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到汪慧珊突然无比粗重的喘息起来,看着像是随时都会中止呼吸了似的,短短瞬间,她原本苍白的脸色就已现出死灰之色,整个人软绵绵的往前面倾去。
“阿姨,你怎么了?”赵姜阮看得胆战心惊,立马伸手扶住快要晕厥过去的汪慧珊。
“我胸口难受。”汪慧珊无比吃力的说道。
“你再坚持下,我立刻送你去医院。”赵姜阮还是第一次活生生看到濒临死亡状态的病人,就连瞳孔都骤失光泽只剩死寂,她一只手用力搀着汪慧珊不至于让她瘫倒下去,还有一只手艰难的腾空出来去拿她自己的手机,赵姜阮条件反射的去拨苏易言的号码,可是拨通后他都没有立马接听,她想起来苏易言这会正和另一个项目组在开会,很有可能手机调成静音了,又立马改拨急救电话,就那么几个简单的数字,她手心湿滑的却是拨错了好几次,“阿姨,你再坚持下,医生很快就会过来,你一定会没事的。”仿佛是为了暗示自己不能慌乱,赵姜阮等待电话接通的短短时间里,一直语无伦次的重复着这句话。
旁边已经有不少路人留意到汪慧珊这渗人的症状,围观看热闹的人虽不少,也有开始议论纷纷起来,然而却没有哪个上前施以援手,直到身后忽然传来温润如玉的男声,“她之前有过什么病史吗?”
赵姜阮一抬头,视线里就映入了个丰神俊朗的男子,恍若神明,分秒间就将她心头的惊惧安抚下去了大半。
都说相由心生,她难得看到个沉稳可信的陌生人,赵姜阮眼下努力平复自己的惊惶情绪,如实应道,“她刚做过换肾手术不久,是不是排斥的后遗症造成的?”
“换肾手术?”
“嗯。”
“我知道了。”周悦景说时直接帮着把昏迷的汪慧珊扶到侧边的长凳上坐下,之后示意赵姜阮将汪慧珊扶着上身保持前倾,双腿则是自然垂顺向下。
果然,在他的详尽指导下,原本呼吸艰难晕厥过去的汪慧珊休息一小会后就苏醒了回来,原本青灰的脸色也稍微好转了一些。
赵姜阮原本悬着的心才放松不少,立马对着眼前古道热肠的周悦景连连道谢起来,“真是太谢谢您了。”
“不客气。”周悦景说时又侧蹲下去,汪慧珊今天还是穿着一袭长至小腿上面的改良旗袍,周悦景才带过一眼就起身吩咐赵姜阮,“你按压下这位女士的左腿,看下有无浮肿迹象。”
汪慧珊毕竟要年长他许多,眼下也不是在医院的工作场合,冒然伸手去按压她人身上总归有些不妥。
赵姜阮看出面前之人的周全顾虑,点头后就按照周悦景的吩咐蹲下来伸手按压了下汪慧珊的左小腿,随后讶异的问道,“怎么会凹下去这么明显?”
“浮肿的缘故。”
“阿姨,你左腿怎么比右腿粗这么多?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赵姜阮按压时留意到汪慧珊的左腿明显要比右腿粗上许多,颇为担忧的问道。
“这是因为肾移植后排异引起的,氮质血症伴随急性心衰,左腿还有静脉血栓现象,所以浮肿严重,要立刻去心血管科住院治疗观察。”周悦景尽量言简意赅的和赵姜阮交代起来。
都说隔行如隔山,赵姜阮只听懂了术后排异那句,后面都听得稀里糊涂的,不过大概也知道汪慧珊的情况不容乐观,眼下忙着要把汪慧珊先送去医院。
刚才汪慧珊突发心衰,若不是面前之人古道热肠相助,刚才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赵姜阮一想到这,还是忍不住和他再三道谢起来,“刚才真是太感谢您了。”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周悦景面带浅笑,神色如常的仿佛刚才的举手之劳的确确只是他口中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然而整个人身上举手投足间风度俱佳,那是被时光岁月打磨浸润出的最好涵养,令人无端端心生敬仰,“我的车子就停在边上,顺便帮你一起送她去医院吧。”
周悦景话音刚落,身后的人群里忽然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爸爸呢,我要爸爸陪我玩。”
“爸爸帮忙去了,乖,爸爸一会后就回来。”随即人群里又传来温柔悦耳的女声,在那熙熙攘攘的喧闹中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赵姜阮眼下全副心思都在担心汪慧珊的身体状况,周遭看热闹的人群攒动,她倒是没有立马认出方才发出声响的母女,见着面前男子闻声似乎稍一驻足,赵姜阮礼节的说道,“您女儿在找您,我自己送她去医院就可以了。”
“无妨,让她再多玩一会好了。”周悦景说完后扶着汪慧珊朝他车子停着的方向走去,也得亏他帮忙送汪慧珊去A市最好的医院,那些同事显然都是和他相识的,见面都不约而同的和他打招呼起来,大都是喊他周老师,显然是颇受敬重爱戴的医生。
周悦景很快就帮汪慧珊在医院里安排妥当,又和过来接手的医生言简意赅的交代了下汪慧珊的情况,估计是他说得在理,那医生接连点头,周悦景这才准备离开,赵姜阮自然是再三道谢起来。
汪慧珊在病房里服药外加输液个把小时后就觉得舒适了不少。
“阿姨,你以前为什么会对易言不管不顾?”赵姜阮斟酌着问道,她想着汪慧珊当年突然离开苏易言兴许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准,如果说开的话苏易言的心结自然也就解开了。
“可是他现在也过得挺好的,以前这些经历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要不然他也不一定年纪轻轻就这么有作为了。”汪慧珊并没有回答赵姜阮的问题,只是模棱两可的提及了苏易言的现况,而且言语里似乎还隐有骄傲之意。
“过得挺好的?”赵姜阮现在有点理解了苏易言为何会如此排斥汪慧珊,“他每夜都失眠,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要了结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没有家人亲人可以倾诉拉他一把,你觉得他过得很好吗?时至今日,他的失眠症都没有治愈过。你突然消失在他生活圈里,你有想过他一个人孤苦无依的要靠什么生活下去吗?你肯定也不知道他年纪轻轻就落下了严重的胃病,所有的这些你都不会知道,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你既然已经抛弃他了,为什么还要三番五次的过来找他,你不知道他一看到你,就会想起以前那些最晦暗糟糕的过去,我甚至害怕他好不容易克服的抑郁症会不会卷土重来。”赵姜阮也不知道自己一口气居然说了许多,因为气结的厉害,她说到末了胸口都起伏的厉害。
“对不起…小赵,伯母知道自己以前做过很多错事,可是伯母也有自己的苦衷,而且我从来不知道易言会过得这么苦,毕竟他在我眼里又早熟又懂事,成绩好又会赚外快养活自己,我这才会放心的离开他的,我真不知道他会有这么艰难的时光。”
“你有苦衷就可以随便抛子弃女吗?你有苦衷就可以对自己的亲身儿子不管不顾吗?你从来不知道他过得这么苦,那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关心过他,一刻都没有。你既然当初已经想好抛弃他,现在凭什么又要重新干涉他的生活?”赵姜阮说到激动处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伯母知道自己做错了,我现在没有别的要求,只是想找到易言妹妹的下落,毕竟他现在有能力,认识的人也多。如果找到他妹妹的下落后,我这辈子肯定再也不会去打扰他现在的人生了,我保证。”汪慧珊再三保证起来。
“那万一有生之年都找不到呢?”赵姜阮脑海里浮现出前几天自己和苏易言从警局里出来后看到的那些乞讨小孩,突然神色锐利的问道。
果然,汪慧珊就被赵姜阮给问住了,良久才应道,“小赵,对不起。”
第45章
“这句话, 你该说的人是易言, 而不是我!即便你现在对他万般补偿, 也弥补不了他在这之前受到的所有创伤。”
“是的。”良久后,汪慧珊才应出这两个字。对于她这样自傲又自以为是的性格来说,要她从心里承认自己犯下的错事,其实是件天大的难事。
等到汪慧珊换新的输液开始休息时,赵姜阮发了条短信给苏易言,告知了他自己现下所在的医院名字和病房号。
果然,苏易言立马就回了电话过来。
“姜阮,你没事吧?刚才在开会, 没有及时接到你的电话。”电话刚接通,苏易言就在电话那头颇为紧张的问道。
“我没事,你放心吧,过来再说。”赵姜阮接起后,特意走到外面的走廊上接听起来。
赵姜阮挂了电话后, 才重新回到病房里干等着苏易言过来。
半个小时后, 苏易言就赶过来了。
大概是过来的太急,苏易言刚推门进来的时候还明显在气喘, “姜阮,你怎么了?”他话音未落就看到躺在病床上输液的汪慧珊。
“易言, 阿姨刚做过换肾手术出院不久, 今天在外面因为排斥作用突发心衰,幸好有个路过的好心医生帮忙急救,医生说阿姨还是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可是她不太情愿,你和她好好沟通下吧。”赵姜阮说完后准备起身离开。
“易言,小赵刚才说的对,妈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关心过你,就连现在要你帮忙找小妹的下落,也只是因为自己良心不安的缘故,医生虽然说尿毒症没有遗传性,可是万一你小妹身体状况不佳呢。妈不知道你以前会过得这样苦,要是早知道的话,妈再苦再难也不会抛下你离开的。”汪慧珊还没说完,情绪终于接近崩溃,这样放声大哭的汪慧珊,和之前那个讲究克制的她分明是判若两人。
“妈前半辈子造了太多的孽,所以才会让你和小妹都遭受流离之苦,如果老天有眼,这些报应都应该落在我的头上,不应该是你们替我受过的!妈现在身体是不太好,可是妈却是心甘情愿的,毕竟这些都是妈这么多年犯下错事的代价。”汪慧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因为情绪起伏的太过激烈,她手背上的吊针都开始大幅度的挪移起来,立马有血水倒流回来。
苏易言见状这才上前帮着按压了下,免得她手背上的针头被扯出来。他刚做好这事,赵姜阮就递了纸巾过来,苏易言面无表情的递了纸巾过去,不太自然的开口说道,“别哭了。”
“易言,你肯原谅妈了对不对?”汪慧珊闻言这才无比惊喜的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苏易言,素颜的她其实已经颇显老态了,她随即又无比紧张的问道,“妈是真的后悔当年发诨的离开你们,要不是妈这么不负责任,你也不至于患上抑郁症,妈听说抑郁症挺难克服而且还有可能复发,易言,你现在怎么样?”
“都已经过去了。”苏易言显然不想和汪慧珊多说以前的过往,说时微蹙了下眉梢。
“嗯,过去就好了。易言,妈很欣慰看到你现在事业有成,身边还有个真心待你的小赵。”大概是太久没有和苏易言这样好言好语的聊过天了,汪慧珊说着说着又眼眶发红起来,然而这次显然是喜极而泣的缘故。
“我知道了,你安心养身体好好休息吧。”苏易言并没有和汪慧珊多说什么,毕竟那些缺失的岁月,也不是说淡忘就能立马淡忘的。
“嗯。”汪慧珊点点头,神色间明显轻松了不少。
从病房里出来后,苏易言都没再开口。
赵姜阮知道他估计是陡然得知汪慧珊糟糕的身体状况后,震动颇大的缘故,眼下也不再提口。
快回到公司的时候,赵姜阮忽然一拍脑袋说道,“哎呀,本来想去买乐高的建筑套件给你当生日礼物的,瞧我都忘到脑后去了,要不现在过去买?”
“姜阮,这已经是我迄今为止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了。”他说完忍不住伸手轻揉了下她的脑袋。
他的心事,虽未提口,她却是全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她的这份专属情意,他收下了。
苏易言和赵姜阮刚回办公室不久,艺术馆的负责人就打来了电话,通知苏易言他们的作品有望入选国际建筑竞赛,眼下需要他们配合填写相关创作资料交过去再说。
“首战告捷!”赵姜阮开心的欢呼雀跃起来,活脱脱像个小屁孩似的,就连苏易言都被感染的眸梢发笑起来。
“你对这行的热情看来和我不相上下。”苏易言不置可否的点评起来。
“也许吧,不过你那叫天赋,就我这样的,纯粹是叫勤能补拙。”赵姜阮这倒是颇有自知之明的应道。
“一般女孩子对建筑感兴趣的会少一点,你还真是挺稀奇的。”苏易言不无宠溺的看着赵姜阮,突然间绕有其事的问道,“对了,你以前怎么想起来去选建筑系的?据我所知,建筑系里的女生比例实在少得可怜。”
“阴阳巧合!”赵姜阮说完后就飞快的坐回到她自己的电脑桌前,顺便遮住了她自己忽然隐隐发烫起来的两颊。
还是她高考结束等待成绩的那段时间,陡然从学业的高压中释放出来,一时间松懈下来也不知道如何消磨度日,当然也有因为干等成绩出来的隐隐焦灼感充斥心头的缘故,那阵子她又特意回了趟多年前去过的偏远乡下,无聊的四处晃荡起来。
她才刚过去晃荡的第一天,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几年前差点溺水过的池塘附近。才几年的光景,周遭已经变化颇大,就连当年她自己差点溺水的池塘也渐近干枯,只有奇形怪状的淤泥随意的矗立在那里。
边上的古建筑砖瓦残破,像是有随时坍圮的可能性,显然这附近的几户人家都没有在此居住了。
她无聊的沿着那池塘边晃荡起来,快走到对面的时候,忽然瞥到几米开外的窄巷口上有人在写生,不远处还有棵古木挨着巷子的边缘依墙而长,她这样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得到那人藏匿在枝桠林荫下的大概侧颜,然而那颀长笔挺的背影倒是看得一览无余,甚至可以看到那人在画板上移动的修长手指,骨节分明,就连那人握笔手背上隐隐凸起的纹络感,都是平添了韬晦才华的气息。
赵姜阮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为着养眼的双手都看得心神微漾起来。
她起初以为那人是美术系的学生正好在此处写生,也不敢上前打扰,只是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直到那人突然起身消失在了窄巷里面,她这才控制不住好奇心近前看了一眼。
展现在她面前的是幅几乎和实景比例媲美的原图,在这之前,赵姜阮从来不知速写手绘这些名词,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突然贼胆横生的把那张速写图拍了下来,回去后还四处请教了下艺术类同学这到底是什么流派的绘画手法,请教多人才得知是建筑系的作品,后来填大学志愿时脑袋一热就欣然填了建筑系。
尽管在此之前,她对建筑系几乎不知。
她都不确定自己是被那人惊鸿一瞥的侧颜惊艳到,还是仰慕那人卓越横溢的才华,又或者是贪恋的两者兼有,所以才会率性的做出这个决定。
毕竟,青春年少,最不缺的便是放肆挥霍的一腔赤忱和随时编织的白日绮梦。
两者,她都占了,唯独那人,再没遇上。
人海何其多,那些戏剧性的重逢场景,她只在影视作品里看到过,自己,却是未曾亲历。
时隔多年,她的手机从老式的诺基亚按键手机到现在的手机,早已经更迭过好多个了,然而以前那个渣像素偷拍的隐有模糊的图片依旧存在她的手机里,虽然不会常去翻阅,但是偶尔想起当年的那个画面,微风拂面,杨柳飘垂,空气里还有好闻的花香味,无论何时想起,都能看见那时青涩盎然的自己,还有那刻悄然心动的发芽声。
那个午后的光阴,短暂的一晃而过,却又漫长的陪伴她度过懵懂青涩的青春期,冥冥中指引着她选择了正好热爱的建筑系专业,更更重要的是,让她因此和苏易言相遇相知相恋。
岁月无涯,时光偶尔的无意馈赠,不可谓不让人感慨。
时隔多年,赵姜阮稍一回想起年少时的青涩往事,那会心头偷偷欢喜的感觉居然又像是昨日重现了似的,所以刚才才会突然不合时宜的心虚起来。
好歹自己现在都有苏易言了,可不能再三心二意的想着那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了!
赵姜阮这人还是自诩挺专情的,眼下还特意在心里默默的告诫自己起来。
赵姜阮突然间安静下来,面上看着像是在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脑屏幕,实际上分明是在发呆。苏易言稍一抬首就能看到赵姜阮。
唔,也不知道她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
他脑海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又收到了刘思羽的短信。
苏易言只看了一小会,脸色就沉了下去。
第46章
他本来想着等鹏远的项目结束后再和刘思羽摊开说事, 未料到她依旧如故不懂收敛, 苏易言又看了下鹏远的项目进展, 心头就已经拿了主意,回了条短信给刘思羽:我们是可以约时间谈下,比如聊聊银建盗用我的设计图,或者是关于我导师突然水土不服生病的事情。
“我到底哪点不如赵姜阮?”未料到刘思羽立马秒回过来。
“因为你不是姜阮,没有为什么。”苏易言发送出去后,刘思羽倒是再没有任何回复过来,像是压根没收到他的短信似的。
等到下班后,苏易言回去时忽然看到赵姜阮桌上乱放的驾照, 估计她先前在翻找什么资料才抖出来的,联想到她那会刚入职骑自行车送自己去医院的场景,他心念一动忽然说道,“晚上回去你开吧。”
“我还没开过车呢,我不敢。”赵姜阮实事求是的说道。
“凡事都有第一次, 要不然你考这驾照出来干什么?放心吧, 我在你旁边看着,怕什么。”
“好吧, 那我试试看。”赵姜阮弱弱的应道。
结果等到她坐进车内,努力蹬直了腿发现脚尖还踩不到油门, 赵姜阮不无尴尬的问道, “你的车和教练车不一样,我怎么够不到油门?”
“我先前的位置是按我自己的腿长把座椅挪到最远,你应该先把座椅往回推一点。”
“是哦。”赵姜阮一脸受教的点点头, 说完就努力把座椅往前面调。
“知道你腿短,倒是不知道你腿短成这样。”苏易言目测了下赵姜阮几乎要把座椅推到了最前面,忍不住看得好笑起来。
“说什么呢!”赵姜阮没好气的反击了一句。
“不过我喜欢。”他说这时,身子微侧过来,右手闲适的支在副驾的车窗上,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扬,倒是倜傥的无以言语。
好吧,暂且不和你计较了,赵姜阮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她好不容易觉得调整妥当,结果这第一脚没轻重的踩下去,车子立马发出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吓得她立马狂踩油门,两人一时不备都直接大幅度的往前面冲去。
“易言,我还是不敢开。”等到车子急刹车停下来,赵姜阮立马惊魂未定的求助起来。
“没事,你待会尝试着脚尖的力道放轻一点就好了,现在开出去试试看,我在旁边看着,不用怕,凡事都有第一次。”苏易言颇有耐心的解释起来。
被苏易言这么手把手的教着,果然,赵姜阮没一会就开始轻车熟路起来。
苏易言知道闹市人多,赵姜阮毕竟车技还不娴熟,特意让她往人少的沿江方向开去。
果然,那边的路况出奇的好,赵姜阮摸索了个把小时后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由起初的二十码慢慢加速起来。
“你方向盘打的有点飘,你先靠边停下来,我看下会不会是轮胎扎到漏气了。”起先车速开的慢还不明显,赵姜阮这会开快起来,苏易言立马就察觉到车身不稳,让赵姜阮赶紧靠边停车。
“嗯。”赵姜阮点点头,正准备减速往右边打方向盘。
然而她这次踩刹车下去,没想到那车速丝毫不受影响,眼见得前方转弯内侧就是土质松垮的山体,看着已经有塌方的迹象,若是以这样的速度硬生生撞上去,很有可能会诱发山体滑坡。左侧是江,他对自己的水性还是有足够把握能脱身的。
电光火石间,苏易言直接侧身伸手过来把方向盘往左侧打死。
轰的一声巨响,车子直接冲出栅栏险险的挂在江边。
一阵天旋地转,赵姜阮的视线恢复正常时,就见着半个车头都已经浸在江里了,耳边还能听到江水迅速渗透进来冒泡的咕噜声。
最轻微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车子的继续晃动和下沉。
“易言,你要是不坐进车里就好了。”赵姜阮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唯有懊悔自己手贱开车,她这样侧身过来身子稍一挪动,车子又继续晃动了下。
“放心,会没事的。姜阮,你放轻松,还有我在这里。”苏易言在争分夺秒的观察车子平衡的角度,眼下也不敢轻举妄动。等到车子暂时没有刚才的大晃动后,他这才伸手过来,紧紧抓住赵姜阮的右手,然而身子却是丝毫没有挪动的。
“易言,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和你一起做,还有我爸我妈我妹妹他们怎么办?”赵姜阮看着前方已经浸入江面的车头,此时已经想不起任何的前尘往事,前言不搭后语的说道。
“我知道的,姜阮,现在你听我说,慢慢的把你自己的身体舒展开来,尽可能和座椅的角度平行,不过要尽量降低动作的幅度。”苏易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死生面前,她原本被惊吓驱赶的神智居然神奇的回来,赵姜阮努力暗示自己静心下来,尽可能小心翼翼的去舒展刚才蜷缩起来的腿脚。
随着一点细微的晃动,赵姜阮刚刚把腿伸直,车里忽然又大幅度的晃动起来,估计是原本卡在轮子上的石块溜走了,车身笔直晃动后瞬间就滑到江里去了。
耳边是重物入水发出的巨大声响,又像是被飞甩的失重了似的,她的整颗心都像是要从嗓眼里蹦出来,大脑却是混沌苍白一片,“苏易言我喜欢你!”赵姜阮生怕此生再没有机会亲口和他说这句,车子沉入江里的时候,还伴随着她的尖叫大喊声,直接就震入他的心头深处。
苏易言本来就熟谙水性,车子沉入江面的瞬间他直接快速从副驾车门里脱身出来,之后沿着车头快速游到主驾那边,幸亏车身没被撞击的严重变形。然而在水底下因为气压受阻,平时轻而易举打开的车门都显得格外艰难。
他费力的把主驾的车门打开,之后艰难的往主驾上的赵姜阮靠近。
他一边前行,眸光里无比清楚的看到惊惧到浑身发抖的赵姜阮,他恨不得下一秒就能游到她面前,为她辟出求生之路,然而被水下的浮力影响着,他也无法随心所欲的施以援手,这么久没有换气,他自己也都快憋的不行了,可是见着车里的赵姜阮早已溺水的接近休克,他强忍着终于无比艰难的把车里的赵姜阮拖了出来,之后把赵姜阮托着浮出水面的时候,苏易言大口呼吸的同时一度都快要脱力的松手了。
不行!他还得陪她度过这漫漫余生。
靠着这点信念,连他自己也颇为佩服,尽管已经精疲力竭还是撑着游到岸边,继而用尽全身气力把昏迷的赵姜阮托到岸边。
等到苏易言把赵姜阮挪到岸上,他顾不得休息分秒,立马挣扎着坐立起来奋力按压赵姜阮的胸口。
果然,赵姜阮吐了几口清水就醒了过来。
“姜阮你醒了。”苏易言见状这才重新奄奄一息的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