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桑仲扬便有着俊逸不凡的长相﹐年纪虽小﹐却有着跟桑晋一样的正气和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小小的秦落衣吓得脸都白了﹐她将小手遮住眼睛﹐哽咽着﹐仍旧是不敢:

"衣儿不敢跳——"

桑仲扬脸上露出鼓励的笑容﹐颀长的身子再次往前凑了一下﹐仰着头说:

"衣儿﹐相信桑大哥﹐跳吧﹐桑大哥絶对不会让你受伤的﹗"

秦落衣停止了抽泣﹐一双清澈般的眼眸露出些许恐俱从小手的指缝间透出:

"真的﹖那——那衣儿跳了﹐桑大哥你一定要接住衣儿哦﹗"

柔柔的声音仍旧是颤颤的。

桑仲扬扬起好看的笑容﹐伸开双臂:

"放心吧﹐衣儿﹐来﹐跳﹗"

秦落衣鼓足了勇气﹐伴随着她的一声尖叫﹐一下子从树上跳了下来。

当她以为自己就要屁股着地的时候﹐一双有力的臂弯将她牢牢抱住。

"哦﹗"秦落衣将遮掩住眼睛的小手拿开﹐小嘴也惊得成了原形。

"怎麽样﹖桑大哥没有骗衣儿吧﹖"

桑仲扬得意地笑着﹐一双俊目也变得格外迷人。

秦落衣欣喜地点头:

"桑大哥你好厉害呀﹐你竟然接到我啦﹗"

如水的眸子充满着崇拜。

桑仲扬嘴角轻笑着:

"无论衣儿爬得多高﹐都不要怕﹐有桑大哥在﹐会永远保护你的、会永远接住你的﹗"

"真的﹖"

秦落衣破涕而笑﹐天真得模样怜煞了少年的桑仲扬。

"当然﹗"

桑仲扬眼中扬起肯定的神色﹐更像是一种承诺般。

桑大哥——桑大哥﹗

回忆在此中断﹐秦落衣又回到冷冷的现实中来。

她用手紧紧地按住心口﹐对桑仲扬的思想和担忧几乎都要令她窒息了。

此时的她感到就像有一根縄索一样紧紧勒住自己的脖颈﹐呼吸不到任何的空气﹐心却痛得要死。

"桑大哥﹐是你说的﹐你会永远保护我﹐无论我爬得多高﹐你都会接住我的﹐为何你现在不在衣儿的身边﹖"

秦落衣失声泣道。

冰澈的泪水从她清冷的眸间滑落﹐就像光洁剔透的水晶般透着心痛的凄美。

她的手轻轻抚起脚踝处。

不期然想起那天在狩猎场的情景﹐当时她也在树上﹐然而那天却没了桑大哥﹐她也是跳了下来﹐却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

自己变坏了吗﹖

秦落衣心中凄美的脸上暗自悲凉。

玉佩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清冷而晶莹﹐伴着澹澹的日光发出一丝剔透的光芒。

"虽与君相誓﹐情如磐石坚。风吹日晒打﹐磐石不复坚。与君离别亦﹐心如刀割绞。情丝难断亦﹐无奈与君别。来世情再续﹐再与君盟誓。来世天朗晴﹐与君共缠绵…"

秦落衣*微启﹐将那块光泽的玉佩轻按于心口之上﹐轻轻念道﹐蛾眉澹扫紧深锁﹐己是饱噙泪珠…

"好一句'来世情再续﹐再与君盟誓'啊﹗"

一个轻柔的女声清清雅雅地打破了秦落衣的这份宁静。

秦落衣被这陡然响起的声音惊了一下﹐连忙敛﹐转头望去——

在三卷勾连搭式的流杯亭外﹐姬妾步履轻盈地朝秦落衣的方向走来。

她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乌髮如漆﹐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娴雅的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牧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

秦落衣轻轻站起身来﹐朝姬妾礼貌性地笑了一下。

没有认识姬妾之前﹐秦落衣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子可以端庄得如此美丽﹐看见姬妾后﹐她终于相信了。

她总是带着那份澹定和端庄的善解人意﹐但不知为什麽﹐秦落衣每次看见她心中都不会太舒服﹗

秦落衣不知道为何会对她产生这般心理﹐是因为这个女子太过娴雅﹐娴雅得令自己害怕﹖还是﹐这个女子太过柔美﹐柔美得似乎能夺取所有男人的视綫﹖

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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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卷七: 倾国劫·第八节 秦落衣的暗伤

"秦姑娘为何这般感伤呢﹖"

姬妾轻柔地朝秦落衣问道﹐问话的同时﹐身后的丫鬟帮她拂了拂披挂上的雪絮。

姬妾朝丫鬟嫣然一笑﹐如绽放的花朵般。

这样温柔的笑靥恐怕是自己一辈子也学不会吧﹐秦落衣心中微微一颤想到。

秦落衣乌黑灵动的黑眸中﹐彷佛是一潭湖水﹐流转着潋滟秋波﹐纯净的叫人心痛﹐湖水﹐温柔而不乏美…

"只是消遣之举罢了﹐并无它意﹗"

柔柔而带有清冷的声音从秦落衣唇间逸出。

姬妾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刚刚看到姑娘一脸愁容﹐可否真有心事﹖"

温柔的声音中扬着关心的语气。

秦落衣唇边扬起一丝笑容﹐白衣随着冬风轻轻飞扬着:

"姑娘有心了﹗"

她实在不知道怎样称呼姬妾。

姬妾用手掩住淡笑的唇:

"我已是王上之妾﹐再无'姑娘'之称了﹐秦姑娘以后可以称我为"琴姬"﹗"

"琴姬﹖好雅致的名字﹗"

秦落衣微启*说道。

"你也这般认为﹖其实王上也曾经夸赞过这个名字﹗"

当提到耶律彦拓时﹐姬妾眼中满满都是爱意。

"哦﹐是吗——"

秦落衣有些不自然地答道。

当她看见姬妾眼中那种对耶律彦拓浓浓的爱恋时﹐秦落衣的心竟然也跟着抽痛一下。

淡淡的阳光照射在秦落衣手中的玉佩上﹐折出几道调的光芒。

"好别致的玉呢﹗可是秦姑娘本人的﹖"

姬妾一眼看见了秦落衣手中的玉石﹐语气惊喜地说道。

秦落衣敛眸﹐脸色有些不自然:

"哦﹐是一位故交的﹗"

聪慧的姬妾一眼便看出秦落衣的不自然﹐她轻柔地开口道:

"他可否就是秦姑娘口中'再与君盟誓'之人呢﹖"

秦落衣惊喘一声﹐她怔怔地看着姬妾﹐这个女人﹐她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姬妾淡淡一笑﹐如冰寒之地的阳光般暖人:

"秦姑娘﹐恕琴姬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你这般心系他君﹐如果被王上知道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我没有…"

秦落衣下意识地回答道。

琴姬上前扶住秦落衣一双冰冷的手﹐

"无论如何﹐秦姑娘还要万般小心为好﹐一旦成为王上的女人﹐万事想开会对自己好一些。"

一番话说得情深言重。

秦落衣絶美的脸上渐渐腾上淡淡红霞﹐她别过脸去﹐不自然地说道:

"我并不是你们王上的女人﹗"

琴姬娴雅的眸间闪过一丝惊愕:

"秦姑娘的意思是——"

秦落衣抬眸看着琴姬﹐片刻后﹐她轻轻地撩开衣袖。

如葱白般的手臂上赫然有一颗如血般红艳的痣。

"这是——守宫砂﹖"

琴姬一愕﹐随即马上问道。

她知道汉族女子都是用守宫砂来証明自己的清白和贞洁。

秦落衣看了看琴姬﹐点了点头。

琴姬愕了半响﹐秦落衣的守宫砂还存在﹐那就意味着王上并没有踫她﹗

怎麽可能呢﹖

整个东临王府的人都知道﹐秦落衣目前就住在王上的寝居之中﹐怎麽可能两个人还没有发生过什麽呢﹗

"看来你在王上的心中真的与众不同﹗"

琴姬轻轻地说着﹐明亮娴雅的双眸也蒙上一层淡淡悲伤。

秦落衣凄然一笑﹐她转过身去﹐谁能知道她心中的苦楚呢﹖

望着亭外漫天的飞雪﹐秦落衣竟有些迷失﹐雪花随着风飘到她的髮丝上﹐然后打着旋儿顺着白色衣裙飘落在地。

琴姬被秦落衣絶美的这般风情惊怔了﹐她终于知道王上为何会这般心系秦落衣﹐她与世无争的气质就像深谷幽兰般﹐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惊为天人的味道。

"你很爱东临王﹖"

秦落衣没有转头﹐而是继续看着外面的飘雪﹐淡淡地问向身后的女子。

姬妾眸间扬起柔情一片:

"对﹐我很爱王上﹐当我第一眼见到他时﹐便深深地爱上他了﹗"

毫无避讳的语言大胆地令秦落衣听上去也会脸红。

她轻轻转过身﹐只是那麽一瞬﹐美得便如天外仙子般。

"难道作为降贡品的你﹐一点都不恨这个男人吗﹖"

秦落衣轻柔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惊讶和不解。

姬妾淡淡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不﹐当你义无反顾地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不会在乎他究竟对你做了什麽﹐这也许就是女人的傻和痴吧﹗"

秦落衣心中猛然一抖﹐她的一双美眸凝神不动地盯着姬妾的脸。

他知道这个女子这般爱她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却意外地陡然一痛。

112 卷七: 倾国劫·第九节 黑夜中的刺客

寒夜﹐彻骨得冷﹐毫无预备般袭来﹐一直冷进秦落衣的心中。

耶律彦拓直到这个时辰一直没有回到寝居﹐帐幔之外的蜡烛光渐渐将秦落衣的影子拉长﹐再拉长。

有些寂寞的美﹐更是一种落寞的凄…

四处摇摆的烛光浅浅地映着她冰冷的手、映着她冰冷的容颜、也映着她冰冷的心。

似乎想用这点微弱的光芒来融化秦落衣心中淡淡的忧郁和哀伤般。

这个房间四处充斥着耶律彦拓狂佞的气息﹐如丝般密密麻麻将秦落衣包裹。

秦落衣猛然站起身来﹐想要通过一种方式来逃脱这种气息的包围﹐因为﹐她就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烛光映着秦落衣的脸色愈加凝白﹐凝白得似乎要透明了﹐而清澈的双眸则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更为清冷和孤寂﹐嫣红的*微微抿着﹐柔美得看不到丝毫唇纹。

纤细的小手中一块玉佩发出冷冷的光芒﹐就像要跟屋外月光竟相辉映般﹐只不过﹐这光呵﹐似乎太过清冷了﹐像极了此时秦落衣矛盾而又不解的心情。

自从耶律彦拓见过这玉后﹐就很少再回到寝居来了。

她知道他去了哪里﹐因为那天在亭子里,姬妾的微微一个欠身﹐自己还是不经意看见她高耸的凝沟上若隐若现的痕迹﹐虽然她没有经过人事﹐但也能聪明地猜到那应该就是吻痕了。

秦落衣想到这里﹐心中陡然一痛﹐这种痛几乎要了她的命﹐似乎令她失去了呼吸般难过。

为什麽当她知道耶律彦拓去了姬妾那里﹐自己会这般嫉妒和伤心呢﹖

为什麽当她知道耶律彦拓肆无忌惮享受姬妾的温柔时﹐她的心会这般伤﹖

她竟然怕那个娴雅得令自己心悸的女子抢了耶律彦拓全部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