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茳心满意足,顺口问道,“你找我没别的事吧?”

“哦,还真有件事要跟你说。”虞阡轻描淡写地说,“今天上午跑步的时候我碰到了孙信诚了。”

“是吗?”陶茳立即想到公事,“你发来的选题策划我看过了,完全没意见,就按你的思路做吧。他是着急这事吗?”

“不是。”虞阡笑了,“他谈的是私事。”

陶茳似乎明白了,没再开玩笑,沉默不语。

虞阡从她的沉默里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他向你表白了?”

“没有明确表示。”陶茳平静地说,“他约过我几次,无非是吃饭喝茶,聊得还是很愉快的。后来他的意思我就有些明白了,但大家都没挑明。这事我也考虑过,可能性基本没有。他这人是没得挑,各方面都不错。虽然离过婚,还有个儿子,但我对这些一向都不计较,所以算不得什么障碍。我对他的奋斗史也比较清楚,站在客观的立场上,还是很佩服他的。不过,你知道我对商界的看法,而他的企业又比较复杂,有些类似于肥皂剧里的豪门恩怨,我可不愿意卷到那个漩涡里去。”

“是吗?”虞阡略感意外,“这我还不知道,难道‘信诚地产’不是他拥有绝对控股权吗?连公司都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虽说名字是他的,可实际上应该算家族企业。”陶茳有些感慨,“当初他创业的时候,资金不够,启动资金是他家里所有亲戚凑得。他注册的时候就按每个人的出资比例确认了股份,公司章程在工商局都有备案。目前,在公司里他占有46‰的股份,是最大的股东,但只能算是相对控股。公司由小到大,最艰难的路都是他一个人走过来的,现在公司发展壮大了,有钱了,他那些叔叔、伯伯、姨妈、姑姑的儿女们就蠢蠢欲动,想要从他手中拿到更多的利益。他想让企业逐渐摆脱家族的束缚,走向科学发展的道路,因此拒绝不合要求的亲戚进公司工作,而是公开招聘职业经理,这引起了许多股东的不满,说他胳膊肘往外拐。我听说,他那些长辈们处处掣肘,对他的工作造成了很大困扰,连带他的父母都不好过。你说,这样的家庭,我怎么敢嫁过去?烦都烦死了,还怎么过日子?”

“原来是这样。”虞阡颇有同感,“听上去是很复杂,不是我们这样的性格能应付的。”

“是啊,我就想过简单平静的生活,不想太分神。”陶茳一向实话实说,“我感觉还是袁琛比较适合我。当然,就这么答应他,总是有点不甘心,可想要收拾一下他吧,我还没动手,他就摆出一副愿意自动躺下任我‘蹂躏’的架势,让我觉得大动干戈又没什么意思了。唉,看来看去,也没有比他更适合我的人了,你说怎么办?”

“那还有什么说的,你就从了他吧。”虞阡忍不住笑道,“苦苦挣扎,也不过是浪费大好时光,何必呢?青春转眼即逝,不如及时行乐。”

“你这就叫口是心非。”陶茳佯怒,“劝别人及时行乐,自己却认真得要命,以前不肯将就,一直守身如玉,一旦找到如意郎君,就要与人家结婚生子,传统得吓死人,嘴上说得却好像很前卫似的,骗谁呢?”

“我们可是知己,我怎么会骗你?”虞阡嘻嘻哈哈地笑道,“我说的及时行乐的意思是要你果断地抓住最能让自己快乐的人与事。既然袁琛给你的感觉很好,那就是他了,你又何必在患得患失?不如咬咬牙,心一横,嫁给他吧。”

“说的就像要赴汤蹈火似的。”陶茳觉得好笑,“我正在咬牙,心却还没横下来…”

这时,陈佳颖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探进身来说:“虞总,李宛若小姐来了,想要见你。”

虞阡点了点头,便对陶茳道:“我要做事了,以后再聊。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代你回了他吧。”

当着陈佳颖的面,她谨慎地没有说出孙信诚的名字,陶茳当然听得明白,声音也收敛了很多,“好,你说得婉转一点,我希望以后跟他还是朋友。另外,你也抽点时间出来,去把他的那个项目的片子拍了,我好尽快登出来,也算是感谢他对我的一番心意吧。”

“我明白,好,回头再聊。”虞阡放下电话,对陈佳颖说,“请李小姐进来吧。”

很快,李宛若便走了进来,依然美艳性感,妆容精致,眉目含春,一颦一笑都妩媚动人。

虞阡起身迎过去,笑着将她请到待客区坐下。陈佳颖沏了茶端过来,然后带上门出去了。虞阡与她寒暄了几句,便开门见山地问:“李小姐,安德烈已经把你的想法告诉我了,不过,我还想再听听你的打算。我们公司虽然成立快两年了,但在本行业中还算是新公司,规模也不大,李小姐是留学归来的精英,为什么要进我们这样的公司呢?你对未来的职业生涯有什么规划?希望得到怎样的发展?当然,这不是面试,只是聊聊天,李小姐愿意讲的话,我洗耳恭听;如果不便说,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聊些别的。”

“虞总的顾虑我明白。”李宛若笑容满面,“我回国后,的确有不少公司邀请我加入,其中不乏像美国IMG和英国阿特金斯这样的知名企业。不过,我认为在那种大公司里,新人的命运就像蝼蚁,要辛苦挣扎多年才可能有出头之日,而且很可能会遇到难以计数的职业性骚扰。这次过来看到你们的公司,我感觉非常好,新兴的公司正处于上升阶段,又有意大利总部做背景,还拥有安德烈·桑缔这样的大师级人物,我相信‘镜象中国’会有无穷的生命力和远大的前途,所以我很想加入其中,与你们一起努力。”

这番话说得太漂亮了,既自抬了身价又恭维了对方,再加上她父亲的身份,如果她不是李宛若,不是曾经让谢恒亚痛苦的人,虞阡一定会考虑录用她的。但是,现在的“镜象中国”人才济济,蒸蒸日上,就像安德烈昨晚说的那样,李宛若的性格和所学专业并不适合在他们公司工作,因此,虞阡决定自私一点,为了公司,更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必须拒绝她。

专注地听她说完,虞阡微笑着说:“谢谢李小姐这么看重我们公司,像李小姐这样的人才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我们在竞标翠湖开发区的项目,而令尊很可能是专家评审组的重要成员,因此,我们现在确实不便请李小姐加入,以免引来非议,对我们的投标不利。我想,李小姐一定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应该能理解的。要不这样,我们先聘请你为公司的顾问,工资照发,但暂时不用来上班,等翠湖项目的投标过去了,我们在商量以后的合作问题,这样是不是更妥当一些?”

她说得很委婉,李宛若却听得懂弦外之音,虽然心里很不高兴,却也知道她的说法有一定道理,一时间想不出合理的理由来辩驳。

沉吟片刻,李宛若笑道:“虞总,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理解你的顾虑。我看这样吧,我回去跟我父亲联络一下,听听他的意见,晚上我们再谈。今晚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李小姐太客气。”虞阡起身翻了翻桌上的行事历,笑着说,“今晚我没事,我做东吧。李小姐喜欢吃什么?我让助理先订座。”

“谁买单是小事,你安排吧。”李宛若的态度越发亲热,“找个清静的地方就行,我们两人好说话。”

“行,那就去清雅小筑吧。”虞阡建议,“烟霞河边的一家酒楼,主打江浙菜系,里面的装修格调也是江南风味,雅间很清静。”

“好。”李宛若站起身来。“那我就不打扰了,晚上六点我直接去清雅小筑等你。”

“我会尽量提前去,如果你先到了,就跟带位的小姐说我的名字就好。”虞阡客气地送她出门。

李宛若对她做了个拦阻的手势,“你忙吧,不用送了。”

“哦,那好,李小姐慢走。”虞阡没有坚持,便笑着站住了,目送她离去。

李宛若走过空无一人的走廊,转个弯,来到电梯间,按了向下键,便安静地等在那里。

电梯从一楼升上来,停在她面前,电梯门缓缓打开。

曽建纬从里面走出来,见到她不由得一怔,立刻热情地说:“李小姐,怎么你在这里?”

李宛若对他没什么印象,但还是很客气,“我来找虞总。”

曽建纬似乎看出来了,连忙掏出名片递过去,“李小姐,我们以前见过,上次一起吃过饭,你记得吗?”

李宛若看到他的名片就想起来了,“对、对、对,哎呀,当时人太多,我记性又不好,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可以理解。我太普通了,自然不容易被美女记住。”曽建纬调侃道,“像李小姐这样国色天香,就令人难忘了。”

李宛若心里一动,笑容更加魅惑,“曾先生过奖了,我才是平常人。曾先生深受桑蒂先生器重,一定才华横溢,改日定当向曾先生请教。”

“不敢当。”曾建纬热情地说,“李小姐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你吃饭。”

“好啊。”李宛若心念电转,便道,“明天吧,我给曾先生打电话,我们约个时间。”

“好,那我就等你电话了。”曽建纬连连点头。

这时,电梯早就关门下去了,李宛若正要重新按键,曽建纬已经殷勤地伸手按了下去。

“那我就告辞了。”李宛若对他微微一笑。

电梯很快上来,李宛若仪态万方地走进去,转身看着曽建纬,眼中秋波流转,隐含诱惑。曽建纬拼命把持,还是觉得浑身发软,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等到电梯门关上,他还是那里发呆,久久没回过神来。

秋天的夜已经有了凉意,气候宜人,人们纷纷在外玩乐,忘了回家,到处是霓虹闪烁,商场里人潮汹涌,街上更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安德烈没有出去,与法比亚诺和曾建纬一起吃了饭后就回到酒店,通过网络与罗马总部联系,与那边的设计部开会,研究其他的项目。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除了起身倒水外,他几乎没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过眼睛。

忽然,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他以为是法比亚诺,便起身过去,接起来就说意大利语,“喂?”

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一阵娇柔的女声,一口流利的美语,“桑蒂先生,我是NANCY。”是李宛若的声音。

安德烈本能地看了看腕上的表,这才说:“哦,是李小姐,你好。”

李宛若非常温柔地笑道:“桑迪先生,今晚我和虞总一起吃饭,她喝醉了。我不认识她的家,她坚持要来找你,我只好把她送过来。”

安德烈立刻问:“你们在哪里?”

“酒店门口,我的车停在这里。”李宛若柔声说,“你能下来接她吗?”

“请稍等,我马上来。”安德烈放下电话,穿上鞋就出去了。

安德烈着装一向随意,此时穿着蓝灰色羊毛衬衫和牛仔裤,更显身材挺拔,风度翩翩,粗犷中带着浓浓的书卷气,一走进大堂就引人注目。他直奔大门外,很快便看到站在车外的那个美艳女人。

李宛若含笑打开车门,对他说:“虞总在车里。”

安德烈微微俯身,便看到歪在副驾位上昏睡的虞阡。他没有多想,立刻伸手将她抱出来,对李宛若说:“我带她回房间。”

“我也去。”李宛若貌似很关心,“我有些不放心。”

“好。”安德烈没有多想,抱着虞阡便走进了酒店。

李宛若跟在旁边,拿出手机似乎在拨电话,实则全程录像,将这个场面拍了下来。

此时已是深夜,大堂副经理已经下班,安德烈抱个人进来也没人过问。他直接上了电梯,来到自己房间,让李宛若从他衬衫左胸的口袋里掏出房卡,开门进去。

安德烈把虞阡放在床上,顺手替她脱了鞋,拉过被子来为她盖上,这才检查她的呼吸、体温和脉搏,确认只是醉酒,没有其他问题,这才放了心。他这一切都做得很自然,带着如父兄般的关爱,仿佛与虞阡是一家人,亲密无间,却没有半点邪念。

李宛若看在眼里,心里忽然又涌出强烈的嫉妒。明明自己比虞阡美得多,更比她性感百倍,安德烈对她却从来都是礼貌客气,别说表达爱慕了,就连一点表示惊艳的意思都没有,这让她很不服气。虽然她这次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与谢恒亚重修旧好,但看到眼前这个意大利帅哥兼设计大师居然没被她迷住,顿时有些不甘心,也更加妒忌虞阡。

安德烈哪里顾得上她在想什么,一刻不停,赶紧进浴室去用热水打湿了毛巾,出来给虞阡仔细地洗了脸和手,又倒了杯热水,端过来想喂给她喝。

虞阡显然很难受,脸色苍白,眉头紧蹩,呼吸急促。安德烈轻轻摇了摇她,见她还是没醒过来。便转头看向李宛若,担心地问:“要不要送她去医院?”

“不用。”李宛若一副权威的模样,“我醉过,看着是难受,其实问题不大。虞总这样睡会很不舒服,得把她的衣服脱了,让她放松下来才行。”

安德烈以前到过中国,了解东方人的保守传统,闻言便有些为难。略一思考,他便说:“我打电话叫她助手来。”

“我觉得还是不要了。”李宛若连忙出言阻止,“天这么晚了,她的助手很可能已经睡了。虞总这样睡在你的房间,让别人知道,万一有什么流言蜚语的,对她对你都不好。要不我来帮她脱衣服吧。”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可不知怎么的,安德烈总觉得不妥,下意识地拒绝了,“我们没征得她的同意,这样做好像不太合适。李小姐,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我来照顾虞,没问题的。”

“哦,那也好。”李宛若忽然很高兴。甚至有些窃喜,这两人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如果就此做下什么事来,只怕谢恒亚也就不会再对虞阡有意思了吧?她太了解谢恒亚的性格,如果虞阡真的跟安德烈有染,即使有这个嫌疑,他也会放弃,绝不可能再对她有别的想法了。想着,她笑着点了点头,爽快地转身走出房间,将门锁上,得意地离开了酒店。

安德烈看着躺在床上的虞阡,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子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在柔和的灯光。白色的床单的衬托下,她显得格外纤弱而秀美,是他心目中真正的东方女人。他坐在床沿上,手指轻轻抚了抚她紧皱的眉心,温和地笑了。

看了看时间,罗马总部也该下班了,他跟那边的助手在MSN上把第二天的工作交代完,便下线关机,然后去洗澡。

洗完澡穿上睡衣出来,他却犯了难。

酒店的床非常宽大,睡三个人都不会挤,可毕竟男女有别,中国人似乎特别讲究这个,他不便上床去与虞阡睡在一起。可也不能睡到外面的沙发上,怕虞阡有什么不舒服他也听不见动静。想了好一会儿,他才去柜子里拿出酒店备用的毯子和棉被,打算在床边打地铺。

这些天他要负责意大利和中国两边的项目设计工作,感觉很疲惫。关了灯以后,很快就睡着了。时过午夜,虞阡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化蝶〕的乐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安德烈迷迷糊糊地醒来,摸索着身子,好不容易在椅子上找到虞阡的外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了起来,“喂…”他习惯性地用了意大利语,声音含混,一定就像是在睡觉。

电话里安静了一下,忽然传来厉声质问:“你是谁?虞阡呢?”那男人听上去气急败坏,却没忘了用英语跟他对话。

安德烈清醒了一些,这才反应过来,借着壁角夜灯微弱的光,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着的人,轻声说:“我是虞阡的朋友,她喝醉了,被人送到我这里休息,你是哪位?”

他自认为解释得很清楚,对方却更添了误会,急切地道:“在哪里?酒店吗?”

“对,在我房间,你…”他还没说完,电话已经挂了。

安德烈有些疑惑,但睡意正浓,便没有多想,把手机放回去,又躺下了。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门铃突然一声声响了起来。今晚的情况有些乱,他忘了按免打扰的键,很快就被静夜里不断响起的“叮咚”声吵醒。他坐起来。抹了一把脸,呆愣了半晌才起身去开门。

谢恒亚仓促地换了衣服,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拿,正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门刚开一条缝,他就猛地冲了进来,见安德烈穿着睡衣,睡意朦胧,神态暧昧,更是怒不可及,“虞阡呢?”

安德烈猝不及防,本能地答道:“在床上。”

谢恒亚一拳就打了过去。

安德烈下颌中招,向后踉跄几步,摔进了沙发里。

谢恒亚打开门口的所有电灯开关,四下一看,便直奔卧室。

虞阡仍然昏睡不醒,床边却有一个地铺。他一怔,隐隐觉得自己的猜想似乎不对,却也来不及细思,便直扑床前,焦急地把手放上虞阡的额,又凑近前去观察她的脸色。虽然她的鼻息指尖喷出浓浓的酒气,但呼吸平缓,应无大碍。可能是在沉睡中觉得热,虞阡早将被子踢开,却见她衣冠整齐,未乱分毫。他这才放下心来,已经明白错怪了安德烈,立刻转身疾步走出去。

安德烈被他那一拳打得不轻,嘴角也被牙齿磕破,正用纸巾擦去滴出的血。谢恒亚走到他面前,非常诚恳地说:“对不起,我一时心急,乱了方寸,请原谅。你要我怎么道歉都行,要不你也打我一拳吧。”

安德烈被他有些孩子气的话逗笑了,拍手轻轻拍拍他的肩,“我能理解。虞是你的女朋友吗?”

“她是我的未婚妻。”谢恒亚不再隐瞒,实话实说,“我们打算等翠湖的项目拿到手以后就公开关系,正式结婚。”

“为什么要等?”安德烈不理解,“既然你们相爱,并且想要结婚,那就应该马上结婚啊。这跟我们的项目有什么关系呢?我觉得工作和生活是分开的,不应该有利害冲突,更不应该互相影响。”

“你说得对,我会考虑的。”谢恒亚点头,“我很爱她,她也一样。”

“能得到像虞这么优秀的女孩子,真是你的运气。当然,能和你这么优秀的男人共度一生,也是她的幸福。”安德烈微笑,“我祝福你们。”

“谢谢。”谢恒亚的感激之情发自肺腑,“非常感谢你对虞阡的照顾,也谢谢你对我们的祝福。”

“不用客气。”安德烈笑道,“那你现在就带虞回家吗?”

“是,我马上带她回去,这样方便照顾她,也不好意思再打搅你休息。”谢恒亚笑着说,“睡地上可没睡床上舒服。”

“我同意你的观点。”安德烈微微一笑,“那就不留你了,你们回去后好好休息。虞如果还不舒服,建议你最好带她去医院,她可以晚一点上班或者请两天假。”

“好,谢谢你。”谢恒亚点了点头,进去小心翼翼地抱起虞阡,走出房门。

安德烈看着他那坚实有力的背影,赞赏地笑了。

Chapter13 幸福来了就要抓住

虞阡醒来时觉得头痛欲裂,胃也在隐隐作痛,浑身都不舒服,幸而身边有熟悉的温暖,便本能地伸手紧紧抱住,将脸埋进他散发着淡淡馨香的胸口,似乎想用他的身体将疼痛远远挡开。

谢恒亚早就醒了,没去上班,而是守在她身边,半靠在床上看书,这是见到她少有的孩子气的举动,不由得笑了。他温柔地将她搂住,轻声问:“是不是很难受?”

“嗯,头好痛。”虞阡有点撒娇地抱怨,“难受得要死,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一上饭桌就要喝酒。”

“酒酣耳热,万事都好商量嘛。”谢恒亚微笑着,怜惜地替她轻柔太阳穴,有些不解地问:“你一向节制,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你竟然喝醉了?”

虞阡忍着不适,呻吟着,“还不是那个李宛若,她喝酒的功夫太厉害,劝酒的功力更强,我算服了她。没办法,我已经尽量控制,最后还是被她灌醉了。”

“什么?”谢恒亚脸上的微笑消失了,神色凝重地问,“她去找你做什么?”

虞阡觉得好受了些,便翻过身来,平躺在床上,看着他笑道:“李宛若去找安德烈,提出想要进我们公司工作。安德烈坚持‘镜象中国’的人事任免归我管,他不干涉,只是把这事告诉了我,我婉转地拒绝了她,只答应聘请她做公司的顾问,但不参与公司的日常事务。她倒也没说什么,就约我吃饭。我自然不便推辞,就请她去吃江浙菜,结果她要了花雕,说一定要和我好好喝一场。昨晚只有我跟她两个人,没人替我挡着,考虑到她父亲的身份,我也不想与她闹僵,只好喝了。想着至多就是大醉一场。没什么了不起。这还是我第一次喝醉呢,没想到会这么难受。”

谢恒亚沉着脸,半晌才说:“你以后最好少理她。这女人艳若桃李,却毒如蛇蝎,这次更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我怕她会对你不利。”

“怎么会?”虞阡有些漫不经心,“我与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为什么对我不利?”

“你太单纯,哪里懂得她那些邪恶心思?”谢恒亚爱惜地轻抚她的额,“你也就是工作时头脑清醒,才华出众,这方面你远远超过她,可别的方面你就不行了,尤其是使些鬼贼伎俩,你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虞阡听他说得那么严重,不由得一怔,疑惑地问:“不会吧?无缘无故的,她为什么要害我?”

“她就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好。”谢恒亚冷哼一声,“昨天晚上她把你灌醉后,送到了安德烈住的酒店房间。”

“什么?她把我送到他那里去做什么?”虞阡吓了一跳,“对了,我刚才就有些纳闷是谁把我送回来的,难道是安德烈?他怎么会知道我住在哪里?”

谢恒亚沉声道:“你半夜都没回家,我有些担心,就给你打电话,是安德烈接的,说你喝醉了,在他那里,我就赶过去,把你带回来了。”

“哦。”虞阡长出一口气,“那安德烈知道我和你的事了,对吧?”

“对。”谢恒亚有些抱歉地说,“一开始我误会了,还揍了他一拳,不过他没有还手,还叮嘱我好好照顾你。我觉得他是个非常好的人,到底是大师,成熟大度,光明磊落。他问起我们的关系,我就告诉他了。他对我们非要等到项目到手后才结婚的事很不理解,认为工作与生活应该分开。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阡阡,我们今天就去登记结婚吧。”

虞阡很意外,“太突然了吧?”

谢恒亚冲动地把她抱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实话实说:“本来我就不想等下去了,经过昨晚的事,更让我下定了决定。我害怕失去你,更想让李宛若早日死了心,别再使诡计接近我,企图挽回什么。”

虞阡忽然直觉他却是很害怕,不由得抬手握住她的胳膊,柔声安慰道:“她过去还对你做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谢恒亚转头看向窗外,眼里掠过一丝阴霾,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道:“那天之后,我就开始特别留意她的行踪,直到有一天亲眼目睹了她的放荡,那是无论什么借口都不能解释的事实,因此我坚决要跟她分手。可她不同意,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办法都使了出来,我却始终不为所动,对她冷若冰霜,她到我们宿舍来找我,我马上避出去;上课的时候她过来坐我旁边,我就立刻起身挪到别出去坐…整个学院都在传言我甩了她,她面子上搁不住,便不肯罢休,一直纠缠我。那年暑假,她找到我家来,当着我父母的面向我承认错误,哭着道歉,戏做的十足,我父母不知道内情,还劝我原谅她,然后借故出去买卖,让我们单独在一起。等父亲离开,我就勃然大怒。吼着要她立刻离开。当时茶几上放着苹果,还有一把水果刀,她就抓过刀来,威胁说如果我执意要分手,她就割脉自杀。我根本就不信,起身就要离开。她立刻歇斯底里,忽然扑过来,一刀捅进了这里。”说到这里,他抓过虞阡的手,轻轻放在右腹。

虞阡一震,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仔细看那个部位。在他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有一道很淡很淡的疤痕,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她虽然不懂医学,可基本的人体构造还是知道的,伤疤下面应该是肝区,那一刀下去,很可能是致命的伤害。

谢恒亚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把将她揽过去,把被子拉上来,给她盖好,这才轻声说:“那把水果刀很锋利,不宽,比较长,她用尽全力刺进来,直达肝脏。当时家里没人,她惊慌失措,一心只想着自保,不但没有及时打急救电话,反而弃我而逃。我好不容易才挣扎着爬到电话旁边,自己拨了120。后来,大概是失血过多,我晕了过去,醒来已经是两天以后。我父亲有心脏病,走进家门看到我满身鲜血地倒在地上,生死未卜,顿时又惊又急,导致心脏病发,差一点就…我母亲怕我情绪激动,一开始没敢告诉我,我连着几天没看到父亲,当然有些怀疑,追问之下才知道详情。幸而父亲被抢救过来了,不然我真成了不孝之子,成了谢家的罪人。”

虞阡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用力抱住他,希望给他一点温暖和安慰。

谢恒亚轻轻拍了拍她,剧烈起伏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温和地笑道:“这么一来,李宛若便不敢再来纠缠,算是不幸中之大幸。因为我受的是刀伤,当时场面太过血腥,邻居就报了警。李家的反应很迅速,她有个堂哥背景很复杂,消息灵通,听到消息后立刻赶来,与公安局沟通,借口说我受伤严重,不宜接受问询,从而争取到时间与我协商。当时我父母的态度都很坚决,一定要把李宛若送进监狱。我们谢家五代单传,她先刺伤我,又不顾我的伤势仓皇逃跑,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置我于死地的行径,他们当然认为她不可原谅。”

“我也觉得她不可原谅。”虞阡满脸怒气,“如果当时你昏迷了,无法自己求救呢?如果救护车到得迟了,又没人守着你,以致失血过多无法挽救呢?别说为你止血包扎,她至少应该打了电话再跑吧,这是做人最起码的原则,她还算是人吗?这种人必须严惩,绝不能放过。”

“你说得都对,我母亲当时也这么说。”谢恒亚微笑,随即叹了口气,“我也想坚持,可李老紧接着赶了过来,对我万般哀求,希望我高抬贵手。他夫人早逝,自己一个人将女儿带大,整个家族又只有这一个女孩,难免纵容了些。如果我坚持报案,追究她的刑事责任,她的一生就会毁了。唉,为了这件事,李老和我父母几乎都是一夜白头,我看着他白发苍苍的模样,实在狠不下心来。后来,李老又去求我父母,他们都是传统的知识分子,心地善良,为人厚道,最终无奈地选择谅解。我父亲同意不告他女儿,只要求李宛若不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无力再与她纠缠。就借口是我自己拿刀想削苹果,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刀子扎进了身体里,这事就这么了结了。李宛若的家人迅速为她办了因病休学手续,后来又送她去了美国。”

虞阡沉默片刻,也只能叹息,“既是这样,那也罢了。按理说,李宛若做过这么恶毒的事,应该一辈子都躲得远远的,再也没脸出现,这次她居然还能厚着脸皮再出现,还对你说那些肉麻的话,处心积虑地接近你,实在是岂有此理!”

“她那人根本就没有自尊心的,估计这几年都没找到让她满意的猎物,厚颜无耻地又想回过头来找我。”谢恒亚冷笑,眼神却有些颓废,“这些年来,我一直不谈女朋友,就是被她整怕了,心里的阴影始终无法抹去。所幸我能遇到你,这才有了重新开始爱情的勇气,算是又活过来了。”

“别这么说。”虞阡坐起来,握着他的手,很认真地说,“恒亚,我们今天就去结婚。”

“会不会太仓促?”长长地倾诉之后,谢恒亚的情绪稳定下来,“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不想委屈你。”

“不用考虑,我对你的感情非常确定,是不会改变的。”虞阡很坚决,接着话锋一转,笑着调侃道:“你年轻、英俊、有钱、又未婚,我能嫁给你,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怎么会委屈?”

“胡扯。”谢恒亚被她逗笑了,轻轻抚了抚她的秀发,爱怜地说,“我能娶到你,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那我们互为福星,多好。”虞阡开心地笑道,“走,我们这就去登记。”

谢恒亚也就不再犹豫,欣然同意。

两人说去就去,起身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兴冲冲地去了民政局。

美色大概是全世界通用的通行证,凭着谢恒亚的俊美容颜和办事手段,他们领证的过程非常顺利。那位发证的大姐看着眼前这一对养眼的金童玉女,本来有些程序化的祝福语都真诚了许多,“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幸福美满。”

谢恒亚听得心花怒放,连声道谢。虞阡也是笑容满面,跟着说“谢谢”。

两人接过大红封面的结婚证放进包里,开开心心地走了出去。刚到门外,便听到那位大姐对同事说:“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对夫妻。”

“是啊。”同事也大加赞叹,“这么多年了,我也没见过比他们更美、更般配的新人,真是比明星都好看。”

两人听着身后的议论,不由得相视而笑。

刚走出楼外,他们正要上车,便听到有人高声喊叫:“恒亚,小虞,你们怎么在这里?”

两人回头一看,孙信诚正走下楼梯,孙信哲跟在他身旁,两人都面带笑容,步履轻快,显然心情不错。

谢恒亚迎过去,笑道:“诚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民政局想把市中心的两间儿童福利院、一间老人院和一个残疾人康复中心迁往郊外,扩大规模,市里的财政拨款不足,希望我赞助一部分。”孙信诚爽朗地解释,“我建议就迁到翠湖开发区内,由我来建好了捐给政府。局长很高兴,答应等福利院迁走后,原址的四块地就交给我开发。”

“那是好事啊。”谢恒亚很高兴,“那回头你把相关资料给我,我设计的时候好把这些建筑考虑进去。”

“没问题。”孙信诚与他边说边走,很快来到虞阡面前,“我看你们俩春风满面,是有什么好事吧?”

“是啊。”谢恒亚觉得对他们自然不必隐瞒,笑吟吟地说:“我们来登记结婚。”

“哦?”孙信诚有些意外,随即热情地与两人握手拥抱,“恭喜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