很出彩!”
东哥将艾司引荐给了刘飞,告诉他们这是中国星目前的最高负责人。
“欢迎你的加入,我们中国星就需要新鲜的血液。”
“且慢!”刘飞还没伸手,就被贺大叔制止了,“听说你们中国星是这一片玩极限玩得最好的一群人?”
刘飞本来就对这个少年身后跟着一个大叔觉得奇怪了,回答也是不客气:“我不是自夸,确实如此。”
“我带徒弟来这儿呢,倒不是非要加入你们中国星,我们是来挑战你们的!”
贺大叔此言一出,刘飞、艾司、东哥三个人同时吃了一惊。
这什么情况?大叔这是要弄哪一出?
刘飞笑道:“听说这位小兄弟是跳街舞的,街舞只能算一种休闲娱乐,还谈不上进入极限运动的大门,挑战我们?我们这儿跳街舞的同伴可不多。”
“哦,你觉得我这个徒弟只会跳跳舞?那你就错了。这次来,他要挑战的是,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任何一种项目。”贺大叔扬扬自得,夸下海口。
艾司悄悄地拉了拉贺大叔的衣摆,低声问道:“师父,什么挑战啊?”
贺大叔成竹在胸:“放心啦,师父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此次带艾司来中国星,贺大叔觉得自己就像在深山发现一名绝世天才,潜心训练数十载,终于赶上了武林大会。这次准备一鸣惊人,一想到那些极限运动爱好者目瞪口呆的表情,贺大叔就有一种优越感,积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忍不住想哈哈大笑。
刘飞怀疑地看了艾司一眼:“你,什么都会?”
艾司低头不语,不知道师父搞什么鬼,艾司什么都不会啊。
“当然。”大叔又开始越俎代庖,“听说你们会长刚刚去世?新的会长还没选出来?我这个徒弟也不怎么精明,勉勉强强学到了老夫一成本事,不过挑你们应该绰绰有余了。如果赢了你们呢,我想给他弄个会长来当当,你们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刘飞仔细打量了贺大叔一番,确定这人不是一个老疯子:“如果他能把我们所有的人都赢了,那当然没问题,说明不管玩儿什么极限他都是最牛的那个人,有这么牛的一个会长,我们也与有荣焉;但如果他输了呢?”
“输,怎么可能?”贺大叔轻蔑一笑,取出一张信用卡来,“如果他输了,算我赞助你们的活动经费。”
刘飞看了一眼那张金色卡面的信用卡,不得不说,大叔拿出的抵押物正好击中他的软肋。他又看了看艾司,这个少年来了之后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脸上表情看上去不像他师父说的那样充满挑衅,反而有诸多不快和愁容,看上去像个被人拐卖的儿童。
看起来这两师徒关系不怎么和睦啊,有问题!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刘飞热情地拉过艾司的手,搭着他的肩推他往台上走,有意无意将艾司和贺柱德分隔开来,随意问道:“还没问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艾司。”
“我叫刘飞,是中国星副会长,幸会幸会。我看兄弟你情绪不高,是不是那个老头子逼你来的?”
“哪有,师父说带我来玩的,现在又说什么挑战。”
“那你会玩什么啊?轮滑?攀岩?跑酷?小轮车?……”刘飞一连问了好几种极限项目,艾司都摇头:“都没玩过,师父说带我来玩好玩的,长长见识。”刘飞心中大定。
站上台,刘飞拿过麦克风:“大家静一静!”所有玩各种极限活动的青年男女都停了下来,望着台上。
“今天,我们要欢迎一位新朋友,艾司。艾司,给大家打个招呼吧。”
“大家,大家好。”
“我们这位新朋友,有个了不起的师父,喏,就是旁边站着的那位大叔了,这位大叔呢,想让艾司——挑战我们所有人!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擅长什么项目,他统统接下!”
嘘声顿时响了起来,刘飞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如果他赢了,想做我们的会长,有没有谁有不同意见?”
没人反对,中国星的会长没有什么实权,老会长就是一位金主,大家巴不得再有一位新会长呢。
“如果他输了呢,今晚这场活动,就由那边那位大叔买单……”顿时欢呼声四起,刘飞在各种怪叫和尖啸声中大声道:“大家尽情吃!尽情喝!尽情high!”
“不过呢,人家艾司小小年纪,多大了?”
“十六。”
“在我们这里也要算小弟弟,我们这些当哥哥的也不能让弟弟吃亏。这样吧,我们比三场,只要你赢了两场,就算我们输,大家有没有意见?有没有?大叔!没意见吧?那好,就这样说定了,小川,你先和这个小兄弟比第一场,有没有人要自告奋勇的……我靠,这么多人,别挤啊别挤啊,只要两个,两个就够啦,谁第二谁第二?第三多半轮不上了。”
贺大叔这才把艾司拉到一旁,面带傲色叮嘱艾司:“好好比,别给师父丢脸啊。”
艾司急了:“我都不会,我怎么比呀?”
“看他们做一遍就会了嘛,这有什么难的?都是些小玩意儿,你学的那些,才是真功夫。”
刘飞已经是乐呵呵地跑了过来:“大叔,赛前指导啊?”
“没事儿,叮嘱他两句,怕在比赛中伤了你们。”
“了解,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待会儿开始挑战了,大叔总不能跟着他一起跑,边跑边指导吧?上了年纪怕闪了腰啊。”
“哼!没有了,说吧,第一场比什么?”
“小川。”
包小川走过来,看看艾司,又看看贺大叔,总觉得在哪儿见过,有些面熟,不过副会长在此,他很快将心思收了回去,指着远处一栋高楼大厦,黑夜中大厦顶端闪烁着航空障碍灯,有个明显的圆环标志。
“我们比最简单的城市越野,看到那栋大楼了吗?从这里出发,比谁先抵达那个标志物,可以吗?”
“这个好,没有问题。”大叔心中一喜:和暗夜行者比速度?你会恨你妈少生了两条腿。
“东哥,帮我过去压阵啊。大叔,你要不要先过去,这样你才知道我们没有玩花招啊。”
谅你们也不敢玩花招,贺大叔沉吟片刻:“好,我就先过去。艾司,加油!”
东哥和大叔先行下楼了,包小川给刘飞使了个眼色,只要那位大叔离开,他们就成功了一半。刘飞已知道,艾司什么都不会,那要赢他真是太容易了。
包小川见艾司比自己还小,直接问道:“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艾司想了想,道:“没有,如果见过我肯定记得的。”
包小川很疑惑,那位大叔和眼前这个少年,他总感觉在哪儿见过,不然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刘飞在一旁问:“你哪儿人啊?没上学吗?你师父是怎么回事儿?他平时都叫你做些什么呢?”
艾司则答道,就是海角人,没有上学,大叔是一天晚上走半道上遇到的,然后非收自己做徒弟,平时都要练健身操,还担着水跑好远的路……
刘飞他们听了,觉得那个大叔可能是个跑江湖的艺人,难怪还用师父徒弟这么古老的称呼,好奇地打听了一阵,来了电话,那边已经就位了。刘飞提醒艾司道:“你们两个都从这个地方出发,可以使用你能想到的各种办法,谁先抵达那个标志那里,谁赢,听明白了吗?”
艾司想了想,问道:“搭出租车算吗?”
“算啊,你就算弄架直升机来,直接载你过去,都没问题,只要你弄得到。”刘飞故意误导艾司。
虽然师父说了,看人家怎么做,你就跟着怎么做,可是从这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这个不需要看别人怎么做艾司也会,艾司已经开始勾勒地图,思索起最合理的路线来。
晚上交通高峰,出租车还要等,除非自己骑了摩托来。对了,利民巷和安和巷中间有条近路,可以翻墙通过,他们肯定不知道。这中间还有四个超市可以直接穿过,我如果走小泉胡同,绕到静安街,穿大福超市,旁边有个兴农市场,再走……
无数路线在艾司脑海里浮现,每条路线需要多长时间,需要多少体力,都以一种数据的形式无比清晰地标注出来。艾司选定了最佳路线,加上上下楼的时间,自己可以在十分钟之内赶到,如果按常规路线,至少也要十五到二十分钟。
“准备好了吗?开始!”刘飞一声令下,艾司飞快地冲了出去,直奔天台出入口,下楼去了。
刘飞和包小川相视一笑,果然什么都不懂,一看他选的路线,就知道大局已定。刘飞提醒道:“快去吧,莫要阴沟里翻了船。”
包小川撇嘴一笑,选择了与艾司相反的方向,一个冲刺跳跃,从大楼天台直接跳向另一栋大楼的屋顶。
艾司选择了跑楼梯,电梯上下时间与楼层高低有关,除去等待电梯和每层搭乘电梯人员可能性之后,十五层以下的高楼,艾司计算出跑楼梯的速度比搭乘电梯快。
找到正确的出口,迅速辨明方向,穿超市,过市场,走小巷,爬垃圾箱翻墙,艾司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目标大厦底楼,来不及喘息,直接坐上电梯直达最顶端三十三层。
等艾司喘着气推开天台的门时,就看见师父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再一转头,看见包小川好整以暇地笑着看向自己。
怎么可能?艾司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自己选择的道路是最优化的,而且抵达大厦时,大厦电梯都停在较低的楼层,除非包小川能够比自己快好几分钟甚至十几分钟抵达这里,否则时间相差不大,自己起码能看到电梯上行才对!可自己总共用了也才不到十分钟啊!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慢?为什么是从下面上来的?”第一场就输了,贺大叔很没面子。
不从下面上来,难道飞上来?难道他们真的有直升机?艾司抬头满天搜索,看夜空中有没有直升机的影子。
贺柱德知道这个傻徒弟在想什么,于是走过来又小声问道:“师父叫你看人家怎么做你就跟着做,你为什么没跟上?”
艾司辩解道:“跑路谁不会啊,那,那比谁跑得快当然要先跑喽。”
贺柱德脸色更加难看了,果然是这样,上当了,本来这场该赢的:“师父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做,你不听师父的,当然会输喽,千万不能再输了。”
东哥笑道:“这第一场是艾司小兄弟输了,双方没意见吧,那我们回去,比第二场。”
这小子从下面也能跑这么快!包小川虽然在笑,其实心中还是有些凛然,艾司只比他晚到半分钟不到,差一点就应了刘飞的那句话。
四人回到聚会天台,第二场,比滑板,还是包小川。中国星人有中国星人的骄傲,你不就一个人吗?那好,我们也只出一个人,如果我们一个人就把你赢了,那么你说的什么挑战所有人任何项目,就是一个大笑话。
哼哼,滑板不过就是掌握平衡性而已,以这小子的平衡性,会让那些家伙震惊到瞪掉眼球的。贺大叔放下心来,等着看艾司的精彩表现。
可惜,艾司并没有带给他精彩表现,摇摇晃晃地站上了滑板,渐渐掌握了在滑板上平衡的技巧,可是一上U形槽就不行了,那突然的瞬间加速和重心改变,艾司哪儿能那么快就适应过来,再加上贺大叔那一句,“你看人家怎么做你就跟着做……”
包小川的空翻、转板、落板,忽而飞龙在天,忽而长身而起,说不出的潇洒自如。艾司可还没接触过滑板,一来就跟着包小川做那些高难度动作,结果可想而知。
扑铲式跌入U形槽,踩香蕉皮式跌入U形槽,鱼跃冲顶式跌入U形槽,翻滚式滚入U形槽……
四仰八叉。
四仰八叉。
还是四仰八叉……
艾司在U形槽上的表现让人不忍直视,简直就是各种摔跤大集合,到后来,中国星的成员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艾司。这小伙子一看就是第一次玩滑板,他师父还在那儿大言不惭,说什么挑战任何人任何项目。摊上这么个师父,也是可怜。
贺大叔脸色黑得像抹了炭,这些所谓的极限运动比起杀手训练来,明明就是小儿科的玩意儿,这小子天赋那么高,为什么会做不好?难道是心情不好,故意让老子输?可是看那动作,不像啊?有这么难吗?
刘飞走过来,问道:“大叔,不用比了吧?再比下去,你徒弟可就废了。”
贺柱德不服气道:“那小子没有拿出全部实力,他的平衡性好得吓死你。”
刘飞鄙夷地看了大叔一眼,问道:“大叔,你有玩过滑板吗?”
“嘁,小孩子的玩意儿,我为什么要玩?”
“那你就是想当然喽?你知不知道我们有种说法叫坑爹啊?你这就是坑徒弟啊!”
另一边包小川已经把艾司拉起来,说道:“别上去了,滑板不是这样玩的,你都没玩过,得一步一步来,来,站上去,你要先练习平滑……”
刘飞嘲笑道:“那体操平衡木世界冠军,平衡性够厉害了吧?让她们上滑板,和你徒弟一样摔啊。大叔,你该不是以为你徒弟是那种,学任何东西都可以无师自通的天才吧?”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贺大叔反驳,看了远处的艾司一眼。
艾司已经在包小川的帮助下找到了滑板的乐趣,这种控制技巧和速度,果然比滑滑梯好玩多了,而且看到其余人一个个在空中翻腾,或是矗立在滑板上无风自动,身体微摇,颇有仙剑凭风御剑的洒脱,好帅!要是艾司学会这一招的话,恩恩她们肯定会刮目相看的。
艾司才刚刚找到滑板的乐趣,贺大叔已经黑着脸走过来了:“走啦。”
艾司看看时间:“我还要再玩一会儿!”
“玩什么玩?在这儿丢人现眼的!”贺大叔心情很不好,本意是让艾司意识到他所学东西的强大,谁知道出了个大丑,害得自己毫无颜面。
“怎么丢人啦?”艾司不服气地反驳道,“是你说要带人家来玩的,又突然说要挑战,人家都没玩过,你又非要人家照着别人的动作做,输了你又说丢人,人家都还没玩够呢!”一旦艾司玩起性子,恩恩都拉不回来,更何况一个贺大叔。
包小川在一旁怂恿:“没错,大叔哪里知道我们年轻人喜欢的玩意儿,大叔早就奥特啦。”
“嘿,小子,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啊!真的是胳膊好了,又能蹦跶了是吧?”贺大叔岂容他人骑到自己头上,奈何不了艾司,收拾几个小毛头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听大叔的口气,包小川感受到了大叔那股气势,顿时惊醒过来,难怪说看到这位大叔那么面熟,原来是他!
包小川立刻就想起来了,上一次看电影出来,冲撞了一位大叔,当时冲那位大叔发了几句火,那大叔拍了自己肩膀一下,叫自己不要那么大火气。当时还没觉得有什么,结果第二天起床,自己的肩膀突然抬不起来了!
包小川中西医都看过了,吃药打针一样不少,捏拿推针灸点穴也都试过,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一周之后,那肩膀突然又好了!在四处求医的过程中,包小川思前想后,只有那位大叔碰过自己一下。那一周包小川被坑得够呛,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这条胳膊就废了。
等到肩膀好了之后,包小川才知道,自己是遇到高人了,那位大叔拍自己那一下,肯定就是传说中的暗手,此后对待老人家的言语行为都收敛了不少。
原来那天无意中冲撞的那位高人,此刻就在眼前啊!包小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和大叔抗衡,转而劝导艾司道:“要不,你先跟你师父回去吧,改,改天再玩。”
艾司恨恨地看着大叔,师父在威胁别人,这么多人里,就看着包小川和自己年纪相当,也能玩到一块去,师父真是坏透了!
“你看,我待会儿也还有事,马上要回去了。”包小川找了个理由,愁眉苦脸地看着大叔,我可是按照您老的旨意在办,您老可别在摸我了。
“谢谢你,小川哥,改天是哪天啊?”
“嗯,这样,给你留个电话,我平时都还有空,你想玩就给我打电话。”包小川就觉得这小兄弟看着顺眼,听他说话的声音也柔柔和和的,肯定在哪里听过,对了,大叔!
想到大叔,包小川就想起那天看电影的事情来,有对小情侣就坐在自己前面一排,那个一直用温和声音替盲眼女友讲电影的小伙子,没错,就是这个声音!
“哎,前段时间你是不是去看过《无敌破坏王》?”包小川忍不住想确认一下,叫住了转身要走的艾司。
“是啊,你怎么知道?”
“你有个女朋友,眼睛看不见,整场电影都是你说给她听的,是不是!”
“恩恩那几天眼睛受伤了,看不见,不过现在已经好了!你是坐在后面那位大哥?”
“真的是你!哎呀真是巧啊!我就说看你很眼熟嘛……”
“走啦!还在那里磨蹭什么呢!”贺大叔等得很不耐烦。
“下次再找你玩啊,小川哥。”
“没有问题,随时扣我。”
回家路上,艾司赌气一句话都没跟大叔说。
贺大叔也不在意,心想:这都是为了你好,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当你的师父我容易吗我?
想着想着,突然恩恩的话冒了出来:己所甚欲,勿施于人。不要老是打着“都是为了你好”的幌子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头上,你真的有问过他愿意吗,他快乐吗?每个人都是自由且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会拥有他自己的想法,那种想法在你看来幼稚也好,可笑也好,那是建立在每个人的经历和认知上的,那是他们自己的人生,他们的想法,是属于他们自己人生体验的积累。
“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我都是为了你好”,用这样的理由去抹杀掉别人的想法,剥夺他人的意志,这样真的好吗?只要他没有触犯法律,没有走上邪恶的道路,任何以这两句话做理由,强迫别人转变思维的人,都是赤裸裸的控制狂!
这样真的好吗?
想着想着,贺大叔的脚步慢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不正好他妈的被那个黄毛丫头说中了吗?难道说,老子在教人育人方面,还真的比不上一个黄毛丫头?
回到家,简单地清扫了一下,恩恩她们回来了。艾司今天憋了一天的委屈,终于找到人哭了,一看到恩恩,艾司的眼泪就止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
一面哭一面说,包大叔是个大骗子,骗了别人好多钱,也骗了艾司,现在人找不到了,他都没有去看过婆婆。
艾司一面哭一面痛斥,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的妈妈,妈妈不是最无私、最伟大、最值得去爱的人吗?艾司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
恩恩她们只能安慰艾司说,这个世界上人太多了,什么样的人都有,这种大骗子肯定没好下场。
“恩恩啊,我该怎么办?”艾司最后提出问题。
这个问题可把恩恩三人难住了,谁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先是患者不知道身份,以为确认患者身份,找到家属,这个问题就解决了,谁知道家属不认领,还一个个都躲起来,这可怎么办呢?
“要不,只能报警了。”雅欣看着恩恩,出了个主意。
“对!报警!这种没人性的家伙,就应该通知警方强制执行!”恩恩表示同意。
“这个应该由医院方面去报吧?”婉儿思索道。
“可是他们已经报过警了呀?”艾司记得爽姐说过,已经报警了。
“情况不一样了,上一次报警是不知道那个婆婆的身份。对这种三无人员,警方查找起来很困难的,而且还有很多积压案件,没有明显线索他们会搁置到一旁。现在是知道患者身份和她的家属了,家属为了躲避医疗费不肯认领患者,由医院方出面,警方可以强制执行。”说起警察系统,恩恩还是头头是道。
“我现在就打110。”艾司马上摸出手机来,被恩恩制止了:“明天再打吧,这又不是什么突发命案,只要他们还在,就肯定跑不了,说不定那三个姓包的人,今晚要是想通了,去看婆婆了呢?”
艾司一想,觉得也很有道理,要给人改正错误的机会,明天再去找包大叔包二叔,找不到再报警!
4
第二天,艾司就联系了爽姐。吴爽带着艾司去向医院领导汇报了这一情况,医院派了专人按艾司提供的信息,首先是确认了这位蔡素芬老人的身份,接着又去找到了包老大和包老二的住所,确认无人在家,电话也无法联系,这才去报警。
只是不知道这样做是否真的有效,艾司有些担心,去问爽姐是不是报警之后,婆婆的儿子们就会接走婆婆?要是他们对婆婆不好又怎么办呢?
吴爽叹息道:“哪儿那么容易啊?现在蔡婆婆的三个直系亲属,都找不到人,这种事情据说理由还够不上立案,属于民事纠纷,警方的警力有限,让我们医院先把人找到,再设法调解纠纷。如果联系到人之后,他们还是不愿意领走蔡婆婆,这又是一件麻烦事儿,到时候说不定还得在医院继续欠费治疗。”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种事情,还真没太多办法,一找警察,主要是帮忙寻找家属;二找民政部门,专业的救助机构什么的,但是像蔡婆婆这样昏迷不醒的病人,民政机构他没有专业护理人员,还得留在医院,医院又不能把病人往外推是吧?”
“那我还能为婆婆做些什么呢?”艾司又向爽姐求助。
吴爽忍不住将艾司捉过来,使劲揉他的头发:“你呀,你已经做得够多了。爽姐相信,就算这个蔡婆婆的儿子肯认她,也没你做得好。要是哪一天婆婆醒过来,肯定会说,艾司好棒,如果不是艾司照顾我这个老婆子,我还不知道哪天才能醒呢。”
“会吗?”艾司睁着大大眼睛,充满期待。
“嗯,会的。好多昏迷不醒的病人,或是被宣布为植物人的病人,他们虽然不能动,没有反应,但我们医生都相信他们能听到,能感受到,只是好像被囚禁在笼子里,无法与外界进行交互而已。艾司天天都来照看婆婆,婆婆肯定能感觉到的啦。”
看着艾司欢喜得连连搓手,吴爽虽然不忍,还是将事情点明:“不过呢,最好还是要找到婆婆的儿子,让他们来照看婆婆,你总不能就这样天天来看婆婆看一辈子吧?我想,婆婆肯定也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能来看她,你明白爽姐的意思吗?”
“嗯,”艾司的高兴顿时打了个对折,“可是他们躲起来了,艾司找不到。”
“不着急,总会有办法的,警察叔叔也会帮着找的。”
“那我先去看婆婆了,爽姐你忙。”
唉……这个傻弟弟!
回到贺大叔身边,艾司忍不住又将婆婆的事情说了一遍,虽然师父总是让艾司不高兴,可是师父也实实在在教了艾司许多东西,尽管很大部分艾司不是很喜欢。
如果不是师父的帮助,艾司也不可能找到婆婆的儿子,现在婆婆的儿子们躲起来了,想要找到他们,还得靠师父的帮助。
就是这个大叔师父的一些看法和观点,让艾司不是很赞同,这或许就是恩恩她们常说的代沟吧,艾司和师父之间有好大好大的代沟。
果不其然,听完艾司的讲述,师父一点赞许都没有,只是冷笑着打击:“嘿,不是师父我打击你,这事儿找警察根本没用,它不构成立案。这民事纠纷呢,又多如牛毛,那些片警儿管自己片区的事儿还管不过来,谁管你呀?他们顶多在网上核查一下身份,拨两个电话,找不到人,扔一边儿去,半年都不会有回音。”
艾司越听越恼火,嘟起了嘴,不过手上依然很稳定地操纵着集成块焊接。今天的电子板线路非常精密,师父要求做到在规定时间内让电路板上的小灯亮起,误差不能超过一秒,而且不能使用辅助电子计数和计时设备。
“做好了。”艾司将不足巴掌大的电路板扔给师父,上面已经焊接了密密麻麻的电子元器件。
“哇哦。”贺柱德拿起电路板,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可遥控可定时的爆炸装置核心线路板就做好了,从构思设计到布线到元器件挑选,都是艾司一手完成的。看这一个个焊点,规整得好像大工厂生产流水线上机械臂做出来的一样,自己这个徒弟,果然有一双灵巧且无比稳定的手。
“今天这块线路板做工非常精细,布线比昨天的简洁了很多,所以你在精度和制作时间上都有提升,特别是这个水银平衡仪加得很巧妙,稍有触动就会引……点亮小灯,照理说超规格完成作业,师父应该给你奖赏……”贺大叔慢悠悠地瞧着艾司,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