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既然提出了,自然是相信司徒大人的。”
一山难容二虎,他就不信,这司徒判官与陆判官之间,真个像他们表现得那般哥俩好。勾心斗角、权力压轧无处不在,人世间如此,阴司冥府也是如此。
司徒判官笑着颔首,似是对马昱的信任很是受用,他转向陆判官,“陆老哥,你看?”
“不用这么麻烦,我跟这两个小娃娃没什么好说!”陆判官面色难看,冷声道,“他二人胆大包天,硬闯阴司冥府,打伤我数位鬼卒,合该狠狠教训一顿,赶将出去!不然我阴司脸面何在?”
“陆老哥这话言重了。”司徒判官笑眯眯的,“下面的小鬼不懂事,伤了便伤了,总不能因着这点小事怪罪客人。咱们冥府也是讲道理的地方,两位小友特意来了,怎好让他们空手而归?”
陆判官哼道,“随便你吧!”
司徒判官转向马昱,“小友的这个见证,我做了。”
“多谢司徒大人。”马昱颔首,看向陆判官,“请陆判官归还少容头颅,放出小曼的魂魄。”
☆、陆判
“什么少容小曼?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判官矢口否认,表情冷硬,完全不见被拆穿后的心虚。
“陆判官这么肯定?”马昱唇角一弯,微眯起眼,“凡事无绝对,在下觉得,陆判官还是仔细谨慎一些,查证一番,考虑清楚之后再作回答。”
陆判官冷哼了一声,“红口白牙,满嘴胡言!不要以为入了修行之门,有了点小成绩便沾沾自喜,多管闲事强出头,总有一日身死道消!”
“这么说,陆判官是不承认么?既然如此,你可敢对天发誓,以证无辜?”
“本官日理万机,怎记得这些小事?”陆判官的面色终于变了,“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少容小曼,速速退出我阴司冥府,本官可以网开一面,饶过你们擅闯之罪。否则本官一声令下,万千鬼卒一拥而上,便是你们道行再高,亦逃不过被万鬼噬体的下场!”
对天发誓?笑话!陆判官他怎么敢?一番话又是劝退,又是威胁,却如何都没有说出少容小曼与他无关的话。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马昱轻笑,面上看不出丝毫生气上火的迹象,撇下了陆判官,转向司徒判官,“司徒大人,你也瞧见了,非是在下不愿息事宁人,实在是陆判官不想配合。在下原想说出了事情,咱们商量着将之解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既如此,司徒大人别怪在下不留情面。”
马昱淡淡一笑,指着身后的白扬,“这一位白扬白公子,便是张氏小曼的未婚夫,得知小曼遭遇,冒险闯入阴司冥府,只为讨要一个公道。”
白扬上前两步,一脸凌然,“陆判官,通过朱尔旦之妻少容,此事在下已尽知,如若陆判官心下无愧,唤了小曼魂魄前来,在下可与陆判官当面对质。要是在下弄错了,冤枉了陆判官,在下愿意给陆判官磕头赔罪,甚至要杀要剐,随陆判官的便!”
“陆判官意下如何?”马昱笑眯眯的,步步紧逼,“莫不是陆判官害怕了?”
“子虚乌有之事,本官何惧?”陆判官哈哈大笑,笑声中却没有丝毫喜意,“你们一个阳间的生魂,两个修行界的小辈,又有何资格来查问本官,要本官给你们一个交代?”
“我们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秦广王知道了这事,会如何反应。秦广王公正严明,在下虽然实力低微,不曾有幸见过他,却也略有耳闻,遇此不平之事,想来他不会不管。”饶是马昱耐心足够,亦不由地有些恼怒,语声里带起丝丝威胁。
“你敢?”陆判官一听,果然暴跳如雷。要不是司徒判官在旁,挂心这两个小辈背后师门势力,又怎容得他们在此大放厥词、挑衅放肆?
陆判官失控,马昱怒极反笑,“你看我敢不敢!”
“好好好!本官先除了你这个祸害!”陆判官衣袍翻滚,判官笔连连点出,化作道道金色虹光,闪电般射向马昱。
马昱神色一凝,手掐剑诀,一红一篮两把飞剑,带着凌厉锋芒,呈龙凤之势迎向判官笔,隐隐传出凤鸣龙吟之声,气势大涨,竟将陆判官的数道虹光牢牢压于下风。
英宁悄然上前了两步,遥遥对上司徒判官,只需司徒判官一动手,她便会祭出却邪剑迎上。
“嘭!”
陆判官退了两步,随即面色铁青,冲天的气势瞬间爆发,比之方才强了一倍不止,“小辈好胆!”
“且慢动手!且慢动手!说得好好的,怎么就动起手来?”司徒判官急匆匆上前,拦住陆判官,也不知他跟陆判官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竟真的让陆判官收起判官笔,暂时停了手。
“逍遥岛的逍遥尊者,不知与小友怎么称呼?”司徒判管笑着转向马昱,眼中亮得惊人。
马昱收了飞剑,“正是家师。”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逍遥尊者学究天人,深不可测,小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实在让人佩服。”司徒判官赞叹着,言辞间却多了点小心翼翼,神色间多了点恭敬,“敢问小友,尊者他老人家可好?”
“劳司徒大人挂念,家师很好。”马昱神色一正,“司徒大人,咱们还是说说正事,时辰已不早了,你说呢?”
“是,这是我们的疏忽。”确定了马昱的身份,司徒判官再没有心思看戏了,这件事说到底他也有份——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陆判官,司徒判官吩咐两个小鬼将小曼魂魄带上来。
“小曼!小曼!我终于见到你了。”
一身白裙,青丝披肩的女鬼一出现,白扬便激动地抢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白…白大哥!”小曼有一刹那的愣怔,随即反握住白扬的手,焦急地道,“白大哥,你怎么在这里?难道说——你也被他们害死了?”
“小曼,我来救你!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救我?你怎么救我?”小曼更急了,推搡着白扬向外走,“你快走!快离开这里!晚了就来不及了!”
白扬站着不动,只摇头。
“之前有些误会,我们安排她转世投胎,一直被她拒绝,不依不饶,不得已之下,只能将她的魂魄先关押起来。”司徒判官轻咳了一声,转向马昱英宁,“事已至此,总不能永远滞留在阴司冥府,两位小友不如劝劝她,让她莫再执着,早日喝了孟婆汤,入了轮回才好。”
“我不去!我要回去!”小曼像是才看到司徒、陆两位判官,满脸的不甘与恨意,狠狠瞧着陆判官。
“不可能!”陆判官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你死去早超过七日,阳间肉身失去生气,入土下葬,这会儿未成白骨,想也差不了多少,怎可让你还阳?莫要再执迷不语,此刻你见了情郎,原该了却尘缘,轮回转世——你放心,本官自会为你择一大富大贵之家,保你一生荣华富贵、儿孙满堂!”
“这话你已说过多次,哪怕你将我押入十八层地狱,受那酷刑之苦,我亦不曾改口。你既开口问我,我便再回答你一次,我不稀罕!”小曼摇摇头,“我尚有阳寿五十三载,如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欲拿了我的头去,使我遭了这无妄之灾,我自与白大哥双宿双栖,生活美满。我什么都不要,只求讨回一个公道,让我回了人间,同白大哥过完这五十三载。”
“小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扬拉着小曼,再度询问。
“陆判官与司徒判官打赌,看蠢笨之人变得聪明后,是否便不会作恶犯错。朱家村朱尔旦祖上曾对陆判官有恩,且朱尔旦生得憨傻木讷,陆判官选了他作为打赌的对象。”这些事,都是小曼到了阴司冥府之后,有几个小鬼见她遭受十八层地狱酷刑之苦,仍是不愿松口放弃,起了恻隐之心,这才告知她的真相。
“陆判官为朱尔旦换上了一颗‘慧心’,让他变得绝顶聪明,之后他却嫌弃妻子生得丑陋,一日见了我貌美,便欲将我的头换给他的妻子。陆判官从中设计,让我被人谋害,割去了我的头颅,让我当了无头鬼。”
“这…这…”白扬看着小曼,果然见她身体凝实,头部却若隐若现,气得浑身发抖,“简直岂有此理!阴司判官,居然扰乱凡人生老病死,难道真的管不了他们?”
“你们说什么都已无用!”陆判官扫了白扬小曼一眼,转向马昱英宁,“张氏小曼不可能还阳,或者听从安排投胎转世,或者本官再将她押入十八层地狱,你们选吧!”
“我们要是两样都不选呢?”马昱语中带着丝丝寒意。
“不选又如何?本官还怕你们不成!”陆判官一瞪眼,转向司徒判官,“司徒老弟,这时候你该站在哪一边,该不用老哥我多说了吧?要是此事败露,你我都脱不了干系!”
“要动手么?”最后还是得暴力解决!马昱与英宁对视了一眼,暗暗戒备。
“陆判、司徒判,你二人可知罪?”
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传来,强大的气势压得英宁马昱两人喘不过气来,急急后退两步,勉强站稳之后,皆是面露凝重之色。白扬小曼更是不堪,直接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属下知罪,请王爷责罚。”陆判、司徒判齐齐跪倒在地,面如死灰,却径直认了罪,半点不敢隐瞒辩驳。
声音的主人虽未现身,但种种迹象表明,多半便是冥府十王之一,主掌人间长寿与夭折、出生与死亡册籍的秦广王。
“既知罪,便革去你二人判官之职,押往苦海受刑三百年,你们可服?”
见陆、司徒两人拜服,那声音又道,“明日午时三刻,常青县十里亭河滩边,会有一十八岁女子溺亡,这魂魄可借其肉身附体还阳——你等走吧!”
一阵天旋地转,英宁隐隐听得一声鸡鸣,身子一沉,睁开眼来,居然发现已回了自己肉身。再看旁边,马昱与白扬相继睁开眼来。
窗外微亮,竟是快要天明。
“两位小兄弟,少容她变回来了!哈哈!”
朱老汉沙哑的大嗓门带着笑意,从外面传来,英宁扫了笑容满面的马昱一眼,微微勾了勾唇角。
☆、狐诱
杭州城,尼山。
苍翠古木环绕,灌木藤蔓丛生,不知名的野花香草点缀其间,青石板铺就的台阶蜿蜒而上,直至尼山书院门口。
比之北方的陡峭高山,尼山实在算不上高,且山势平缓,有一种独属于江南水乡的婉约娴静之美。
英宁与马昱两人并肩站在尼山脚下,静静抬眼仰望着半山腰的尼山书院。
正值书院开门,学子报名之际,不时有来自各地的年轻学子带着书童,从英宁、马昱身侧行过,踩着台阶上山。或有想要结交他们的人,却在见着英宁面无表情的冷脸、马昱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冷眼之后,识趣地没有上前打扰。
“阿宁,你看出什么来了?”马昱收回视线,转向英宁。这一路上,他对英宁的称呼从祝公子到祝兄,再从祝兄到直呼英宁名字,终于在前两日成功变成了阿宁。
“是个风水宝地。”英宁淡淡地回了一句,没有看马昱,抬步拾阶而上,“走吧。”
马昱跟上英宁的脚步,“尼山书院的历史远比大晋朝来得长,贵为三大书院之一,曾经走出了无数的贤者大儒,这书生文气一代一代累积下来,虽还称不上万邪不侵,但普通的阴魂邪物,却是不敢靠近这里的。”
越是靠近书院,山势越是平缓,青石台阶早走完了,成了鹅卵石铺成的缓坡。边上前来求学的学子越来越多,渐渐的宁静不在,多是结交寒暄之声。
书院门前是一大块空地,红漆大门,白墙黛瓦,红油纸的灯笼,门楣上挂着一幅黑漆牌匾,上书“尼山书院”,没有落款,却加盖着本朝太祖的私印。
大约十来个学子围在门口,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似是正在争吵着什么。
英宁没有兴趣凑热闹,便站在边上,等着那些人吵完将路让开。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想要找到英台的身影,看了一圈,却未发现她,自然也不见浅墨吟心。
“在寻你九哥?”
英宁点头,“我的推荐文书与行李,都在她那里。”关键是推荐文书,没有了这个,她可是进不去尼山书院的。
“放心,今日是书院开学报名,她不会错过。”马昱笑道,“说不定她早已到了,正到处寻你——便是她没有来,你若是想进去,我也有办法。”
“公子!公子!原来你在这里,让小的好找!”
一个十五六岁,生得眉清目秀,一脸机灵样儿,作书童打扮的少年小跑过来,停在了马昱跟前。
“是七弦啊。”马昱一见他便笑了,“家中可好?”
“都好,老爷日日惦念着公子。”
“他会惦念我?怕是惦念他的公文吧?”马昱不置可否,瞧着名唤七弦的书童,“我要的推荐文书呢?”
七弦讪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忙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姜黄色的信封,邀功地递给马昱,“在,在呢!公子,老爷还派了小的来,从今往后,小的便是公子的书童了。”
“行,你就留下来吧。”马昱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推荐文书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
“王蓝田,你欺人太甚!”熟悉的语声让英宁一愣,随即循声望去。
堵在门口的人群散开了些,不少人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却大多观望着,并未上前参与其中。
英台满脸怒容,指着阻住门口的一名蓝衫学子,大声喝骂,“这里是尼山书院,你拦着门口,不让大家进去还有理了?都是一道前来求学的学子,凭什么要我们跪你!”
“就凭本公子的拳头大!凭本公子的老子是这杭州城城守!瞧瞧你们这身板,啧,是不是想尝尝本公子拳头的滋味儿?”王蓝田一脚踏在门槛上,一手叉腰,一手捏成拳头,冲着英台等人扬了扬,一脸匪气,“本公子今日便站在这里,拜了本公子,叫本公子一声‘老大’,便放你们进去,否则,让你们在杭州城寸步难行,信不信!”
“没听见我家公子的话么?还不都过来?”王蓝田身后的书童斜吊着眼,嚣张地举着拳头,狐假虎威。
在场的学子几乎都出身士族,家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势力,却少有比得上王蓝田的,有比得上的,又不一定是杭州城本地人。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王蓝田自报家门,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人敢出声反驳。毕竟,谁也不想真的去挨他的拳头。
饶是英台素来胆大,见着王蓝田的狠劲,亦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梁山伯一步上前,将英台挡在身后。
“王蓝田,这是书院,不是武场!”梁山伯义正言辞,“圣人之地,岂容你这般胡闹!简直有辱斯文!你让开,我定要请出山长来,让他来评评理,似你这样不学无术、好勇斗狠之人,是怎么得到推荐文书,有了进入书院的资格!”
“还想请山长?等你进得了这扇门再说!”王蓝田轻喝一声,纵身一跃,笔直一拳击向梁山伯面门。
“啊!”梁山伯痛呼,手捂着左边眼眶,连退了好几步,“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
“你、你竟敢伤人!”英台又气又急,想要不顾一切上去跟王蓝田拼了,所幸她还记得自己是女儿身,见着梁山伯倒地,忙暂时弃了王蓝田,赶上去扶起他。
“最讨厌你这种满口道德的穷酸!”王蓝田不屑地哼了哼,收回拳头,放到嘴边吹了一口气。
“你敢伤我家公子,我跟你拼了!”四九红着眼,合身扑上,做着英台想做而没有做的事。
“滚!”王蓝田一脚踹出,四九成了滚地葫芦。
王蓝田接二连三伤人,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不仅四九爬起来后又想扑上来,浅墨吟心亦是愤愤不平,周围不少人瞧着王蓝田的眼神已很是不善。
“干什么,干什么!想群殴么?”王蓝田吹了声口哨,伸出食指勾了勾,挑衅地咧开嘴,“谁怕谁呀!来呀!都上来呀!呸!一群废物!孬种!”
“七弦,你去看看。”马昱见闹得不可开交了,淡淡吩咐道。
“好嘞,公子!”
七弦应了一声,一溜烟儿跑了,挤进人群,站在了王蓝田身前,重重一躬身。
“王公子,我家公子在外面,请您过去。”
“你…七弦?”王蓝田认出七弦,喜出望外,抬头向着人群外看去,“老大来了,他在哪?”
“小的带您去。”
“行,前面带路!”
跟在七弦后面,王蓝田屁颠屁颠的走了,留下英台一群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刚刚还恶声恶气的人,转眼笑得见牙不见眼,这瞬间的变脸功夫,实在差距太大了。
王蓝田方才的行为,根本不像一个求学的书生,完全就是个横行霸道的粗俗恶棍。能被恶棍称作老大的人,又该生得如何三头六臂?不约而同的,没有人想到趁着王蓝田离开,先行进入尼山书院的大门,而是齐刷刷地转过头,向着王蓝田行进的方向望去。
“老大,你怎么也来了?”王蓝田笑得一脸谄媚,狗腿地瞧着马昱。
“你能来,我便不能来?”马昱似笑非笑,意有所指,“挺威风的。”
“这、这不是无聊嘛。”王蓝田堆起的笑脸一下子垮了,“谁知道他们这般不济,一个像样儿的都没有!”
马昱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抬手指着大门,“我现在要进去,你是不是也想跟我来一场?”
“不不不!老大你开什么玩笑?”王蓝田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欲哭无泪,“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别再拿我寻开心了,我真的错了!老大,你请,你请!这边走!”
王蓝田又是作揖,又是求饶,引着马昱向门口走去。
“小十!你终于来了!”
英台跑过来,拉过英宁,警惕地看着马昱,“这一路上,你都跟他在一块儿?”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觉得,恶棍的王蓝田,有点点萌了…咳
☆、狐诱
浅墨更是悄悄凑近英宁,瞧着马昱的目光像在防贼,“公子,他没有欺负你吧?”
英宁无言以对,看看英台,又瞧瞧浅墨与吟心,抿了抿唇跟上马昱。
“时辰不早了,我们进去吧。”
英台张了张口,瞧着英宁离开的背影,终是没有再问什么,转向身侧的梁山伯。
“梁兄,咱们一道进去。”
梁山伯左眼处挨了王蓝田一拳,现在眼眶已红肿了起来,微微有些青紫,衬着他白皙的皮肤,感觉越发滑稽。偏他似乎还一无所觉,转头笑看向英台。
“祝贤弟先请。”
“还是梁兄先…”英台这才看清,梁山伯之前遮掩在手掌后面的伤势,不由地吓了一大跳,“梁兄,你的眼睛…是不是很痛?”
梁山伯抬手摸上左眼眶,碰到伤处,忍不住龇了龇牙,“有点儿,大概青了吧?”
“呀!”边上的四九一看,惊声叫道,“又青又肿!”
“这个王蓝田实在太可恶了,下手这么重!该让山长狠狠地罚他,最好将他赶出书院,省得日后再受其害!”
英台恶狠狠地瞪着王蓝田远去的背影,愤愤地嚷道,“不就是仗着家中父辈,竟敢这般嚣张,我就不信了,难道还没有人治得了他了?”
“公子,出门在外,咱们还是不要多惹事端,先进了书院报名,安顿下来才是正理。”吟心扯了扯英台衣袖,指着渐渐走远的英宁与浅墨,提醒道,“十公子已走远了,公子。”
英台忙招呼了梁山伯,追着英宁而去,却又不服气地转向吟心,“吟心,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是在惹事端么?这种人欺善怕硬,我们要是服了软,他还以为我们好欺负!”
“祝贤弟,算了吧,我们来此是求学,并非比武斗狠,只需他不再来招惹我们。”顿了顿,梁山伯面上露出一丝犹疑,“看起来,祝小弟跟他认识——”
“小十怎么会认得他!”英台连连摇头,“小十跟我们一样,都是头一回来杭州城,不可能见过王蓝田。倒是那个姓马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那样一个朋友,可见其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