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乌拉拉就确认自己在音乐国度里的坐标。天还没亮,乌拉拉就站在唱片行的铁卷门前,满心搔痒地徘徊。店…开,乌拉拉就戴上耳机,按下试听钮。

  “天啊,这歌里的英文到底是在讲什么啊?怎么唱到我好想跟着大叫!”乌拉拉闭着眼睛,身了随着疯狂的音乐晃动起来。

  电吉他。

  死亡摇滚。

  重金属。

  嘶吼。

  一连好几天,乌拉拉整个下午都缩在唱片行的角落,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乌拉拉伸出双手,假想自己正拿着一把绝世吉他,站在五光十色的舞台上狂飙,接受数万观众浪潮般的挥手喝彩。

  第九天,在人挤人的唱片行里,坐在地上的乌拉拉突然睁开眼睛。

  “我的手之所以那么快,一定是因为,我的身体想弹吉他!”

  启发乌拉拉最初的那把吉他,每天晚上都会发出勾引的声音。

  那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邻居也是座三合院,里头住了一个独脚的虬髯大叔,除了那支勾引乌拉拉的吉他,他拥有一副不算好的喉咙,跟一双绝对称小上快的手。

  独脚大叔每天都会背着占他、转着轮椅,兴致盎然到市区人多的地方弹唱,他会在轮倚前放一个破铝罐,赚取微薄的打赏过活。

  回到家,没有客人时,独脚大叔也会在三合院里自得其乐,一把吉他就这么弹上半个夜晚。

  而累了一天,乌拉拉常常躺在屋顶上听迥异于电吉他的大叔牌老吉他声,有时候哥也会抱着绅士躺在乌拉拉旁边跟着听,但哥总是听到呼呼大睡。

  有一天,乌拉拉终于忍不住,独个儿飞檐走壁到隔壁的屋顶,朝着下头大喊。

  “大叔,你在弹什么歌啊?”乌拉拉蹲在屋檐上,看着坐在长板凳上的独脚大叔。

  独脚大叔没有停下吉他,只是抬头看看乌拉拉。

  “邓丽君的月亮代丧我的心啊!”独脚大叔愉快地说。

  “很好听啊,可邓丽君是谁啊?就是人家说的明星么?”乌拉拉搔头。

  “她啊,是我的人生呦。”独脚大叔幽幽地说。

  虽然邓丽君风华绝代的年代,独脚大叔未能躬逢其盛,但默默超越数卜年的清丽歌声,才是真正的明星本色。

  “教我弹吉他好么?”乌拉拉直截了当。

  “你有烟么?”独脚大叔停下吉他。

  “没。”乌拉拉傻笑。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好吃懒做啊。”独脚大叔继续弹他的,不再理会乌拉拉。

  “等等我啊。”乌拉拉哈哈一笑,消失在屋檐上。

  于是一个晚上一首歌,一首歌一支烟,乌拉拉就这么开始他的梦想生涯。

  “天!你学得真快,你以前从没碰过吉他?”独脚大叔吃惊。

  乌拉拉的手,简直就是从吉他延伸出去的一部分。

  他的音感,早就从无数打斗训练中所培养的种种敏感节奏,迅速被召唤出来。

  但乌拉拉自己也很吃惊。

  明明就跟自己热衷的摇滚乐迥然不同,邓丽君却一点一滴占据他对音乐的信仰,尤其他看见钢铁男子汉般的哥,在听了自己弹奏的月亮代表我的心时,竟会偷偷拭泪。

  哥一定是想起了小蝶。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看一看,你去想一想,月亮代表我的心。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一边弹着吉他,乌拉拉开始领悟,原来这个世界的美好,就是各种不协调都能漂亮地共同存在,但并非水乳交融,而是持续美好的不协调。

  喜欢邓丽君,喜欢摇滚。这就是自己。

  “哥,我好像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了。”乌拉拉。

  “喔?是弹吉他吗?”哥笑。

  “嗯。”乌拉拉笃定。

  不久,乌拉拉十七岁生日。

  哥买了一个数字随身听,跟一把蓝色吉他送给乌拉拉。此时的乌拉拉已经不需要向独脚大叔学习任何技法,他靠着从耳机里不断横冲直撞的摇滚乐震荡灵魂,然后将灵魂的震荡波幅,轻易转换成手指与弦线的携手狂舞。

  不需要认识五线谱,不需要了解任何乐理。纯粹的爆发。

  正当乌拉拉开始跟独脚大叔一起到街头卖唱后,某个午后,父亲终于答应乌拉拉可以开始学习猎命。

  “真的吗!”乌拉拉惊喜不已。虽然自己早就偷偷将猎命术练到出神入化,但父亲亲口认可自己在咒术与体术上的成长,仍旧让他很开心。

  “乌霆歼。”父亲看着哥。

  “嗯?”哥坐在地上,又是一身伤,同样是父亲痛打下的结果。

  “城北来了一批鬼。”父亲。

  “那又怎样?”哥躺在地上,绅士舔舐着哥额头上的创口。

  “带弟弟去杀鬼吧。”父亲丢下这一句,冷冷地走了。



九把刀的秘警速成班(二)

  幸好有些传说是真的,吸血鬼怕银,怕得厉害。但畏惧银的程度和吸血鬼的年资或自我训练有关,也跟银的纯度有关;有的吸血鬼新鲜人被镀银的子弹击中就会死去,但凶狠的吸血鬼只会被镀银的子弹所伤,并不会致命(除非被打成蜂窝)’而纯银的子弹和兵刃则肯定会造成吸血鬼重伤濒死。不过有一点必须说明的是,吸血鬼毕竟不是鬼怪,所以使用非银制的武器攻击吸血鬼也是有效的,只是吸血鬼的内在体质修补伤口非常迅速,唯有银,才能阻碍伤口的复元速度,甚至造成血液毒化而死亡。



4

  中国可不是日本。

  虽然人类的世界中权力斗争依旧,但各国政府总算对在境内活动的吸血鬼组织,都采取一致的打压政策。

  每个国家都没有秘警署或秘警部,超然独立于各个民众所知道的法律机制外,可以随意调度需要的资源,秘警署署长大都与国防部部长平起平坐。只有最优秀的警察或军人才能接受秘警的训练,成为平衡黑暗势力的光明。

  猎人,则是异于秘警的协同存在。

  根据国际猎人协会调查,百分之七十八的猎人都曾担任过秘警,其余则是师徒传承的古老惯例。猎人必须通过种种测验:肉搏战技、枪械使用、敌我分辨、跨国语言、各国吸血鬼政策认知,以及道德衡量,之后才能被称为合法的猎人。各国并给予合法猎人特殊等级的护照,最方便的通关标准与协助,以及最完善的医疗照护。

  只有合法的猎人才能受到特殊法律的保障,拥有开枪杀人、破坏公共设施、领取赏金的权益。其他擅自猎杀吸血鬼的人类,则被称为“嗜猎者”。成为嗜猎者的原因有太多太多,两大主因分别是仇恨,与变态。

  如果将嗜猎者记人猎人排行榜,或许整个排名将会大地震。

  虽然为了不再引发全面性的世界战争,各国政府都对日本维持表面的良好关系,甚至会在外交上与日本吸血鬼帝国采取分赃式的合作,例如允许日本自卫队参与中东维和部队,美日安保条约的签署等等。但在谍报活动与军事封锁上,却始终不愿意放松对日本的监控。

  必须承认的是,日本的确是个很难渗透进去的国家,即使派遣特务,也查不到太多除了众所皆知血腥事物之外的“秘密”。地下皇城始终是个谜,关于血天皇的动向也是个谜。

  而在华人世界,吸血鬼的存在只能作为地下黑社会的一部分,通缉赏金资料随时在世界秘警联合网站上公布,一点也不马虎。

  由于格斗技结合了独特的气功,华裔猎人整体素质的评价也保持在世界的前三;世界前百大猎人榜中,华裔猎人也占了三十七。可以说,东方世界是顶级猎人的强权。即使不计入不曾被知悉的猎命师族群。

  而西方世界,则是秘警组织与科技武器的尖端。二次世界大战后,西方世界发展出最终极的核子武器,终结了台面上的战争。即使到了二。一五年,核子武器还是有效压制了日本圈养派吸血鬼的势力发展,任何战争的开启,对双方都意谓着惨烈的代价。

  城北的吸血鬼大有来头。唯一的情报是,他们窝在城北的某废墟区域内,进行不可告人的交易。上个月据说有几个猎人喜孜孜进去搜捕,结果却没有人回来。

  现在北京秘警署很紧张,开始计划调动秘警攻坚,但因为世界运动会正在北京如火如荼进行,秘警处被公安部强力要求不要节外生枝、影响到中国的形象;何况秘警署提不出有效的证据,能证明在城北进行非法交易的吸血鬼对世运会有什么恐怖企图。

  所以攻坚计划迟迟未发。

  刚刚人夜,废墟区域外的制高点,山丘上的矮树丛。

  “大有来头?什么货色啊?”

  乌拉拉向拳头吹气,谁都看得出来他根本不怕,而是在狂兴奋。

  “苏联黑手党的打手。”哥。

  “然后呢?”乌拉拉。

  “没有然后。在不明白敌人底细的情况下作战,也是很重要的。”哥。

  “嗯,反正对方再厉害也没有哥厉害。”乌拉拉笑道。

  “是吗?你可得自求多福。”哥淡淡地说。

  乌拉拉一愣。

  “我得自己一个人去?可是爸说……”乌拉拉讶异地看着哥,不是吧?

  “如果你没办法活着回来,我会杀死你。”哥眯起眼睛,还是那句话。

  “据说一个人只能死一次哩。”乌拉拉吐吐舌头,就要离去。

  哥瞪着乌拉拉,郑重地警告:“还是那句活。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做到。”

  “一定要做到。”乌拉拉一吹口哨,绅士跳到乌拉拉头上,一人一猫翻身下坡。

  乌霆歼却不知道城北废墟里吸血鬼极其邪恶的来历,即使是最有经验的猎人,也叮能会用最屈辱的方式丧命。

  他最爱的弟弟,已一脚踏进死神的饕口。



5

  不知什么原因,从八年前开始,人口稠密的北京竟会空出这一块废墟似的偌大区域。

  数十栋不知为何紧密相连的老旧宿舍、破旧毁弃的商业大楼、曾经被大火吞噬过的戏院、永远都在咳嗽的流浪汉,全都像菌状物般滋黏在一块。

  这里没有人住,没有人管,就这么在城市北端自成天地,成为各种犯罪的温床。

  猎人倒是很喜欢在里头掏金,秘警也偶尔奉命到这里演习。或许这块区域就是在这样的默许下形成的口巴?

  位于此区域的右邻地带,一栋楔形的八层建筑物。

  灰灰旧旧的回廊,腐败的气息。

  地上几瓶沾满灰尘的空酒瓶堆在角落,几张始终无法关好的生绣铁门随风哑哑。

  寻着不加掩饰的气味,呵以轻易找到吸血鬼的窝。不加掩饰,正显示进驻于此的吸血电是多么骄傲狂妄。

  六楼。

  大理石桌,一颗被刨空空的头颅,里头摇晃着玫瑰色映波的血酒。

  “又脏又臭,真不是吸血鬼住的。”血酒一饮而尽,一个高大的西洋吸血鬼抱怨。

  “早点回到莫斯科吧,这里的空气实在太糟糕了。”另一个更高大的西洋吸血鬼看着电视,不停按着手上的选台器。

  这里曾是某个大企业的员工弹子房。

  在这个阳光绝对照不到的阴暗大房间里,除了被铁链绑在撞球桌旁的一个猎人外,所有人都理着光头,穿着昂贵宽大的皮革跟镶嵌金属图腾的靴子。

  这五个俄国吸血鬼个个高材异常高大,像是从摔角场直接空运过来的怪物。

  撞球桌上堆满了一叠叠的人民币。在网络金融转账盛行的今日,用现钞买卖的感觉还是最充实的,有些人就是摆脱不了这样的迷思。

  “我说老大啊,几箱枪跟药粉都交货了,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啊?”一个坐在地上、玩塔罗牌占I、的吸血鬼发着牢骚。

  “我已经跟北京公安协商好了,只要老大不打廿士运会主意,想在这里多住两个礼拜都行。钱在人类社会里,毕竟是最管用的语言。”说话的戴眼镜吸血鬼笑笑,看着一个穿着貂皮大衣、却没穿裤子的男人。

  没穿裤子的高大男人坐在黑色沙发上哈麻,眉心中间刺了个扑克牌黑桃。

  普蓝哲夫。

  在前苏维埃共和国时期就是黑手党的重要人物,毁灭掉的猎人军团不计其数,行事风格阴狠毒辣,刑求的技术更是阴很毒辣到了极点,到了连许多吸血鬼都无法认同的地步。

  这样的人物,自然也很有阴狠毒辣的本钱。

  此次普蓝哲夫来到中国,是特地追杀一个猎人来着,顺便卖卖俄制军火跟毒品,结果才刚踏人北京,没两灭就把该杀的人杀掉了,只好窝在这里继续杀人堆着,换换北京口味的血。

  没想到,很快就吸引到一票为数八人的猎人团队。

  不是盖的,这批猎人非常的强。短短十五分钟的攻坚,仅仅丧命两人,就杀死十六个俄国吸血鬼,势如破竹来到普蓝哲夫面前。

  然后倒下。

  猎人的血是不是特别好喝,普蓝哲夫并没有兴趣,但他特别有兴趣研究猎人自尊心崩溃的过程。所以剩下的那六个猎人整整被折腾了十一天才死去。只剩下带头的那一人。

  “杀了我!”那双手被铁链铐在撞球桌旁的猎人头目,用仅剩的怒气咆哮。

  一丝不挂的他,赤裸裸背对着房里一半的吸血鬼,另一半的吸血鬼则欣赏他痛苦的表情。猎人头目的两只脚掌被铁杖贯穿钉在地板里,被迫张得很开,无法动弹。

  两腿已被血染成酱红。寻着痕迹,那酱红是从两腿之间断断续续扩散出来,间接渍在地上。

  “废话,还用得着你说?不过平常要操到世界排名第五十七猎人,好像不大容易?别忍了,喜欢就大声喊出来罢。”普蓝哲夫站起,嘴巴吐出一团白气,大剌剌走到撞球桌旁。

  猎人头目紧闭双眼,嘴唇发白,全身颤抖。

  下半身全裸的普蓝哲夫站在猎人背后,拍拍猎人的屁股,一把抓起猎人破破烂烂的双肩,下身用力一挺。

  猎人惨叫,嚎叫,哭叫,悲叫,痛叫。

  貂皮大衣晃动。普蓝哲夫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回忆两人十一天前打斗的过程,动作越来越激烈。

  十一天前。

  “姜衍,你要当我的性奴,还是被乱枪打死?”

  普蓝哲夫看着跪倒在地上,被五柄枪指着脑袋的猎人头目。

  “杀了我!”猎人头目嘴角挂血,瞪着他。

  “那就如你所愿吧……把他铐在桌上。”普蓝哲夫冷冷道。

  “说你很爽,我就一指爆了你的脑袋。”普蓝哲夫淡淡说道,手指敲敲猎人头目的太阳穴,下半身疯狂摆动。



6

  看着撞球桌另一端,活活被操死的同伴尸体,猎人头目痛苦地流下眼泪。

  依照他受过严苛锻炼所培养出的体力与耐力,要因这种程度的痛苦死去,恐怕还要花上一个礼拜。

  “……很爽。”猎人头目低下头,整个脸都扭曲了。

  “大声点。”普蓝哲夫的手指轻敲他的脑袋,下半身愕然停止摆动,身子一阵短暂又快速的哆嗦。

  “我很爽!”猎人头目崩溃大叫。  .

  普蓝哲夫抽身而起,转身挺回到沙发上。

  猎人头目瞪大眼睛,转过头。

  “换谁啊?让他再爽一下吧!”普蓝哲夫说完,其余四个吸血鬼哄堂大笑。

  猎人头目悲愤大叫,两腿之间流出和着精液的稠血。

  “老大,你怎么这么变态啊?”饮血酒的吸血鬼苦笑。

  “我就爱老大卑鄙的调调啊,哈哈哈哈。”玩纸牌的吸血鬼大笑。

  “唉,老大的卑鄙是一流的,可我还是喜欢女人啊。”戴眼镜的吸血鬼叹气。

  “男人我也行啊,活了这么久还有什么东西不能操的,斑马我也骑过,我上吧!”正在看电视的吸血鬼大汉站起来,解开皮带,裤子簌簌落下。

  突然,猎人头目双目一瞠,不再悲呜了。

  一个破碎的酒瓶插在猎人头目的颈子上,结束了他毫无尊严的生命。

  “谁!”吸血鬼一阵大叫。

  除了普蓝哲夫,全都抄起身边的各式枪械对准唯一的门口。

  离门最近的、裤子刚刚脱下的那吸血鬼,双手捧着不断溅涌出鲜血的喉咙切口,难以置信地跪倒,然后整个趴在地上。

  普蓝哲夫依旧坐在沙发上哈麻,在烟雾缭绕的视线中端详站在门口的小鬼……

  这小鬼无声无息解决掉守在楼下的两个部下,动作静得连耳朵特灵光的自己都没有发现,光是这点就足以用疼爱式的凌虐来夸奖。

  小鬼的肩上有一只正在发抖的黑猫,手上滴着血。

  乌拉拉。

  “第一次杀吸血鬼,我以为我会害怕到全身僵硬。”乌拉拉看着六个吸血鬼,静静地说:“可是我错了,你们给了我很充分的理由。”

  拍拍绅士,绅士嗅到很危险的气息,紧张地从领口溜进乌拉拉的衣服里。

  “杀死另一个人还需要理由的人,都很弱啊。”普蓝哲夫眯着眼睛,往后一躺,半个身子都陷进柔软的黑沙发里。

  乌拉拉的手明晃晃,隐隐有金属利器的光泽。即使传承上并不是最擅用断金咒的血统,乌拉拉依旧将断金咒用得极好,不像哥独攻火炎咒。

  “有理由的人绝对比较强。我不会让你这种小石头挡住一个天才吉他手的路。”乌拉拉踩着倒下吸血鬼的背脊,观察眼前的形势。

  他放弃了突击,因为他知道说完刚刚的话,能够给足自己力量。

  一个吸血鬼单手挂在天花板上,慢慢摇摆身子。

  一个吸血鬼蹲伏在地上,一手伸到背后,似乎还有别的武器藏着。

  一个吸血鬼跳到撞球桌上,喘着气,不时关注普蓝哲夫的动向。

  有三把枪指着自己。

  第四把枪则摆在普蓝哲夫面前的桌子上……没握在手里的武器,最危险。

  “喔?好像蛮有道理的。”普蓝哲夫没有笑,因为他也喜欢听。

  慢慢崩溃自认很强的人的信心,是他的娱乐。眼前的对象似乎很棒。

  “听过猎命师?”乌拉拉慢条斯理弯下腰,单手撑地。

  普蓝哲夫闭上眼睛,努力回想自己吃过的所有东西。

  “……好吃吗?”普蓝哲夫皱眉,抠着额上的黑桃刺青。

  乌拉拉消失。

  齐人之福

  命格:集体格

  存活:一百五十年

  征兆:总是被两个女孩或两个男孩以上喜欢的宿主,每天可是都过得很色啊!

  特质:还有什么特质可言!这种事永远都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啊!宿主每天都在处理的三角习题与感情纠葛时,眉宇之间流露出的淡淡忧愁,那种高尚的烦恼,怎么会是我们这种去死去死团的人所能理解?去死去死!

  进化:教主我还要,宙斯的荷尔蒙。

  (吴丞闽,光明的二十二岁,嘉义。洪筑君,麦可乔丹的二十三岁,台南新营。你们灵感这么接近,干脆在一起好了。加油!)



7

  乌霆歼看着鞋头上增加的湿润水气……弟弟进去废墟,已经二十六分钟了。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做到。”乌霆歼重复着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从五分钟前,乌霆歼就开始重复咕哝着这句坚定的警告,总共念了十七次。念到额头上的青筋爆起,像蛇身一样缠动着。

  但青筋末端凝结的冷汗,让乌霆歼快要分不清楚心中郁积的愤怒多些,还是不想承认的担忧多些。

  虽然弟弟并没有真正生死交关的实战经验,但毕竟他平时格斗练习的对象可是自己……现在就算躲在废墟里的吸血鬼是十几个人组成的武斗团,也不可能是弟弟的对手。正确地说,如果在弟弟的手底下活得过五分钟就该偷笑了。

  难道是一向仁慈的弟弟动了恻隐之心?

  还是……

  “这混账。”乌霆歼紧紧握拳,气息暴涨,震落周遭的树叶。

  墙壁、天花板上焦黑一片,粉碎的肉屑像泥土黏糊其上,地板上的裂缝几乎让这层楼塌陷。

  破碎的吸血鬼头颅,像凹凸不平的球一样在地上打转,打转,打转。

  ……最后停在普蓝哲夫泛红的脚边。

  “你很强嘛,会像魔术一样平空喷出火来…只可惜还是不够强。”普蓝哲夫的手抠着碎裂的颊骨,鲜血从伤口沾满了指尖,皱眉。

  下身赤裸、穿着貂皮大衣的普蓝哲夫以铁靴踩着浑身是伤的乌拉拉,用力往下一压,乌拉拉的脊骨发出令人焦躁的悲鸣。

  差太多了……

  正踩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跟自己完全是不同的等级。乌拉拉勉强睁开眼睛,看着瑟缩在墙角发抖、却不肯独自逃走的绅士。

  普蓝哲夫右手抓着左手的肩膀,用力转转,发出齿轮喀喀喀接合的机械声音。

  仗着吸血鬼几乎完美的“无抗体反应”体质,普蓝哲夫特喜欢改造自己的身体。每次在战斗中受伤后,他便尝试在伤口内嵌入人工材料补强,几十年下来,普蓝哲夫已是个半身机械人,所用的材料与焊工无一不足当时顶尖的战争工艺技术,连纯钢打造的刀都未必斩得断钛合金的皮下护钣,普通的体术攻击对普蓝哲夫根本毫无效果。

  吸血鬼的体能本来就很优异,而普蓝哲夫的战斗技巧再透过强化过的身体使将出来,防御力与破坏力都达到极为骇人的境界。最可怕的是,普蓝哲夫强化过的机械部位根本就“不怕银”,大大改善了吸血鬼的弱点。

  强化过的部位越多,罩门就越少。死在普蓝哲夫手下的猎人不计其数。

  绅士充满恐惧地叫着。

  “还有没有别的本领?没有的话,我要把你的牙齿都打断了,以防待会你咬坏我的阴茎。”普蓝哲夫将脚挪开,蹲下,挺起的阴茎硬是停在乌拉拉的鼻前。

  乌拉拉意识模糊地看着变成三个既重叠又分离影像的普蓝哲夫。

  ……一开始,自己的速度还快过普蓝哲夫,连续的快速飞踢将普蓝哲夫踢得昏头转向,但踢中的饱实感并没有带给乌拉拉“对方快被击沉”的感觉,反而是足踝骨隐隐生疼,好像踢在一块大寒铁上。

  于是乌拉拉一个大胆的突手咽喉刺,却被看似无力招架的普蓝哲夫逮到,朝乌拉拉腹部轰上沉重铅锤般的一拳!

  那一拳后.就是暴雨骤落的几十拳,削弱了乌拉拉的速度、肉体,与斗志。根本就没有间隙让乌拉拉与绅士联手施击猎命术。

  “醒醒,嘴巴打开。”普蓝哲夫捏起乌拉拉的嘴,另一手轻轻拍打脸颊。

  乌拉拉的眼皮血肿,鼻腔不断冒出细密的血泡,在普蓝哲夫连续的傲慢拍打中逐渐恢复意识。

  “这样下去……哥……哥哥……会杀了我的……”乌拉拉含含糊糊地说,竭力握住松开的拳头。

  普蓝哲夫面无表情,突然一个头锤往乌拉拉的头顶抛下,乌拉拉整张脸顿时埋进碎裂的地板里。

  龟裂的地板缝中,流泄着发烫的红色。

  普蓝哲夫不动声色,静静地蹲踞在一动不动的乌拉拉前,装置着高感应铷金属的耳朵快速跳动着。

  “出来吧。”阴鸷的普蓝哲夫斜眼。

  破碎的水泥墙后,慢慢走出一个高大坚硬的人影。

  同样面无表情的乌霆歼。

  普蓝哲夫站起,整理鲜红欲滴的貂皮大衣,充血的下体依旧昂然而立。

  “你似乎比他强一点点,是同伴吧?还是他口中的……哥哥?”普蓝哲夫吹着揍到裸裂出强化钛金属的拳头,打量着大约一百八十公分高的乌霆歼。

  好不容易站稳的普蓝哲夫,讶然看着些微变形的机械拳头。

  对方的身上……拥有无法解释的可怕力量。

  但乌霆歼身上狂暴的气息骤然消逝,盘腿坐在地上。

  “乌拉拉,如果你五分钟内没解决这没钱买裤子穿的垃圾,我就杀了你,再撕碎这家伙。”乌霆歼冷冷地说。光是言语中的气势,就足以产生最大威吓的男人。

  乌拉拉摇摇头,奋力睁开眼睛。

  “三分钟……三分钟就够了。”乌拉拉有气无力地说。他的体力也仅能支撑三分钟。

  “……”普蓝哲夫的拳缝中弹出四支尖锐的钻刺。

  刚刚没有用出的危险秘器,成了乌拉拉必须在战斗中重新分析的新资料。如果乌拉拉有时间分析的话。

  绅士一阵风般跳到乌拉拉的颈后,乌拉拉沉吟,一搭手,已换上了“请君入瓮”命格。

  普蓝哲夫却无法专注在乌拉拉身上,一只眼睛飘到恍若无事的乌霆歼。

  绅士轻轻一跃,躲进天花板里的裂口。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齐天七十二变,金刚大圣除魔!”乌拉拉喃喃念着,脚重重一踱地。

  一股金刚之气自脚下拔冲而上,快速鼓荡乌拉拉全身,眉宇冲腾,简直变成另一个人。

  “何方妖孽,胆敢骚扰人间!”乌拉拉利用命格的特性,将自己“化身”为民间传说中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忘却身上痛楚,猴模猴样地跃向普蓝哲夫。

  普蓝哲夫隐隐一惊,却没有回避猴击,拳上钻刺轰出。

  “孙悟空”灵巧避开这拳,下一拳,又下一擎……去¨在危险的拳流中龇牙咧嘴盘身向前、倏忽后纵,不断试探普蓝哲夫的节奏。

  普蓝哲丈心中对突然脱胎换骨的乌拉拉疑惑不已,但拳头却极为冷静地招架,想用最扎实的剌拳与经验将乌拉拉逼到墙角;然而不断跳跃的乌拉拉根本无从预测动作。

  尽管无从预测……但乌拉拉快速绝伦、却像搔痒股的猴子盘打,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