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英章的宿舍其实还算干净,屋子里散发着他特有的淡淡味道。这个味道跟聂重之的不一样。聂重之身上总是干净清爽的皂香味道,像四月的阳光那般洁净芬芳。

蒋正璇猛地反应过来。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就想起了聂重之。

她觉得自己真的快疯了!最近总是会无缘无故地想起他!

蒋正璇捂着脸,神智茫然地在叶英章的床沿上坐下休息。这段时间她老是迷迷顿顿的,心里空落落的隐隐难受。她这是怎么了?

或许是她太累了,所以才会如此的。是啊,她最近太累了,山一般的疲累一直重重地压着她。

良久后,她抬头看见床头柜上的相框,便随手取了过来。

照片里头,她和叶英章手拖着手,在沙滩上拖拽出了长长的影子……虽然两人没有正脸,可是照片里头的气氛浪漫得像是电影镜头。这还是那一年跟大哥连臻他们在小岛度假时拍摄的。

眼前蓦地闪过了聂重之的脸,想起了他说的话:“璇璇,我们离开洛海,好不好?你喜欢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去欧洲,阿尔卑斯山边的小村庄或者古堡,山顶上的积雪,山脚下的群花,美得像个童话世界。或者去爱情海,蓝白色的世界,清新地可以忘掉所有烦恼。或者任何加勒比海岸的小岛,去新西兰……我们离开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那个瞬间,蒋正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忽然酸酸地一抽。她又疯了不成,她怎么会好端端地就想起了那些话呢。怔然间,手不知怎么一松,只听“咔嚓”一声清脆的玻璃龟裂声传来,相框的镜面在地上开出了一片透明的玻璃花。

唉,她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好地拿个镜框都会打碎。蒋正璇自怨自艾地弯下腰去拣,忽然,她整个人怔住了……那后面居然藏了另一张照片。蒋正璇探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眼前是一张叶英章和另一个女孩的合照,叶英章的手亲昵地搭在那女孩子肩膀上……照片的底色有些陈旧,两人的装扮长相也显示了这张照片已经照了多年。

仅仅是扫了一眼,她就认出了照片上面的那个女孩。是许连臻!竟然是许连臻!

蒋正璇一直知道叶英章谈过恋爱,但叶英章从来不提,她自然也就装作不知道。她一度也很明显的感觉到叶英章的心里似乎一直有个人存在。也曾经在母亲面前闷闷不乐地说起过,可母亲陆歌卿却淡淡地对她道:“谁没有一点自己的故事,过去了的就是过去了。”

是啊,现在这个社会,谁没有一次半段的恋爱呢。

可为何照片里头的这个人居然是许连臻呢!

许连臻是大哥蒋正楠的女友。也是她蒋正璇最好的闺蜜,与她分享了无数欢欣喜悦。

不,不可能是连臻!怎么可能是连臻呢!

耳畔“嗡”的一声,整个人的血液像是自脚底流光。蒋正璇抖着唇,手脚冰冷地跌坐了在地上。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蒋正璇只觉自己衣着单薄地站在一片冰天雪地,茫然四顾,周围白蒙蒙的一片,毫无人迹,亦望不见尽头。

若不是误打误撞地打破了相框,有可能她永远不会知道叶英章隐藏了这些年的这个秘密。

不,不可能会是许连臻。她不会这样子骗她的!肯定是弄错了。连臻陪她逛街购物吃饭喝咖啡试婚纱,只要有时间,总是会陪着她。她甚至还一度答应做她的伴娘。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盯着照片确认,却怎么也无法抹杀这个活生生的事实。蒋正璇终于是心痛如绞中明白了过来,照片中的这个人,的的确确是许连臻。从照片上看来,大约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很显然两人以前就是一对情侣。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装作陌生人呢?!他们到底隐瞒了她和大哥什么呢?

蒋正璇抓起了照片,箭一般地冲出了叶英章的宿舍。她要去找许连臻问个清楚明白!

一路上,过往的一切如同电影镜头般一帧帧地在她眼前闪过……蒋正璇就算是个傻子,她也开始渐渐恍然,许连臻对她的好,或许一直以来仅仅就只是欺骗而已。

蒋正璇一直把许连臻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大哥蒋正楠发生车祸后,许连臻便消失不见了。怎么也联系不到,她担心她出意外,比谁都紧张。她问了大哥,问了贺君,甚至让叶大哥动用公安系统的网络,想要找到她的下落。然后用尽了一切方法,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许连臻似一个影子,无声无息地消失,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几个月前,她在大哥蒋正楠的办公室再次看到她的时候,她比谁都欣喜高兴。甚至乎,她曾经傻傻地想过,大哥娶连臻就好了,那连臻就可以跟她做一辈子的好姐妹了。如果到时候,爸妈不同意,她就帮连臻撒娇说好话,甚是可以假装绝食。爸妈最紧张她了,到时候肯定会慢慢妥协的。虽然连臻的家境普通,可她心地善良性子好,母亲只要跟她相处了,肯定会喜欢上连臻的。她把一切都想得那么的单纯美好!

现在想来,她蒋正璇傻得彻头彻尾,惨不忍睹啊!那一刻,蒋正璇一个人在出租车里哈哈大笑,大约笑得太毛骨悚然了,连前头的出租车师傅都忍不住侧目瞧了她几眼。

最后她是找到了许连臻,把照片扔给了她,质问她为什么?许连臻的眼神逃避着她,迭声地跟她说了“对不起”。

不,她不要什么“对不起”。她要“对不起”有什么用,她宁愿许连臻斩钉截铁地告诉她:“璇璇,你弄错了,这个照片上的人不是我,她只是长得像我而已。”甚至乎,宁愿许连臻破口大骂她:“蒋正璇你眼睛有毛病啊,这个人的眼睛鼻子嘴巴,哪点像我了!”

但是没有,许连臻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说:“璇璇,对不起,对不起。”

那么说明,她和叶英章之间以前真的是一对恋人。甚至乎,再遇后也是存在过什么的。只不过是她蒋正璇傻,是她白痴而已,到此刻才发现!

在那一天,她终于是知道了,叶大哥从来没有爱过她,哪怕是一点点也没有。

她问叶英章:“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叶英章望着她,心虚地移开了目光。他最后只跟她说了一句:“璇璇,对不起。”

那一天,她得到了许许多多对不起,每个人都跟她说对不起。可是她要那么多对不起有什么用啊!

多讽刺啊!又被聂重之这个王八蛋说中了!

在那一天,她同时失去了友情与爱情!

第17章

她没有办法责怪叶大哥,因为她同样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可是她忍受不了最好朋友的欺骗。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这么的欺骗过她。哪怕是她最最最讨厌的聂重之,也从来没有!

大哥蒋正楠一路地哄着她,回到家,她阖眼睡去,脑中晕晕的一片空白虚幻。整个世界对她来说似乎也是一片空白而已。蒋正楠陪了她许久,以为她睡熟了,便轻轻地带上门离去。蒋正璇茫然在卧室里听到大哥车子发动而去的声音。可是不多时,卧室门开了又轻轻关上,有人进了自己卧室。蒋正璇以为是兰姨,不以为意。

床褥一沉,来人在她床边坐了下来。空气里有若有似无地肥皂清香,蒋正璇在头疼欲裂中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聂重之。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筋疲力尽的她连说句话的力气似乎也没有了。

聂重之一声不吭地坐在她身旁,默默地陪着她。他的目光对着她的时候一直是如此的,锐利得像把刀,让人无所遁形,哪怕是蒋正璇装睡,亦能感受到他那炽热的视线。到最后,她实在无法再装睡下去。

蒋正璇捂着脸从被子里爬起来,她虚弱不堪地道:“聂重之,你出去好不好?我今天实在不想看到你。你放过我吧,哪怕仅仅就是今天!求你了。”

聂重之凝视着她,他轻轻地抱住了她,一言不发地将她拥在他怀里,手轻轻地在她背脊处来回抚摸,温柔得像在哄一个孩子。

原本以为已经流光的泪水在那个瞬间又涌了出来。蒋正璇把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化作了力气,没轻没重地打在了他身:“聂重之,我恨死你们了。我恨死你们了!我讨厌你们!你走!你走!”

什么都被他说中了。叶大哥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聂重之爱怜的眼睛里头慢慢地揉进了寂寞悲伤:“璇璇,对不起,都是我的不对!”

“我恨死你们了。你们每个人都欺负我,骗我。”

“你走,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们了。你走开,你走开。”

“好,我马上走,马上。不哭了,不许再哭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蒋正璇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被所有的这一切给逼疯了。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管不顾不听,一边呜呜咽咽哭一边抽打他。

聂重之一径抱着她,任她捶打,在她耳边喃喃地说着一些话,叫她宝贝,哄着她,让她不要伤心不要难过。

那一场哭闹让她低落的情绪渐渐平静:“我不想待在家里。我想出去……”聂重之说了个“好”子,便开车带她四处乱转。

一路上,蒋正璇恹恹地将头抵在车窗上,看着深夜的大街小巷各种的冷清在面前忽倏而来,忽倏而去……她的胃也像是感染了她的情绪,不舒服到了极点。

在洛海大桥的时候,蒋正璇沙哑地开了口:“在这里停车好不好?我想在桥上走走。”

夜凉如水,聂重之把身上的外套脱下,笼在她身上。他的外套上都是他强烈男性味道,蒋正璇忽然涌起一阵恶心反胃,她捂着腹部,一边平复那股反胃,一边伸手想把外套扯下。

聂重之轻声道:“别动。”他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摸索着把扣子一颗一颗地扣起来。扣好了最后一颗,聂重之五指成梳,替她拢了拢头发:“好了,走吧。”

胃里的恶心似乎被强压了下去。蒋正璇只觉得头昏脑涨,整个人在云端,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柔软的云团之上,若不是聂重之扶着她的手臂,她早就软倒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大桥,走走停停,最后在桥中央停了下来。凌晨时分的洛海大桥,车辆都没有,更别说人影了,四下夜静更阑。

蒋正璇盯着桥下水面半天,沙哑地开口:“我想喝水。”聂重之深深地瞧了她一眼,“嗯”了一声,转身去车子取。可走了几步,仿佛不放心,道:“很晚了,回车里再喝吧?”

蒋正璇默然了片刻,摇了摇头:“算了,我不喝了。”聂重之似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叮嘱了一句:“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车子里取,马上回来。”

事实上蒋正璇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想从桥上跳下去。只知道当时自己的整个脑子晕晕眩眩的一片空白。桥下镜子一样的水面,灯光处白蒙蒙的,茫然然的,再远处却是一片的黑黑蓝蓝,似巨大深幽的宝石一般。她那一瞬间就像是被这无边的深幽吸引了似的,手脚攀上了栏杆,然后脚便跨了出去,手一松,闭上眼什么都不不去管了。

坠入水前的那一刻,只知道天地间都是聂重之撕心裂肺地破碎声音:“璇璇、璇璇……不要!璇璇……”

而她茫然然地,从未有过的解脱放松,脑中只是一个念头:真好,所有的这一切再也与她没关系了。再然后,她坠入了一团冰冷之中,失去了一切意识。

四年后,洛海国际机场

机舱里盘旋着空姐低柔舒缓的声音:“各位乘客大家好,我们的本次航班即将抵达洛海国际机场上空。请大家收起折叠板,关闭各种电子仪器,系好您的保险带,做好降落准备。我代表全体机组人员感谢您搭乘本次航班。祝您接下来的旅途愉快。”

蒋正璇靠在窗口,失神地瞧着窗外。当年她带着满身伤痕从这里逃离,一切都是历历在目。隔了足足四年,她终于回到了洛海。

边上的乘客唤了唤她:“小姐,你的保险带?”蒋正璇这才回过神来,见那人指着她的保险带,遂朝那人笑了笑表示感谢,然后系上带子。

一路上茫然然的,直到双脚踏在自家的草坪上,才有种回到了家的真实感觉。

兰姨一听见汽车驶入的声音,便已经从里头迎了出来,见了蒋正璇,激动得喜极而泣:“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

四年了,整整四年多了。乍见兰姨,乍见与那段岁月中的人,仿若隔世。

蒋正璇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兰姨,你好吗?”

兰姨握着蒋正璇的手,迭声道:“好好好,托小姐的福,兰姨什么都好,兰姨只是想你。”兰姨一双眼瞅着蒋正璇上上下下打量,心疼地念叨:“怎么瘦了这么多,这小脸上只剩两只大眼睛了?唉,你从小就娇生惯养,那些个汉堡比萨的,你怎么吃得惯啊?还好你回来了,兰姨啊,以后天天给你煲汤炖甜品,保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又碎碎念叨:“以后可别去那种国家了,老是校园枪击,兰姨每次看到那些新闻就心惊肉跳地担心你,更不用说夫人了。”

蒋正璇含笑点头,问道:“我妈呢?”提起夫人陆歌卿,兰姨一脸的愁容:“夫人这段时间吃不下、睡不着。刚吃了谢医生配的药,正在楼上休息。幸好少爷叮嘱我们不能告诉她你今儿回来,不然她肯定要去机场接你。”

兰姨指挥下面的人将行李搬上楼:“小姐,飞机上没什么好吃的,想来你一定饿了。你上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兰姨去厨房给弄个小点心。”

蒋正璇谢过了兰姨,便上了楼。本想让母亲好好休息的,可终究是太过想念母亲,在房门外驻足片刻,还是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进母亲的卧室。

乍一见睡梦中都眉头紧蹙的母亲陆歌卿,蒋正璇不由得心酸惊惧。她母亲陆歌卿向来风华雍容,可是如今合眼轻睡的妇人,苍白憔悴,竟似被严霜打过的茄子,与去年相见时一比,竟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这章在书本里头是分开两章的内容。四年后开始是新的一张。但因数字实在太少,就被梅子挪过来了。

第18章

蒋正璇记忆中的母亲陆歌卿,一头乌黑卷发,典雅大方的及膝裙,脖子上挂着粒粒圆润的珍珠链子。小时候一放学,优雅端庄的母亲总是会笑吟吟地在幼儿园门口接她放学。

幼儿园里的孩子们都是不懂事的小不点,向来童言无忌。每个小朋友都会羡慕她有这么一个温柔漂亮的妈妈:“蒋正璇,你妈妈好漂亮哦。”“蒋正璇,我好喜欢你妈妈。”“我也是,我也最喜欢蒋正璇的妈妈。”

甚至有个小朋友,蒋正璇至今还记得他的名字,叫王夏天。某一天,竟然拿最心爱的玩具过来对她说:“蒋正璇,我把我最喜欢的玩具汽车给你。你能不能把你妈妈换给我?”那个王夏天的妈妈老是板着脸凶凶的,小小的蒋正璇好几次看到她在学校门口打王夏天的屁股。

蒋正璇当然不肯啊,那个时候还真以为妈妈可以换来换去的,于是当即在幼儿园里哇哇大哭:“不换,不换,我才不要换你妈妈,我不换!”

那一次哭得可谓天地昏暗,宇宙变色。幼儿园老师哄也不行,骗也不行,束手无策之下只好通知母亲陆歌卿来接她。母亲一听老师讲了原委,笑着刮她的小鼻子:“小傻瓜,妈妈永远是你的,别人永远换不走的。”

永远是她的,那意思是那个坏王夏天永远换不走她的妈妈。蒋正璇好开心,于是挂着两行长长的眼泪,含着鼻涕,眉眼弯弯地笑了。

可是,现在……手一点点地轻触到母亲温软的肌肤,泪水缓缓蔓延过眼角,簌簌地滑落了下来。母亲把所有美好的时光,美好的年华都给了她和哥哥,为他们操碎了不知道多少的心。以前的她从来不知道惜福。她总以为母亲会一直在她身后,含笑着注视着她,给她所有的温暖与力量,让她永不惧怕地向前行。

其实一个人可以肆意潇洒,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无非是因为有了父母家人的坚实后盾。

她从来都不知道母亲有一天也会老去的。皱纹会慢慢地爬满她曾经光洁的皮肤,乌黑的头发会渐渐地失去光泽,慢慢变灰变白。

她在美国的这几年,母亲陆歌卿每年都会过来陪她小住一段时日。今年年初,本来全家早就订好了飞机票,准备了要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父亲蒋兆国突然被带走调查,母亲陆歌卿受不住打击,便心脏病发,一下子病倒在床了。大哥蒋正楠也不好过,从她在铺天盖地的网络新闻里看到的消息,说大哥已经被禁止出国了。那个时候她没想到大嫂……大嫂钱会诗在这个时候向大哥提出离婚。

母亲陆歌卿一生顺遂,到了含饴弄孙、享享清福的年纪,家中竟然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内外交困之下,怎么能不心急如焚,所以便一病不起。

蒋正璇凝望了母亲陆歌卿许久,由于吃了药的缘故,睡得颇沉。卧室里有种熟悉香甜味道,安宁静怡,妥帖安心,那是妈妈的味道。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蒋正璇只觉得眼皮渐重,似乎所有的疲累都在瞬间袭来,她慢慢地合上了眼。

陆歌卿醒来见到的便是女儿近在咫尺的美丽睡颜。陆歌卿以为是梦,半晌才迟疑地伸过手,想轻触女儿白嫩的脸。才伸手,想着这样会吵醒她的,便停顿在了半空里头。凝视了女儿半晌,陆歌卿拭了拭湿润的眼角,拉过了薄被,轻柔地替她盖好。

这么小小的一点动静还是把蒋正璇给弄醒了。蒋正璇“蹭”地睁开眼,她看到了面前的母亲,神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舒心地懒懒一笑:“妈妈,你醒了?我好困。”

蒋正璇这么家常的一句话,却令陆歌卿眼眶一酸,她抚上了蒋正璇的脸:“我的璇璇……”

怀蒋正璇那时候,陆歌卿想要一个女儿想得都疯了,好在老天宠她,想什么给什么。蒋正璇出生后,她宠得跟眼珠子似的,凡事都亲力亲为的。

每天一早便是去蒋正璇的公主房间唤醒她起床,三百六十五天没一天会漏掉。可爱的小璇璇每次都会茫茫然然睁眼,皱眉嘟嘴:“妈,我还好困。”

如今瞧着她的星眼惺忪的模样,一切似回到往日。

蒋正璇一把搂住了母亲陆歌卿的脖子,脸牢牢地贴在母亲胸口:“妈妈,我好想好想你呀。”

陆歌卿含泪而笑:“傻孩子,妈妈也想你。”陆歌卿三十多岁才生下这个女儿,在当年的洛海,那可算是绝对的高龄产妇了。从怀孕到生产的过程中,三天一小检查,五天一大检查,为了保胎,天天卧床休息。真真是为这孩子吃足了苦头。

她和蒋兆国中年得女,自然是如珠如宝一样的对待。璇璇从小长得又粉嫩可爱不说,还非常的懂事有礼貌。无论到哪里,得到的都是数不清的赞美声。甚至到了一般孩子的叛逆期,璇璇也依旧乖巧听话。那个时候,丈夫蒋兆国仕途顺遂,儿子蒋正楠全面接手了她父亲陆鸿业留下的产业,并逐年上个台阶,陆歌卿真真是万事如意。她每每端详自己的宝贝女儿,便也一直觉得女儿的一生必然会如她那样顺遂。

但却从未料到女儿蒋正璇的感情会这么曲折坎坷。或许,人生吧,就是这样子的,上帝在给你一些东西,也必定会收回一些东西。没有人可以永远顺坦,就如她,无忧无虑了几十年,临老却面临如此的多事之秋。

不过就算什么都没有,她还有一对孝顺的儿女,还有一直以来相濡以沫的兆国。比起很多人,她陆歌卿这辈子也算是很幸福的。

母女两人就这么相拥着,无声地感受彼此的温暖。

陆歌卿抚摸女儿纤细的背,心疼万分:“你怎么这么瘦!在纽约你每天到底有没有按时吃饭呀?”蒋正璇笑:“妈,现在这年头哪个女的会嫌自己瘦啊,巴不得自己瘦点再瘦点呢,更何况我一点也不瘦。你摸摸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