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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地回头,眼中似乎有了幻影,大海之中,飘过了千岛湖的那串河灯,还有那个我爱了十七年的男子,他在大海之中,对着我微微的笑。

仿佛是一种魔咒,我其实是来看海的。我不绝望,也不悲伤,我只是来看海的。

可是,仿佛被一串魔咒给牵引着,我却想走入那片海中,那里有河灯、有他、有笑容,好像再也没有悲伤。

飞身跳下的那一刻,我的心,宁静得如千岛湖的月亮。耳边,有风。

有飞鸟。

有自由。

我听到程天佑痛苦的呼唤声,撕心裂肺一样,他说,不要啊,姜生!

十七岁,《泰坦尼克号》上演,Jack对Rose说,You jump,I jump。

我说,不。

我以为我永远不会。

而这一刻,当我随着你飞身而下的那一刻,我才知道,那个答案,只是因为那个人不对。

原来,“You jump,I jump”,最好的翻译是“生死相随”。

姜生,我爱你。

已经到,生死相随。

海风在我的耳边呼啸。这一刻,我多么想抱住你,让你不要有恐惧。

我知道,爱,我不是你最爱的人;死,我都不是那个你希望陪你死的人。

姜生,坠海的这一刻,让我给你说说这些情话好吗——

那个男人啊,他用十七年让你爱上,那我就陪你用七十年忘记。

那时,我们都老了。

一切纷扰都已不再重要。

我九十九岁,你九十一岁。

我已经老年痴呆,而你早已头发花白。

你可以很骄傲地对小外孙说,瞧,你外公那个傻老头追了我一辈子,可外婆的心里啊,一直都一个人啊!

我不会计较,老太婆。

因为那个陪在你身边一辈子的人,是我。

可我会吃醋的,老太婆。

虽然已垂垂老矣,分不清眼前的你是我妈还是我婶。

我就和小外孙一起,随地小便,让你着急让你气。

或者我就让小外孙,推着轮椅上的我,找隔壁那个九十三岁还对你不死心的凉老头决斗。

如果他的老太婆帮他来揍我。

老太婆,你也要来帮我啊。

如果上天能让我们不死去,那么这些小情话,我都要告诉你。

(尾声)离歌

1) 他坐在酒店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人很静,静得就像是从大梦之中醒来一样。

原来,她的心在他那里。

可笑的是,他自己。却一直都不知道。

他还不辞辛苦,飞到这里,想为她做好早餐,想让她感觉到幸福,可到头来,幸福却是面对她在他房间之中的难堪。

还要听到她亲口告诉自己,她爱的是他。

他叹了口气,到此结束吧,只要她幸福,有什么不好?

这时,酒店服务员送来了当日的报纸,还有水果。

他神情落寞,等待着老陈的到来,于是,随手去翻看那报纸,不想,报纸刚翻开,却听到敲门声。

他打开,老陈站在外面,说,先生,我们该去机场了。

他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报纸,收拾起行囊。

然后离开。

2) 三亚这个城市的5月,很美。

海水很蓝,天也很蓝。

只是蓝的有些悲伤。

酒店里,那份被翻开,却没有看的报纸就这样安静地留在酒店之中,等待着阅读它的人,检阅它的忧伤。

报纸上,有一板是特大报道——深海浮尸。

上面写着:2011年5月4日,亚龙湾海滩,发现两具不明尸体,一男一女,男性年龄…

3) 飞机,飞上了万里高空。

他的心突然感到隐隐不安,却说不出什么原因。

他告诉自己,大概是累了。

闭上眼,再也看不到,天空很蓝,如同大海,埋葬了谁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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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生3番外两则】

【番外一:禁忌】

五年前。

夏初。

对于他来说,这是一栋完全陌生却又似乎熟悉的房子,院子里花草连天,碧树如荫;大厅里摆放着一架很久很久的钢琴…这一切,似乎出现过,在他六岁之前的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中。

温雅如大家闺秀的母亲,温柔的微笑,坚定的目光,陪在那个小小孩童身边,聆听着琴声在他小小的指尖流淌…

如今他已是翩然少年,立在落地窗前,脸色苍白而沉默,目光坚定而倔强。

断指新伤,遭遇之后,他居然又回到了六岁变故时的原点。一个素未谋面的老人居然变成了他的祖父;一个断了他的手指的冷面男子,居然变成了他的表兄。

命运多可笑。

可笑的就像六岁那年,母亡父伤,他从一个家室良好、极具教养的男童,变成了魏家坪上可以与野小子北小武抗衡的霸王;并且无由来的,变成了一个四岁女孩的哥哥。

她叫姜生。贪吃,且爱做难看的鬼脸。

几日前,祖父进门时,威严而沉默,但是看到他以及他的指伤那一刻,突然老泪纵横——当时的他,不知道这些眼泪真的是年老的祖父日积月累的思念,还只是一种情感笼络?

但是,久违亲情的他,抑或是那种天生的血缘,还是对这位老人产生了难以言说的感情。

老人喊他,凉生,喊他,我的孩子…

【番外二:忘记】

祖父说,你们之间是一种会令整个家族耻辱的禁忌啊。

十九岁那一年,血正热,我可以不管不顾哪怕触天谴,可是却不忍心我视若生命的女孩遭半句诽议。

于是,就这样,那个夏天,我离开了你。

以失去记忆的名义,以走失的方式。

一晃五年时光。

病房里大病初醒那一刻,我大概是喊了你的名字。

于是,便是一场一触即发的争执,未央的争吵,未央的眼泪,未央最后的服软…她说,我们结婚吧。

她哭着说,你可以不爱我,我允许你把她放在心里一辈子啊。我们结婚吧!这是对姜生和天佑最好的成全!

原来,我爱你这件事,不只需要逃避,还需要成全。

这是多么荒凉的笑话啊。

未央突然质问我,她说,凉生,你想想姜生怀着天佑的骨肉啊,你忍心让这孩子没父亲吗?

那时那刻,利刃穿心,也不过是这个滋味而已。

我该多爱这个小孩,我是他的舅舅;可是我多想爱这个小孩,以父之名…或者是,我该多么嫉妒他的父亲,他带走了我这辈子视若生命般的人。

可这些情绪,我都不敢让自己有。

因为,有些爱,是遭遇了血咒的禁忌。

【备注:】凉生此时,刚被陆文隽放过,身体恢复,他并不知道姜生为了他,已经失去了那个所谓的“和天佑”的孩子。而未央也不会告诉他,更不会告诉他,他和姜生不是兄妹的真相。

【三十而立,背城而去:天佑的信】

姜生:

当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便知道,此刻,你会再次寻到这里,来找我,来寻找你在这个城市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对不起。

我最终还是辜负了你。

我一直很遗憾,不能参与你十六岁之前的那些岁月,就像凉生一样,站在你身边,保护你,疼爱你。

也一直很遗憾,有那么四年时间,我任由固执的你,将彼此交给了思念。

所以,后来的日子,我是如此渴望的补偿你,补偿我们的爱情——或者,这不是爱情,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拥有。

你知道,为什么我总是那么积极地给你做每一次饭?

其实,在每次给你做饭之前,我已经在家中演练了很多遍,但做给你的时候,仍是手忙脚乱。这么不厌其烦地给你做饭,就是想,有那么一天,我所做的一切,能代替那碗你迟迟不肯忘记的水煮面。

现在,知道了,也不会去奢望了。有些记忆,注定无法抹去;就好比有些人,注定无法替代一样。

偷偷跟你说一句,其实,我最讨厌做饭。

但是,因为你,甘之如饴。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令你为其甘之如饴地受苦遭罪,就好比,你为了凉生;甚至,你都可以杀掉…我们的孩子。

姜生。

就在几天前,我在为它钉婴儿床的时候,还想,我是如此幸运,在二十九岁的时候,可以娶到你,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子。

而今,收拾起包裹,离开的时候,满城的雾气中,我才清楚,此时的自己,三十而立,背城而去!

因为我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就将这处房子留给你,收好留给你的这两串钥匙,我已经让天恩去给你过户了,他过户之后,会将自己手里的这个房子的第三套钥匙给你的。

小鱼山的房子,再好,也是爷爷当年的赠与;而这栋房子,是我用亲手赚来的第一桶金买的。

所以,即使,这辈子,我们无法再在一起,我也要将它留给你。让它在我无法再参与你生活的日日夜夜里,为你挡风遮雨。

因为,这辈子,你都会是我最爱的女人,哪怕你杀了我的孩子,践踏了我做为男人最后的这点尊严,你终归是我程天佑这辈子最爱的女子。

对不起。

心真的为此痛死了。

所以,不能再陪你了。

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4之彩云散 作者:乐小米

(完结已出版)

凉生4上部《彩云散》

凉生4下篇《明月归》

第1章楔子

这是一处安静的小院。

男主人到来之前,只有一个年老的花匠和他年幼的孙女居住于此。花匠每日收拾着小院,照顾着院里的花花草草。

此处位于距离杭州西溪不远的湿地水岛之上,山水灵秀,旧时曾是一些富贵风雅之士的别墅所在。几经岁月,昔日的亭台楼榭已成烟尘。后来,便有十余户渔家居于此,舟为马,桥做路,水为田,岛做家。再后来,此地被一港商购去,原住民被迁出,港商将旧屋修葺翻新,这些修葺一新的、别具水乡情致的宅院就成了极少数人的私宅。

老花匠姓卢,为人本分却也极会看眼色行事,他虽没见过这屋子的主人,却也知道能在此处有私宅的人,不是平常人。

老卢家的主人是岛上最为神秘的人物,因为这么多年,从没有人见到过他。

岛上本就不足十户人家,多是度假小居。三月杨花起,八月桂花香,十月芦花飞,西溪最美的季节,也是此处最热闹的时候。

主人间未必相互招呼,但主人离开后,在此看护房屋的工人们,就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凑到一起闲谈:谁谁的家里是做什么了不得的大生意的,谁谁谁家主人吃饭用的碗都是清官窑里的,或是谁谁谁谁家的主人有什么不足与外人道的癖好…

但唯独老卢这里,常年只有他和孙女,从没有人见过老卢的主人,只知道他姓程。后来,工人们就纷纷猜测,老卢的主人如此隐秘,十有八九是贩毒的。

而且,是大毒枭。

这是五年来,老卢第一次见到他,这处私宅的主人。

沉默。

这是老卢对他的第一印象。

天已尽寒,老卢如常收拾着院落,看着坐在藤椅上面容清俊的男子。

他已在此坐了一下午,傍晚的寒意已经浸染了他的身体,他却丝毫不知,只是出神地看着隔壁小院,似是要将谁望穿一般。

兀地,他隐隐咳嗽了几声,却又生生压了回去。

老卢连忙进屋,倒来小孙女早已热好的米酒,递上去,说,程先生啊,天儿冷了,您喝点儿米酒,驱驱寒吧。

他接过,冲老卢笑笑,刚饮下一口,咳嗽得却更加厉害,让人揪心。

他的咳嗽声,让老卢想起隔壁不远处小院里曾住过的那对小夫妻——此处唯一长住的一户业主。

每及天寒,那个眉眼俊挺的男人不小心着凉打喷嚏时,女人总会缓缓走出来,给他披件外套,一面给他整理衣领,一面轻声埋怨。

手指纤长,眼波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