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现在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他就突然抬手在她耳朵上捏了一下。
邵萱萱冷汗都吓出来了,连退了好几步,还差点摔跤——这个转换也太快了吧!火硝跟她耳朵有个屁的关系啊!
她这一躲,秦晅更不高兴了,吃饱了胆子就壮了嘛。
之前是谁啊,为了一碗羊肉泡馍就冲上来又亲又抱的!
也是邵萱萱运气不好,门外恰好来了传膳的下人。秦晅扯了扯嘴角,眉头舒展开,大步朝外走去。
邵萱萱先是让到一边,等人走出去了,赶紧跟着就要出去。房门“砰”的一声被秦晅自外面关上:“你想出办法来了,孤自然会给你把晚饭带来。”
邵萱萱呆住,又听得他在外面到:“又或者,想想城外吃的那些羊肉的滋味。”
羊肉…
邵萱萱愣了半晌,终于想起了那个用来交换的,急匆匆印在他脸颊上的吻。
脚步声远去,屋内只余下油灯燃烧的细微声响。
邵萱萱摸摸肚子,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了下来。桌上备着茶水,点心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经给撤掉了。
你不给我吃的,我不能自己去找么?
邵萱萱咬咬牙,转到后窗那,掀开窗户跳了出去。不料天寒地冻,屋外檐下地面都已经结了冰,如今叫屋里地龙的热气一熏,纷纷化水。她这一脚下去,正好踩在湿泥上,重心一偏,“啪”的摔倒在地上。
她嘀咕了一声“倒霉”,扶着墙爬起来。身上衣服都脏了,手上也粘呼呼的。
邵萱萱四下一打量,往茅房方向走去——这里的厕所环境是真糟糕,就是富贵人家也一样。
好在卫生习惯不错,知道便后要洗手,还给弄了只水缸、葫芦瓢和水盆放着。天气那么冷,水缸上也结了层薄冰,邵萱萱拿葫芦瓢敲了半天才敲开冰面,舀了水出来。
她胡乱地洗了几下,冻得直哆嗦,目光却落到茅厕的木门上,蓦然就是一顿——那门年代久远,门环锈迹斑驳,靠近墙角的地方长了一蓬蓬白色的长毛,遥遥望去,就跟积雪一般。
第八十四回 成功
秦晅才刚拿起筷子,饭厅的门就被推开了,邵萱萱红光满面的大步进来,一股恶臭随着风飘进来。
秦晅:“…”
萧谨容:“…”
刘献屿:“…”
这是掉粪坑里去了吗?!
邵萱萱毫无自觉地越走越近,那股恶臭也随之靠近,秦晅皱紧眉头,萧谨容放下筷子,刘献屿最不淡定,桌子又最靠外,直接就跳了起了。
邵萱萱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刮过去,直往秦晅的小矮桌那跑去。
萧谨容不禁扭头去看秦晅——当朝储君倒还是镇定的,既没有开口叫人,也没有起身逃窜的想法,只是面罩寒霜,目露凶光。
邵萱萱恍若未觉,兴冲冲地在矮桌前蹲下,将手上攥着的一只葫芦瓢放到了桌上。
“你瞧!”
刘献屿忍不住探头望了望——即便隔得那么远,他也可以断定,恶臭基本上就是从这个瓢里飘出来的!
这姑娘也真是不讲究,大家正吃饭呢,她就这么二了吧唧的把什么脏的臭的都给弄过来了。
弄过来就算了,还得搁人饭碗旁。
看吧,太子脸色都变了,筷子也放下了,肯定要发火…一直看戏状态的萧谨容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也面色凝重地围了上去。
“聂姑娘,恕萧某愚钝,瞧不出不同来。”
刘献屿愣住,捂着鼻子也凑了过去。
瞧什么东西?
葫芦瓢里是一些脏兮兮的泥垢,不少还长了长长的白毛。
邵萱萱脸上也沾了一些:“看当然看不出来,但是我已经烧过了,不化水,一点就能着,也不留白沫子。”
“这…”萧谨容看向秦晅。
秦晅也站了起来:“取火炉来!”
刘献屿十分自觉地接了张舜的活,走到门口朝外吼了一声:“赶紧的,收拾个炉子过来!火烧得旺旺的!”
炉子很快被送了过来,邵萱萱信心满满地拿手捏了一小撮,扔进炭火堆里,红艳艳的炭火猛然蹿起一簇明火,火焰紫黄斑驳,没多久就烧完了。
“我没撒谎吧,”邵萱萱得意道,“你要不相信,再拿之前的芒硝来烧烧看,肯定不一样!”
像小变态这样小心谨慎的人,即便知道那是假的,必然也留了下不少吧。
果然,她话音一落,秦晅便戾气冲天地瞪了她一眼,朝着窗外道:“把刘简叫来。”
刘简不愧是干暗卫的,赶来的路上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清了,直接把风沙城带来的硝土都拎过来了。
芒硝遇火会融,火焰颜色不对,剩下的析出物也不对。
两者一对比,区别就明显了。
等到刘简将方砚送来的火药丸子拆了分拨粉末计算起比例,迟钝如刘献屿也终于看出了眉目。
火药!
居然已经拿到齐王军中火器的秘密了!
这些火器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时,整个朝野都震动了好嘛!
这还打什么流匪,直接回京就可以论功行赏了呀!
邵萱萱弄来的火硝毕竟纯度不够,但那个小小的,震得外面的仆从们都如临大敌的小爆炸也足够让他们欣喜的了。
刘简最不怕脏臭,拿手捏了一些放在鼻子边使劲嗅了好一会儿,才满是疑虑地邵萱萱:“聂姑娘,你是从哪里找来的…火…火硝,这个…怎么那么臭啊?”
四双眼睛刷的全聚集了过来,邵萱萱干咳一声:“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在我们那简直就是常识…”
秦晅猛踩了她一脚,邵萱萱声调一变,蓦然回神。秦晅笑道:“早听说聂如壁不但武艺超凡,还懂得烹炼金石,内外兼修,想来你是跟着学了不少。”
邵萱萱出了一头冷汗,连忙顺水推舟道:“是,是啊。”
“那到底是在哪里找到的?”
“就…就在茅房那扫了点,在马厩旁也搞到一些。”邵萱萱心悸于自己刚才差点把自己穿越来的秘密给说穿了,炫耀的心也淡了下去。
听到茅房两个字,刘献屿迅速退了一步,萧谨容也瞥了一眼刘简的手指头。刘简倒是没他们娇气,但也把手放了下来。
刘献屿主动道:“那我现在就让他们去把全城的茅房、马厩的硝土都收集起来?”反正脏臭乱都不用他自己来承担的。
全城的茅房?!
太有行动力了吧?
邵萱萱不由自主就咽了下口水,提纯方法她倒是知道的,这样的话…方砚是不是可以回来了?
秦晅思忖片刻,摇头道:“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刘简,你带人去吧。”
眼看着刘简就要往外走,邵萱萱一把拉住他,向秦晅道:“那、那个,君无戏言啊!”
“什么?”
“你答应过的,要…要他回来呀,在风沙城的时候…”
萧谨容和刘献屿都茫然不解,只有刘简避火一样猛地挣开她的手掌,打断她的话:“那臣先去布置了。”
说罢,大步朝外走去,连看都没多看邵萱萱一眼。
秦晅阴鸷地瞅着邵萱萱,半天才挤出话来:“那是自然的。”
邵萱萱不由自主就笑了一下。
那一笑流露的太过自然,又甜又糯,甚至多年以后,也像针一样扎在身居高位的贵族少年心头。
.
方砚要回来了!
邵萱萱吃饱喝足之后,舒舒服服的泡完澡,任由侍女帮着把头发擦干,把衣服穿好,把袜套、鞋子穿戴完毕…大厅的灯还亮着,院子里煮着草木灰和硝土的大锅也还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