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香耳力好,立即听到前面似乎有拳脚相交的声音,只怕有人在前面打斗!他急忙拉着习玉向前跑去,七拐八绕拐了许多拐角,打斗的声音更加明显,还有人在说话。
“你们这些贼子!全都想觊觎我的碧空剑诀!你们都不是好东西!都给老子去死!”
声音暴烈粗犷,竟然真是欧阳惊风的声音!念香只觉疑团越来越大,但他似乎抓住了一点什么线索。长云派的突然消失,秘道中的尸体,苏寻秀的异常举动——如果他没有想错,难道一切是因为……?
“疑心病。” 习玉忽然在后面低声说着,“这个欧阳惊风一定是个疑心病非常重的人!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从有人传出碧空剑诀在长云派那一天开始……不!或许更早!”
念香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没跑几步,眼前又是豁然开朗,光亮大盛。两人都是本能地捂住眼睛,却听前面欧阳惊风的声音厉声道:“很好!又来了两个贼子!老子一起收拾了!”
习玉不顾光线刺眼,眯起眼睛望过去,这是一个类似房间的空间,墙角有一张床,一些破烂的瓦罐。而此刻床上躺着两个人,墙角爬着一个人,站着一个人。欧阳惊风微微转过身来看着自己,他是个须发银白,双目炯炯有神的的老者,然而此刻他的双目中尽是疯狂的神色!
习玉忽然倒抽一口气!床上那两人不正是沈冰和思意婉么?!墙角站着的人是当日抱着思意婉逃走的玉带公子!他此刻浑身狼狈,显然之前与欧阳惊风一番苦战,吃力不已。
她甚至不用去猜,都知道爬着的那人是谁了。苏寻秀……她在心底冷冷响起这个名字。
下卷: 情根11.疑心病
“啊!”床上的人忽然叫了起来,却是思意婉,她双手双足皆被麻绳牢牢捆住,眼中满是泪水,一见到习玉他们,忍不住叫道:“习玉妹妹!泉公子!大师兄他……请快来救救大师兄!他被那疯老头打伤了!流了好多血!”
念香一惊,急忙定睛望过去,原来沈冰早已昏迷过去,脸色苍白,嘴角还有血迹,胸口也有大片的血迹,只怕是被人打成了内伤。可奇怪的是,他身上居然没有绳子捆着,而且还盖着被子。思意婉被放去他身边,压住一边被角,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这是怎么回事?
欧阳惊风忽然狂笑了起来,指着念香的鼻子厉声道:“原来是你!泉豪杰的儿子也来了!好啊!好啊!个个都为了碧空剑诀背叛老子!你越想要,老子偏就不给!老子杀了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说着他五指变抓,直直朝念香抓了过来。念香不敢与他硬接,将习玉一抱,躲了过去,一面叫道:“欧阳伯伯!您误会了!我不是要来抢剑诀的!”
“放屁!”欧阳惊风凄声吼着,双目赤红,嘴角抽搐,哪里还有从前那沉默淡漠的大侠风范!他一抓不中,更加拼了命地追上来,口中嘶声叫道:“你们一个个都会说好话骗老子!等骗得老子听话了,就要从我这里把剑诀偷走!你以为老子不晓得你那一套!老子死了把剑诀撕了吞去肚子里也不会给你们这帮奸诈小人!”
念香被他逼去角落里,实在无法,只得将习玉轻轻一抛,抛去床上。眼见欧阳惊风疯了一般抓过来,他头一偏,腰身一扭,竟然轻轻巧巧躲了过去,也不知是什么古怪身法,欧阳惊风动作纵然快若闪电,竟然也抓不住泥鳅一样滑溜的他。
念香一面躲一面又说道:“欧阳伯伯!您冷静一点!我真的不是来抢剑诀的!我父亲和您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您难道一点信任也没有么?”
欧阳惊风嘶声道:“老子谁也不信任!就是因为信任了你们这帮狗崽子!老子才落到如今这地步!老子待他情同父子!结果呢!知道碧空剑诀在我这里之后还不是一样露出贪婪的嘴脸!现下老子想明白啦!只要把你们这些觊觎剑诀的贼子杀光就好!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念香见他状若疯癫,显然已经神智混乱,说话也颠三倒四,可是话里面却隐约露出一些端倪,他说“待他情同父子”,说的是谁?他转念仔细一想,正要套话,谁知一直站在一旁的玉带公子忽然冷道:“和这疯子说这么多做什么?!泉家小子,咱们联手杀了这老匹夫,把剑诀抢过来!”
念香不由又惊又怒,此人分明是故意的!果然,欧阳惊风大怒,干脆丢下念香不管,直朝那人抓了过去,两人又斗在一处,欧阳惊风快若鬼魅,玉带公子轻若翩鸿,互不相让,斗得颇为热闹。
念香回头,见习玉早已将思意婉身上的绳子解开,心下不由大慰,轻道:“习玉,你带思姑娘和沈大侠躲去角落里,别出来!这里危险的很。”
思意婉当下再也顾不得哭泣,急忙抱起昏迷的沈冰,三人躲去床后的角落里。习玉见苏寻秀爬在前面,心中一颤,真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刀,可是此人向来狡诈多计,只怕他耍花招,到时候反而被他所制,那才真是要完蛋,只有强忍住。
念香见玉带公子渐渐落去下风,被欧阳惊风逼得连连踉跄,他忽然心生一计,当下也不动弹,只是高声叫道:“欧阳伯伯!你说的不错!我就是为了剑诀而来!快把剑诀给我!你也知道天下人都觊觎碧空剑诀,只要我在长云派中大喊三声掌门人有碧空剑诀,只怕再和你情同父子的人,也要来算计你啦!”
欧阳惊风忽然狂笑起来,可是听起来更像在嚎哭,凄厉异常,在场众人习武的还好,习玉不会半点武功,只觉他的笑声刺耳绵长,忍不住心口一阵狂跳,气血沸腾,难受之极。思意婉见她脸色陡变,立即将手贴去她背心,渡真气给她。习玉这才缓了一口气,心下却也忍不住骇然,这个老头子,疯归疯,内力还真厉害!
却听他叫道:“那个畜牲早被老子大卸八块供去练武堂啦!老子待他不薄!平生绝学全部传授给了他!可是一旦给他知道剑诀在我这里,这个绝顶的秘密,他居然第二天就传了出去!传得整个长云派都知道老子有剑诀!这般可恨人物!老子早看出来那些人眼睛里都有绿光,一听到剑诀就像苍蝇一样缠上来!嗡嗡嗡嗡!吵死了!老子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他一边叫,一边忽然朝玉带公子肩上抓去,玉带公子不防,被他生生抓下一块血肉,当场痛得嘶声大叫,又被他一掌拍去胸口,立时喷出一口血来,倒去地上不省人事。
念香一听他说把人大卸八块放去练武堂,不由立即想到那具被分尸的人,原来那人是他的弟子!只怕就是他口中的情同父子之人!这个欧阳惊风,已然疯狂,疑心病太重,既告诉了人家自己有剑诀,却又疑心人家传出去这个秘密,最后终于把自己逼疯,杀了长云派上下几百人,连花山神庙的人也不放过!
欧阳惊风一见玉带公子倒了下去,又大笑起来,凄声道:“好!又死了一个!看谁来和我抢剑诀!”
念香趁他大笑的时候,忽然几步窜上,轻叫道:“还有一个人呐!”他也不知何时出了手,竟然在欧阳惊风胸口拍了一下,却见欧阳惊风立即如触电一般跳将起来,死命扯住自己的领口,竟然连退三步!
念香见他反应如此大,更加确定剑诀在他身上,不由笑道:“欧阳伯伯!你杀了自己所有的弟子,甚至连花山神庙的道士也不放过。他们死后要变成鬼来找你的!你看!你身后就有一个鬼缠着你不放呐!他说你胸口有宝藏,是什么宝藏?”
欧阳惊风大骇,连声道:“你胡说!你胡说!老子宰了你这兔崽子!”他刷刷地攻上来,与念香斗成一团,但念香始终不与他正面交锋,只是用出周人英交给自己的步法,灵巧地左右避让。实际上,他二人功力相差甚是悬殊,但一来欧阳惊风心神大乱,二来念香的身法奇妙,一时间,欧阳惊风竟然拿他不住,反而被他带着兜圈子转。
念香还在说着,“啊呀!你身后又来了一只鬼!他被你卸了四肢砍去头颅,剖腹掏心啦!你看!他在和你说话呢!你听不见么?他叫你师父!他问你为什么要杀他!”
欧阳惊风红了眼,一边没命地追着念香一边手舞足蹈,仿佛真有鬼缠住他一样,他忽然凄厉地叫道:“有种你就来咒我!碧空剑诀老子死也不会给你!你生前被我杀了,死后还想骑到老子头上?!你做梦!”
他这一阵手舞足蹈,胸口忽然掉下一个小包裹,他竟然也丝毫不觉,依然在语无伦次地大喊大叫着。习玉眼尖,见欧阳惊风不小心将那小包裹踢去角落,她急忙低下身体,悄悄爬过去,急急将那包裹塞去怀里,连看一眼的时间也不敢有。
她转身正要回去,忽见苏寻秀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抓起思意婉,正要从后面的暗道溜走。她情急之下,忽然高声叫道:“欧阳老爷子!你掉东西啦!是不是一个蓝色的小包裹?”
欧阳惊风急忙回头,厉声道:“在哪里?在哪里?!”他低头拼命地找,将地下的尘土都踢了起来。
习玉急道:“被他捡走啦!他塞去怀里了呢!你快找他要!”她指着正要转身逃跑的苏寻秀。他脸色铁青地回头看着她,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和震怒。欧阳惊风当即丢下念香不管,直朝苏寻秀那里追去,一面吼道:“老子宰了你这兔崽子!”
苏寻秀一见他来势汹汹,自己早已受了伤,决计不是他的对手,当下只有丢下思意婉,转身就逃,一面厉声道:“你给我记住!司马习玉!小爷只要活着,总不会放过你!”
他的叫声和欧阳惊风似鬼哭的笑声混杂在一起,听起来是那么可怕。习玉心中一震,来不及害怕,便被念香一把抓了起来,他回头急急对还在哭泣的思意婉叫道:“思姑娘!咱们赶快离开这里!”
他将昏迷的沈冰背去身上,思意婉轻功不错,便背着习玉,飞快地从另一边的秘道逃走。
幸好另一边的秘道机关不多,念香对照着地图,朝练武堂那里跑去,没有一会,便听见秦风的声音,他在那里焦急地喊道:“这里没有半个人!不行,得再往里面去!我方才听到了那人的笑声!只怕泉公子他们会出事!”
念香不由叫道:“秦兄!我们在这里!” 话音刚落,长门派那些弟子纷纷跑了过来,一见思意婉好好地站在那里,大师兄也还活着,都只觉恍然如梦。
秦风抓住念香的袖子,激动到不知道说什么,立即就要给他跪下叩首。念香急忙拦住,“别!秦兄!如此大礼小弟不敢受!这里不好久留!咱们赶紧回客栈再说!”
当下众人急忙从练武堂的暗道出口出去,那具被大卸八块的尸体还放在那里,众人却再也顾不上害怕,急急出了长云派,一路奔跑去花山神庙,他们的坐骑还在神庙门口悠闲吃草。
这一趟回程真是风驰电掣,眨眼就到了客栈。念香把遇到欧阳惊风的事情说了一遍,待说到他因为疑心病太重,觉得所有人都觊觎碧空剑诀,因此把本派弟子全部杀了的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寒颤。
秦风忍不住说道:“那……那个被分尸的人,莫非就是欧阳惊风口中情同父子的徒弟?他……怎么做得出来!竟然连自己的弟子都不相信!”
念香摇了摇头,叹道:“他一世为人都小心谨慎,其实是谁也不信任的,终于把秘密说了出来,便要疑神疑鬼,见到一些风吹草动便再也坐不住。我爹曾告诫过我,说欧阳惊风生性多疑,说话行事一定要小心,可见他因剑诀而疯狂并非不可能。”
众人嗟叹了一回,便有人问思意婉被劫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何会和沈冰一起。
思意婉红了红脸,小声道:“那天咱们去妓院……我喝了一杯酒,然后便不省人事了。醒过来的时候就被……那个叫什么玉带公子的人提在手上,人已经在秘道里了。后来遇到了欧阳伯伯,那个叫苏寻秀的直接上去问他要剑诀,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玉带公子就把我放去床上,那时我才发现床上躺的人是大师兄,他当时还是清醒的,只是穴道被点不能动。我急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他说自己当日来到长云派的时候,正好遇上欧阳惊风大开杀戒杀本门的弟子,他避之不及,被欧阳惊风抓住,本来以为必死无疑,谁知欧阳惊风却抱住他大哭,说他是自己的孙子。大师兄见他认错人,而且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便想好言相劝,谁知却被他点住要穴,被带去秘道之中,一直被关到现在。”
秦风奇道:“欧阳惊风有孙子?和大师兄长得像么?” 思意婉摇头,“我不知道。”
念香轻道:“他以前有过孙子,长到十五岁的时候暴病去世,他的独子也没活过二十岁。这些事对他打击很大,大约也是令他如此偏激的原因。”
思意婉的脸忽然红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正和大师兄说话的时候,欧阳伯伯忽然发疯了,要来打我,说我是狐……狐狸精,来害他孙子的……我那时刚把大师兄的穴道解开,正准备逃,大师兄见他要伤害我,便挡在我面前,替我受了一掌,结果就被打晕过去了。欧阳伯伯十分伤心,然后找来绳子把我捆住放去大师兄身边……后来,后来泉公子他们就来了。”
众人又谈了一会,都觉此次虽然没能拿到碧空剑诀,可是大家都没受伤,大师兄的伤只要养两天就好了,不由十分庆幸。长门派各位弟子对念香自然是十分感激,拉着他说了许多话,一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才依依不舍地放念香他们回客房。
一直回到客房,习玉都没说话。念香不由好生奇怪,这丫头,平时要是遇到这头等的刺激事,早就跳起来兴奋个没完了,今天怎么变哑巴了?
他见习玉坐在椅子上发呆,手里端着茶杯,却也不喝,只是怔怔地用唇去摩挲杯口,不由走过去揽住她的肩头,柔声道:“你在想什么?方才闹了半日,也没来的及给你看看伤口,来,让我看看伤口,给你上药。”
习玉由着他把自己的上衣脱了,用清水清理早已麻木的伤口,然后上药,包扎。他的手渐渐有些不安分,从背后绕去胸前。她忽然一震,急忙抓住他的手,低声道:“念香,碧空剑诀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你担心么?”
念香想不到她在此时会说出这种正经话来,呆了一呆,才道:“这也没什么,我本就不是为了剑诀而来。而且,你不是看见是苏寻秀抢走了剑诀么?欧阳惊风追了上去,想必剑诀也不会落入他人之手,你我不必担心的。”
习玉在袖子里掏着什么,低着头轻声道:“如果它真的……在别人手上,那可怎么办?”
念香见她有些不对劲,不由干脆坐了下来,将她抱去胸前,正对着自己坐在自己腿上。他低头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你想说什么,习玉?你在想什么?”
习玉咬着嘴唇,偷偷地,有些畏缩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蓝色小包裹,慢慢举到他眼前,小声说道:“怎么办,我把它拿过来了……”
念香猛然僵住,不可思议地瞪着那个蓝色小包裹,他的下巴差点要掉去地上,半晌,才喃喃道:“习玉!你……这……什么时候……”
习玉小心解开包裹皮,里面果然是一本青皮书,上面用古体字写着“碧空剑诀”四字。她将剑诀递去他面前,轻声道:“我想着,不能给鹤公子,那老头儿也疯了,留着更是没用,不用我拿过来……那啥,你要是觉得不好,就丢去一边吧……”
念香忽然接过剑诀,却不看,只是就手将她搂去怀里,柔声道:“你希望我去修炼?想让我再变强一些,是么?”
习玉低声道:“也不是啦……俗话不是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么……我是不是很坏?”
念香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真是个小笨蛋,也鲁莽的很。倘若教欧阳惊风看到了,那可怎么办?”
他看了看剑诀,过了一会,又道:“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咱们可真的要历经风浪了。明白么?”
习玉撅嘴瞪他,“你以为我是白痴啊?你要是不要,就还给我!还是我拿的呢!”
她伸手就去抢剑诀,却被念香含笑让过去,他柔声道:“既然给了我,便是我的物事啦!你如求我,我可以考虑给你。”
习玉用力掐了他一把,趁他大叫的时候一把将剑诀抢过来,得意地笑道:“求你?你再说一遍?我掐不死你哟!”
她把剑诀小心翻开,先看了看第一页,好像在找什么,然后又翻去最后一页,胡乱翻了一通,这才放心地把书合上。念香奇道:“你在找什么?”
习玉“哦”了一声,“我看看有没有欲练神功,必先自宫的字样,或者练到最后了来一句若不自宫,神功不成。还好没有。”
念香先是吃惊,然后忍不住大笑起来,抱着她直打颤,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习玉涨红了脸,急道:“这又不是我说的!我们那个世界有书上是这样写的呀!你笑什么?……别笑啦!再笑我生气了!”
念香忍不住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低声道:“既然要练神功必先自宫,你还等什么?还不快点把衣服脱了?待我练了神功之后,你就再没机会享受了……”
习玉还想去掐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环去他脖子上,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下卷: 情根12.云族花衣
沈冰受伤不是很重,静养了几日就恢复了。这次事情也算暂时过去,长门派上下自然对念香感激不尽,分别之日依依不舍,念香和习玉一直送去城外三里,他们也舍不得走。
思意婉只是拉着习玉的手泪眼汪汪,什么也说不出来,秦风和沈冰几次三番要给念香下拜,都被他极力阻止。这一送,一直从早晨送去中午,长门派的人才依依离去,老远了还在摇手。
习玉拉着念香的手,两人走回客栈,她抬头笑道:“你为什么不答应他们去长门派玩玩呢?反正欧阳惊风也拜见不了啦,咱们接下来去什么地方?”
念香摇了摇头,“我还太年轻,如此跟着他们大摇大摆去长门派,只会被人说成居功自傲,何况我本来也没做什么。听说长门派的掌门人也比较难相处,还是算了吧。”
他从怀里掏出地图,看了一会,才道:“马上要五月了吧,不如咱们朝东走,去四佩玩。那里是云族人的地方,云族人最好客了,而且五月初五是他们的火堆节,很热闹的,咱们去看看?”
习玉拍手笑道:“好啊!是少数民族吧?我们那里也有少数民族!各种各样的节日,我还从来没参加过呢!”
念香揉了揉她的脑袋,叹道:“我倒真分不清,咱们到底是出来历练,还是游玩的了。”
习玉歪着脑袋笑,“这叫做寓教于乐!一边玩一边历练才有意义么!天天和江湖人打打杀杀称兄道弟有什么意思?”
“你总是有歪理可说的。”念香捏了捏她的脸。两人嘻嘻哈哈地回客栈简单收拾了一下包裹,当日就骑马朝东边走去。
天气渐渐变暖,越向东走,便越来越热,习玉终于脱去身上厚重的大氅,换上了轻盈的春衫。她肤色比常人白,穿浅碧色尤其鲜艳美丽,一路上倒也引来许多男子的注目,让念香吃了不少干醋。
大约走了半月不到,前方忽见连绵不绝的山峦,奇峰层迭,最高峰仿佛要插入天际一般,甚是雄伟壮丽。念香对照地图,笑道:“咱们到啦!这是太云山,四佩就在山中!眼下一定有好多人都去那里玩了。”
习玉见这太云山高耸绮丽,上半截都隐没在云雾中,雪白一片,不由叹道:“真是太好看了,这么高,不知道和珠穆朗玛峰比起来怎样。人家都说,高山里面一定有龙,以前我还觉得是胡说,现在看到这么奇妙的景色,我倒宁愿相信龙是真的存在的。”
念香笑道:“云族人就自称是龙的后代,他们的服饰上面都绣许多龙。都说山顶的雾气浓厚之时,就是龙回来了。不过这山太高,从来没有人能攀登上去。云族人有一个传说,住的越高的人,越能够与他们的神灵龙接近,所以他们的房屋都是建在高高的树上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爬树高手。”
习玉被他说的心痒痒,急急拉着他的袖子,“你还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赶快去啊!这不是存心折磨我么!”
念香轻轻踢了一下马肚子,那马立即加快了步伐,满目的绿都在飞快向后退。习玉被颠得头昏眼花,有些害怕,可更多的却是兴奋,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这样不知跑了多久,念香忽然拉住缰绳,笑道:“到啦!快,下马!原来来了这么多人!”
习玉抬头一看,却见眼前立着两株高树,树上搭着两个小棚子,里面分别站着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对他们两人作揖行礼,其中一人笑道:“远方来的客人!欢迎你们来四佩!今天晚上就是火堆节啦!要玩得开心。”
两人下马还礼,顺着路走进去,却见里面道路干净,也有青石板的路,可是路边没有房屋,只有一株株高大的树,树上都搭着房屋,居然很是牢固,不停有人从里面进出,每一株树下都放着一个梯子,方便外来的人攀登。
习玉第一次见到如此奇异的景象,忍不住看呆了,这一路过来,迎面而来的人都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身上挂着许多银饰,腰上系着长长的彩色腰带,走起路来甚是潇洒。他们一见念香他们,都友好地微笑,一点也不胆怯,还有人热情地邀请他们住自己家里,参加火堆节,都被念香婉拒了。
这样拐了好几弯,绕啊绕,忽然眼前豁然开朗,前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水碧绿清澈,倒影着高耸如云的太云山,真真应了那句湖光山色。湖边也种了许多高树,密密麻麻的全是房屋。湖边有许多人,熙熙攘攘,甚是热闹,看起来似乎是有什么集会。
“这是火堆节前的大市集,可以买到许多外面没有的好玩物事。咱们过去看看!”念香随手把马拴去一棵树下,立即有小孩子过来喂草,亲热地抚摸那匹马的脖子,回头见习玉看着自己,他虽然害羞的脸红,却依然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给了她一个最纯粹的笑容。
市集还是摆在地下而不是树上了,有许多外来的人和念香他们一样在各个摊位上挑选各种小东西,虽然很拥挤,习玉却心情大好,逛了一大圈下来,她买了两根木头雕刻的精致项链,几个银子做的首饰,还有一块花花绿绿绣了许多龙的手绢。她见路过的少女们都把手绢别去胸前,于是也学着她们,将手绢随意塞去胸口,拉着念香只是往湖边走。
“啊,这真是个好地方!”习玉蹲去湖边,将手绢浸了水洗脸,擦去脸上的汗。湖水微凉,立即将些微的暑意消了下去,她叹道:“真是景好,人好,人间天堂大约就是这里了吧。”
念香坐在树下,随手拔了一根草放去嘴里咬,笑道:“晚上更好玩呢。你不知道么,火堆节还有一个别称,叫赶郎节,是姑娘们挑选男子的节日。被挑中的男子绝对不可以拒绝姑娘的要求。”
习玉愣了一下,回头看他,他笑得狡猾邪恶,摸着下巴说道:“怎么办,如果有女孩子挑中了我,你的相公可就要无法拒绝被迫献身了啊。”他在湖边扫了一圈,许多云族年轻女子都脸色赧红地看着他,眼中满是迷恋和倾慕。
习玉心里猛地不是滋味,用沾了水的手绢往他脸上一拍,急道:“你想的美!你要是敢碰别人一根寒毛,我永远都不理你了!”
念香笑吟吟地把她拉去身边,“这是风俗,也没办法。要不想我被人家霸占一个晚上,你就努力一点!这里如果两个姑娘看中一个男子,可以决斗,赢的人才有资格霸占那男子。你可不能输啊,习玉!我的贞洁就在你手上了!”
他把脑袋凑去她肩膀上,作出小媳妇的模样,满脸的委曲,“奴家舍不得你呀~~!” 习玉又气又笑,一边去推他,一边笑道:“好嘛好嘛!放心吧!你的贞洁我一定帮你保住!”
两人又闹了半天,忽然身后一个慈祥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位远方来的客人,晚上是要参加火堆节的吧?”
两人急忙回头,却见一个穿着云族服饰的年老妇人笑吟吟地站在他们身后,两人急忙站起来,习玉问道:“老婆婆,方才我听说火堆节还叫赶郎节,是不是真的呀?”
老妇人笑道:“是呀,你们这对小夫妻也要参加?还不赶快去换衣服?不打扮漂亮一点,丫头的相公真的要被昨儿来的大美人抢走了哦!” 习玉奇道:“大美人?”
老妇人挽着她的胳膊,将他二人往后面带去,一面笑道:“是啊,昨天来了一个大美人,她也是来参加火堆节的呢!咱们这儿好多姑娘都因为她来了所以使劲打扮自己。丫头,走吧,小伙子也跟我来。远方来的客人要换我们这里的衣服。”
习玉和念香两人一头雾水,跟着她走去树后,却见那里聚集了许多外来的年轻人,都在嘻嘻哈哈地挑选挂在架子上的彩色服饰,旁边还有许多云族的年轻人帮他们戴首饰,热闹极了。
老妇人将两人推去许多年轻人那里,立即上来许多男男女女,分别将习玉和念香拉了开来,习玉莫明其妙地被一群人摸头发摸脸,一群云族少女对她半红半黑的头发羡慕不已,还有人喜欢她雪白粉嫩的肌肤,用手不停摩挲。习玉被摸的浑身发毛,早有人拔下她的簪子,替她编辫子,女孩子们叽叽咕咕地替她脱了身上的衣服,挑了一件花花绿绿的云族服饰套去她身上。
她被当作了洋娃娃,编了许多小辫子,上面绑着长长的丝带,胸前挂了许多漂亮的首饰,腰上围着红色腰带,上面还坠了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响。这般打扮一番,许多云族的女孩子都会捧着她的脸说好可爱,然后热情地在她脸上亲一口。
习玉莫明其妙地被换了衣服,又莫明其妙地被推了出来,又被一群云族青年男女围住说话,夸她可爱,可是没有镜子,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到底是什么样子,惹得她心痒痒,真是折磨。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然后一只手抓起她的腰带,晃了晃,笑道:“你看上去好像陶瓷人偶,习玉。”
她急忙回头,却见念香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袍,上面绣着金色黑色的龙,腰上同样系着腰带,头上还戴着云族的传统帽子,看上去多了许多英气,引得她周围的云族少女低呼惊叹。习玉嘻嘻一笑,抬手替他扶正帽子,“我的大帅哥,满足了吧?今儿你可真是艳惊四座啊!”
念香摸了摸下巴,故意笑道:“谁说我满足了?还没让那个大美人为我倾倒呢!”
习玉作势给他一拳,却被他笑着揽去怀里,和她咬耳朵,“你这个大美人也没有夸我,我伤心死了!”
习玉哈哈笑了起来,“好啦好啦!你很好看,让我眼珠子都掉下来了。满意了么?大帅哥?”
念香低头在她脸上一吻,“我才不满意。好看的是你,幸好今天不是赶女节,不然我要疯了。”
两人正在那里笑着说悄悄话,忽听后面传来云族少年惊叹的声音,他们一回头,却见一个穿着花衣的艳丽女子缓缓走了过来,习玉一呆——花仙紫?!那个大美人就是说她?!
花仙紫原本只是过来和几个俊秀少年调情,谁知居然在这里见到了念香,登时狂喜地跑了过来,口中娇声道:“相公!原来你也来这里玩了!咱们果然有缘!”她张开双手去抱念香,他急忙抱着习玉让开。
花仙紫撅起嘴跺了跺脚,急道:“相公!你怎么总是对那个丑八怪情深意重?难道我没有她好看么?你好不公平!”
念香皱了皱眉,不想理她,习玉却笑道:“我知道啦,你是来这里找美少年的?这里遍地都是为你倾倒的美少年,你何必单恋一根草?他可是名草有我这个主了,你死心吧!”
花仙紫瞪了她一眼,正要发作,忽然却又笑了,她慢悠悠地玩着胸前的银铃,腻声道:“你大约不知道今儿是赶郎节吧?我就看中相公了,你乖乖滚一边去吧!还是你以为自己拼命打扮,就能比我好看?”
习玉昂起脸,才不输给她,“很好!我就是不让!看你有什么本事来赶郎!”
花仙紫白了她一眼,对念香嫣然一笑,“相公,今儿晚上你可要等我呀!你一定会是我花仙紫的人!”说完,她转身就走,还顺便勾搭了一个清秀少年,和他风流快活去了。周围的云族少女对她又羡又怒,她来了这一天,已经勾引走了许多少女心仪的男子,偏偏她又不当真。云族人虽然热情,但却讲究专一,所以都对她这种戏弄的行为很是反感。
习玉看着她的背影,轻声道:“别人的相公,她叫的倒亲热!真是过分!” 念香捏了捏她的脸,忽然正经地说道:“习玉,今天晚上你死也不能输!”
习玉用力踩了他一脚,撅嘴道:“你不是要大美人为你倾倒么?她早就倾倒……哦,不是,是躺倒等你去临幸了!开心吧?!”
念香吃痛,龇牙咧嘴地去摸自己可怜的脚背,习玉转身就走,他急忙追上去,一把将她抓住,低头看了看她的脸,忽然笑了起来。
“好酸好酸!小丫头你这醋劲好大啊!”他捧着她的脸摇啊摇,习玉撅着嘴,恨恨瞪着他,“你没事长那么好看做什么?!到处勾引狂风浪蝶!讨厌死了!”
念香只有苦笑,将她抱去怀里,“我的脸长这样我也不愿意,难道是我的错么?”他轻轻摇着她,“我要是丑八怪,只怕你也不会喜欢我了吧?”
习玉急道:“谁说的?!你就是丑八怪我也不在乎!我又不是喜欢你的脸!”
“那不就行了?”他捏了捏她的下巴,“我也不是喜欢你的脸,那还忌惮那疯女人做什么?为了她生气,好不值得。”
习玉哼了一声,“总之你是我的人!我才不准别人来觊觎!放心吧,今天晚上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贞洁!”
念香喷笑出来,把下巴放去她肩窝上,娇滴滴地说道:“那,奴家的身子,就全权交给你啦!”
下卷: 情根13.赶郎
习玉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节日要叫火堆节了,原来一到晚上,湖边就堆起了许多一人多高的木头堆,里面放着容易燃烧的柴草之类,一经点燃,顿时火光冲天,哔哔剥剥,火舌乱舔,倒映着湖水,只觉天上地下都是明亮的。
湖边许多年轻男女都围着火堆说笑弹唱,热闹非凡,还有人在湖边烤了肉,分发出去,另外还有云族美酒青果酒供应。习玉和念香没走几步,手里就被热情的云族人塞满了食物,只得边走边吃。
烤肉很软很香,青果酒有点酸,可是后味却是极甜蜜的,一点也不辣。习玉一边努力吃着,一边抬头问念香,“什么时候开始赶郎?现在已经不早了吧?”
念香一口喝光碗里的酒,抹了抹嘴巴,说道:“等月亮照去湖中心的时候,就会开始唱歌跳舞,然后姑娘们回去自己心仪的男子身边,追着他们。要绕湖跑一圈,然后这一夜,无论那男子是谁,都不得拒绝姑娘的要求。”
“还要绕湖跑一圈?”习玉哀叫了起来,这简直比学校跑八百米还要残酷啊!
念香笑道:“其实不一定要跑完的,如果男子也喜欢那个姑娘,就会很快停下来。一般来说,跑满了一圈的,都是男子不怎么喜欢那姑娘,这样是很丢面子的,所以一般姑娘只追一会,看他没有停的意思,便不追啦。”
他摸了摸习玉的脑袋,“你要是来追我,我一定原地不动,等你来扑。” 习玉涨红了脸轻轻捶他一拳,“谁要扑你!臭美!”
两人走去湖边,却见早有一对一对的情人在湖边喃喃细语,当真是花前月下,浪漫无比。没一会,忽然听火堆那里有人大声唱起歌来,曲子古朴缠绵,习玉见月亮已经映去湖中心,原来赶郎已经开始了!湖边那些恋人也纷纷跑去火堆前,加入跳舞的人群。早有人过来拉念香习玉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