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浮现出那个年轻人的笑脸,还有那句:“同学,不好意思啊。”
不管那个年轻人是什么目的,这方金印没有落在日本人手里,她和沈君山,总算没有白白历险。
但……想到自己受的这些苦,要是下次让她再遇到那年轻人,一定不能轻易放过他!
沈君山思索良久,显然内心也颇为震动,“先放在包里吧,回去上交给吕教官,他自会处理。”
谢襄小心翼翼将金印放回包里,心情很是复杂,忧虑中还夹杂着愤怒,自从皇帝下台后,紫禁城里的一些宫女太监没了管束,手脚是越发的不干净,经常监守自盗。虽说很多宝贝都流了出来,只是,他们竟然已经胆大到这个地步,竟然连皇上的金印都敢偷……日本人究竟用了什么诱惑他们,连民族节气都不顾了?
“吃饭喽!”
声音刚刚传来,香味也已经隔着厚厚的门帘飘了过来,猎户端了一大盆肉粥放在桌上,谢襄连忙止住思绪,快手快脚的将包收好。
铃铛还坐在那里不动弹,只是抱着小狗发呆,谢襄问她,“你不吃饭吗?”
“还没到她吃饭的点呢,她每天都很有规律,没到时间绝对不吃饭。”猎户接过话,可能是因为在这深山之中许久没有人能陪他说话了,因此他今日格外高兴,连埋了许久的陈酿都拿出来招呼二人。沈君山与谢襄心里念着金印的事,都敢不喝酒,猎户一人自斟自饮,倒也喝的痛快。
小狗似乎饿了,叫了几声,窝在铃铛怀里,可怜兮兮的呜咽了一会儿,终究只是舔了舔小主人的手背,重新趴卧下来。
夜色渐深,雪花渐渐落下,不知明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第三十五章 同塌而眠
用过饭后,两人又和猎户聊了几句,将两人安置在内屋,猎户领着铃铛在大屋的木床上睡下了。
门一关上,屋内顿时静了下来,只有浸泡在劣质灯油里的灯芯在烧的噼里啪啦作响。
沈君山已经脱了大衣,此刻正坐在炕上脱鞋,看着那个小火炕,谢襄有些手足无措,努力维持着冷静,在门前久站不动。
“你不睡吗?”沈君山脱了鞋子,抬眼见谢襄似乎有些窘迫,不解的问道。
谢襄双手背在后面,狠狠捏了一下门框,干巴巴的说:“你先睡吧,我还想出去溜达溜达呢。”
“溜达?”沈君山指着树影摇晃的窗口,“这种天气,你确定?”
像是为了附和他的话一般,外面猛的刮起了一阵风,压得树枝低坠刮在窗口上,发出一阵并不悦耳的声响。
当然确定,反正要等你睡着之后我再上去,不然孤男寡女,实在太不像话。谢襄满肚子委屈,“我,那我就在屋子里走走。”她干脆站在地上做起了运动,一会伸伸胳膊,一会又拉拉腿,这多少缓解了一些她的焦虑,“运动一下,暖和很多呢。”
“这上面更暖和。”沈君山探究的目光在谢襄身上扫来扫去,刚刚这人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但他也不戳破,只是这样说,听着谢襄绞尽脑汁却又漏洞百出的回答就觉得心情愉悦。
沈君山不知自己何时也变得这样恶趣味,但偶尔逗弄谢良辰,确实是个放松身心的好方法。
桌上燃着的油灯突然熄灭,屋内顿时暗了下来,谢襄举起的手臂僵住了,身后传来沈君山的轻笑,随后就是他掀开被子躺下去轻微动静。
是风吹的,还是沈君山吹灭了蜡烛?
应该是风吧。
失去了光亮,谢襄只好慢慢坐在炕边,挪上了炕。她慢吞吞的脱了鞋,慢吞吞掀开被子,纠结的躺在了离沈君山最远的地方。
屋子就这么丁点大,炕更加小,再远也不过是一个拳头的距离。
窗外寒风凛冽,屋子里并不暖和,丝丝缕缕的冷风吹进来,毫不留情的拍打在人身上。
沈君山翻了个身,热热的气息就在谢襄耳畔,“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吧。”
“啊?哦,嗯。”
“以后从军,什么恶劣的情况都要习惯。”沈君山抬起上半身,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谢襄失了一下神,感受着身上带着暖意的棉被,“你不盖吗?”
“我不冷,睡吧。”
沈君山躺了回去,直到他的呼吸声变得平稳而悠长,谢襄才睁开眼睛,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她借着月光看着他。
月色下,他的唇抿的极紧,眉目间的清冷在月光下一览无余,皓月皎皎,却显得那样遥不可及。
突然间,沈君山睁开了眼睛,眸里的清光定定的照进谢襄的眼中。
“在看什么?”
谢襄急忙闭上眼睛,小声的嘟囔:“谁看了?”
身边的人脸庞清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憨,似撒娇,又似情人间的呢喃,沈君山看了她一会儿,将目光放在她撅起的唇上,笑道:“果真像个小姑娘一样,难怪魏大哥会认错。”
“谁?谁像小姑娘?”
谢襄下意识睁开眼睛反驳,还想伸出手臂抗议,却看见沈君山已经闭上眼,不准备再和她展开进一步的辩论了。
皱了皱鼻子,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偷偷睁开一条缝,见沈君山安静的睡着,一动不动,就放心大胆的继续盯着他看。
她脑中忽地想起昨晚在陷阱里,脚放在他怀里的热度。
只许你对别人好么?谢襄想要撅嘴,又忍住了,她提起被子,靠近沈君山,轻轻的盖了上去。
沈君山没有别的反应,似乎是真的睡着了,谢襄松了一口气,视线渐渐模糊,那人的嘴角向上一勾,一副将笑不笑的风流样子,竟是顾燕帧!
再度睁大眼,顾燕帧成了一个短暂的梦,眼前的人分明还是沈君山。
“我真是脑袋不正常了,这个时候怎么想起了他?”谢襄狠狠的唾弃自己,随后揉了揉眼睛,又使劲晃了晃头,妄图将那张令人生厌的脸赶出脑海,却被一双手按住脑袋直接带到了怀里。
沈君山低沉的声音还带着些困乏的暗哑,“安静点。”
谢襄整个人僵住,半响,从他怀里抬起头偷偷看,只见他双眸紧闭,眉心微皱,似是睡得极不安稳,这几天下来,沈君山出力最多,休息的最少,好不容易能好好睡一觉,竟是她不懂得体谅人了。
心里蓦地一紧,生怕吵醒他,谢襄不敢再有所动作,她其实已是相当累了,只撑住一会儿,困意不知不觉地袭来,居然就这么靠在他怀里慢慢睡去。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微亮,沈君山早已经穿戴好,他将谢襄的背包放在炕边,递过她的大衣,匆匆交待,“收拾一下,魏大哥要带我们下山了。”
谢襄一骨碌爬了起来。
外面还在刮着风,大家出了门,谢襄看着身边的小姑娘问:“铃铛也去吗?”
“嗯,从这到镇子得两个时辰,昨晚刚下了雪,路不好走,我今晚的住在镇子上,得把铃铛也带着。”猎户看了一眼家里,落上了门锁。
谢襄看着眼前还不到自己腰线的孩子,有些担忧。
风雪未停,路程走了一小半,铃铛突然凄厉的叫了起来,大家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被她抱在怀里的雪白小狗不知为何挣脱了她的怀抱,朝着来时的方向飞速跑远。
小狗的存在显然对铃铛十分重要,铃铛叫喊不停,猎户心疼女儿,只得将铃铛交给谢襄代为照看,匆匆嘱咐:“帮我照顾好她”,自己一路追了回去。
这一去,许久未见人归来,茫茫的大雪中,天地雪白一片,正在疑惑时,一声枪响自木屋的方向传来,沈君山立刻警觉起来,手摸上了腰间的枪,“我回去看看,你和铃铛在这里等我!”
谢襄嗯了一声,微微收紧拽住铃铛的手,一股没有来由的担忧袭上了心头。
沈君山刚走不久,远远地又传来一阵枪响,除了火车上那伙日本人追了过来,谢襄想不到别的可能。
面对荷枪实弹的日本追兵,只有沈君山和魏大哥两个人,怎么想都让人无法安心留在这里等待结果。
她咬咬牙,将铃铛安置在一片树丛中,急匆匆朝着小木屋的方向跑,枪声“砰!砰”地响个不停,每一声都似乎打在她的心上,等她赶到院子时,里面的战斗却已经结束了。
沈君山颓然的半跪在院子里,身旁是四具血淋淋的尸体,三具是日本人的,一具是猎户魏大哥的。而那条罪魁祸首的小狗,此时正蜷伏在猎户的脚边,一动不动,它雪白的毛发上沾染了些许血迹,似乎是明白了主人已经死去,发出一声声悲鸣。
“我赶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沈君山的语气中尽是自责,魏大哥的死,一半的责任在于他们。
“你……”谢襄的喉头哽住了,热浪冲进了她的眼睛,她朝前走了两步,跪在猎户脚边。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谢襄回头望去,铃铛不知何时自己跑回来了,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这里。
“铃铛……”
谢襄嗫喏的开口,想要上前去遮她的眼睛。
铃铛一把挥开她的手,径直向着尸体走了过去,可是到了猎户的脚边,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兀自抱着小狗退了回来,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天地间一片安静,谢襄张了张口,浑身冰凉,她完全没想到铃铛会是这样的表现,即便是……这终究是她的父亲!沈君山皱着眉,上前将铃铛拉到身后:“良辰,别这么看她,她什么都不懂。”
谢襄回过神来,被沈君山这样一提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脸上惨白一片。
倘若没有他们的突然闯入,魏大哥与铃铛平静的生活就不会被打破,铃铛也不会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终究是他们害了魏大哥,也害了铃铛。
更可恨的,当然是那些日本人!
沈君山沉沉看了尸首一眼,他已经镇定下来,说道:“我们先把魏大哥葬了吧,总不能让他就这么躺在冰天雪地里。”
谢襄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起身,和沈君山一起找到铁锹和锄头。半天过后,小院里原本的坟墓旁又起了一座新坟。
对着坟墓深深鞠了一躬,谢襄终于再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和沈君山站在坟前,默默不语。
风不止,雪花渐渐停了,那一座新坟上,也被铺了一层浅浅的白。
坟中人有副热心肠,有牵挂的儿女,有不舍的妻子,就在不久前,他们三人还坐在一个桌前,一起喝酒,一起大笑。
那锁着的大门里,也该有魏大哥和铃铛的身影,那温暖的火盆前,本该是父女依偎着在一起取暖。泪水止不住的从下颌低落,一点一点落在雪地上,谢襄的眼前朦胧一片,依稀间,仿佛听见小院里曾经的欢声笑语。
许久,谢襄郑重道:“魏大哥,我们会照顾好铃铛的,你放心吧。”
夕阳的余晖洋洋洒洒的布满整条山路,尽管不舍,终究是要离开。沈君山走在前面,谢襄牵着铃铛跟在后面,同样的路,不同的心情,轻松惬意已然消失,只剩下了悲伤与愧疚。
空气沉默而冰冷,昨夜下的雪还没化开,松松软软的,到了山坡处便有些湿滑,谢襄几次要抱着铃铛走,小姑娘每次都拧着身子躲开。
夕阳下,一束光芒自林中折射出来,映在谢襄的脸上,光束扫过眼角,谢襄大惊,这是阻击枪的瞄准镜才会反射出的光!
她刚想回身知会沈君山,没想到沈君山先一步将她扑到在地,与此同时,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肩膀射了过去,鲜血迸出,沈君山捂着肩膀自山坡上滚下去,谢襄伸手去拉,却听见铃铛的尖叫声自身后传来,她连忙回身抱住铃铛,一边开枪反击,一边带着铃铛一起向密林跑去。
她怎样都可以,但铃铛,决不能再有事!
第三十六章 死里逃生
一脚深一脚浅的穿梭在密林中,树枝横七竖八的挡在身前,身后的枪声还在不断的响起,看来那群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带着铃铛不仅逃不掉,还会将铃铛陷入危险之中。
沈君山为了掩护他们,已经和她们跑散了。
谢襄当机立断,将铃铛藏在枯枝后面,又折了许多树枝加以掩盖,随后嘱咐道:“铃铛,就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记住了吗?”
铃铛抱着小狗,眼神懵懂,一句话也不说。
谢襄心里一酸,竟有了种悲怆的感觉,顾不得再说别的,转身飞速的跑开。
估摸着离铃铛藏身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了,她朝天开了一枪,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日本杀手就追了过来,丝毫没有发现藏匿在树丛里的铃铛。
弹火密集的袭来,大多数只打在谢襄脚边,很显然,他们要抓活的。谢襄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当儿戏,仍然迅速的朝前跑,树林里坎坷难行,她被枯枝绊得一个踉跄,一枚子弹登时射穿了她的左腿,腿上的灼痛让她无法支撑,谢襄跪倒在地上,几名日本人大呼小叫的冲了过来,七手八脚的将她捆住。
“我自己走!”谢襄从地上爬起来,才迈了一步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蹙起眉,还想挣扎,那些日本人已经粗鲁的扯着她往山下去,谢襄紧紧咬着牙支撑下来,终于被塞进了山脚下的车子里。
卡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在盘山公路上,嘴被塞住了布条,谢襄被绑在了后座上。腿上一抽一抽痛得几乎麻木,不知道留了多少血,也不知道伤没伤到骨头,更不知道自己的小命还能不能保住。她现在只能暗自庆幸,刚才匆忙跑路间,将背包放在了铃铛的身上,日本人没有找到金印,以为那东西被沈君山带在身上,于是暂时留着她的小命,将卡车又驶回了木屋。
正琢磨着如何脱困,在这种急切之中,透过车窗,谢襄看见一个身影从蛰伏的角落向前移动,迅速的跑下了山坡,速度很快,他的身影在雪地上留下了一圈圈的印子,那分明是沈君山!
她咬住舌头,阻止了自己发出声音,瞪大了眼睛望着沈君山,看着他在坎坷不平的山上用尽全力地奔跑,浑身都跟着紧绷起来。面前的日本人似乎是要探头向外望,谢襄猛地将膝盖了撞在座位上,发出呜呜的大叫声,果然,前座那人被他吸引了,转过头来用日语骂着什么,仅仅就是这一瞬间,沈君山用枪托将车窗打出了两条裂痕,他竟然借着山坡的高度,一跃上了车顶。
司机大惊失色,使尽浑身解数地将车开得摇摇晃晃,妄图将他摔下来,沈君山又挥舞枪托,几下打碎了车窗玻璃,像是一尾游鱼般滑进了车厢。
——他几乎是如天神一般降临的,那浓黑的眉毛带了锐利角度的蹙着,嘴唇紧紧的绷着,却给人一种威严和坚韧的感觉。
从他进入车厢起,战斗局势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利落的几枪杀掉后座扑上来的人后,顺势推动司机手臂,方向盘一转,车就撞上了山上,司机急忙踩了刹车,却还是一头撞在了玻璃上,沈君山补上一枪后,司机便没了气息。
谢襄松出一口气,愣愣的伸出手脚,让沈君山帮她解开绳索。沈君山动作很快,顺势翻了一下车上的医药箱,取出绷带为她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包扎的时候,他的手微微发着抖,谢襄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皱眉说:“你的伤口也要包扎。”
沈君山置若罔闻,“我不碍事,先去找铃铛吧。”
谢襄想到铃铛,也实在是放心不下,推下了副驾驶的尸体坐了过去。车子速度很快,不一会儿,沈君山下了车,谢襄的心一直提着,直到她看到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一时间,谢襄差一点又要泪盈于睫,她连忙使劲眨眼,要是在魏大哥出事后,连铃铛也跟着出了事,她怕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过自己这一关了。
夕阳已经落入了山后,夜色降临,风雪依旧,谢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感觉连胃都跟着抽动了几下。
铃铛被抱上了车子,卡车对她来说完全是个新奇事物,因此她紧紧搂着小狗,小心翼翼的缩在谢襄的身旁。
沈君山将包还给她,谢襄接过来,一只手伸过去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臂,郑重说道:“沈君山,你又救了我一次。”
面前那人似是因为她的认真愕然,摇了摇头,眉目间一片柔和。
他们没有再说话,危险暂时远离,但并不意味着可以就此放松。
车子又开了起来,铃铛很快就睡去了,她软软的小身子依靠着谢襄,怀里的小狗不喊也不叫。谢襄腿上的伤口很痛,看着窗外的夜色转移注意力,一些星星点点的光依次闪过,像是黑夜中的星子。
她似乎在中途就睡着了,昏昏沉沉间听到有人在说话,可她太疲惫了,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只能任由自己再度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她的眉尖即使在睡梦中,也因为疼痛和担忧而簇在一起,又被一人轻轻抹平。
沈君山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温柔的笑容,这表情缓解了夜的冰冷,使驾驶室内有了某种温馨的氛围。
谢襄陷入了梦中,再次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病房内外都黑忽忽的,十分安静。
沈君山呢!铃铛呢!
她有些慌乱的侧头,偌大的病房被一张白色的床帘分割开来,她想下床寻找,却发现自己的腿被包扎着吊了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怎么连包扎都没有醒过来。谢襄盯着自己的腿,隐约有种无语的感觉,她仍然保持着警惕,环顾了一下四周。
艰难地伸出手,努力的向床帘够去,拉开床帘,沈君山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旁边的病床上,苍白的脸色更显得他清高冷漠,他的肩膀处打了一层厚厚的绷带,一看便知道伤的不轻。
铃铛就窝在他的脚边,正在呼呼大睡。
沈君山睡得很沉,谢襄热切的上下看他,过了一会儿才放下心来,尽管这样子让她有些像是偷窥狂,她还是这样保持着望着他的姿势,安静的睡了过去。
谢襄睡着后,沈君山睁开了眼,他早就醒了。
看着谢襄安睡的模样,清秀中透着文气,实在和她的个性有些反差。眯起眼睛,沈君山挑起了嘴角,也静静看着她,望了许久。
第二天一早,学校及时派了车来将二人接回了顺远的医院,这一回,谢襄和沈君山被分在两个病房里。
谭小珺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跑来探病。
她坐在病床旁,一边削着苹果,一边碎碎念,对于谢襄做了这么危险的事她表示很不满,说着说着竟八卦了起来。
谭小珺挤眉弄眼,“喂,听说这次又是沈君山救了你,你们这也算是共患难,同生死了,怎么样?有没有爱上他?”
脑中回放般闪过顾燕帧的脸,紧接着还有沈君山的脸,谢襄心神动摇,懊恼的摇了摇头,“别乱说!”
谭小珺撇撇嘴,将削好的苹果放在桌子上,起身道:“我先回家给你取午饭,我妈听说你病了,给你准备了豪华午餐,你再没胃口也得吃下去。还有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孩,打从进我家门就一句话不说,太有个性了。”
她絮絮叨叨,叽叽喳喳,谢襄忧心忡忡的怀疑自己将铃铛交给她照顾的决定是否是做错了,不放心交待道:“那孩子从小就这样,你们看住她,等我好点了,我再想办法安置她。还有……你别老跟她说话,小心惹烦人家。”
谭小珺哼了一声,恶声恶气,“我跟她说话,她有什么好烦的?总之你先养好身体,别的不用你操心。”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对了,今天早上玉姐还问起你了,说下午要来看你,你可别睡死过去。”
“哦?”
谢襄有些疑惑,她和霍小玉虽算朋友,但也没熟到这个地步,还想细问,谭小珺已经关上门离开了。
谢襄拿过书包,翻出里面的金印看了看,马上又将它塞了回去,放着这种东西在身边,她总觉得提心吊胆,这么重要的东西,必须赶紧交给教官才行。
一会儿就打电话去!要不然就找沈君山!
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声音近了,是高跟鞋跟敲在地面上的哒哒声响。谢襄手忙脚乱地将书包往枕头边上塞,门打开了,一双笑吟吟的桃花眼映入她的眸中,霍小玉比谭小珺说的时间,来的要早许多。
霍小玉今日穿了一身修身的湖蓝旗袍,外面披着一件大衣,越发衬得她娇小可人,她的半张脸都隐在了捧着的花束里,花是一大束百合,馨香浓郁。
谢襄抽了抽鼻子,看着她将花摆放在窗台上,霍小玉回过身,自然而然的就坐在谢襄床边。
“怎么伤成这样?”她漂亮的眉眼带着显而易见的关怀,一双充满古典韵味的大眼里带着浅浅的埋怨,亲近又不刻意。
被这样一个美人凝视着,谢襄略微紧张,她看了一眼自己动弹不得的腿,隐隐有些自卑,小声地叹了口气,“流年不利,玉姐你这么忙还来看我,真是不好意思。”
她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为了霍小玉的好意而感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