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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略小的贺依旧蹲在地上不动,只是提腕一振,两柄刀子飞出,刺进两个尸鬼的额头。
刀子破坏尸鬼的脑部,却没有让尸体的动作停滞下来。
“……”贺冷冷得看着鳌九。
“你是笨蛋吗?这些尸块根本就不怕你的飞刀,要让他们停止活动,就是将他们拆成一块一块的!”大山倍里达大声吼道:“像这样!”
大山倍里达右拳回缩入腰,左拳抬起架住一个尸鬼的头锥,一踏脚,沉肩,右拳高速旋转轰出,种种钻进尸鬼的胸口。空手道的幻之绝学——裹当!
“裹当”高速旋转的劲力有如电钻,瞬间搅碎眼前尸鬼的胸膛,肋骨像筷子断折,弹向四面八方。黏在大山倍里达身上的尸屑又更多了。
鳌九当然知道这些以平凡人类的尸体咒化而成的尸鬼,并不能对大山倍里达这种等级的高手产生威胁,所以真正的杀者是藏在尸鬼堆里、眼神始终呆滞的阿庙。
幻之绝迹“裹当”得逞,尸鬼爆开之际,阿庙也瞬间欺近大山倍里达的背脊,重重一拳击出。
大山倍里达感觉身后来袭的拳劲有异,却也来不及回身招架,因为鳌九突然拔身横冲向自己,全身散发出凌厉的杀气。
“找死。”贺的瞳孔一缩,飞刀破空掠出。
“叽……”阿庙一拳击中大山倍里达的背脊,内劲迸发。
大山倍里达身躯一振,一个尸鬼立刻咬住大山倍里达的左手,牙齿狠狠插进他铁一般的肌肉。趁此,阿庙朝着大山倍里达的下腰又是重重一拳,大山倍里达痛极,膝盖商定,撞碎咬住自己左手的尸鬼下颚,猛虎回身往阿庙就是一个手刀斩。
同时,贺的飞刀也没有闲着,悠然穿过尸鬼阵式,忽的没入鳌九的肩膀。
鳌九无视肩伤,大叫:“阿庙!”快速伸出左手臂。
只见阿庙高高跃起,不仅躲开大山倍里达的手刀回斩,还以惊人的跳跃里非国大山倍里达的头顶,落在鳌九的手臂上。
鳌九提臂一挥,阿庙立刻借力上冲,一下子就来到离地十几公尺的半空。
有一柄飞刀从贺的手中飞出,鳌九头一偏,飞刀贯进他的嘴巴,击碎牙齿。
“……”阿庙五指齐张,抓着自己的光头上狰狞的蜘蛛刺青。
贺感到不对。
“小心!那是废了阿古拉的怪招!”
贺机警出声,五柄飞刀却比他的警告更早发动,直接往上飞射。
当飞刀刺穿阿庙的脚底、小腿、大腿时,鳌九立即解除秽土擒尸的操作咒释放出“自动攻击”的命令。
“吼!”只见所有的尸鬼全都不顾招式,群起涌向大山倍里达,将它紧紧锢住。而阿庙也从头上“揣出”一直越来越大的巨型蜘蛛,一起冲落。
巨型蜘蛛瞄准大山倍里达,尾巴由上而下喷射出白色的浆线。
“爆!”
鳌九冷静,右拳一握,正被大山倍里达用空手道重重拆解尸鬼们,突然一起爆了开来。生前没有修练过“气”的尸鬼们,体内引爆出的能量并没有很剧烈,但已足以瓦解大山倍里达千锤百炼的防御,让他躲不过阿庙的蜘蛛舞攻击。
爆碎飞射的尸鬼与血水大大阻碍了街上的视线,并达到震撼战局的效果。
但是擅使暗器者,都是眼力绝佳的货色。
贺锻炼一百多年的动态视觉,冷冷的穿透血水纷飞的一切,身上大量飞刀齐射而出,避开在夜空中翻滚的尸鬼,犹如长了眼睛的银光。
嗒嗒嗒嗒嗒嗒……
十数点银光掼进大山倍里达身上的巨大蜘蛛体内,脏器爆破,汤汁淋漓。
蜘蛛的嘴才刚刚要上大山倍里达,释放出一小口毒液就已经死绝,一大陀尸体就瘫倒在大山倍里达的肩上。
“混帐!”摔掉蜘蛛尸体后,浑身炸伤的大山倍里达,愤怒的拨开身上的白色蜘蛛丝液,但粘稠无比的蜘蛛浆丝包覆了他大半身躯,越是挣扎,就越狼狈。被咬中的肩膀也迅速麻痹、肿胀起来。
“只要是活的,就会死。”贺淡淡说道:“会死的东西,就不必怕。”
然而,被绸丝困住的大山倍里达,已暂时失去作战能力了。
捕获。
“我同意。”鳌九冷冷的拔出插在脸上的飞刀,鲜血与碎牙让他的脸更加狰狞。慢慢走向从容不迫的贺,来到气急败坏的大山倍里达身旁,距离他要玩得下一任尸鬼只有一臂之遥。
“……”阿庙机械式拔出订在脚上的几把飞刀,呆呆得跟在鳌九身旁。
两个猎名师,一个吸血鬼。
“现在是二打一的局面了。”鳌九揉动肩膀,冷酷的盯着贺说:“你是要丢下你的伙伴逃走,还是要跟你的伙伴,一起变成我的尸鬼?”
贺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我的眼里,现在可是五打二的赢面呢。”
第194话
贺亮出身上剩余的飞刀。
左手三柄,右手两柄。
对贺来说,足够对付眼前的猎名师了。
贺的飞刀百发百中的“绝对距离”,是十一公尺到十三公尺之间。
超过这个范围,敌手可能及时反应,无法给予致命一击。
太过迫近自己,飞刀最神秘的瞬间加速度无法施展,刀速反而受到压抑。
然而,在“绝对距离”之内,贺的飞刀有整整一百年未逢敌手。
鳌九与阿庙,距离贺的绝对距离,只有两步。
“空手道矿,按例打个赌吧。”贺露出尖锐的犬齿,吸血鬼杀戮的印记:“只不过这次你要赌赢了,我们就是死路一条啦。”
“额头,一亿。照例赌你不中。”大山倍里达瞪着身边的鳌酒,嘴唇发白。
虽然只是遭巨型蜘蛛轻轻咬了一口,但毒液的量还是很可观。此刻的大山倍里达已经眼前发黑,半边身体都麻痹没有知觉,若非吸血鬼的体制强悍,常人早就化作一堆蛋白泡沫了。
如果不赶快送到地下皇城的紧急医疗中心,大山倍里达的肩膀恐怕地进行基因重建手术……贺心想。
“做个交易?我们的对决留到下次的交锋如何?”贺淡淡地说,肩膀略沉。
鳌九嗅出不寻常的杀意。本能地,鳌九感觉到贺的自信并不是开玩笑,仿佛继续往前踏一步,就会启动某个知名的开关。贺的冷冽的眼神这样告诉他。
擅长一次操作多名尸鬼的鳌九,心思犹如闪电,还可一心多用:目光锐利,两只眼睛可以同时盯着不同方向。但想躲过贺的飞刀,光是反映与眼力还不够,鳌九还需要更强的好运。然而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更换适合的命格了。
但明明在人数上估了上风,却要夹着尾巴逃走?
鳌九绝对人不下这口气。绝对不能。
“嘿嘿嘿……”鳌九嘿嘿笑了起来,突然一拳重重揍向阿庙。
阿庙呆呆晃了一下,鼻子几乎歪了一边,血涂满了半张脸。
这一记打在同伴脸上,莫名其妙的重拳,看得贺目瞪口呆。
“阿庙,站好。”鳌九一眼瞪着贺,一眼瞪斥着阿庙。
阿庙听话站好,鳌九又是一拳正中阿庙的鼻心,揍得阿庙整个人斜了半身。
这家伙是疯的……贺心想。
“阿庙,用你最快的速度跑走。”鳌九眼神有如厉鬼,扭动肩膀,全身散发出毫无保留的强气,说道:“如果半小时后老地方看不到我,就告诉护法团我被宰了。以后,你就跟着你爸爸吧……”
贺懂了。
这家伙不只是疯的,还疯得斥退唯一能分担飞刀标记的伙伴。
简直是,寻死。
“滚!”鳌九一喝。
阿庙立即拔腿就逃,几个起落就消失在街末。
“单独赴死,我欣赏。”贺冷冷说道。
“别误会了。”鳌九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宁笑:“我只是不想有人在旁边碍手碍脚的,何况,你还是替你的伙伴担心吧!”
唰的一擦,小小的火焰冒出。
贺一凛,瞳孔映着那团星星小伙。
“东西还是吃熟的,比较卫生啊!”
鳌九恶魔般地笑,将打火机随手往大山倍里达身上一丢。
蜘蛛丝是非常容易点燃的有机化合物,何况是一大陀浓稠的丝液。火一点,大山倍里达一下子就烧成了一团火球,烈焰将快要失去意识的大山倍里达激烈唤醒,变成一只抱头狂窜的野兽。
突如其来的巨大火光,也大大压抑住贺的惊人视力。
“拔掉你的牙齿!”
鳌九趁机窜身而前,踏进贺的“绝对距离”,肩膀肌肉啪地松脱。
燃蟒拳!
“太遗憾了。”贺轻轻往后一跃,手掷出。
一到荧光在烈焰中完全消失,无形的死亡轨道划入鳌九的喉咙,但受到致命重伤的鳌九并没有停下脚步,瞬间已来到贺的身边,催掌而出。
鳌九怒目而视,手臂忽然伸长,经风扑向贺的身影。
经过三条街的恶斗,贺已知道鳌九的攻击手法,惊险侧身避开鳌九的燃蟒拳时,顺手又是一刀飞出。
“!”半弧形的飞刀轨迹,冷冷由鳌九的下颚插入,击碎了鳌九半张脸。
这一记飞刀中断了鳌九的精神意识,让他接下来的下坠拳露出了破绽,贺轻溜溜的滑出鳌九的下坠拳范围,顺势风筝般被拳劲给“吹走”。
地板被鳌九的拳力碎开,而冷血的第三柄飞刀,也整个窜进了鳌九的胸口。
“结束了。”贺在半空中致词。
鳌九的身形瞬间僵硬,肺部里仿佛塞满了铅块,将空气毫不保留的挤压出来。
咚。
鳌九的燃蟒拳一招都没击中贺,就已重重摔倒在地上。
“……”鳌九破碎的脸贴着冰冷的地面,无法致信。
这是他这辈子最难堪的姿势。
也是最后一个姿势。
贺无声无息落下,单手扶在地上。
压倒性的胜利之后,贺却没有帮痛得快疯掉的大山倍里达灭火,任由大山倍里达自行用盲乱的踏脚扫短路边的消防栓,冲掉身上的团团烈火。
真是以外啊……
“你的奴隶,真是忠心耿耿。”贺冷道。
濒死的鳌九一惊,撑开沉重的眼皮。
只见阿庙眼神茫然的冲回来,傻傻的跑向倒在地上的他。
“白痴!你回来做什么?”鳌九用仅剩的力气咆哮。
“……”阿庙还是呆呆得没有说话,只是跑着。
跑着。
虽然脾气暴躁的鳌九,总是殴打阿庙作为发泄情绪的对象,每一拳都无视她身为个人的尊严,猛揍又猛揍。但阿庙没有了鳌九,顿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该往哪里去;鳌九给他的指示跟战斗一点干系也没有,更让阿庙无所适从。
她只是本能的跑回来。
“不明白你是不是真的白痴,不过,你也是怀着觉悟回来的吧……一点敬意,多多包涵。”杀人如麻的贺可不是妇人心肠之辈,最后的两柄飞刀脱手射出,无声贯入奔跑的阿庙的脑袋。
阿庙停在鳌九身旁。
眼神迷离的阿庙,头上插着两把飞刀,就像一头笨头笨脑的迷路。麋鹿阿庙没有立刻倒下,而是傻傻的站在鳌九身旁,无法理解的看着地上起若游丝的鳌九。
鳌九是谁,阿庙一向都不知道。
阿庙只晓得,自从自己在二十岁那年杀了哥哥后,鳌九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需要他的人。
鳌九需要在心情不好是疯狂揍她,鳌九需要在心情很好是狠狠揍她,鳌九需要她额头上的蜘蛛,鳌九需要他挡下敌人的所有攻击……
“哥哥,我背你。”
阿庙记忆开始错乱,蹲下,扛起鳌九。
“……”
鳌九垂挂在阿庙肩上,一滴曾经称为眼泪的水珠,缓缓自他的眼角落下。
贺默然看着一切。大山倍里达倒在喷泉般的消防栓旁,昏昏欲睡的淋着。
阿庙开始奔跑,奔跑,用她不会累、不会痛、不会伤心的身体,努力奔跑着。
街的转角,阿庙终于倒下。
阿庙的心里很满足。
因为她这一次,在没有抛弃掉深深需要她的人了。
第195话
得到神谷的应允,乌拉拉就暂时在神谷的小租房里落脚。
床只有一张,当然没有乌拉拉的份。
乌拉拉在神谷床边的榻榻米上打了地铺,肚子上则躺着绅士与小内。当晚睡觉时,乌拉拉自颜自说起以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神谷看着天花板,毫无困难地籍由漫画上一格又一格地分镜,去想象猎命师世界里残酷的诅咒盛宴,以及乌家两兄弟豪壮的反扑。
神谷当然无法插话,所以乌拉拉索性说了个痛快。
“……就在最关键的时候,我爸爸用最后的力量使出了石破天惊的“居而一拳”是多么可怕的命格,他却
连逃的想法都没有,我哥啊,竟然就直接迎了上去……”
直到乌拉拉不小心睡着后,神谷还津津有味地沉浸在快速奔放的故事里。神谷不由自主认为乌拉拉的过往,与自己的悲惨童年有种相互取暖的共鸣。
第二天一大早神谷起床后,地铺的棉被乱七八糟叠在角落,只剩下睡得正香甜的小内猫咪。乌拉拉留下纸条说,他跟绅士去到处找找有没有新的“命格”,以及哥哥的下落。
神谷上学去,按照她原本的生活步调,下了课先去漫画店打工,然后再搭电车回家。
一回家,神谷看见乌拉拉坐在满地的报纸与杂志上阅读,似乎刻意寻找着什么。而乌拉拉也买好了火锅料理,等着她开饭。
原本陌生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有很多尴尬,但乌拉拉的个性洒脱,向来不拘小节,又有“很了不起”的借宿理由,乌拉拉赖在神谷家是过得挺自在的。更妙的是神谷不能言语,直接省下很多言语上可能的暧昧,只用纸条与这位养猫的怪房客沟通。
孤独惯了的神谷,对于乌拉拉的一切感到很新鲜。
乌拉拉个性鲜明,喜好溢于言表,活脱就像一个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大部分的时候,乌拉拉无理由的骄傲自信,是他身上重要的气质。
“真的!虽然我打斗的技巧不能说是顶尖,咒术也常常在紧要关头气力放尽,但就一个猎命师的素质来说,我可是天才中的天才!”乌拉拉从鼻孔里喷气。
正在吃红豆面包的绅士抬起头来,唉唉地摇摇头。这个主人真是大言不惭。
“从何说起呢?”神谷吃吃笑,在报纸上写着。
乌拉拉将没有掌纹的手掌撑开,在空中虚甩说道:“咒术再怎么神奇,都敌不过命运的安排。猎命师真正的拿手好戏,是用命格作战—牵动命运的丝线、掌握战运中的一切要素,就有机会打倒比自己强十倍的对手。”
今晚天气变冷了,小小的桌上正煮着小火锅,乌拉拉连写火炎咒术都不必,直接附掌在锅缘加热,汤水一下子就滚了起来。
明明就有天然瓦斯可以用,乌拉拉却硬是要施展咒术,神谷觉得乌拉拉真是把握每个机会大显身手,幼稚的行为让神谷肚子里暗暗好笑。
昨夜睡觉前,神谷听乌拉拉说过他的身世与遭遇,觉得那宛如一条潮湿阴冷的黑暗隧道。神谷深深觉得,爬梭过那些黑暗隧道的乌拉拉能够不变成如漫画《烙印勇士》里打着巨剑的主角凯兹那般“创伤型人物”,而能保持现在的嘻嘻哈哈模样,真是一场奇迹。跟自己截然不同。
乌拉拉得意地笑笑:“我天生就比其他的猎命师,对命格的存在要来得敏感,所以我能够用十倍以上得速度盗取人们身上的命格,并且很快就了解如何活用刚到手的命格。但我哥哥说,天才如果没有比一般人更严酷的自我要求,就是十二不赦的混蛋,所以我刻苦锻炼,达到可以瞬间突破猎命师身上的血咒,偷走镶嵌在他们身上的命格的境界……”
与其说是骄傲自信,不如说乌拉拉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
“既然这么厉害,你为什么还会受伤啊?”神谷故意写下。
乌拉拉却没脸红,只是两手一摊:“那是因为我对上的命格是可以盗听周遭所以人思考的‘恶魔之耳’,在那么可怕的命格前,我想要偷到对手的命格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尤其撇开命格,他的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沉吟了片刻,乌拉拉继续说道:“这件事给了我很重要的启示,就是想要打倒更强的敌人,就得找出几个重量级的命格储存在绅士身上,并且灵活地运用。这也就是我买了一大堆杂志与报纸地原因。资讯社会消息流通得很快,许多奇人异事得背后,其实都有命格得影响。依据奇怪得新闻去找命格,会比我跟绅士整天在外游荡还要有效率得多。”
“怎么说?”神谷写下。
“像是这则新闻……”乌拉拉指着一份报纸上的奇闻异事版,用自己的话解释一遍:“中国四川有个喜欢睡觉的老农妇,八十二岁的李友玲,她最长冬眠期四十二天,每天只吃一顿热稀饭,喜欢吃冷食,一年四季不分时间都可能在睡梦中进入冬眠的状态,冬眠的间距则在一到两个月不等。她可神了,冬眠前没有任何征兆,睡醒后全身无力手脚发软,最忌讳中间有人叫醒她,全身会有如棒打一样疼。唯一的嗜好乃天天洗澡,严冬依旧,某次冬眠后竟长出黑色头发,约占三分之一。”
乌拉拉停止复述报道,说:“很明显,这个冬眠狂的身上食被‘眠眠无期’命格给寄宿了。可惜中国四川离这里太远,新闻又有乱写乱报的可能,不然我倒想帮老农妇把‘眠眠无期’给拿走。”
“但,这种命格可以拿来作战吗?”神谷写下。
“我自己当然是不用的,但是我可以强行把这种烂命塞给敌人,让敌人瞬间昏昏欲睡。如果敌人不是猎命师的话,种了我这一招,无法自己把命格取出来,那么即使他这次打赢了我,回家睡个觉就爬不起来了。”乌拉拉竖起大拇指,神谷笑了出来。
“又比如这个命格……”乌拉拉打开八卦杂志,说:“据说在台湾有人连续中了两次大乐透的头彩,彩金有好几个亿,真是多到十辈子都用不完的巨富。”
“这是因为命格的关系?”神谷写问。
“没错,一次中奖是幸运,两次中奖就是命格发动的影响了,这种跟幸运有关的命格很多,差异只是招来幸运的方式不同而已。但这个中奖人在哪?天知道!所以算是无效的资讯。即使这个幸运的人真的存在,在我的急需命格的时候跋涉这一趟,并不划算。”
“我懂了。但是为什么不从网络上搜寻呢?”神谷不解,将纸条倒转。
“网际网路已经被吸血鬼控制住了,在搜寻引擎输入特定的字眼都会遭到监控,有个曾经被我打败的胖吸血鬼警告过我,说吸血鬼已经锁定猎命师的存在,想要一举歼灭侵入东京的我们。我如果一直在网路上搜索特定的资讯,就会有不必要的风险。”乌拉拉解释。
“了解。我可以帮你吗?”神谷小心翼翼地问,看着地上地杂志与报纸。
“再好不过啦!”乌拉拉笑嘻嘻。
两人开始读起琳琅满目地报纸与杂志,将看起来真实性高地奇怪新闻剪下来,依照新开发地地区排放在地上。乌拉拉并不怎样专心,因为坐在对面帮自己过滤资讯地神谷,可是他暗恋已久地女孩。
神谷再怎么笨,也发现了乌拉拉地眼神比起放在报章杂志上,更常在她身上逗留游移。没谈过恋爱地神谷一下子不知道改怎么办,只好低头皱眉,假装专心搜寻奇人奇事的资料,却掩藏不住她地心跳。
任何一本教人贪恋爱的守则教科书都会告诉你,一个女孩子不论是否有了男友或是有了暗恋地人,无论如何都是喜欢被追求地。也由于女孩对于追求者向来容易产生基本的好感,所以也就很不容易讨厌追求自己的人。
神谷在漫画堆里长大,充满粉红色桥段地少女漫画也看了好几叠,但身有残疾的她对于爱情从来没有过幻想;现在,神谷一下子被一个厚脸皮的“特异功能者”喜欢到,让她整个不知所措。高兴归高兴,但神谷可是想到清楚,自己对乌拉拉的好奇,远远大过对于他的感觉。保持戒心到失去言语能力的神谷,可是相当理智的女孩。
说到乌拉拉的特异功能,神谷今天倒是想了很多。
“今天我上班的时候,就在想,为什么命格这种东西会存在呢?”神谷写道。
“天地间每一个生灵,都想要修炼成形,修成正果,命格也不例外。命格是一种能量,一种性情,一种生物之间互动的联系,有的命格在天地之间无端的生成,但绝大多数的命格都是在人群中诞生。比如说,如果王先生因为全家被劫匪杀光光,导致性情大变,很有可能在王先生发狂的那一瞬间,王先生的灵魂缝隙里就会滋生出一个原始的命格。”乌拉拉边说,边翻动着杂志。
神谷点点头。
“所以啦,以前的命格没有现在那么多,品种也没有那么丰富。但是随着工业革命后,全世界的人口大爆炸,现代都市的大量兴起,让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也变得很新奇,很多相处的模式都是以前古代社会所没有的,于是很多新的命格蹦蹦蹦地跑了出来。”乌拉拉引述哥哥地说法:“还有,拥有超长寿命地吸血鬼也是命格繁衍地一大关键,毕竟命格需要不断重复地吃食宿主能量才能茁壮,所以在固定组主身上,对命格自身的修炼很有帮助。”
“所以,这也是猎命师与吸血鬼誓不两立的原因?为了命格而战?”神谷写道。真是漫画喂养惯了的二元思维。
“誓不两立个蛋,猎命师里面多的是自私自利的坏蛋,吸血鬼,再坏,也有改过自新的好蛋。在人类的世界里,很多猎人的名声都臭得很。”乌拉拉漫不在乎地说:“在我的想法里,一个人之所以该死,绝不是因为他是谁,而是他做了什么。”
两人就这么聊着,直到神谷翻到一页杂志,奇异的话题才停止。
杂志该页并非报导,而是一篇读者投书,分享自己亲身体验的灵异事件。
乌拉拉的目光,完全被一篇读者投书的内容给吸引住了。
“在大阪啊……搭新干线的话,来回只要……”
乌拉拉眼中闪过一丝神采。
第196话
大阪,道顿崛。
在并不宽敞的道顿崛街道两旁排满了许多餐馆和酒吧,多到目不暇接。五颜六色的广告招牌、闪烁的霓虹灯以及装饰豪华的入口,让人不禁眼花缭乱。电动巨蟹、硕大的河豚和正在击鼓助兴的木偶等,都是知名的地标。
每到夜晚,灯光装饰的招牌、霓虹灯和道顿崛川水面上的反射光交相辉映,把城市点缀得更加华丽漂亮。
乌拉拉偕同请了假,换上便服的神谷,来到一间名为“玻璃鞋”的小酒吧。
在此之前,他们已在道顿崛换访了十七间酒吧与居酒屋,不断打听八卦杂志里某篇小报导的主角,是否真的有其人。答案莫衷一是,但乌拉拉渐渐从多方说法里找出一个轮廓。此间,应该就是报导人物常来的几间酒吧之一。
绅士在神谷的手提袋里探头探脑,贼兮兮地张望着。一个穿着蓝色连身洋装的老女人,意形阑珊地坐在吧台前,看着电视前的欧洲杯足球锦标赛转播。手里夹着根烟,酒杯半空。
老女人目不转睛,手指缝里的烟烧了三分之二,也没见她抽上一口。
绅士抬头,看着他的主人。
“嗯。”乌拉拉点点头。是的,他也有感觉到。
这可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命格啊。
乌拉拉与神谷选了老女人身旁的位子坐下,点了一大盘炸虾拼盘与乌贼烧,两大杯啤酒,静静地陪着老女人看电视球赛转播。
乌拉拉并不着急盗走老女人身上的命格,因为他认为命格与宿主的亲密关系,不应该强行被他打破。偷偷取走一个人的命格,跟夺取一个人的人生没有两样,尤其宿主如果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让他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再平凡不过,是件很残忍的事。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这可是乌拉拉与神谷第一次的外出约会啊!乌拉拉当然不急着完成任务,他慢条斯理与神谷用纸笔在吧台上玩起文字接龙,享受着并不怎么好吃的晚餐。他很喜欢这种不需要太多言语的感觉。
很多时候,过剩的推辞会稀释掉得来不易的浪漫—“能接吻,就不忙说话”这句广告词是深具智慧的。乌拉拉跟神谷距离第一个吻,当然还久得很,但不用说话的乐趣,他们正温馨分享。
球赛结束,老女人叹了口气,将半杯剩酒一饮而尽。
“为什么叹气呢?”乌拉拉随口问,假装若无其事。
老女人有些惊讶乌拉拉的攀谈。老女人一向是人群的沙硕,受到丝毫注意都是奇妙的大事,而现在,有个年轻人正主动与自己说话?
踌躇了片刻,老女人才在乌拉拉的眼神鼓励下,缓缓开口道:“年轻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其实都不是你所看见的那个样子啊。”
“喔?不然是什么样子?”乌拉拉失笑:“怎么看一场球赛,可以生出这么多感触啊?”左手将餐盘推向老女人,示意她一起吃。
老女人很不习惯与陌生人聊天,但脸上不自禁露出愉快的表情。
“一起吃吧,我跟我女朋友吃不了这么多。”乌拉拉笑笑,神谷脸红了起来。
于是老女人腼腆地沾了块炸虾饼。恭敬不如从命。
老女人寂寞了很久,所以才会独自到酒吧里看她喜欢的球赛,而不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看电视。只是很不幸,老女人误解了寂寞的真意。
在熙攘人群中,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才是被迫独食所以寂寞滋味。待在没有人搭理她的酒吧里,只是凸显出自己的行单影双,对于消解寂寞一点帮助也没有。
老女人轻轻喉咙,准备打发议论。毕竟这是她这辈子唯一仅有的,能够拿来大大吹嘘的奇妙体验。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只是表面,就像冰山一样,浮出水面的冰层,只有全部的七分之一。很多真正的奥秘啊……如果你没有睁大眼睛往下潜,根本就不会发现其中巧妙的关连。”老女人神秘兮兮地说。
她故意语气压低,带动气氛,深怕乌拉拉觉得无聊。
“喔?我越听越糊涂了。”乌拉拉皱起眉头,神谷也将耳朵凑了过去。
“以前我很喜欢看球赛,格式各类的球赛都看,有时还会买机票到欧洲去看足球,到美国看NBA篮球。但最近五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让我惊讶得说不出话。”老女人有些得意地说:“某天晚上我发现,只要我穿上蓝色的衣服,我所支持的队伍就会赢!”
乌拉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摇头:“你醉了。”
老女人很严肃地否认,说道:“是真的!别说你不信,起初我也觉得太荒谬只以为是凑巧,因为后来有几次我穿了蓝色的衣服后,我支持的队伍还是输掉了。”
这次换神谷笑了出来,乌拉拉哈哈笑道:“本来就是嘛!哪有球迷的衣服颜色,会影响到一支队伍的胜负这种事啊?”
是啊,这个世界之大,何以认为区区自己,竟是运作世界的关键齿轮呢?
老女人脸色有些不是滋味,悻悻说道:“的确不是单单因为我衣服的颜色所影响,但要全盘说不是,却也不对……因为,影响到一场比赛胜负的,还有很多生活的小细节。我经过一年的统计,记录我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餐吃什么,吃多少,配什么饮料,当时的天气,遇过的人,睡眠时间,前晚做过的梦,发型,发饰,香水,甚至洗澡时用了哪一个牌子的沐浴乳……最后总算让我理出一个胜利公式,保证可以为支持的球队带来百分之百的幸运,胜利!”
“?喔例如穿红色的内裤吗?中国招来幸运的习俗。”乌拉拉表情也认真起来。
“不,不是红色内裤,而是红色的鞋子,越闪亮越好。”老女人轻轻撩拨裙摆,自信满满露出她皱巴巴的大腿,晃着红色的高跟鞋。
“真的假的?就这样?”乌拉拉搔搔头,呆呆地张大嘴巴。
他装模作样的表情让神谷忍俊不已,伸手用力在他的腰上一掐。
“当然不只,还要喝大名星最爱的爱维亚矿泉水,三大口。”老女人想了想,说:“什么时候喝都可以,我则是早上一醒来就喝,免得忘记。记住,是没有间断喝三大口喔!”
乌拉拉与神谷听得一愣一愣。
“最重要的是,一定在比赛开始前,吃这个牌子的泡泡糖。这款根据漫画《海贼王》研发出来的泡泡糖,叫做蓝波球,黏性很强,口味共有五种,我认为蓝色的效果最棒!”老女人从皮包里拿出半条泡泡糖,信誓旦旦说:“吃一颗,赢得刚刚好。吃两颗,赢得更轻松。吃三颗,则是一面倒的狂胜喔。”
“那么,哪里有在卖呢!”乌拉拉惊呼。
“全日本各大便利商店,都有在卖!”老女人给乌拉拉逗得笑了出来。
第197话
乌拉拉与老女人就这么聊了开来,气氛愉快,有说有笑的。一个半小时后,三人面前的吧台堆满了好几只空酒杯,只是浅酌的神谷也感到微醉。
老女人有了些醉意后,渐渐吐露出自己对这种“发现球队胜利法则”后的人生,感到无趣至极的想法。
说起来也真悲哀。
老女人原本就是个寂寞的人,看球类比赛是她唯一的兴趣,也由于她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对每一项球类比赛的规则与球队状况都很关心,对每个重要球星的种种记录也都如数家珍。但自从她为了想支持的队伍得到胜利,开始实践诡异的胜利法则后,胜负对老女人来说就只是一个可以操纵的两面铜板。
看任何比赛,最重要的都是过程,而不是胜负。
但若事先知道了胜负,就失去了对比赛内容的紧张感,真正精彩的过程却变得如跳蚤身上的毫毛般,可有可无,趣味乏然。
更可悲的是,这个胜利法则对任何一种比赛都有效。举凡拳击、空手道、举重、百米赛跑、十项铁人竞赛,只要老女人心中有期待的对象,这个胜利法则就会主导三千里外的某项竞赛,让老女人眼前的电视转播,瞬间变成预知胜方的“重播”。
比赛……比个大便。
“既然感到无趣,你可以自己停下来啊?”神谷趴在桌上,用原子笔在纸杯垫上潦草写道。
“停?我怎么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另一个人可以这样控制比赛?”老女人不屑道“如果另一个混蛋可以控制比赛,那我为什么不行?如果那个躲在角落里的混蛋想要让我支持的队伍输掉,我当然要拼命对抗他啊!”
神谷觉得这真是天大的歪理,自作自受,但乌拉拉却很颇能理解地点点头。
“别人照着胜利法则去做的话,可以得到同样的效果吗?”乌拉拉又叫了两杯调酒。老女人却之不恭,拿起来就和就喝。
“两年前我曾经告诉酒保这件事,他兴致勃勃照做,还押了一大笔钱在某支队伍上,结果……”老女人半闭的眼神流露出遗憾,答案不言而喻。
那酒保不仅输了两个月的薪水,还将她拖到后街狠狠揍了一顿。老女人让了颗金色门牙便是为此。
“说到赌,你怎么不利用这道胜利法则,押注在自己喜欢的球队上打捞一笔?”乌拉拉奇道。
“赌博?赌博可是会坏了好运的。”老女人耸耸肩,点了支烟,缓缓说道:“虽然我不确定这个胜利法则是怎么将我跟世界上的各种比赛联系在一起,但是啊,我很确定,如果我用这道胜利法则赚取不道德的钱,我的人生一定会更悲哀啊……我从来不缺钱,缺的是有人陪伴。我跟那些很表面的事物一样,活着,都非常的表面,就像蒙在大楼空调风口上的薄薄灰渣,除了清洁工,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话中有股淡淡的哀伤,深深得到神谷的认同。
老女人跟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竟是成千上万的比赛胜负。
“如同灰渣般生存的我,如果跟老天爷要了不需要的东西,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就永远不会到来吧!”老女人做出以上的结论。
这是老女人的原则。
令乌拉拉感到敬佩。
“有一个台湾的小说家曾经说过,每个人一生都会遇到七次奇迹。只是奇迹发生时,我们通常都无视他们的存在,任由天使走过我们身边。”乌拉拉微笑,凝视着醉了的老女人。
“是啊,哈,奇迹。”老女人抽了口烟。
“女士,你没有任由奇迹错身而过,反而努力发掘出独属于你的幸运法则,这绝对时奇迹中的奇迹。”乌拉拉眼睛闪动奇异的神采,伸出手,温柔地搭在老女人的手背上:“遇见了我,也将用掉你人生七分之一的奇迹。”
“……”老女人不解。
“我是命运的魔术师,上帝派遣与你相会的使者。”乌拉拉柔声说道:“恭喜你,你已经通过了上帝的试炼,并没有将美妙的天赋用在不义的途径。现在,你获得了一个新机会。”
“……年轻人,你醉了吗?”老女人眯起眼睛,身体前倾。
自己虽然醉得视线模糊,但还没有醉到相信上帝使者,就坐在自己面前喝酒的程度。老女人失效非笑。
“女士,上帝要我问你一个问题,请你立刻回答。”乌拉拉的声音轻轻缓缓,就像吹拂幽谷云朵的山岚:“你愿意让上帝回赐予你的圣洁天赋,换取不再寂寞的丰盛人生吗?”
老女人不加思索,随着口中喷吐出的白色烟雾,说道:“这还用得着说吗?如果有人愿意陪我聊天说话,我又怎么会沉迷电视上的比赛?年轻人,还得麻烦你跟你家上帝说一声,让我从此不寂寞吧!哈哈!”
乌拉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轻轻将搭在老女人手背上的手倒转,温柔地握住他的掌心。这是乌拉拉的心意。按部就班地轻取命格,而非瞬间的连根拔起,对宿主造成的生理影响最小。
随着神奇命格的流失,老女人眼神迷离,脖子歪歪。
乌拉拉另一支手,趁势伸进神谷的背包,揉着绅士白皙的软肚子。
揉着揉着,想要摄取的命格已被封印进绅士的体内。而一份天使般的礼物,也从绅士体内爬梭到乌拉拉的掌心,流水般潺动。
“女士,上帝送给你一份礼物,希望你能好好珍惜。”
乌拉拉柔和的体温从掌心渐渐传播过来,老女人突然觉得很感动。
从来就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这么有耐心听她说话,还会说奇怪的好听话骗她。
老女人几乎要落泪。
这种感觉好比重生,全身暖洋洋的,像泡在甜美的羊水里似的。
“万种瞩目”,好好照顾你的新主人吧。她非常渴望你的守护呢。乌拉拉心道。
乌拉拉亲吻了老女人的额头,笑笑从桌上拿起半条“蓝波球”,放了一颗在老女人的嘴边。老女人自然而然张开嘴巴,含了进去。
神谷会意,写了张纸条递给酒保。酒保立刻将墙上的电视切到运动频道,一场重量极的拳王争霸赛,即将开始现场直播。
“好好享受刺激的比赛吧。”乌拉拉微笑。
过不了几分钟,老女人就会发现电视机上的比赛胜负,已经脱离她的诡异联系。但那又怎样?那时老女人的身边,多的是想要认识她的新朋友。
天使的交易结束,老女人崭新的人生即将开始。
乌拉拉牵起神谷的手,如天使般轻步离开酒吧。
“自以为势”,入手!
第198话
东京最近光怪陆离的事很多。
前些日子,有人在热闹的大街上看到比大象还要巨大五、六倍的毛茸茸蜘蛛,并且用手机的相机功能将巨型蜘蛛袭击东京的画面给拍摄下来,传送到网路上,造成网民一片哗然,热烈讨论起照片的真假。
但几个小时后,这些网路照片全部遭到伺服器管理员删除。
市镇厅官员在记者会上说明,巨型蜘蛛的出现是一场未经许可的商业活动秀,已经遭到纠正,呼吁民众不要尽信网路上的不实谣言,警视厅并正式宣布将缉查散布谣言的有心民众,并警告继续散布合成照片的“罪犯”,后果必移送法办,绝不宽待。
而今夜,也有一件怪事,在数百万支眼睛底下发生。
历久不衰的知名电视节目“开运鉴定团”的录影现场,今天展示着多件关于武士配件的器具,如甲胄、头盔、兵书手卷、长枪等。刀光剑影的气氛,令现场观众都兴奋了起来。
当然,此次最受瞩目的展品,还是杀人取命的武士刀真品。
“今天,知名的古兵器收藏家井口广三先生带来了稀世珍品,我们日本国的第一武圣,宫本武藏悟出‘二天一流’后所使的长短双刀!请各位掌声欢迎!”主持人兴奋地介绍。
全场哗然,将脖子伸得老长。
真不是开玩笑,宫本武藏名刀的真品竟来到了现场……
收藏家井口先生得意洋洋地出场,小心翼翼揭开包裹着兵器的红布,让在场的四位古董鉴识专家仔细品玩。专家品头论足,窃语交换意见。
在此同时,制作人将电视画面切换到宫本武藏的一生介绍,好打发掉电视机前观众等待的时间。介绍结束,鉴识专家的讨论也获得了一致的共识。
“那么,此次井口先生带来的究竟是不是真品呢?”主持人问。
“我们一致认为,现场的长短双刀,的的确确识货真价实的一之太刀与二之太刀,并曾经被宫本武藏使用过至少长达两年。”专家代表微笑。
“这真是太令人兴奋了!杀!杀!杀!杀!杀!武圣宫本武藏夺走多位豪杰性命的杀人真品,真的来到了本节目!这样的人间凶器到底值多少钱?一百万?一千万?还是一亿!”
主持人像是中了彩劵兼嗑药般兴奋,对着镜头作势砍杀,大声说:“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请把握机会打电话call in,告诉服务人员你的猜测,或到本节目的专属网站上留言喔。节目的尾声将公布专家的答案,与答案最接近的十位幸运观众,将可获得由新力公司所提供的多媒体手机,与……”
广告过后,观众的电话与网路留言如往常疯狂涌进,节目也正常进行。
携带自家珍品的收藏家,陆续将带来的兵器一一展示,节目也穿插了不少关于武士的历史介绍影片,而鉴识专家也给予丰富的说明。
“这副丰臣秀吉使用过的盔甲,虽是真品,但因为保养不佳,有许多地方都已出现破损的痕迹,所以我们只能给予一千两百万的评价。”
“令人惊叹啊,这把宝藏院胤荣使用过的长枪,枪口还是一样灿亮如昔,抢身之重,可见当初宝藏院胤荣臂力之惊人呐!一千五百万!”
“很遗憾,这并不是吉冈清十郎的武士刀真品……”
“抱歉,这份兵书上的笔迹,并非出自柳生宗岩的亲手……”
慢慢地,终于来到节目的尾声。
武圣宫本武藏“二天一流”所用的两把罕世兵器,到底值几箱钞票?
“日本刀的雏形始于中国唐代传入的唐大刀,当时的形式是直刀形,其后制刀的专家多有改良,到了镰仓幕府时期,已出现了流传至今的弯刀与武士刀式……”古董鉴识专家装模作样地解释。
“唔……”主持人点点头。
“近千年的演变,日本刀不仅成为文化和精神的象徽,有‘武士’作为刀的名号,更有无与伦比的实战本色。”鉴识专家滔滔不绝,简直演讲起来:“武士刀锻造的技术自成一派,刀身强度高,刃口锋利异常。到了中国明朝时,武士刀的质量已超越了中国刀剑,就连当时击退我国浪人海贼团的中国名将戚继光,都对我国的武士刀十分欣赏,还以之为原型造出了戚家刀。”
“真是长篇大论啊!”主持人故意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看了看表。
现场观众哈哈大笑,气氛更热烈了。
“那么,这两把武士刀究竟值多少钱呢!”主持人大声问。
就在此时,一个高大清瘦的肮脏男人刺刺穿过两台摄影机间,旁若无人走进节目制作现场。男人来到主持人面前,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很奇怪,在这位不速之客从摄影棚门口走到节目现场的两百公尺中,完全没有人胆敢开口询问,更别说伸手阻止他的前进,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乱入。
“大约是三百贯钱。”那肮脏的男人说,伸手拿取一长一短的武士刀。
男人的身上散发出中人欲呕的酸味,主持人来不及说话,就被酸味震得退后两步。而男人胡乱拿起武士刀的行径,令掌控全局的制作人一愣,摄影师、现场观众、主持人、井口先生、鉴识专家,全都傻眼。
“先生,这是……”主持人镇定。
“我的刀。”男人左右手各拿着长短刀,掂量着。
此话一出,不知情的现场观众哈哈大笑,还以为是节目的特殊效果。
主持人冷静看向摄影机旁的制作人,用眼神询问此男子是否为临时演员。
男人一脸落腮胡,穿着沾有油漆颜料与垢痕的垮裤,与颜色混浊的宽大上衣。但这寒酸的外表,丝毫挡不住男人眼中老虎般的迫人神采。
这个男人,自是从乐眠七棺里被放出来逛大街的,宫本武藏。
“拿来砍人的家伙,还是称手的老伙伴管用些。”宫本武藏吁了一口气。
不必拨出刀子,宫本武藏的手腕就已感觉到熟悉的、尘封已久的杀气,从刀柄上传将过来。那感觉就像是一百万只疯狂的蚂蚁,沿着血管与神经一路啃噬过来。
“不好意思……请把武士刀……”井口先生开口,声音却在发抖。
因为宫本武藏拿了刀,身上暖起了拙劣的兴奋感,毫无节制地压向四面八方。而旁人对于这股兴奋的感应,却是无法承受的不安。
更多的,是莫名其妙、不切实际的恐惧。
就像是,逛街在百货公司周年庆抢购上遇见一头白额老虎,那么没有真实感,却又本能地腿软的恐惧。
全场观众都给宫本武藏沉默的兴奋,震得哑口无言。
“把你怯懦的眼神收起来。”宫本武藏冷冷地说:“在我的面前,弱者不须多言。你的身上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无视收藏家井口先生,宫本武藏便要拦刀离开。
离开前,宫本武藏的眼神被价值一千五百万的“宝藏院胤荣使用过的长枪”给吸引住。驻足,宫本武藏忍不住笑了出来。
宫本武藏刚刚在一间拉面店里大快吃着味增拉面时,正好抬头看了这个即时转播的电视节目。隔着小小的银幕,他还看不出这柄宝藏院胤荣的长枪是真是假。而现在,他觉得很可笑。
“这柄什么宝藏院胤荣的乌枪,一看就是假的。”宫本武藏随手一斩。
没有任何废话,长枪闷声断成两半。
全场惊呼连连,根本没看清楚宫本武藏刀起刀落的瞬间过程。
宫本武藏大步走到鉴识专家面前,一脸昂藏的臭屁。
“你要不要也鉴定,我是不是真正的宫本武藏啊?”宫本武藏拍拍鉴识专家的头,就像大人在安抚小孩子般。
语毕,宫本武藏哈哈大笑,龙行虎步离去。
只留下,满场的惊奇与错愕。
第199话
拎着久违上百年的长短双刀,宫本武藏没有立刻找个安静地方测试“手感”,也没有兴致勃勃地找人试刀。
对宫本武藏来说,拿弱者当刀的祭品,试对武道的亵渎,也自折了骄傲。他光是一双比铁还坚硬的手,就足以拧断许多挡在路上的障碍。
宫本武藏漫步在东京街道上,沿着大路到处乱走,持续观察这个世界的变动。
“真饿啊。”宫本武藏摸着刚吃饱的肚子。
他此刻的饥饿,是对血的强大需求。
于是宫本武藏跟随自己的本能,收敛身上昂藏的气势,走进犯罪着众多的阴暗地下道,任凭几个不怀好意的不良少年跟踪他,将他“逼”到没有监视器的角落。
“喂,变态大叔,你身上那两把刀值不少钱吧!”带头的不良少年点了根烟。
这句话,成了那群不良少年最后的遗言。
等到宫本武藏再度走出地面时,他已经嘴角带血,口袋里塞满了钞票,身上还多了最新一代的ipod随身mp3,耳机里大声震动着街头饶舌歌曲。
“这就是,这个世界最新的声音吗?”宫本武藏点点头,脚步不自觉跟随着嘻哈的节奏走动。还真是不错的改变。
这世界有趣多了,不懂夜晚五光十色,连声音也变得朝气十足。
池袋。
位于Sunshine City附近Animate漫画阁,楼高八层,是一栋多元的漫画城。每一个楼层都有不同的主题,包括青少年漫画、少女漫画、成人漫画、卡通影片、漫画主题礼品、电玩软体等,可说是每个宅男的梦境之地。
“啧啧,绘画的技艺也变得好惊人。”宫本武藏在漫画城里逛着,目瞪口呆。
宫本武藏挂着两把刀走路的样子,让许多经过的高中生都忍不住多看他一眼,窃窃私语讨论……这个邋遢的双刀大叔到底是在cosplay哪一本漫画里的角色,结论当然是“不知所云,失败”!
爱上砍电视汲取生活常识的宫本武藏先生,最后停在动漫画馆前看着海贼王的剧场版电影,目不转睛地看着其中一名剑客角色,诺诺亚索隆,对抗一个高强剑客,鹰眼的终极热战过程。
三刀流啊……那种嘴巴还咬着一把刀的模样真是臭屁极了,但真要做起来,那种样子还真难在实战里派上用场。这个诺诺亚索隆能够练成三刀流,委实是个可怕的敌手,难怪他的故事会被改编成会动的图画书。
“真厉害的执着啊。”宫本武藏喃喃自语,真想立刻找个什么大干一场。
但宫本武藏的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走进旁边一家专门贩售海贼王周边商品的店铺,选了一条诺诺亚索隆专用的黑色海贼头巾,将一头乱发扎进酷炫的头巾里,算是宫本武藏对强者不加保留的敬意。
“请问哪里可以找到这个诺诺亚索隆?”宫本武藏付帐时问店员。
“……”戴着草帽、穿着红色上衣的店员傻眼。
“说得也是,连你这种弱蛋都找得到他的话,他怎么有时间变得更强。”宫本武藏自问自答。
“……”草帽店员狐疑地打量着眼前奇怪的客人。
“对了,他是当今之世最厉害的剑客吗?”宫本武藏表情认真。
“大概是吧。”店员耐着性子,陪奇怪的客人玩起游戏:“如果你真想找到他,就到伟大的航路上找找吧。”
“伟大的航路啊?”宫本武藏皱起眉头。
莫不着头绪的宫本武藏走出店。
不知道剑客诺诺亚索隆什么时候会从大海回来……如果还没有回来,自己恐怕就得找艘船出去走走。只是在海上长途旅行,如何躲过致命的太阳,还真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走过大型展示橱窗是,宫本武藏忍不住停下脚步。
靠着玻璃的反射,宫本武藏非常满意自己绑着黑色头巾的酷样。
但,还缺了什么……
“唉,说到底我还是得去找J老头,造出三把武士刀。”宫本武藏张大嘴,检视自己的森白牙齿。
喀喀,喀喀。
论起牙齿的咬合力,自己可是很有把握咬住第三把刀的。
就在宫本武藏陷入荒谬幻想的同时,一支毛色火红的猫,悄悄地走过宫本武藏的脚边。宫本武藏注意到,这支火红怪猫的脚步有如清烟,并非凡物。
橱窗玻璃的反射上,多了一张微笑的脸孔。
“你的身上,栖息着很可怕的东西呢。”那张笑脸说。
伸手,火红怪猫跃起,落在笑脸人的手上。
风宇,猎命师。
第200话
风宇看着宫本武藏,手指掐算着武藏身上的命格。
一个小时前,风宇再电视上看到这男人唐突地走进电视节目现场里,当着全日本上亿观众的面取走宫本武藏的双刀,就约略猜出这个男人的真正身份。
而现在,风宇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就是最好的证明。
“原来是‘逢龙遇虎’,真是万分荣幸。”风宇穿着白色的长大衣,气度悠闲。
“……”宫本武藏看着风宇手中的红色怪猫。
眼前这个家伙,一人一猫的搭配……
想必就是牙丸无道请托自己宰掉的“猎命师”吧?
“我并没有刻意找前辈,因为前辈并非我的目标。”风宇缓缓说,脸上的笑容更加优雅了……“但我们还是命运般相遇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东瀛剑圣身上的命格,承认我是命中对手的缘故。”
这段话,让宫本武藏重新想起还未成为吸血鬼时,人生里最重要的那一天。
那日宫本武藏坐船赶赴严流岛,与声势如日中天的佐佐木小次郎决一死战前,自己在小舟上凝神致志,削桨为剑。当时,神秘船夫的肩上就坐了一只黑猫,跟宫本武藏说了好些奇怪的话。
“你毕生注定会遇见无数强者,遭逢无止尽的死亡决斗,你是所有剑客的恐惧,也是天下剑客最想击败的目标。直到你被杀死的一刻为止,都会重复这样的命运。”那个船夫若有所思说道:“再严流岛上等着你的,绝对不是你武道的最后战役。你的一生,不变强,就会死。”
那些话就像咒语般的箴言,烙印自爱工本武藏的心中,不管是以人类或是吸血鬼的身份都无法挣脱。
这也是,宫本武藏始终不与深爱他的阿通再一起的真正原因。
呼。
别管这么多了,牙丸无道给下的指示根本无足轻重。他嗤之以鼻。
不管对方是不是猎命师,宫本武藏遇到强者,从来也只有一个打算。
“在杀死你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宫本武藏调整头上的黑巾。
“问吧。”风宇凝神以待,外表却是一派令人讨厌的从容。
“当今之世,谁是最强?”宫本武藏缓缓拔出两把刀。
一长,一短。
让天下英雄以死表达敬意的,二天一流,狂霸的东瀛刀法。
风宇亮出缠在手指上的银色钢琴线,全身流转着精灵般的神采。
“名气是杀不死刃的。”风宇吹动致命的锐利银线,一鞠躬。
“还请前辈用最强的气势,打翻这句话吧!”
风宇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