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面无表情,蹲在脸色惨白的世一身旁。

  一个秘警从怀里掏出手枪,叹口气,递给他的长官。

  山羊站起,上膛,对准世一空洞的两眼之间。

  碰!

  日光灯依旧忽明忽灭。

  五十元,是将日光灯管重新换过的便宜代价。

  但许多重要的东西,修,是怎么也修不好的。

  山羊看着手里的枪,沉甸甸,骨子里却无比失落。

  “你的师父,终究还是背叛了人类。”山羊淡淡地说。

  陈木生刚毅的脸上,早已爬满最愤怒最羞耻的泪水。

  第一个师父被吸血鬼所杀。

  第二个师父却成了吸血鬼。

  你的选择?山羊并没有问。

  因为他清楚知道这个小伙子,是他所见过最热血、最直肠子的硬汉。

  “等到你成为最出色的猎人,才能跟你的师父一决雌雄。”山羊闭上眼睛。

  “……我该怎么做?”陈木生沉痛地问。

  “去日本吧,去挑战那个……号称没有猎人的邪恶国度。你若能活着回来,就是你们师徒对决的杀戮时刻。”三天未眠,山羊疲倦不已,在躺椅上渐渐睡着。

  陈木生放下照片,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

  一年后,陈木生的上衣口袋里,放着两个小时前才取得的猎人证件。

  带着刚硬胜铁的一双火掌,昔日的顽固男孩踏上了往东瀛魔都的旅程。

  男孩的眼里,黑白分明的二元世界,人类与吸血鬼永远无法妥协的正邪对立。

  “成功的捷径,莫过于毫不犹豫踏上最艰难的路。”陈木生坐在乘风破浪的船头。背对他的,是充满痛苦回忆的海岛。迎接他的,是张牙舞爪的邪恶东京。以及,那一条永远也跨越不了的,巨大裂缝……

  万念俱灰

  命格:集体格

  存活:三百年

  征兆:城市出现集体自杀、酗酒、了无生趣的结构性现象。

  特质:此命格由几种负面能量的情绪格演化生成,吃食人类的灰色浊念维生。范围以一个城市为规模,让浊念在忧心丧志的人心间彼此传染扩大,若感染此不良情绪的人越多。此命格累积的效应就会越滚越大。

  进化:千年泪





续,人生就是不停地战斗

1

  “开枪!目由射击!”

  “保持火力!保持火力!”

  绵密的枪火仓皇朝天击发,V组特种部队每张脸孔却充满了惊骇的神色。

  一只比史前猛玛巨象还要壮硕的超大型蜘蛛,从数十公尺的天空坠落,尾部还喷甩着腥味十足的灰银色蛛丝.如飞箭射落。

  “天啊!”

  ‘快躲开!”

  “别慌!继续开枪!啊!”

  蛛丝咻咻划空而落,将底下的特种部队黏了个措手不及,那些子弹的仓里火力钉在蜘蛛身上就像隔靴搔痒,只是更恼了蜘蛛。

  庙岁轻轻踩在蜘蛛巨大的背脊上,随着怪兽蜘蛛落下。怪兽蜘蛛毛茸茸的八只脚瞬间将警车踏成废铁,翘起尾部,爆开四散的蛛丝,快速将残余的特种部队包覆在臭气冲天的蛋白质茧里,连车门也被包缠住。

  那蜘蛛大到连在远处观看的好奇人群都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叫,许多人还拿出照相手机将这一幕拍下,几台车追撞在一块。

  毫无疑问,隔天所有报纸的头条就是这一幕了。

  “乖乖不得了。”宫泽透过即时回传的摄影机,回想那夜看到的蜘蛛攻击。而这头恐龙般的巨大蜘蛛,显然口是出自更高强的施术者。

  大水兀自从天而落,数百只水族死尸如雨摔下,几头巨大的河龟砸在地上,甲壳轰然脆裂、一命呜呼,几条曾被乌拉拉暂寄的烂命欣然破窍而出,寻找自己的新天地去了。

  整条街,湿淋淋得乱不像样。

  庙岁自上而下,瞪着甫落地的乌拉拉,甩着被折断的右手腕,疼得厉害。

  但乌拉拉没有趁着刚刚的慌乱逃走,反而笑嘻嘻地看着庙岁。适才乌拉拉一个大翻筋斗后的“卸力”,将脚底下的一辆装甲车顶撞得塌陷破裂。

  被黄色塑胶条与路障封锁的街道,在十几秒内全被巨大蜘蛛的丝线缠得乱七八糟。

  诡异的气味,苍茫的月光。

  战斗间,一点都不让人愉快的缝隙。

  庙岁吹起口哨,那是一种由奇异的、不对称的音阶所组成的哨响,调子起落得很不自然,却有股难以形容的魅力。

  一只紫色的怪猫凭空出现在半空中,轻悄悄落下。

  紫猫飞快踩踏着路灯,跳到庙岁的右肩上。

  幻猫咒。

  由大长老亲自研究、推敲出来的一种音咒,可以让猎命师在作战的时候绝对保护所属灵猫的咒法。此咒一经施展,灵猫将被隐藏在异度空间,最多可以持续一个时辰,时间一到没有再用幻猫咒将灵猫召出,灵猫将永远被吞噬在异度空间。

  “是传说中,仅仅属于猎命师护法团的秘咒吧?”乌拉拉啧啧。

  “为什么不逃?”庙岁瞪着乌拉拉,眉头上的水珠滴落。

  “待在你身边好像比较安全。”乌拉拉笑笑,亲吻全身湿答答、颤抖哆嗦的绅士。

  两个猎命师不知何时,已被浓烈的杀意包围。

  进入新十一豺决赛的老侏儒与生化改造人,一后一前,散发出的气势毫不矫饰地将街道两端封锁起来。

  老侏儒一言不发,站在庙岁身后街未,思索该怎么对付这头蜘蛛巨怪。身上的气聚敛而坚,流露出一股不可轻侮的深沉。

  而高大的生化改造人狞笑,脱下衣服。

  “请多多指教,猎命师。”生化改造人的肉体,竟是闪闪发光的生物鳞甲。



2

  十一楼,几分钟前还是一个叫国际水族馆的地方。

  将大钢杖扛在肩上的北国巨汉,毫不松懈地半伏着身凝视聂老。

  五个进入十一豺选拔赛的吸血鬼战士,以倒雁形将聂老半包围住。

  滚滚池水迅速消褪,但众战士的脚踝仍泡在浑浊的水里,几条河鱼呆呆地漂躺。

  “大概有十五年了吧。”聂老看着墙上破洞外,灰灰浊浊的月光。

  “?”钢杖巨汉不解,屏住气息。

  五个吸血鬼战士本能地不敢前进半寸。他们的背脊竟不由自主泛起疙瘩。那是田鼠看见蟒蛇吐信、小海豹撞见北极熊的恐惧感。

  每个为了得到“任意猎杀”荣衔的吸血鬼战士,突然都有种不知所为何来的悔意。

  聂老缓缓蹲下。

  “有十五年,都没看见吸血鬼变成电灯泡的样子。”聂老将手插进池水里。  

  钢杖巨汉登时警觉,不顾一切往后高高跃起,从甫击穿的大洞逃出大厦,一翻身,钢杖重重击在大厦墙上,借巨大的反作用力让自己逃得更远。

  “跳舞吧。”

  雷神咒发动,聂老白色的胡须、眉毛全都闪闪发亮。

  强大无比的雷电飞快在浅水中兽行,快速窜进来不及逃走的四名吸血鬼战士体内,全身每一寸神经束都在膨胀。

  “呕……”倒楣的四人瞬间僵直身体,肌肉紧绷抖颤,五官扭曲歪斜。接着皮肤开始焦裂冒烟,皮下金光拼命钻动,仿佛要挣破单薄的皮肤似的。

  但聂老并没有放手。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四枚闪闪发亮的血族灯泡,然后变成灿烂夺目的霓虹灯。

  转啊转的,转啊转的。

  然后眼睛、嘴里吐出了火,头顶开了窍,几个烟火般的爆炸冲出。

  依旧是转啊转的,转啊转的。

  “竟为了这种敌人……”聂老深深一吸气,雷神咒的能量催化到第三层境界。

  四个七彩霓虹灯陡然内缩,瞬间挤压成一堆焦黑色的物质,过程中发出无情的哔剥啪响,十分怕人。

  裂洞口外,一阵夜风吹过,焦黑色的物质松散崩溃,化作无数带着星火的灰烬呼呼散去,留下一股中人欲呕的气味。  

  聂老低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老。但此刻的他,竟看见一个老态龙钟的臭皮囊,茫然地看着自己。  



3

  大街上。

  这名胆敢挡在巨大蜘蛛前的生化改造人,是吸血鬼生物科技的结晶之一,论起型号还在东京十一豺里TS一1409一beta之后。

  同样地,他也没有真正的名字,只有一组条码般的序号。

  TK一2000。一个仗恃着吸血鬼的特异体质,将皮肤角质细胞嵌入穿山甲与刺猬基因的生化怪物。一个科技暴力下的军事品。

  乌拉拉看着TK一2000,眼角却不住往两旁飘移。

  他感觉到附近还有两股刻意隐藏的“气”。

  “据说你们可以将‘运气’或‘命力’转化成生命形态当作武器,嘿嘿,挺新鲜的,难怪够胆在东京里横行霸道。”TK一2000看着庙岁脚底下的恐龙蜘蛛,继续说道:“看来,你就是废掉阿古拉的那个猎命师吧?有一套。”

  TK一2000说着说着,在呼吸间,皮肤的角质化突起越来越拔出,像是有自主意识。

  庙岁只是冷冷地看着TK一2000,并不答话。

  对他来说,眼前这个鳞甲上拥有无数坚硬突起的怪

  “怎么办?表面上两个,暗地里还藏着两个,现在如果不快点解决的话,等一下还会有更多更厉害的鬼。”乌拉拉笑笑,说:“有什么想法?你打这个硬甲怪物跟侏儒老人,我打躲在阴影里的两个鬼?”

  庙岁哼哼,右手腕断骨的疼痛感让他备感羞辱。迅速涂写在右手腕上的“续骨咒”还在作用,发出炙热的烧灼感。

  “几个都不重要,一起杀死就是了。教你们看看什么是站在顶峰之上的猎命师,战斗的恐怖手段。”庙岁眯起眼,掌上的紫猫低吟。

  一股强大的“命”爬梭进庙岁体内,一咬指,血咒狂锁。

  乌拉拉还没来得及算,就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逃吧。乌拉拉逃的念头一兴起,恐龙蜘蛛的身子突然一阵快速绝伦的跳跃,在街道两旁的建筑物间喷吐出一诺又一道的丝网,封锁住乌拉拉的逃脱路线。

  “不妙,真的是那个命格!”乌拉拉拳臂一伸,火炎咒冲开封在眼前的蛛网。

  庙岁却没有紧紧咬住乌拉拉狂追,因为他“听到”了隐藏在暗处里的两个吸血鬼高手……多半是忍者之类的角色,已经“代替”他追了上去。这样也好,反正那小子可以与自己战到这种地步,自不可能被那两个忍者给解决,猎命师的尊严倒底还是挂得住。

  骄傲如庙岁,心中抱存的还是“猎命师只能被猎命师杀死”的想法。等一下再慢慢解决那个棘手的小子吧,庙岁心想。

  眼前,可还有两个怪模怪样的敌人可以要玩。

  咦?刚刚还站在街末的侏儒老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声无息。

  老人遁逸,却见TK一2000鼓起全身硬刺,狂野地飞奔向前,刮起一阵锐利的劲风。

  “这种蜘蛛再大也不是我的对手!我的硬刺铁甲可是绝对防御!现在就让你看看绝对防御下的绝对攻击!”TK一2000哈哈大笑,整个人突然缩成一颗疾滚的刺球。

  弹出!

  大笑间,刺球在街道间飞快弹滚,行经路线快得让人眼花撩乱,每撞上建筑物一角,建筑物就给撞出一个乱七八糟的大洞,就连布在街道四周的大蜘蛛网都给冲破,毫无阻挡之效。

  人一旦被沾上,就会被刺成痛到翻天覆地的血窟窿。

  “是吗?像你这么蠢的家伙,当然不知道这种黏呼呼的东西正是你的克星。”庙岁哼哼,意志一凝,刺球的攻击路线顿时了然于心。

  吹着神秘的口哨,庙岁脚底下的巨大蜘蛛赫然喷吐出一团蛛丝,飞弹般封锁住TK一2000的疾滚路线。

  闪避不及,一道蛛丝液弹硬是击中飞滚中的刺球,TK一2000瞬间陷在黏性十足的蛛丝液中,速度锐减,然后终于停了下来。

  紧接着,TK一2000又直接被一道蛛丝液弹给扎扎实实命中,更加动弹不得。

  “混蛋l怎么可能知道我的攻击路线!”TK一2000大骇挣扎,解开刺球状态想逃,四肢却还是被奇黏奇臭的蛋白质液给纠缠住,用蛮力硬是扯将不开。

  只见庙岁并没有理会在腥臭蛋白液里挣扎的TK一2000。因为巨大蜘蛛已经移动脚步,将它的尾部对准TK一2000的头顶,一股脑喷出它的浓稠丝液。

  醍醐灌顶,TK一2000轻轻松松被包在密不透气的丝茧里。时间一久,即使没有窒息而死,也会被丝液上的生物毒J性给溶解。TK一2000惶急地在越来越厚的茧里奋力拳打脚踢,但所有的力道全都被消解吸收,动作越来越困顿。

  竖耳倾听了一阵,庙岁轻轻松松看着天空。

  半空中某处,一个自以为是的偷偷窃笑。

  “光论跳跃力,我可是有自信不输给任何一个人。”庙岁脚底聚气,一纵跃上。这一跳,足足有十几秒才落了下来。

  碰。

  庙岁蹲在地上,手里拎着个干瘪的小小脑袋。

  摇晃在庙岁手上,侏儒老人的表情十分呆滞错愕,他死前都还不知道自己的“空击拳”在使出之前,怎么口一能会被发现……

  “在我的‘恶魔之耳’作用范围里,没有任何具有意义的突袭。”庙岁冷冷地将侏儒老人的脑袋喀喀踏碎。

  走到巨大蜘蛛身旁,庙岁伸手一抓,只见巨大蜘蛛奇异地缩小,最后变成一只普通大小的蜘蛛,被庙岁“捏进”自己的胸膛里,再度化为可怖的刺青图腾。

  TK一2000兀自在蛋白质丝茧里疯狂挣扎,气息用不尽似的。

  “……”庙岁皱眉。真是容易对付,却真的很难杀死的坏东西啊。

  “看够了吧,我可不打算等到这家伙闷死了才走。咱们还有正经事得做。”庙岁抬起头,看着高高站在水族馆十一楼处破口的聂老。

  庙岁闭上眼睛。强烈的白光。

  一道闪雷直落,将蛋白质丝茧轻松劈开,臭气冲天的黏块四处飞溅,地上崩出裂缝,缝里直冒出浓浓的焦烟。

  连带裹在里头的、自称绝对防御的TK一2000也成了焦黑的炭球。

  “会咬人的狗不会叫。”庙岁睁开眼睛,点了根烟。

  刑凶灾星

  命格:集体格

  存活:三百五十年

  征兆:宿主周遭经常发生重大犯罪刑案,例如亲戚在饭局遭到稀有毒药的毒杀,无意参加一场充满连环杀人毒计的派对,同学会老是有人被老朋友宰掉,在旅行中搭上集体合谋杀人的东方列车。宿主如果没有被杀,就会无可奈何培养出精密的侦探能力。

  特质:表面上宿主很睿智,但通常到了六十岁,身边的朋友都已死了大半。历史上许多知名的侦探不分老幼都曾被寄宿,例如工藤新一,金田一耕助,夏洛克·福尔摩斯,马修·史卡德,白罗,古佃任三郎,毛利小五郎,艾勒里·昆恩,御手洗洁。

  进化:召唤海啸的男人,吸引陨石的女人(别跟这种人当朋友!)

  (曾晨煜,男,台北淡水,杀人没办法进少年法庭的十八岁)



4

  乌拉拉没命似地奔逃。

  刚刚的命格是“恶魔之耳”吧?太恐怖了,果然不是惹得起的超战斗型命格!

  乌拉拉头皮发麻,用上所有的脚力飞檐走壁,就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逃出恶魔之耳的内心话监听范围!”

  “恶魔之耳”的监听范围,当然跟宿主猎命师的训练有关,但能够驾驭“恶魔之耳”这样的命格,多半也有个一、两百公尺内精准猎音的控程。而长老护法团……哎哎,实在是不敢多想。

  湿答答的绅士在乌拉拉的怀中喵了声,提醒乌拉拉注意隐形蜘蛛网的存在。

  “……”乌拉拉皱眉,一提气,翻墙,又钻进下一道暗巷。

  但是在这个城市里,哪里还有庙岁设下的蛛网陷阱?在现在的状态下,乌拉拉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只能紧握掌心,祈求甫猎到的“吉星”能够帮助自己趋吉避凶。

  “喵。”绅士东张西望。  

  “你说得没错。”乌拉拉点点头,语气却很无奈。

  实在应该逃到人声鼎沸的地区吧!那里人多口杂,庙岁那死光头至少得花更大的精神找出自己的“内心话”,但……为什么我的脚步还是迳往人烟稀少的陋巷钻呢?

  乌拉拉终于停下脚步,因为他已经走进一个施工中的空地。

  空地附近都是临时搭建的工寮,距离一般住家有段距离,现场都是石材与成堆的混凝土袋;还在工程初期,看不出到底是要进行什么样的工事。

  这里,就是乌拉拉潜意识里想要作战的最佳场所。

  “终于,还是被发现了吗?嘻嘻。”

  黑暗中,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声音。是伊贺忍者的漫音术。

  不只一个……两个。

  两个都是个中高手。

  “得了吧,一开始我就打算带你们来这里宰掉了。这里乱没人,你们的惨叫声比较不会打扰到正在用功的学生。”气喘吁吁的乌拉拉干脆蹲下休息。

  刚刚太紧张,使得匆匆逃跑时耗费的精力太多。

  “这么有自信吗?”那声音忽远忽近,似乎在扰乱乌拉拉对位置的判断。

  但乌拉拉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是安安静静地休息,一点一滴捡拾力量。

  隐藏在黑暗中的声音忽左忽右,高高低低,速度更是难以捉摸。

  显而易见,黑暗中的刺客正在等待乌拉拉焦噪不安的空隙。

  “难以捉摸?我只要不捉摸,你们就只是玩小把戏的小丑。”乌拉拉慢吞吞说道,刘海上的水珠沿着脸颊滑落,心中一片澄明。

  “小丑?嘻嘻,嘻嘻。你已经一脚踩在死神的呼吸上啦!”

  那诡异的声音突然来到乌拉拉的背后,一动不动。

  乌拉拉却不为所动,根本没有回头,只是缓缓举起捏紧的右手。

  “!”

  乌拉拉脚底下的土块忽然崩陷,瞬间形成一个直径三公尺的坑,仿若兽的巨嘴。

  小腿用力一蹦,乌拉拉冷静地跳跃到半空。

  十几枚苦无从地底喷冲出土坑,伴随着无数障蔽视线的土屑。  

  乌拉拉左躲右闪,大喝一声,右手掌打开,一道爆炸似的白光往下猛冲,甚至爆破土坑直没进去。

  大明咒!

  土坑里一声惨叫,接着是一个捂着双眼跳出土坑中心的红衣忍者。

  乌拉拉没有趁胜追击,在半空中突然矮着身子,急坠落地。

  “……”乌拉拉一落地,立刻拔出钉在肩上的吹针。

  深呼吸,运气,一道黑色血雾喷出创口。

  针尖有毒,乌拉拉虽然及时将毒皿逼出体外,但脑中仍是一阵晕眩的浓呛感。

  半空中,一道蓝影一晃即逝。是方才突击得逞的第二名忍者。

  “来不及了,中了伊贺家特制的熊老毒,只要一点点……”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将过来,乌拉拉的四肢发冷,股翻呕的感觉搅进肚子里。

  冷静的乌拉拉研判着自己身体的状况,眼睁睁看着破土而出的红色忍者忍着眼痛、重新用“食土术”遁掘进工地地底,消失不见。

  “……”乌拉拉拍拍自己的脸,吐了吐舌头。

  舌尖麻麻的,好快的毒效。

  “?”绅士在乌拉拉的肚子里抓抓。

  “放心,我脑袋清醒得很。”乌拉拉握拳、松拳,指尖也麻麻的。

  现在,司还在战斗中。

  不懂忍术的人,会以为所谓“漫音术”的操控,是忍者以超高速在目标四周一边盘旋,一边说话,制造出声音忽远忽近的迷乱感,使目标无法掌握忍者的确切位置,渐渐在恐惧下失却正确的判断力。

  当目标集中所有精神寻找施展漫音咒的忍者的位置时,隐密潜行在地底暗算目标、却多多少少发出细碎掘土声的食土术,就能趁机破土攻击目标,夺走目标的性命。

  伊贺忍者间古老的合作战术。

  乌拉拉没有被迷惑,却还是在与红衣忍者的交锋中,着了蓝衣忍者的暗算。

  “如果你真的跑得这么快,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冲过来,朝我的脖子一刀下去?所以你根本是属于实力不足,只能慢慢等待机会的那种弱到不行的忍者。”乌拉拉的舌头麻痹,讲话口齿不清。

  幸好过去在黑龙江荒原上,奇奇怪怪毒物可绝不少,在与哥哥练功的时候偶尔都会被毒蛇、或蝎子、或不知道是什么怪东西给咬着,毒液跟着血性窜流全身,痛苦难当,只能强以内力抵御,幸好最后都不碍事。

  久而久之,这兄弟俩对于“毒”的反应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来得和缓太多,有些毒根本就起不了作用,或作用得很慢。现在这什么伊贺家的熊老毒,猛归猛,却不至要了自己性命。只要不死,将“天医无缝”命格换上就可以解决最要命的问题。

  所以当前之计,还是回归到原点——一鼓作气将这两个忍者给解决吧!

  “舌头开始不像是自己的吧?嘻嘻,接下来你连下巴都会合不上。”

  “喔?那你怎么还不敢过来给我个痛快?真的有弱成这种样子喔?”乌拉拉嘴巴嘲讽,心中思忖这无法掌握位置的声音,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原理。

  在险境中跟敌人瞎聊天,是乌拉拉的拿手好戏。如果敌人正好多话一点,或是自负过了头,就进入了乌拉拉歪缠浑打的世界。

  而擅长控制声音远近感的敌人,正好也需要“发出声音”,即使知道乌拉拉的拖延战术,蓝衣忍者也乐意奉陪就是。

  “也许我喜欢一点一点来,也许我喜欢看原本很自信的人,慢慢被看不见的敌人所打倒,最后露出害怕的表情呢……”

  那声音每个音节都各自分拆,同时从四面八方吹来,仿佛施术者刻意展现自己的能力似地。越是显得自信满满,就越能带给敌人压迫感。

  喔?但乌拉拉可不这么想。

  刚刚自己施展大明咒的时候,虽然是针对躲在土里的忍者攻击,但流光四溅一定也夺走了操控声音的忍者的部分视觉。若那忍者贸然射出毒针,一试不中,还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所以,他也一定在等待自己的视觉恢复吧?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声音术名叫腹语。”乌拉拉自言自语,嘴角淌着口水。

  细碎的掘土声在脚下五公尺处畏畏缩缩,不知何时发难。

  下一次的攻击,就是胜负揭晓的时刻了吧。

  如果没有躲过在黑暗中阴险讪笑的第二根毒针,就什么都完了。

  “……没错,就是这样。不过不是腹语术,而是借着……借着什么?”乌拉拉搔搔头,眼睛快速环视四方,想要找出什么。

  乌拉拉的双手涂满火炎咒,缓缓积聚决胜负的能量。

  一道细音快速接近乌拉拉,但这次乌拉拉飞快跃起,让毒针从自己的鼻息前飞过。

  “没有天天过年的!吉星!”

  乌拉拉双掌旋转,几点飞火啪啪啪啪从掌心往四面八方飞射,不以攻击为目的,而是以增加视觉上的“亮点”为防御策略。  

  如一阵风,乌拉拉飞快环踏四周,躲过一枚又一枚破空激飞的毒针,险象环生。  

  乌拉拉也用眼睛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工地四周半空中,竟然用细线吊绑着黑色的稻草娃娃,稻草娃娃的身上缠卷着白色的符咒,符咒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日语五十音(注3)。

  “果然如此,你这个装神弄鬼的鸟蛋忍者!”乌拉拉手指燎乱着火焰,划出简单利落的火刃,火刃飕飕破开,轻轻松松就将用细线悬吊的稻草娃娃焚毁。

  但每个稻草娃娃在着火毁掉的时候,突然从体内爆出无数刺针。只见刺针从四面八方喷射而出,乌拉拉连忙在左手臂上画写断金咒,迅速拨开采袭的刺针旋风。

  刺针攻势何其突兀、犹如潮水,乌拉拉无法全数拨开,即使高速在空中翻滚,身上依旧顿时扎满细刺针,最后直摔在地上。

  最后,还是没能躲过……

  (注)这就是“漫音术”的真面目。忍者将声音转为纯粹能量化的“心念”,借由心念在稻草娃娃传递.驱动咒纸上的五十音以发出声音,扰乱敌人耳目,或吸引敌人攻击,或在逃脱时诱导敌人追逐错误方向。精于此术的忍者最多可以一次驱策十多个稻草娃娃,甚至可以令不同的稻草娃娃发出不同的口音。以上摘自《好孩子绝不可知道的东瀛忍术秘卷·咒物篇》。



5

  “哈哈哈哈哈!单单漫音术还不至于要了你的命,只怪你一口气毁掉所有的稻草娃娃,内爆用的刺针才会同时喷出,教你怎么躲也躲不了。忍者的胜利毫无一丝侥幸啊!”蓝衣忍者笑笑从黑暗中走出,看着摔倒在地,全身颤抖不已的乌拉拉。

  失去了传递心念的稻草娃娃,加上乌拉拉成了血肉刺猬,毒性入血,蓝衣忍者已经没有必要隐藏自己的位置。

  蓝衣忍者站在乌拉拉面前十公尺,大大方方抽出绑在大腿的暗杀刺刀。

  乌拉拉额上都是中毒流出的冷汗,嘴唇都发黑了。

  “吉星,不会毫无意义的。”乌拉拉还是很冷静。

  乌拉拉抿着嘴唇、摸摸绅士的颈子后,绅士一溜烟跑走。

  “喔?”蓝衣忍者失笑,不懂乌拉拉在说什么。刺刀反握在手。

  “一个善于躲藏跟暗算的忍者,只要进入现身的阶段,就是败北的开始。”乌拉拉深呼吸,一鼓作气站了起来,丝毫不因全身扎满仙人掌般的毒刺所困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