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家在南城一带是有名的豪门望族,更不用说掌握在司家手中悍勇的南城军,有这支军队在,南城一带才能太平,并未像其他地方那样民不聊生,很多逃难的人都纷纷朝南城一带涌来,只为在这个乱世找到一个庇护之所。
南城的司家人才辈出,不管是政界上、军中、教育上、经济上,都占有一席之地,想要和司家牵扯上关系的人可多了,她们好不容易才和司桥司珲处上,正满心欢喜地想嫁进司家,哪里可能真分手?
但女人总要被哄的,男朋友却不来哄她们,哪里不委屈?
正生气着男朋友不来哄她们的两女无聊地站在廊下看烟火,突然苏媚看到不远处的军装男人,双眼微微发亮。
他站在廊下的灯笼下,格外的美好,没有一处不完美的,简直就是女人心目中的理想男人,看到就让人移不开视线。特别是他还年轻有为,今年不过二十五岁,已经是南城军的少帅,甚至还没有结婚…
纵使白天时被他毒舌过的苏媚、李瑗两女,此时也实在生不起讨厌他的心情。
就在苏媚和李瑗都被廊下的男人吸引注意力时,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走过来。
当看清楚那人的面容时,两女眼睛瞪得溜圆。
那人同样穿着一身军装,面容与站在廊下的司轩一模一样,大概唯一不同的是,他竟然留着一头长及腰的头发,头发被军帽压住,服贴地垂落在身后,同样的英气逼人,让人看一眼就莫名的脸红心跳。
当司轩转过头时,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并肩站在那里,俨然就是一副无法描摹的名画。
两女都看得痴了,全然没想到这世间竟然有这样的美男子,再多一个都不嫌多,两个一模一样的,简直是奇迹。
就在两女都在猜测那个和司轩长得一模一样的长发男人是谁时,并未发现周围的气氛非常诡异,除了烟花在半空中炸开的声音,周围一片诡异的安静。
那些发现这一幕的司家人噤若寒蝉,简直惊悚得不行,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天啊,九爷不等他们睡觉,就直接跑出来吓人了么?
是不是他知道白天时九太太被人欺负,直接就杀过来给九太太撑腰了?简直不能更可怕QAQ
第307章 与鬼为妻
那男人踏着月色而来,交错的灯影在他脸上落下一个斑驳的剪影, 使他看起来格外的不真实。
然而, 又是如此的冰寒冷锐,如同玄冰寒雪, 让人移不开目光。
明明两个一模一样面容的男人, 然而却让人轻易地一眼就区分开他们。
苏媚和李瑗都看得有些怔然,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诡异的气氛, 只在心里猜测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是谁, 甚至因为注意力集中在那两张一样的脸上,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那廊下忽闪的灯影下,只有一道清晰可见的影子,另一人身后却是没有影子的。
就在这时,屋子里的人被惊动。
接着,苏媚和李瑗就看到白天时被她们讽刺过, 并且也伶牙俐齿地怼回来的九太太从屋子里奔出来,她身上仍是穿着旧时代繁复保守的衣裙,头发绾成妇人的发髻, 上面只简单地簪了一个玉钗,行走间时,左右手腕上的两对晶莹剔透的翡翠镯子互相撞击, 发现一道悦耳的清鸣。
“司昂!”
她们听到九太太朝那军装长发男人叫一声, 就朝他跑过去。
男人非常自然地将跑过来的人搂住, 低首在她头顶上亲昵地碰了碰, 只是简单的动作, 就让人能感觉到这两人之间那种属于情人间的亲昵与深厚的感情,无需言语过多地赘述。
两女瞬间都有些糊涂,不是说九太太今年才刚进门,而且是嫁给十年前就去世的司家九爷么?她怎么突然和一个男人拥抱在一起,而且两人之间的举动暧昧又深厚,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情人或夫妻的关系。
更奇怪的是,周围的司家人看到这一幕,竟然也不阻止。
这九太太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和一个男子这般亲密拥抱,也真是不知羞耻。
就在两女糊涂时,那军装男人已经伸手在司轩肩膀上拍了拍,然后拉着怀里的女人往老太太所在的屋子而去。
直到他们都离开后,众人才轻轻地吁口气,觉得阴冷的空气都回暖几分。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没有睡觉的时候见到九爷,依然觉得很可怕,只觉得九爷出现,周围的空气都瞬间变得无比阴冷,就算现在他走了,他们还是觉得毛毛的,穿再多的衣服都不保暖。
苏媚和李瑗看不懂司家人的反应,见她们的男朋友终于找来,忙不迭地问:“刚才那个人是谁?那个九太太和他怎么…”
正为这事而来的司桥司珲两人此时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他们白天时才听九婶说晚上要将女朋友嘲她的话转达给九爷,这才入夜呢,都没到睡觉时间,九爷就出现了,简直不能更可怕。
司桥没好声气地说:“还能是谁?他和大哥长得那么像,你说能是谁?”
司桥同样也埋怨地对女朋友李瑗说:“你看,都是因为你们白天时怼九婶,害得小叔都来了。”
两女:“…”
两人的表情有瞬间的空白。
李瑗迟疑地看他,“你小叔不是十年前就没了么?”既然要嫁到司家,司家的情况自然也打听得极为清楚的,更知道以悍勇出名的南城军就是司家九爷生前一手建立的。
苏媚机械式地对她男朋友司珲说:“就是,要骗人也不要说这种封建迷信。”
人死变成鬼什么的,那不是封建迷信么?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相信这种啊?两女觉得自己接受过外国先进知识教育的文化人,不能相信这些。
“是啊,他是死了,你们刚才没看到他都没有影子么?”先前只要仔细一点的人,都能看到那站在一起的两“人”,是只有一道影子的。
两女:“…没注意。”
她们刚才只顾着盯着那两人的脸看,哪还有心思注意其他?
两女木然地看着她们的男朋友,心里头那种渗得慌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下去,心头就像长着一丛丛白毛,疯狂生长,瞬间就要捆住心脏,呼吸都困难起来。
这太考验她们的三观。
司桥犹在抱怨,“九叔现在是鬼,只有晚上才会出现。以前他很少回来的,只有上次九婶婶嫁过来被人欺负时,他才回来一趟,哪知道这次又回来,一定是因为你们先前欺负小婶婶。你们什么人欺负不好,偏偏要欺负小婶婶,先前回来时,我不是告诉你们,家里惹谁都好,就不要惹小婶婶?你们到底有没有听?”
两个男人心里也不是没怨气,明明回来之前都交待得好好的,哪知道她们竟然什么人不找,就找小婶婶刀开,讽她是旧时留下的糟粕…
是个女人都不能忍好不?
两女:“…”
两女就这么睁着眼睛昏过去。
两个司少爷手忙脚乱地将昏过去的女朋友抱住,带到隔壁花厅去休息,让她们缓缓。
屋子里,老太太睁着一双泛白的眼睛,激动地伸手过去。
司昂伸出手,由老太太一双枯瘦的手握住。
老太太摸到一只冷冰冰的手,根本就不像是人类的,冷得她打了个哆嗦,但她仍是紧紧地拽着,没有放开,终于忍不住哭嚎一声。
“昂儿你终于回来看娘了…”
屋子里除了老太太和迟萻外,其他人早已经脸色发青地离开,不说九爷已经变成鬼让他们难以接受,就是这鬼王身上的阴冷血煞之气,不是寻常的凡人能承受的,和他待得久了,很快就会被他身上的阴气侵蚀得猛打哆嗦,脸色发青。
一群人离开屋子后,并没有走远,就站在廊庑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没有说话,只用眉眼打官司。
他们想到刚才九爷出现时带来的可怕阴气,再想想每晚都和九爷待在一块过夫妻生活的九太太…
九太太现在还能活得这么活蹦乱跳的,简直就是个奇迹。
直到现在,亲身体会到与一只鬼同处一个屋檐下的经历,他们才知道为什么鬼一般不能和人类长期待在一起,想到这九太太不仅没有陨命,反而气色越来越好,长得越来越美丽,就觉得不可思议。
这九太太绝逼是个能人,怨不得道士指名要她来结这桩冥婚。
这一刻,司家所有的人都对迟萻这九太太另眼相看,觉得这世间没人比她更了不起。
屋子里过了小半个时辰后,老太太才叫人进来。
一群司家人进去后,就见老太太坐在上首位置上,她身边坐着一对年轻夫妻,男的俊女的美,格外的养眼,只是如果那男的别那么阴气森森的,估计他们会觉得十分登对。
九爷死的时候才二十多岁,过了十年,他依然没有变化,仍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和司轩站在一起,说是双胞胎兄弟都有人相信。
老太太一脸欣慰地说:“今儿是我的生辰,昂儿难得回来看看我,你们也许久没和兄弟相聚,都过来坐着说说话。”
一群人:“…”
看着坐在那儿的鬼,被那双不像人类的血红色眼睛扫一眼,毛骨悚然,脑袋一片空白,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哪里还能和他说说话?
估计在场能乐呵呵的,就只有什么都看不到的老太太和九太太。
好不容易挨过一个时辰,一群人方才僵硬着脸,同手同脚地走出去。
那僵硬的样子,看得迟萻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她的笑声没有掩饰,那些还没走出去的人哪里没听到,接着就听到她对身边的鬼道:“你难得回到人间,能在这里待多久?”
【天亮后便回去。】
老太太和迟萻都一脸失望的样子,虽然每天晚上迟萻可以以生魂模样进幽冥,但她从来没有作为人类和他一起相处过呢。
那些在门口处竖起耳朵倾听的人在心里松口气,暗暗擦汗。
太好了,会走就好,就算这里是他生前的家,他们也不希望九爷真的留在这里,想到家里留着一个鬼,就忍不住惊悚好么?
【不过我明晚还会来。】
“太好了!”老太太和迟萻高兴地说。
与他们的高兴不同的是司家那群人,原本轻松的心情瞬间降到谷底,一脸沉重地出去。
陪老太太再坐会儿,终究担心鬼气对老太太的身体影响太大,一人一鬼便起身离开。
“娘,您好好休息,我和九爷先回枫林院,明晚他再来看您。”迟萻笑眯眯地说。
老太太连连说好,一手拉着一个,又叮嘱他们好好相处,便让他们离开。
一人一鬼走出门时,发现院子里没什么人,那些司家的下人们都没在,想来是怕九爷的存在吓到人,才将这边活动的下人都遣散。
徐嬷嬷和司家几个大老爷守在门外,他们看起来有些忐忑,毕竟里面那不仅是他们娘,还是兄弟,再害怕也不能不顾老太太身体。
见这一人一鬼出来,司大老爷硬着头皮过来喊一声“九弟”。
司昂嗯一声,那属于鬼类的声音阴森空灵,听得人头皮发麻。
等他们走后,司家几个大老爷忙进去看老夫人,见老夫人好好地待在那里,脸色也正常,都有些奇怪。
“你们怕什么?那是我生的儿子,他还会害我不成?”老太太笑骂道。
司大老爷陪笑道:“我们当然知道九弟不会害您,只是他现在已经不是人,身上的阴气过重,只怕会影响到您的身体…”
说来也怪,他们一群年轻力壮的人和九爷待的时间不长,出去时精神都十分糟糕,被阴气冻得脸色发青,但老太太和九太太看起来就像没事人一样,让他们都有点怀疑是不是鬼其实可以将阴气收敛不伤人的?
老太太哼一声,让他们都回去休息,不用管她。
就在司大老爷等人走到门口时,老太太想起什么,突然道:“对了,小四和小六带回来的那两个姑娘我不喜欢,这种德行的姑娘,想必家里也不怎么样,否则怎么会教养出这样不懂尊重人的姑娘?”
听到老太太说得这般直白,一群大老爷们都苦着脸,特别是司桥和司珲的父亲二老爷、四老爷,心里将儿子骂个臭头,对儿子那两个女朋友打从心里不喜。
老太太眼睛是瞎了,但她的心可不瞎,这司家主宅有什么事她哪里不清楚。
敲打完几个儿子后,老太太就让他们滚了。
另一边,迟萻和司昂刚离开正院,迎面就见司轩、司桥和司珲兄弟三个一起走来。
司珲和司桥看到九爷,下意识地瑟缩一下,对这位相处不多的九叔实在没什么感情,不说年纪相差有些大,在他们光着屁股到处跑时,九爷正好忙着建立南城军搞革命,等他们长大一些时,就去欧洲留学,九爷去世前,他们正好还在欧洲。
比起这两人,司轩的神色是最正常的,依然一脸坚毅冷冽,不动如山。
司珲和司桥十分羡慕他的淡定,觉得一定是因为他是九爷教出来的,所以对变成一只鬼的九爷还能以平常心对待。
“九叔、九婶。”三个司少爷纷纷行礼问安。
司昂没说话,看起来阴森森的,和他身边笑容温暖明亮的女子形成强烈的对比。
司珲和司桥忍不住多看迟萻一眼,突然发现九婶简直就是观音菩萨身边的玉女,光华耀世,有她在,九爷身上那种鬼气仿佛都弱化许多,让他们没有那么害怕。
司珲和司桥这会儿过来,是找迟萻和九爷为他们女朋友赔礼道歉的。
【她们怎么不自己来?】司昂劈头打断他们。
两个男人尴尬地道:“她们昏过去了,现在还没醒…”是已经醒来,只是吓坏了,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既然要道歉,本人来才有诚意,你们代替她们算什么?难不成你们以后还能代她们过日子,帮她们生孩子不成?】继续不留情地训斥。
司珲和司桥两人的脑袋越缩越低,最后都快要埋到胸口。
他们这是确定了,这九叔和司轩分明就是一样的脾气,都不留口德。
【滚吧!不争气的东西!】
九爷挥手,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他们被什么东西直接卷走,然后狠狠地摔到地上,等他们定睛一看,就对上他们女朋友惊恐的目光,再看周围,他们竟然已经被送到客院。客院距离主院那边,可是要走一刻钟左右。
两个大男人木了会儿,脸色开始发青。
九爷将他们丢过来,是不是知道他们先前撒谎的事?
第308章 与鬼为妻
将两个不争气的侄子丢开后,司昂这才看向不远处的司轩。
司轩对这一切格外的淡然, 仿佛就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并非因为面前的鬼而表现出忌惮、害怕。这是司家里除了老太太外,对司昂这个鬼的存在接受得最坦然正常的人, 几乎让人以为, 在他眼里,司昂其实还是一个活着的人。
或许对于司轩来说, 司昂是人是鬼都没什么差别。
“九叔。”司轩踱步过来。
迟萻看着这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 便道:“你们聊,我先回枫林院。”很识趣地给他们腾空间。
谁知司昂伸手将她拉住,司轩也道:“我和九叔说点事,不用特地避开。”
迟萻只好站在那里,就听着叔侄俩讨论起南城军改革的问题。
司昂不在这十年,司轩从一个半大的小伙子长到独当一面, 虽然如今已经算是正式接管南城军,但到底在他成长这段时间,南城军疏于管理, 又没一个可以震慑的人在,使得南城军发展至今,已经遗漏不少问题。
而这些问题, 最好由创建南城军的司昂提出改革最好。
虽说阴间不管阳间事, 人死后哪管身后洪水滔天, 作侄子的, 也不好来麻烦当鬼的叔叔, 可南城军对于司家的意义是不同的,特别是在这个乱世,拥有一支悍勇的军队有多重要,趁着这次司昂为老太太的生辰归来,司轩便来寻他问一番。
司昂提出几条建议,在司轩还想问后,他摆摆手,说道:【今天就到这里,我明晚还会来,明晚再说吧。】司轩看一眼旁边的迟萻,倒底没有真的不解风情,很快就离去。
司轩离开后,这一人一鬼便手牵着手往枫林院而去。
今晚司家的下人都得到主人的吩咐,早早地回去歇息,路上没见一个下人,甚至连巡逻的家丁都看不到。
他们一路走上,安安静静的,没见到一个生人。
月光如水,洒在地上,在摇曳的灯影中,并排而走的两人,投影在地上却只有一个孤伶伶的影子。
迟萻看着自己的影子,心里有几分惆怅。
这种惆怅的心情很快就在看着身边的男人时消失不见。
至少,他们拥有比其他人更多的机会在一起,这一个个世界走来,他们其实已经比这世间任何人都要幸运得多,不管是生与死的界限,都无法阻隔他们,所以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她满足地笑起来,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晃了晃,眼睛一直往他身上瞄,说道:“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子?是特地穿回来给老太太庆生的么?”
老太太一直说小儿子当年建立南城军时,穿着一身军装英姿飒爽,可好看了,让她十分怀念。
或许老太太怀念的是儿子活着的那段岁月。
他瞥她一眼,殷红的嘴唇微微挑起,【不是,我死前就是穿着这套军装,所以回到人间,自然就是这种打扮。】迟萻虽然表错情,不过她一点也没恼,脸皮十分厚地继续欢喜地道:“你穿军装真好看,和我想像的一样。”
他眯起眼睛,【你朝着谁想像?】
迟萻一点也不怕死地说:“当然是朝着轩少了。”
周围瞬间仿佛周围进入冬天,花木地面都蔓延着一层霜雪,整个世界阴森冷酷。
迟萻忙调出灵力裹紧全身,所以她看起来不受什么影响,依然笑眯眯地道:“谁让轩少和你这么像呢?看到他,我就觉得看到你一样,正如他穿军装的样子,我将他当成你就行啦。”
司昂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只是将她按到怀里,俯首就吻上去,一股阴气直接渡过去,呛得她脸色煞白一片。
迟萻哆哆嗦嗦地从他怀里退出来,见他双眼跳动着两簇火焰,忙不迭地道:“难得你回到人间,咱们去赏赏月景吧,你瞧今晚的月亮多好啊!”
她指着夜空中的月亮,男人也抬头看过去,发现今晚的月色确实好。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月亮了。
于是两人一起跳到屋顶看月亮。
陪着只鬼看月亮什么的,迟萻也算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以前虽然也有经历过妖魔鬼怪的世界,但这男人那时候是以世间仅剩的唯一一个魔出现,和鬼是不一样的。
看了会儿月亮后,迟萻又不安份了,去厨房叫醒厨子,让厨子做几样下酒菜,接着拎着食盒和司昂一起去枫林院里,在当年他埋酒的地方,将埋了十几年的陈酿挖出来,一人一鬼继续在屋顶浪漫。
其他院子里还没休息的司家人听说九太太去让厨子做下酒菜什么的,心情有几分诡异。
九太太今晚不会是和九爷一起谈情说爱,再几杯黄汤下肚,就那啥吧?
人和鬼…真的能行么?
十分诡异的,司家的人都产生这种想法。
迟萻喝了几杯酒,浑身暖洋洋的,酒劲上来,整个人已经自动窝到他怀里靠着。
她醉薰薰地说:“枫林院里的那几个鬼,是你留下的吧?”
他嗯一声,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你留着他们其实是为了盯着司家,以防司家被害么?”
他的动作一顿,低首看她被酒意侵蚀得水汪汪的眼睛,然后他俯首吻了吻她的脸,用极尽温柔的声音蛊惑道:【萻萻乖,告诉我,这是谁告诉你的?】迟萻朝他一个劲儿地笑着,伸手捏着他的脸,噗噗地笑着说:“你别想骗我,难道我看起来这么蠢么?你建立幽冥城,不就想要和冥府之主叫板么?迟早有一天,你和冥府之主会撕破脸…所以你要先算计好,连司轩…也是你算计的一环,你到底几岁就开始计算…”
她的声音渐渐地变低,最后歪着脑袋靠在他怀里睡着。
如水的月光下,恶鬼的身影如同陷入一片浓重的血雾中,那双隐藏在血雾里的眼睛,猩红、冷酷,充满不祥与污秽。然而他的动作却是那样的温柔,纵使集这世间之极恶,依然在她面前克制住,没有让她看到自己最丑陋的一面。
或许,当将一个人看得太重要,重要到明知道自己满身污秽,依然无法放手。
既然无法放手,那就只好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第二天,迟萻呻-吟着爬起来,抚着脑袋差点又倒在床上挺尸。
竹笙竹宛两个丫鬟伺候她起身,端来解酒汤喂她,好奇地问:“九太太昨晚几时喝的酒?谁一起喝?”
“除了你们九爷,还有谁…”
她嘟嚷着,没有看到两个丫鬟惊悚的目光,慢慢地调动体内的灵气驱除宿醉的痛苦。这具身体是第一次喝醉,而且是个不能喝酒的,怨不得反应这么大。
至于昨晚几时回来,几时睡着的,她甚至没有印象。
算了,有那男人在,就算她喝得烂醉如泥也不用担心的。
迟萻将心放得很宽,终于将所有的酒气压下后,整个人再次生龙活虎。
两个丫鬟懵逼地看着她,又看看手里的解酒汤,这解酒汤原来这么厉害么?
迟萻懒洋洋地坐在梳妆台前,由丫鬟给她梳发,托着腮咂吧着嘴,“昨晚的酒可真香啊,没想到你们九爷生前还埋了这么多好酒在枫林院,改天咱们都一一挖出来。我昨晚可是趁机看清楚那些酒都埋在哪里。”
两个丫鬟听罢,着实无奈,估计是昨天九爷回来,去挖出他生前埋的酒,引起九太太的注意。
不过嘴上还是非常麻利地应一声,已经准备好接下来的日子,她们跟着九太太像土拨鼠一样在枫林院到处挖洞的场景。
打理好自己后,迟萻便背着手,慢悠悠地晃出枫林院,朝正院而去。
清晨的司家已然热闹起来,下人们勤快地忙来忙去,早起的主子们不是在院子里赏花,就是在廊下逗鸟,虽说时代不同,但这些回到祖宅的司家的少爷小姐们都保留着旧时代富贵子弟的习性。
不过在看到迟萻时,一群人都很麻溜地站直身,响亮地叫人。
迟萻笑眯眯的,走过花园时,突然见到几个拎着行李的下人,还有四个脸色十分不好的年轻男女。
两个女的眼眶红通通的,一脸憔悴地看着她们男朋友,一副快要气哭的模样。
迟萻看他们一眼,转身就想走的,却被看到她的司珲叫住。
“九婶,请留步。”
司桥和司珲将他们女朋友一起拖过来,两女看到迟萻时,脸色煞白,一副又要晕厥过去的模样,哪还有昨日那种时尚女郎的光鲜亮丽,着实可怜。
“你们这是…”迟萻问道。
司桥抓抓头发,说道:“九婶,我们正要送她们坐车回北边。”
司珲也道:“她们家里有事,不得不提前离开。”
这分明就是借口,彼此对苏媚两女的离去心知肚明,不过迟萻并没有说出来,笑道:“那就祝两位高贵又明理的小姐一路顺风。”
听到这讽意十足的话,两女都有些尴尬,眼睛乱瞟,根本不敢看她。
虽然她们也是愿意离开的,谁想要和一个鬼待在同个屋檐下啊?但她们又舍不得司家这门亲事,还有她们的男朋友,并不是没有感情的。只是连男朋友都想送她们走,她们有什么办法?就算气哭,两个男人也坚持要让人送她们回去,最后这门婚事能不能成,她们心里都没有底。
风风光光地来,灰溜溜地离去,心里不难受是骗人的。
这时,两女又见男朋友私底下给她们使眼色,好歹没有笨到家,知道他们的意思,于是吞吞吐吐地和迟萻道歉,并送给迟萻她们事先准备好的赔礼。
一套笔墨纸砚,一幅西洋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