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打你这种愚蠢的女人还真脏了我的手。”李婉摇头叹息。

算了你现在不说那留着回去跟你伯父他们说吧。”要不是为了满足李婉的好奇心江凌还真不想管这此破烂事。她伸出手去想再将秦心的穴位点上以免那张臭嘴里又说出难听的话。

别我说我说。”秦心可不想再像刚才那样跟个破麻袋似的被到处乱拽终于服软了开口道是锦绣坊经常帮赵姑娘做衣裙的吴婆子说的。”

她什么时候对你说的。她怎么能进府里跟你说。”

今早上我院子里的洗衣婆子正好在外面碰上她她便托她带话给我说刚帮赵姑娘做了一身很漂亮们衣裙问我要不要做。我x我就叫她进来了。”

所以你就偷偷从府里溜出来准备去看望喜欢你的赵公子刁”江凌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你干嘛带上江宁儿?”

江宁儿也喜欢赵公子的一叫她肯定会我一起去。我”我有点害怕就叫上她了。”

还知道害怕总算还没蠢到家。”江凌叹了一声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李婉用胳膊肘碰了碰江凌赵家干嘛这样做。”

第一百五十三章 感慨

江凌笑了一下,没正面回答李婉的问题,反问秦心:“那吴婆子既跟你说赵公子喜欢你,那许给你的是妻还是妾?”

秦心睁大眼睛:“妾?怎么可能是妾?”

“如果今天你见到了赵公子,赵公子跟你说,只喜欢你一个人,但赵夫人不同意,所以只能委曲你做妾。让你放心,他会只对你好的,其他女子他都不会放在眼里。你会不会答应他?”

“我…我不知道。”秦心避开江凌的目光,嚅嚅地道。

江凌耸耸肩,对李婉一笑。

李婉恍然。两虎相斗,必有一伤。现在秦府跟纪王府关系亲密,昨晚赵峥明的面子又被损,赵家已是处于劣势。但如果他们把秦府的侄女娶来作妾,那这局势就翻过来了——刺史府再怎么失势,也比将军府高人一等,将军府再也没脸去跟刺史府争什么。

“如…如果真的像赵公子说的那样,就是做妾…我也愿意…”秦心低着头,忽然满脸娇羞地道。

看着她,江凌和李婉对视一眼,彻底无语了。

半晌,江凌揉揉额头:“堂堂秦将军府的侄女,要去给别人做妾,你就不考虑考虑你伯父的脸面?你今天要真到了赵府,既成了事实,你让你伯父以后在零陵怎么做人?”

“他的脸面重要,还是我的幸福重要?做妾怎么了?只要赵公子真心对我好,名份那东西,何必去计较?”秦心一脸的凛然正气。

江凌呆呆地看着她,然后拍了拍脑门。怎么她感觉秦心反倒成了那勇敢追求自由爱情的新女性,自己则是那讲究地位、名利的封建家长?

“我现在,终于理解我母妃了。”李婉喃喃道,“鬼迷心窍的孩子,原来是这么的让人操心啊”

看看前面就是秦府大门了,江凌看了秦心一眼:“一会儿你跟看门的人说,让他们好生招待后面那辆车里的世子,我们这辆车直接进内院去。”

“不要。”秦心的话冲口而出,“我不要去见伯母。我…我可是偷偷从后门溜出来的。”

“你觉得这事我还会让你瞒着你伯母?”江凌冷哼一声。

见李婉眼里也全是嘲讽,秦心垂下脑袋,泄了气。

这么一大批陌生面孔到秦府大门前来,秦府的护卫家丁顿时严阵以待,其中两名快步上前询问。他们可大多数都是从边关跟回来的,防犯意识要比刺史府强多了。秦心被李婉瞪了两眼,不得已,下车去交待了几句,然后上了车垂头丧气地道:“行了,走吧。”

马车从侧门直直往里驶去,过了不久就在内院的厅堂前停了下来。

“我…我能不能不下车,坐在车里等你们?”江宁儿一路连气都不敢大喘。现在到了这里,忽然不安起来,一脸苍白地望着江凌。

“自然不行。”江凌一口回绝,伸手将她往车下拽。虽然帮了江洋一把,秦忆已把他安排进了军营,但江凌对张流芳母女,还是没什么好感。尤其是看到江宁儿老跟秦心这没脑子的凑在一起,江凌就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看到自家姑娘竟然跟两个男人从车上下来,内院的丫环站在院里俱都呆住了。直到江凌皱着眉头喊了一声:“赶紧去禀告你家夫人,说江家姑娘来了。”她们这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个赶紧飞快地往内院里跑去。

江凌也不管那么多,领着李婉进了厅堂,各自选了位置坐下,又命一丫环去煮茶。这要换作平时,秦心一定会嘲讽江凌几句,说她还是不秦家人,就这么自作主张、以主人自居了。但这会儿她满脑子想着接下来秦将军和秦夫人的雷霆震怒,早已心神不宁,忐忑不安了,哪里还顾得上招呼客人、讽刺江凌?

江凌昨晚被陆府留下,秦夫人还以为她这会儿正陪着陆夫人和县主呢。可这会儿听到丫环来禀,说江姑娘穿着男装带着秦心从外面回来,秦夫人自是吓了一跳,赶紧跟着李青荷到了厅堂里。

“凌儿,出什么事了?”李青荷满心担心自己女儿有事,也顾不上给县主行礼,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江凌左右打量。

“没事,娘。”江凌笑起来,主动走过去给李青荷检查,“我好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看到江凌神色安宁,李青荷放下心来。这才回头给李婉见礼,与秦夫人一同坐了下来。

众人都坐,可秦心与江宁儿却不敢坐,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担心李续在外面等得久了不高兴,江凌也不讲虚礼,直入正题,把知道的情况跟秦夫人说了。秦夫人跟着秦将军这么多年,其见识与心智跟官场上的男人也不承多让,自然一听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转头严厉地看着秦心,直把秦心看得低下了头,这才转过脸来,对李婉笑道:“家侄女愚钝,让县主见笑了。”

“不懂事的孩子,哪家都有。”李婉笑了笑,宽慰她。

“秦伯母,世子还在外厅里坐着,不好让他久等,我和县主先告辞了。”江凌站了起来。

“好,今天多亏你们,否则就出大乱子了。等将军回来我就和他商议,将秦心送回乡下去。”秦夫人见状,倒也不好留她们,站起来笑道。

立在一旁的秦心脸上一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处罚。好不容易在众姐妹中被选出来带到城里,本以为一定会嫁个金龟婿,这样她就可以回去炫耀一番了。却不想这就要被送回去,回去后不但这脸她丢不起,而且认识了赵公子,她哪里还能看得上那些一身土味的乡下公子?想到此处,她顿时跪倒在地,大哭起来:“我不去,我不回乡下,我不回乡下…”

江凌摇摇头暗叹一声。秦心这样,也算是痴心女子吧?不过如何处置秦心,那就不是她能置喙的事了。她转过头对李青荷道:“娘,我们走了。江宁儿的事,你看着处理吧。”

“放心吧,一会儿我亲自将她送到江府去,把事情的严重性好好跟你婶婶说说。”李青荷点点头。

江凌拉拉李婉:“咱们走吧。”

秦夫人也不理秦心,跟李青荷一道将江凌和李婉送上了秦心那辆车。

“估计到现在,秦心都还以为赵公子是真心喜欢她的,她的选择完全正确。秦将军和秦夫人阻拦她,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脸面。”看着马车向外驶去,李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江凌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你说,怎么样才能看清楚一个人的心呢?”李婉有些触景生情。秦心之所为,在她们看来固然愚不可及,但当局者迷,如果她们也沉迷于一段感情之中,恐怕也有可能犯同样的错误。

“一个人的心,有时候便是他自己都看不透,何况是别人?”江凌看着车窗外面的景色,淡然一笑,“婚姻就是一场豪赌。是输是赢,不到生死存亡关头,谁也不知道。”

“秦公子对你,不是挺好吗?他的心,难道你也看不透?”李婉望着江凌。

江凌收回目光,笑了笑:“或许现在很好。可当他再遇上更好的姑娘的时候呢?或者现在没遇上,两人成了亲,但再过几年,或我红颜老去,谁又能知道如何?便是他自己,在信誓旦旦的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往后如何吧?”

这话说得李婉有些怅然。她喃喃道:“这么说,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命运如何安排,到头来便终究还是如何。我们的选择与抗争,全是徒然?”

见自己有些消极的思想影响了李婉,江凌忙道:“那倒也不是。未来我们把握不住,但至少可以把握现在。反正跟着自己的心走,以后无论怎样,都不后悔自己此刻的选择,这就可以了。”

李婉想了想,点点头。忽然将脑袋放到江凌肩上:“江凌,你明明比我小两岁,怎么知道的这么多?要是你能跟我去襄阳,咱俩凡事可以商量,说说心里话,那该有多好。”

江凌又如何能解释自己已是经历过两世的人?听到李婉的感慨,她伸手拍拍李婉的背,没有说话。来到唐朝,她又何尝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此时的惋惜,她跟李婉一样。

马车很快出到了门口。两人下车换了陆府的马车,叫上李续,一行人往正街上走去。

“这就是你跟秦忆开的酒楼?”李婉终只有十六岁,小孩子心性,车到正街时,她心里的一丝怅惘早已丢到爪哇国去了。站在被秦忆修整得焕然一新的酒楼门前,仰着头看到楼牌处写着“一品鲜”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她有些兴奋地出声问道。这一刻,她也萌生了拥有自己产业的想法。

“嗯,是啊。”江凌看到“一品鲜”三个大字下的落款处,写着秦将军的名号,微微笑了笑。

“不是还没开业吗?怎么出出进进这么多人?”李续在一旁,看到里面似乎人头攒动,甚是热闹,有些奇怪地问。

江凌也只是那次跟秦忆来看过这酒楼,之后就再也没来过。所以见此情景,也莫名其妙,抬脚走进门,道:“走,咱们看看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酒楼里

不过江凌随即又停住了脚步,看了看李婉和李续,道:“算了,你们还是回到车上去,待我看了怎么回事再叫你们。”

李婉笑了起来:“你还真以为我们是豆腐做的呢?行了,我有玉儿,续弟也有护卫,出不了什么事。再说,我跟续弟好歹也有些身手,自保还是有的。你不必担心。”

她话还没讲完,李续已经走进店里去了,嘴里还嘟哝:“女人,就是麻烦。”李婉见状,也跟了进去。

江凌哭笑不得。回头看看几个护卫都跟了进来,这才放下心来,跟江涛一起进去。

平时比较宽绰的大厅,此时竟然围了一圈人,足了三、四十个。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往里望,而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破落嗓子的男声:“…你们这既然是开酒楼的,现在有客来了,就自然要做菜,对吧?你既是个厨子,你就不可以拒绝给客人做菜。如果厨艺不佳呢,就明说,我们往后也就不来了。说实在的,今儿来你这儿吃东西,那还是给你面子,是看在你徒弟的份上。平时你要想请我王旺福来吃,那还得看你够不够格。今儿算你有面子,老夫不请自来了。赶紧做几道菜上来,让老夫点评点评。”

“王先生,不是老汉不给你面子。刚刚老汉已说过了,我们这酒楼还没开业。等哪天酒楼开业了,自然欢迎各位光临。”这是李大厨的声音。

“你们这里是打算做酒楼吧?我没进错吧?”破落嗓子道。

“这是秦府秦少将军准备开的酒楼,一品鲜三个大字,就是秦将军亲自提的。”李大厨说话不慌不忙。自古民怕官。他这话里已把秦将军抬出来了,这些人行事总该有个顾忌了吧?

却不想破落嗓子道:“嘿嘿,李大厨,你也认识老夫吧?老夫这张嘴,哪怕是长沙各位官老爷的酒楼,老夫也吃过,也评过。老夫不是那没有见识的人。李大厨你把秦将军抬出来,那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说秦将军府上开的酒楼是不招呼客人的?”

李大厨被这话一逼,只得道:“开酒楼那当然要招呼客人。但是呢,咱这酒楼还没开业,王先生要吃饭还请稍等几天。”

“既是酒楼,那就要做生意。现在既然有生意上门了,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开业不开业,那也无非是个仪式。你也可以当老夫来帮你们试试菜式,不过菜钱,自然一文也少不了你们的。”

“可这没开业,厨房没备原料啊”李大厨的话语里甚是无奈。

“随便炒几个菜上来。老夫我也不挑,你有什么菜就上什么菜,这样好说话了吧?”

“什么菜都没有。”李大厨话语里开始有些生硬,“再说,我们掌柜的不在,生意上的事,老汉我做不了主。”

一个粗壮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不就炒几个菜吗?我说李老头,一阵不见你口气倒是越来越硬了啊怎么的?傍上将军府,就不把我们这些老顾客放在眼里了?没菜是吧?阿牛,去买些菜来,老子今天就在这儿吃了。”

顿了一顿这粗壮声音又换了个态度,讪笑两声道:“王先生,您是斯文人,别生我这莽汉的气。反正今儿咱们的目的一样,就是来吃李老头的菜来了,看看这老小子近来是不是厨艺大涨了。要知道,前一阵他连他徒弟都不如呢。徒弟被别的酒楼请去当大厨了,这老小子只得灰溜溜的回家。今天咱们倒要尝尝他的手艺。如果手艺不济,正好趁这一品鲜还没开业,提醒提醒秦少将军换厨子。”

“你…你…”李大厨明显被气着了,“你”了两声,都没能说出话来。

江凌听到这里,眉头皱了皱,拉着旁边的一个年轻士子问:“这位兄台,里面倒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位年轻士子回过头来,正要说话,忽然看了江凌几眼,问:“这位公子,莫不是咱们在哪儿见过?”

江凌看了看他,摇摇头:“不曾见过。”她虽是路痴,但认人还是没问题的。这个人,她肯定没见过。

“哦。”那士子挠挠头,“看公子面熟,还以为是熟人。大概我记错了。”

江凌可没心思说这个,摆摆手道:“请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哦,事情是这样的…”那士子显然是个慢性子,江凌这火烧眉毛了,他还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这酒楼,据说是秦少将军开的,他请了李大厨来掌勺。因还没开业,掌柜的今天也没来,就李大厨在家闲不住,过来看看。谁知一开酒楼的门锁,这位王旺福先生和那街头开赌场的杜老板就带了几个人跟进来了,一定要吃那李大厨做的菜。您瞧,这不正闹着吗?”说完又道,“据说这李大厨上次跟徒弟比试厨艺,都输给了自己的徒弟。这样的大厨,在下想不明白秦少将军为何要请他。而且这王先生和杜老板明显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怎么会同时上门来要李大厨炒菜,实在想不明白。”

江凌已没精力去听他啰嗦了,她看到有两个汉子正从人群里挤出来,朝外面跑去,显然是要去买菜了。而里面的李大厨道:“…上次输给我那孽徒,不是输在手艺上,而是输在一道调料上。”

杜老板嗤笑一声:“输了就输了,讲那么多干什么。你技不如人,那就只能认栽。难不成人家火烧的旺,你烧的不旺,你炒出来的菜不好吃,还要怪到火去?”

旁边的人“哄”地笑了起来。

“喂,这人好像要搞臭你酒楼的名声啊莫不是来砸场子的?”李婉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江凌身边,凑过头来小声道。

江凌早已品出味来了,脑子里正在想如何坏事变好事,借此机会把酒楼名声打出去呢。她张嘴正要说话,却听到外面一个声音响起:“怎么回事?”

“啊,秦忆来了,这就好了。”李婉回头一看,高兴地叫了起来。

江凌看了李婉一眼,看来李婉对秦忆那是信心满满啊。反观自己,似乎没有那种心里忽然安稳下来的感觉。难道,自己对秦忆没有信心吗?想到这里,江凌不由得向秦忆看去。

江凌和李婉等人因来得比较晚,所以站在了人群外围上,秦忆一进来就看到她们了。不过事有急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他只放缓表情朝江凌微一颔首,便往人群里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他那凛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句话声如洪钟,让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震了震,中间说话的那几人都停了下来,朝这边看来。而挨近秦忆的人,都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让秦忆进去。江凌一看机不可失,也拉着李婉跟了进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李续与江涛早已钻进来,站在最里边看热闹了。

“东家,您来了?”李大厨见到秦忆,就像贫苦大众盼来了吹着冲锋号的大救星一般,整个人浑身一松,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脸上也堆出笑容来。

秦忆对着李大厨点了点头,然后扫视了场内人一眼,沉声道:“敝店尚未开业,尔等一拥而进,莫不是想来闹事?”

这位秦少将军一开口就把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把场外面纯粹看热闹的人都震住了,一个个偷偷吐了吐舌头正要开溜,却听里面坐着的王旺福说话了:“秦少将军误会了。老夫王旺福,专门品评美食者也。被老夫评过好评的酒楼,无不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昨日听说秦少将军请了个连自己徒弟都不如的厨子,所以老夫便想来帮少将军把把关。如果这厨子手艺确实不行,老夫倒愿举存两位厨子给少将军。此时正想让这位李大厨把手艺亮亮,却不想他推三阻四,连菜都不敢做一个给老夫吃呢。”

“是啊,秦少将军。一听说您要开酒楼,小人就打听着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您的忙的。结果一听说少将军请的是这位李大厨,小人就急了。这位李大厨说是大厨,手艺却是不行,以前小人没少吃过他的菜,确实不怎么样。所以小人今儿想来提醒提醒少将军,却不料正遇上王先生在这儿。”杜老板也站起身来,拱手笑道。他是个赌场老板,面对秦忆倒是把位置放得低低的,自称小人,让人发作不了。

“杜老板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老汉的手艺,那是从来没有人不夸的。你以前到兴隆酒楼去,哪时不是要老汉我亲自下厨给你整治菜肴?怎么才两个月没到,就不会说人话了呢?”有秦忆在场,李大厨的胆子也壮了起来,说的话也硬气了不少。

“哼,你说你手艺好,那你敢不敢今儿当着大家的面,再跟你徒弟比试一场?”

杜老板这话一出,秦忆与江凌、李家姐弟俱都用眼睛冷冷地盯着他。看来不用想,这两人一定就是赵家派来闹事的了,其目的就是想逼李大厨与他那徒弟方小全比试。他们不知有了什么作倚仗,似乎认定自己一定能赢似的。而今儿这场比试,李大厨是不想比也得比。被人拿话逼到这份上,他要是不比,就算是直接认输了,到时候一品鲜用他作厨子,有了这坏名声,那生意指定好不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比与不比

李大厨做了一辈子厨子,见过的人无数,也经历过许多事,他自然也明白这样的道理。对面这两人一直拿他输给徒弟之事来说事,就是搞臭自己的名声,更想激自己答应比试。可对方这样肆无忌惮,那说明他们有什么倚仗是一定能赢的。自己一旦输了,那这一品鲜也不用开业了,直接就得关门。所以尽管对方一再挑衅,他一直咬牙就是不答应比试。但此时被人这样指着鼻子喝问,如果自已不接受挑战,那这一品鲜就算开业了也不会有生意。

接受挑战就意味着要输,一品鲜完了。

不接受挑战就是直接认输,一品鲜也完了。

这可是都督府秦将军开的酒楼啊是什么人如此狠辣,竟然敢直接跟都督府叫板,把一品鲜逼入死地?这段时间到处有酒楼被挤跨的事,李大厨也隐隐知道,是刺史府从前的下人赵掌柜所为。那么,现在敢来跟一品鲜叫板的,就应该是刺史府了吧?

想明白这些,李大厨狠狠地瞪了杜老板一眼,然后从身上摘下围裙,转过身对秦忆深深一躬,道:“秦公子,老汉以往的一次失手,被人一再拿来说事,老汉惭愧。老汉也老了,不想再与人争辨什么,自己的厨艺是好是坏,老汉我心里有数;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是什么样的水平,老汉心中也有数。老汉相信,曾经品尝过老汉手艺的人,绝不会因为某些人别有用心的话,就质疑老汉的厨艺。但一品鲜被人用这件事来诋毁,却是老汉不答应的。秦公子您为人正直,宅心仁厚,做生意做得光明正大,老汉我打心眼里佩服景仰,实在不想因自己的事而累了酒楼的名声。好在老汉不过是这几日来帮帮忙,并未做过一品鲜的大厨,如今老汉就回家去。想必那些想来砸生意闹事的人,再也没有借口来毁公子的生意。”

这话这出,江凌对李大厨顿时刮目相看。想不到这位李大厨竟然如此有头脑,能认清局势,知道自己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关键。而且这番话,那是说得有理、有据、有节,相当的有水平;同时还有自毁自身以保命酒楼的义气与勇气,着实让人敬佩而且他的厨艺也是极好的。这样的人才,如果今天被赵家的诡计所逼,离开一品鲜,一品鲜又去哪里再找这样的好厨子?

王旺福站在那里,拿出一把扇子摇了两摇,笑眯眯道:“李大厨,这你就不对了。我们跟秦少将军无冤无仇,干嘛要来毁秦少将军的生意?这零陵城里,除了一品鲜,酒楼老板里没有比秦将军更大的老板了。我们巴结都还来不及,哪里还什么别有用心?今儿来试试你的厨艺,也是为了秦少将军好。毕竟秦少将军来零陵没多久,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要是受了蒙骗上了当,岂不损失更大?你的厨艺佳不佳的,做出菜来让我们尝一尝就行了。好呢,秦少将军也用得放心;不好呢,自然会有更好的厨子到一品鲜来为少将军效命。你说这番话不过是为自己的找借口,骗了秦少将军还就想这样开溜,没门。”

“如此说,二位到本酒楼来挑刺,挑战本公子请来的大厨,本公子还要感谢二位啰?”王旺福话声刚落,秦忆就嘲讽道。

秦忆这句话,说得那王旺福和杜老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既要帮赵府出头,他们来之前就受过赵掌柜的耳提面命,知道自己和家人的小命都捏在人家的手里,不容自己再有半分退路。所以此时也豁出去了,杜老板拱了拱手,张嘴道:“秦少将军…”

秦忆却看都不看他一眼,沉着脸又道:“本酒楼还未开张,本酒楼的厨子请的是谁,有没有本事,厨艺如何,都不劳各位费心,那是本公子的事。还有,这地方既然本公子买下来,就是本公子的,不是任谁想进来就进来,谁想挑战就挑战的。想要挑战,先回家打盆水照照自己,看自己够不够那资格。当然,等本酒楼开张以后,如果想来本酒楼吃饭的,本公子自然欢迎;可如果想要来闹事,我劝你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再说。”说完,冷冷地扫视了众人一眼,“门在那边,恕不相送。”

秦忆知道赵家一定是有备而来,成竹在胸。刚才李大厨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赵家凭什么就认定方小全一定能赢得过李大厨。光凭借味精,他们是绝不会来挑战的,谁都知道味精是江凌所制。或许是短时间内方小全学了什么惊人的厨艺,但更有可能赵家打算在做菜的食材上做手脚。

可要说食材,秦忆知道的最好的食材就是江凌所种的菜了,这也是一品鲜立足的根本。昨晚江凌一家人都不在家,李青荷虽然一再表现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秦夫人还是派了两个下人去守屋子。莫不是昨晚江家的菜被人偷了?如果是这样,他们等会儿一定会做手脚,让李大厨拿到的是普通食材,而他们用的则是江家的食材。这么一比,李大厨必输无疑。尽管秦忆可以通过搜身让这些食材现形,但如果方小全学了新厨艺,李大厨还是有可能会输。方小全输了不要紧,反正方小全是李大厨的徒弟,徒弟不如师傅,是很正常的事,对他们没有半点损失。可一品鲜却输不起,只要一输,赵家一定会拿这事来四处宣扬,不把一品鲜的名声搞臭势不罢休。

因此,秦忆现在只有用这种方式把人赶走。

但王旺福和杜老板既是来闹事的,又怎么可能被威逼一下就乖乖出门?秦忆话声一落,杜老板就怪笑一声道:“秦少将军,话不能这么说。不知道就算了,可明知道这李大厨是个骗子,我们要不来戳穿他,岂不是太对不住秦少将军了?我们也是一片好心嘛”

“对啊,这可是为了秦少将军好。秦少将军如此说,岂不是辜负了我们一片好心?我看啊,还是让李大厨亮亮厨艺,跟方小全比试一下,这样做秦少将军也更放心不是?”王旺福在一旁帮腔。

“对对,秦少将军,就让这李大厨做两个菜吧。反正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不是?如果他做的菜真好,一品鲜开张,我以后一定经常来捧场。”另有一穿儒服的中年男子附和道。

秦忆眼睛一眯正要说话,江凌上前一步,脆声道:“恕在下眼拙,请问刚才讲话的这二位是谁啊?怎么听这话的意思,零陵城哪位厨子的菜做得如何,必须得让你们尝过才可以?你们说好就是好,你们说不好就是不好?怎么感觉二位比秦将军和赵刺史都还有权威啊?”说着,还用手指了指王旺福和杜老板。

一看来了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公子,秦忆就闭了嘴不说话了,王旺福自然知道是秦忆这边的人,将脸一沉道:“你又是谁?孤陋寡闻的话,就别来这里丢丑。”

“就是。”杜老板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道,“你可知道,王先生是零陵第一舌?菜的好坏,有何不足,王先生一尝便知,便是连长沙城都有人请王先生去尝菜。说实在的,王先生今儿能主动来给一品鲜尝菜,那真是给足了秦少将军的面子。秦少将军既不领情倒罢了,却容不得你这小孩子对我们指指点点。”

“哈,零陵第一舌?蛤蟆打哈欠,口气倒不小”人群里冒着个鸭公嗓,接着便走出一个小胖子来。小胖子跟王先生一样,五月底的天气,也骚包地拿着把扇子摇啊摇,眼睛看都不看众人,鼻子朝天地道:“别人的菜做得如何,你说好就好,你说不好就不好,便是连都督府的秦将军和刺史府的赵刺史都不如你了?这好坏都由你说了算了,这天下还是姓李的吗?”

“这位小公子,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杀头的罪名不是你能担得起的。”王旺福一听这小胖子给他扣了一顶杀头的大帽子,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哼,杀你不过是本世子一句话。”小胖子把扇子一收,脸色一沉,那威严的气势倒也十足,“要尝菜,也是本世子来尝。好还是不好,也得由本世子说了算,何时轮到你来做主?”

“世子”二字一出,众人顿时变了脸色,看向那个满脸稚气的小胖子的眼光充满了敬畏。李世民是个强悍的皇帝,他的儿孙在民间威信自然也不弱,全然不像明朝皇族子孙那么不堪。更何况李续一出场,就先给王旺福扣了一个抢夺皇权的反**帽子,这真要以此为理由,王旺福十个头都不够砍的,在场的各位也是死罪得脱、活罪难免。

想到这里,大家顿时感觉脊背上寒气直冒上来。

“行吧。反正本世子无聊得很,那就比吧。让这位李大厨跟他徒弟比,本世子和我这兄弟做裁判。不过本世子可不像某些人,自以为自己一个人的舌头就比所有人的都厉害。一会儿再让我这侍卫到外面街上拉几个人来,让他们也评判一二,我看这样最是公平。”李续找了一张凳子,坐下来摇着扇子慢慢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玄机何在

此言一出,大家都眼神怪异地看着李续。

世子到零城之事是这几天的热门话题,街头巷尾卖菜的大娘估计都知道。而世子与秦少将军相交莫逆,也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所以刚才大家知道眼前这个小胖子就是纪王府世子李续。那这么一来,谁都知道他是站在秦少将军一边的。王旺福和杜老板当时心里还打起了退堂鼓。原来按他们的策略,如果怎么说秦忆都不答应李大厨跟方小全比试,那么就退而求其次,由杜老板用怪话和狠话刺激他。这位二十岁不到的少将军如果真能忍下这口气,那他就是一个孬种;他要是不能忍,动手打了人,那便正中下怀,他们就可以拿这事大肆宣扬。而经这么一宣扬,秦家的名声也就完了,这酒楼估计也就没脸再开下去,两衙内的生意之争便以赵府获胜而告终。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有了钱,就算现在有些官员动摇,赵府也不怕,到上面去活动活动,又往下面收买收买,局势便又掰回来了。

可没想到,费了半天劲没让李大厨和秦忆答应挑战,本以为这世子出面,也是要赶他们走。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也就打算退了,回去再想办法。却不想这位小爷讲了半天,竟然不是帮秦忆,而是改弦易辙,转而帮一品鲜答应下他们的挑战。这虽然让王旺福和杜老板有些疑惑,但目的达到,他们就可以向赵府交差了,心里着实高兴不已。

而秦忆原就看到江凌跟李续、李婉凑在一起嘀咕了一会儿,所以李续现在出言答应挑战,他虽然有些意外,但他相信江凌和李续不会拿这事开玩笑,脸上的神情倒没有什么变化,更没提出反对意见。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让赵家派来的这些人私下里做手脚。

“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干脆把这场比试摆到门外去,让这条街的人都来看看,我一品鲜请的大厨,凭的是手艺,而不像某些人,不但手艺不行,人品也不行。数典忘祖之辈,忘恩负义之徒,就算他有些手艺,那也是谁用谁倒霉。”秦忆道。

人群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听了秦忆这话,脸涨得通红,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气恼。

看到这人的神色,秦忆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刚才特意用话相激,好找出哪位是方小全,以便做出相应的防备。现在看这个人,脸形瘦削,露在袖子外面的手也瘦削,但身上却比较胖,再仔细一看,不过是他身上的衣服穿得有些鼓鼓囊囊的。这可已是五月底的天气,就算再怕冷,也不过是两件夹衣。那这个人的这种穿着,便是有问题了。

这时,吴管家也听到通报,带着几人匆匆来了。他今天正好到新塘去看新居的修建情况,没在这里,否则也不会这时才赶来,让事态发展成这样。这一进门,看到秦忆和江凌都在,他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要说秦忆,他知道就算只有江凌在,事情也不会太糟糕。江姑娘的智慧与见识,可是他见识过的。

秦忆见吴管家进来,冲着他低声吩咐了几声话。

酒楼除了李大厨,还有厨房的帮手和小二在。听到秦忆吩咐,他们便从厨房里搬了炉子、案板、油盐酱醋等东西到门前摆着。正巧王旺福派出去买菜的人,也提了满满两大篮子菜进来了。有肉有鱼有蔬菜,品种倒是齐全。

李续发话,秦忆与王旺福等人也都没有反对,这场比试自然就这样定下来了。有些精明的纯粹的观众,已早早从酒楼大厅里退了出来,站到了外面的炉子边,准备占一个有利地势看热闹;更有那精明的,让下人回去叫来亲戚朋友来,自己则跑到对面的酒楼占一个临窗的好位置,到时一边喝茶吃东西一边看热闹,这比那看戏都还要精彩惬意。

有了吴管家的指挥,不但东西搬得齐全,更在对面设了几张桌子和凳子,街道两头也让人拦住,车辆不许进,不过看热闹的人却是不拦,来去自由,这让那些喜欢看热闹的人在心里赞了一个好。

秦忆陪李续坐在里面,眼睛却一直没离开那个方小全。只见有人时不时地在他耳边说话,似乎在给他打气出主意,方小全有些慌乱的神色也慢慢平静下来。不一会儿,就向李续提出一个请求,说他心里太紧张,想要上茅厕。无论皇权再大,也不能阻止别人上茅厕吧?李续见江凌点头示意,便同意了方小全的请求。待方小全从茅厕里出来时,他鼓鼓囊囊的衣服便已变平了。秦忆见此情形,看向江凌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欣赏。

“世子爷,在下王旺福,还有杜老板,一会儿能不能也作个评判?”王旺福许是得了上头的新指示,一定要争取至少一个裁判的名额,此时只得腆着脸,跑到李续前面点头哈腰,“当然,小人的舌头自然不能跟世子比,也不是信不过世子。只是小人生来就好奇,好奇别人做出来的菜是何等味道。小人的好吃是出了名的。世子爷能不能发个善心,让小人和老杜一会儿也跟着尝尝李大厨的手艺?”

李续冷哼一声:“你们是何人?有何资格跟本世子坐在一起尝菜?”待瞥见江凌冲他微一点头,他话风一转,挥了一下手里的扇子道,“不过,既然你说的如此可怜,那本世子便赏你一个机会。唉,谁让本世子是如此心善之人呢?”

王旺福大喜。他本以为要花费诸多口舌,才有可能取得一个评判资格,完成赵家给他的光荣任务,却不想这位世子这么好说话,这哀求的话还没说多少,便一口答应两人都可以做评判。看来,今天是黄道吉日,出门遇贵人啊

李续这话却听得李婉差不多要笑出来。她扫了人群一眼,见大家都不注意她,凑近江凌低声道:“为何让他也作评判?”

“哼,我要让他们心服口服,输得无可挑剔。”江凌嘴角闪过一抹冷笑。

李婉想了一想,暗自点头。这场比试,如果不让王旺福两人当评判,到时候李续一走,他们就宣扬这场比试的不公,那这比赛就是一品鲜赢了,意义也不大。打蛇不死,反遭蛇咬。现在倒不如给王旺福一个机会。有李续和她在,谅他们折腾不出什么大*浪。不过,她心里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要问江凌。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得憋在肚子里。

“外面布置好了,世子请。”不一会儿,吴管家就进来请李续出去。李婉此时作男装打扮,他不知如何招呼,索性略去不提。

李续站了起来,施施然走了出去,然后跟李婉一同坐到了临时厨案的对面。吴管家又让人送上了茶水点心。秦忆与江涛则坐到了他们的后面。而王旺福和杜老板则直接站着。

“你们三人,也一起来作个评判吧。”李续看到人群里有几个年轻学子,是刚才在酒楼里没见到的。他们此时正向旁边的人打问事情的原委,看样子全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应该不会是赵家安排的人。李续便指着他们叫道。

“学生无比荣幸。”年轻仕子肖子宇没想到自己看热闹还能看出跟世子一同作裁判的机会,顿时喜出望外,跟同伴一同走了过来,便深深作了个揖,各自向李续表达了几句感谢或景仰的话。

李续却不耐烦听他们拍马屁,把手摆了一摆,眼睛向站在案台后面的李大厨与方小全扫去,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小人都准备好了。”李大厨与方小全齐声道。

李续点点头,却不说话。

“世子,为了公平起见,我建议这二人就做一道清蒸鱼,而食材便用这篮子里的鱼,不知世子意下如何?”秦忆出声道。

“如此甚好。”

秦忆将脸色一凛,看着李大厨与方小全道:“无论是食材还是调味料,此案台上每人一份,一模一样,以示公平。如有那动手脚换食材的,本公子必将严惩。”说完,冷冷地看了方小全一眼。

方小全脸色微微变了变,放在案台下的手禁不住抖动起来。看来刚才他的一举一动,都已被秦公子看在了眼里。

“世子,小人有一个建议。”王旺福开口道。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