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乔笑了声,没说话。
下了扶梯曲姗姗拉着梁乔说了几句话,就和她们分开了,笑着跟她们摆手说再见,转身进了右手边的咖啡店。进门后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窗边静静坐着的男人,深灰色长袖衫,脸上挂着一副大黑超,一手撑在下巴上,闲闲地望着窗外。
曲姗姗小跑着过来,笑着坐到他对面,“嗨,等很久了吗?”
“没有。”关衡这才把头转过来,拿着勺子在面前已经冷掉的半杯咖啡里搅了两下,不经意似的问:“刚才碰到熟人了?”
“嗯,算是吧。”他应该是看到她在外面跟梁乔她们说话了,曲姗姗也没在意,整理一下头发,解释了一句,“那个是我杂志社的编辑,不过是以前的。”
“哟,看来你写书写得还不错啊!”关衡轻笑,“哪家杂志水平这么高,能请动我们曲大小姐,我得看看去,好开开眼界。”
“滚蛋!不要笑我!”曲姗姗嗔他一眼,“就那个悦己杂志嘛,不过他们家格局太小,成不了什么气候,所以我前段时间换到《梵花》去了。”
“是吗。”关衡似乎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把银色小勺搁在白色托盘里,发出轻轻一声脆响。“走吧,老高他们已经等急了,你来之前打了好多电话,烦得我都把他拉黑了。”
“你真行!”曲姗姗笑起来,“等一下,我给他们带几杯咖啡,免得一会儿又数落我迟到。”
高翰前几天新换了女友,专门约大家出来聚一聚,认识一下。小女友还在上大学,纯真可爱的小女生,吵着想吃烤鱼,最后做主定了一家烤鱼店,就在天茂楼上。
这家烤鱼店很火爆,这会儿还不到六点已经满客了,排队等号的也排到了四十多号。
他们这一帮纨绔几乎从没来过这种人均还不到三位数的地方吃饭,曲姗姗上去一看那人挤人的盛况就拉下了脸:“这什么地方啊,谁挑的!”
关衡也觉得吵,但还没到忍不了的地步,推了推墨镜说:“好啦,给老高点面子。”
曲姗姗撇撇嘴,只能忍下脾气。
还没走到门口关衡的电话就响了,是家里的座机号码,他让曲姗姗先进去,自己走远几步到安静的地方去接听。
电话是蒋瑜打的,也没问他在哪儿,直接就说:“淼淼好像生病了,一个人在家休息,你现在过去一趟,看看她情况怎么样。要是发烧了一个人这么睡过去可不行。”
关衡“哎”了一声,“生病了去医院啊,我过去干嘛?”
“她生病了哪有力气去医院?”蒋瑜一生气,声音瞬间拔高了几分,“你天天跟一群狐朋狗友鬼混,一点正事也没有,替我走一趟去看看她怎么了?天天在外面吆五喝六的,怎么,现在连我也得看你脸色吗?”
“你看你这是说的哪的话,我什么时候给你脸色看了?”关衡烦躁地踢了踢墙,“我去还不行吗!”
“去吧。”蒋瑜的声音瞬间又降下来,“严重了就送她去医院,照顾好她。”说完也不等他回话直接就掐了电话。
关衡收起电话,对着墙瞪了半天,用力踢了一脚。
“Fuck!”
这顿饭是吃不成了,关衡进去跟几个发小说了一声,被闹着灌了三杯啤酒才放人。
冷灰色金属质感的宝马M6从停车场开出,在宽敞的马路上疾驰而过,又突然减速停下,倒回来,停在一个报刊亭前。
正在啃西瓜的老板动作一顿,扬起沾着西瓜籽儿的脸,看着眼前矜贵的车子,不明所以。
副驾驶的窗户降下,好奇的老板略略低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司机的样子,只见一只纸飞机从车里飞了出来,“嗖”地一下落在他面前的摊子上。
老板一低头,好家伙,毛爷爷啊这是!
可惜毛爷爷虽然诱人,老板一时却没胆子拿。这是干啥,有钱人吃饱了撑的想和他玩一场纸飞机的游戏?
正奇怪呢,听到车上传来一把清朗磁性的男声:“给我来本杂志,叫什么月季的。”
关衡说完,自己先嫌弃了一把,什么狗屁杂志,起的狗屁名字,月季月季,一听就是搞寂寞.少妇情感栏目的,low!
“月季?月季花?”这啥杂志,没听过。老板很清楚自己这儿没有这本杂志,不过为了可爱的毛爷爷,还是又不死心地在摊子上上下下搜寻了一遍,结果当然是没找到。不过有一本差不多的…“没有月季,有个悦己,都差不多的,你看看?”
关衡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扔过来吧。”
扔啊…老板目测了一下自己和车子的距离,摇摇头,这不是扔是射吧。他放下西瓜,从零钱盒里找好了零钱,拿着杂志走出来,从车窗递给里面的人。
关衡只把杂志接了过去:“不用找了。”
一说完就觉得这句话莫名的熟悉,回想到也对他说过这句话的那个女人,磨了磨牙。
“花钱不知挣钱难…”老板嘟哝一句,把零钱揣回了自己兜里。
薄薄的杂志上还带着一股西瓜味儿,封面清新雅致,内页排版设计也很干净。不过内容都是些无病呻.吟的情情爱爱,关衡翻了两页就又丢开,心道,果然是寂寞.少妇情感栏目,low!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渣作者友情客串了一把,泥萌都没有发现吗…T^T
(昨天留评的都发了红包,不要太感动,我做好事只留卡号不留名→v←)
孽缘
封淼淼在市中心一个高档公寓小区租了一个套房,关衡被老妈打发来接过她几次,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路上经过关意大楼,他打了电话叫张伟下来,把杂志丢给他:“查一下。”
“查什么?”张伟不明所以,唰唰唰翻了几页,惊奇道,“诶,有心理测试耶!做这个吗?”
“你是傻x吗,少妇杂志的心理测试你也做!”关衡瞪了他一眼,重新发动车子,“回去查查你的工资本,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到封淼淼楼下的时候,关衡给她打了个电话,喊她下来去医院。封淼淼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不肯下来,关衡没办法,只好停了车上楼。
封淼淼来开门的时候,面色看起来真的有点苍白,娇弱地叫了一声二哥,就一副支撑不住要倒下去的虚弱样儿。
关衡扶住她:“病得这么严重,我送你去医院。”说着拖着她就要往外走。
封淼淼顺势靠到他怀里,揪着他的衣襟娇呼一声“不要”,然后一脸害羞地拢了拢自己大开的睡袍领口,“我这样没办法出门啦…”
“那去换衣服。”关衡根压根没看到她的娇羞女人情态一样,完全不为所动。
封淼淼虚弱地把头靠在他肩上:“你抱我去床上躺着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关衡深吸两口气,压制住内心的狂躁,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一室两厅的小公寓,装修得很雅致,卧室的床单是梦幻的少女粉,关衡把她搁到床上,被子一扯一甩将她整个人都盖进去,脸也遮掉大半。“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封淼淼扒拉两下被子,露出脸和一片细白脖颈,“二哥,可以给我倒杯水吗,我有点渴…”
关衡看了她一会儿,认命地出去倒水。
他把水拿给封淼淼,对方躺在床上没动,一副要他喂的架势。关衡假装不懂,腰杆儿挺得格外笔直。封淼淼等了一会儿,看他没动静,自己慢慢坐了起来。
关衡飞快地把水杯塞到她手里,刚一松手,封淼淼就“呀”了一声——杯子没拿稳,满满一杯水全洒在了身上,从脖子往下,一路流进衣领深处,洇湿一片布料,贴在身上,现出某处两颗凸起。
封淼淼咬咬唇,自己探手拿了纸巾过来擦拭。系带的丝质睡袍,原本就松松垮垮空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出里面什么都没穿,领口被她越擦越开,露出中间诱人的沟壑。
关衡深深地闭了闭眼。
女人这个物种,真特么地千奇百怪!
封淼淼擦了好半天,然后不经意般一抬头,看到关衡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仿佛才突然惊觉身边还有一个男人似的,惊呼一声,羞涩地转过身拢着衣襟,娇嗔地叫:“二哥你怎么这样…”
关衡简直一头黑线。妈的,他哪儿样了?
实在不想再跟这个傻x女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关衡一把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按下去,扯过被子把她盖起来:“你休息吧。”
他转身就要走,封淼淼却在那一刹那生龙活虎般从床上弹起来,从背后抱住他:“二哥不要走…我好难受,你陪陪我好不好?”
关衡心里真是好大一个卧槽,我也好难受,你放过我好不好?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的房门忽然被打开,蒋瑜拎着一个保温壶进门,一眼就越过客厅看到了卧室里的情景。封淼淼立刻松手退后,避嫌似的与关衡拉开了距离,却将凌乱暴露的睡袍悉数展现在了蒋瑜眼前。
“你们…”虽然本就有意撮合两人,蒋瑜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惊了一下,沉默两秒,把保温壶搁在了客厅茶几上。“阿衡,你过来。”
关衡简直要崩溃,不是你想的那样啊喂!
他把卧室的门带上,走过来坐到了蒋瑜旁边。大概能料到老妈会说什么,但他没有主动开口,总还抱着一点点希望。
“既然你和淼淼都到这一步了,我也不用费心撮合你们了。”蒋瑜道,“淼淼是个好孩子,我跟你叶阿姨情同姐妹,你们俩能亲上加亲再好不过了。不过淼淼是个好姑娘,跟你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可不一样,你好好待她,收收心,别再出去招惹那些莺莺燕燕的…”
“妈,”关衡打断她,“你在做决定之前,能不能先问一下我的意愿?”
蒋瑜皱眉:“我做什么决定了?不要说得我好像封建社会包办婚姻的愚昧家长,这是你们两个的事,你们自己做决定。”
关衡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讥讽,眼底那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黯然一闪而过。
“好啊,我自己做决定。”他扯了扯嘴角站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外面乱七八糟的莺莺燕燕,这样的好姑娘只有好男人才配得上,我没那个福气。”
“你给我站住!”蒋瑜猛地站起来,“你再说一遍?”
关衡顿住,看着她,一字一字清晰道:“我说,我对她没兴趣。”
“你都把人家那样了怎么有脸说这种话?”蒋瑜气得发抖,一把抓起包朝他丢了过去,被关衡轻巧地侧身避开。“我怎么教出了你这种混账玩意儿!”
他低头盯着低上名贵的女士手包,脸色阴沉。半晌,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高翰一行人吃完饭转到KTV去玩,关衡问了地址,一路飙车赶了过来。
他到的时候包厢出奇地安静,高翰的小女友正坐在摇麦前陶醉地唱“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慢羊羊…”高翰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听着她唱,曲姗姗和其他几个人各自低着头在玩手机。
关衡走过去一屁股坐到高翰旁边,被他嫌弃地推了一把,“你丫臭不要脸的是不是想坐我腿上?一边儿去!我这强壮的粗大腿只有女人能坐。”
关衡破天荒地没跟他斗嘴,沉默地开了瓶酒自己喝起来。
“怎么了这是?”高翰瞅他一眼,察觉到他心情不好,问了一句。见他不回答,也没再多问,拿了瓶酒跟他碰了下,陪他喝起来。
凌晨一点多,张伟把酩酊大醉的关衡送回家,关家别墅居然还亮着灯。张伟半扛着关衡进门,发现关彻一言不发地坐在客厅抽烟。
“关总。”张伟打了声招呼,刚准备把关衡抗上来,被关彻叫住。
他把烟在烟灰缸里摁灭,转头神色冷漠地看过来:“把他弄醒。”
张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踌躇几秒,乖乖把关衡拖了过去,放在沙发上。幸好家里保姆及时沏了醒酒茶过来,他喂关衡喝了两口,关彻已经等得不耐烦,直接在关衡小腿上踹了两脚。
关衡很用力才撑开眼皮,看了看人又要闭上。
关彻在一旁冷冷道:“再不醒我就放狗来咬你了。”
张伟:“…”
没想到这句话还真管用,关衡慢慢直起脑袋,搓了搓脸,说话时还带着浓浓的酒气,颠三倒四地:“你咬我干嘛?”
关彻懒得纠正他:“妈今天被你气得住院,你喝酒喝得倒挺爽。”
被酒精泡过的神经有点迟钝,关衡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什么?”
“心绞痛,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关彻看着他,“你又做什么惹妈生气了?把她气成这样,你还挺能耐!”
他不就是没按她的意思跟封淼淼好吗,至于气成这样么!关衡烦躁地撸了撸头发。
…
几天后,张伟把调查到的所有跟《悦己》有关系的消息都呈了上来,关衡难得在办公室坐了几天,不过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对着办公室里的各种摆件无聊发呆就是了。
张伟把文件拿进去的时候,关衡正抱着他新买的那盆含羞草戳着玩,张伟立刻把文件搁到桌上,把小花盆从他手里抢过来:“别这样,花花草草也是有尊严的,你这样调戏别人,回头小草想不开了咋整?”
关衡靠在舒适的老板椅上转着,朝他放下的文件夹努努下巴:“什么东西?”
“你让查的《悦己》杂志啊。”张伟把含羞草重新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摆上,“人家可不是什么少妇杂志,正经的女性文学出版品牌,六年前创办,在实体书市场日渐萎缩的情况下每年的业绩都保持增长,读者口碑也一直都是行业前五,虽然规模有点小,但前景不错。我们去年拍的那部《第一匪后》你还记得吧,原著就是人家杂志社出的。”
“这家眼光还是可以的,今年IP大热,他们最近几年出过的书现在都成了香饽饽,有几部光曜也在接洽中。如果能跟杂志社建立长期合作关系的话,对光曜还是很有利的。”
关衡没说话,张伟摆弄着含羞草,一边继续道:“发展历程、出版书目和职员信息都附在后面,你如果还想了解其他深层资料,我再去查。”
“哦。”关衡转向落地窗,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低低开口,“扔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会有对手戏…也许…大概…说不定…→v←
偶遇
连续下了几场大雨,气温骤降,秋天淡沲萧肃的气息渐渐取代了夏天的鲜活明亮,刚入十月份,空气中已经蓄起了淡淡的凉意。
预定下月初要出版的一部小说快到交稿日了,但是稿子连同作者本人却一起失踪了。梁乔在各种社交软件上轮番轰炸好几天,作者鱼小厨那边都杳无音讯。她甚至专门跟主编请了半天假,按照签约时填写的住址找到了她们家去,但那是个保卫很严格的别墅小区,她在小区入口就被拦下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梁乔直接摸到了她老公所在的公司,终于在楼下成功堵到了那个拖欠稿子两个多月、还优哉游哉来给老公送饭的小婊砸!
这个小婊砸本名余尔,笔名鱼小厨,知名度不算高,拖稿的战线拉得却很长。她自己本身就是个阔太太,家境富裕,不说别的,寸土寸金的CBD区有一座30多层高的余氏大楼,就是她们家的。
所以写作对她来说就是玩票性质的,那点稿费她并不上心,凭的只是对于写作的一点兴趣,还有家庭主妇的大把空闲时间。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这位阔太太的厨艺非常棒,梁乔家里那几罐好吃到爆的牛肉酱就是从她这蹭的。
梁乔跟她耗了一下午,陪着想改变形象的小祖宗在商场疯狂血拼了一场,又给推荐了两家口碑很不错的理发店和美容会所,最后终于换得一句“保证月底前交稿”。
临走前梁乔抢了她的宝贝项链作抵押。那项链不算贵重,但似乎对余尔很有意义,她没过两天就把填了一大半的尾稿发过来给她看,企图换回项链。
之所以没有一次把结局填完,是因为她在主角的最终归宿上有些犹豫。
梁乔约了她第二天出来详谈,根据前面的文风和故事走向,分析过后给出了自己的意见,顺便混了一顿饭。
余尔请客,梁乔很不客气地挑了一家很出名的官府菜。这家味道非常好,价格也死贵,她和菲菲惦记很久了,但是一直没舍得来吃。
谈完正事,梁乔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埋头大吃的时候想到此刻在公司吃盒饭的菲菲,一时于心不忍,拍了几张照片分享给她。
菲菲:!!!贱人,居然背着我吃独食![咒骂]
大乔:不识好歹的女人,我替你实现了梦想,你应该感谢我。
菲菲:?什么梦想?
大乔:谭氏官府菜[微笑]
菲菲:!!!你吃独食就算了!居然还是我的最爱!特么的还不带我!友谊的小船真是说翻就翻![再见][再见][再见]
菲菲:你吃下的每一口,我的心都在滴血,感受到了吗?[菜刀]
菲菲: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居然这样对我…你这个死渣男!
菲菲:晚上不用回来了,我会把门锁死的[再见]
大乔:不要这样啊宝贝儿,下次爸爸带你过来吃,大不了我们只点一个菜嘛→_→
接着微信就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梁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