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我离开了这个地方,远赴厦门。金陵考去了青岛,未央和北小武都分别考在省城里的一所大学里,就在我们高中对面。
未央不想离开,是因为凉生。
北小武说,他也不能离开,因为他要在这里,他担心,如果去了别的地方,小九回来的时候会找不到他。
而这个城市,对我来说只有两个字,不留!
是的,什么也不留!
在上火车的前一刻,程天佑错开重重的人海,跑到我的面前,汗水黏湿了他的头发,他拉住我拖行李的手,说,姜生,这么长时间,我一直没有勇气同你说话,可是,姜生,说完,他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上面结着黑色的血迹。他说,姜生,你还记得巷子弯时,用过的这个手机么?记得我那个暑假对你的无理取闹么?其实,这个手机根本没有丢,只是,只是,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给你打电话…如果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用这么蹩脚的方式,只为了能跟那个女孩子说一句话,你明白他的心么?话末,他满眼期待地看着我。
我一直沉默,直到他眼中希望的火花变得零散,他叹气说,对不起,我伤害了你。我不再奢望其他,只是,姜生,请你原谅我好吗?
我说,天佑,这十八年,我走过很多路,过了很多桥,看过很多风景,却只爱过一个人,一个长得很象凉生的人,那就是你,天佑!你懂吗?
天佑愣了一会儿,说,我懂。这二十五年,我做过很多坏事,欺负过很多人,阅历过很多女人,也只爱了一个人,一个把我当成凉生来喜欢的人,就是你,姜生。
我说,天佑,给我一段时间,好吗?如果,我再走四年的路,再过四年的桥,再看四年的风景,如果我还能想得起你的眉眼,还能想得起回来的路,我一定回来找你。
天佑松开手,说,我给你四年的时间。在这四年里,我不再做坏事,不再欺负人,不再阅历别的女人,我等你想起我的眉眼,等你想起回来的路,等你回到我身边。
他说,姜生,这样好吗?
八十二、他们也喊我姜生,可是都没有你喊的那么好听
从此,我离开了那座城市。
唯一联系着我们的,是一张银行卡。程天佑总是将钱给我划到那张卡上。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哪怕电话的问候。
常常,会会惦记,凉生过得好不好。
很多时候,我想跟凉生说说话,我想告诉他,我学会了使用香水,也用很温润晶亮的唇蜜,学会了穿高跟鞋,但是容易脚疼。我大多时候,还是穿平底鞋。魏家坪出来的小姑娘还是改不了原有的习惯。
还有呢,有很多男孩子,对我献殷勤,但是,他们都没有程天佑象你。我也在他们的单车上,穿过这个城市的每一条街。他们也喊我姜生,可是都没有你喊的那么好听。他们送给我玫瑰花,送给我很多漂亮的礼物,可是,却没有一个男子请我吃红烧肉和糖醋里脊。硬将我当兔子,给我喂蔬菜沙拉。说是女孩子得保持体形,天哪,凉生,你是知道的,我又多么瘦,而且你也知道的,我是猪,所以,每次和他们从馆子里出来,我都会找遍了周围的街道,却吃那些碎杂的小吃。我找不到卖烤地瓜的地方,所以久别了那种香。
对了,我还忘记告诉你,大三的时候,我选修的是声乐。我终于学会了弹钢琴,虽然只是皮毛。
我也终于象一个城市的小姑娘那样生活,却并不是很快乐。
我没有谈恋爱,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在原来的地方,有一个象极了你的男子,他在等我回家。
他那么象你,有着与你相似的眉和眼。
凉生,我已经忘记了所有的过往,就象你从来不曾在我生活中经过一样,这样,我们是不是扯平了呢?
这样,我们的将来是不是会很开心呢?
还有,凉生,我很快要回到原来的城市了,因为,我毕业了。因为,四年,就这样过去了。我仍然找不到比程天佑更象你的人。
我将会见到你,见到金陵,见到北小武,见到未央,还有,程天佑。
当然,我不知道,小九有没有回来。我希望她已经回来了,其实,我早已经在梦里原谅了她流泪的眼。
不过,我回家的时候,你不要问我的名字,反正你已经忘记了。
忘记了一个叫姜生的女孩子,曾在你的生命中走过,她喊你哥哥,是你曾经最痛不可止的心事。
未央说,不要让你记起我,记起我是谁,这样,我们都会很幸福。你的外祖父也是这么要求我的。
我答应了。
我没法不答应。
因为,我实在不想再看到你的眼睛中闪烁过任何忧伤的光。
那太残忍。
可是,凉生,我总觉得,你在欺骗我,你根本就没有失去记忆。你只是想,要我忘记,那些不能背负的记忆。你只是想告诉我,你的记忆是纯白的,没有任何关于姜生的记忆。这样,我便可以更好地生活,不必因为两个人共有的伤痕而自苦。
八十三、如果,你见到一个有着忧伤双目的漂亮男孩,一定记得告诉他回家的路
在第四年的夏季,我回到程天佑所在的城市。
当他在机场对我展开怀抱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凉生的模样,爱情,就是一场令人心疼和心动的替代。
我没有接受他的拥抱,因为,突然之音,这个城市,对我来说,变得有些陌生。
程天佑帮我拿行囊,在车上,他一直看着我,他说,姜生,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我说,哪能呢,不过,幸亏你没有换手机号码,如果换了的话,我肯定漂泊在外,回不了家了。
晚饭的时候,我见了很多人。他们都还是我熟悉的面孔。我唯独没有见到凉生,我也不敢问。因为从四年前开始,凉生便不该是我再关心的人。
晚上的时候,我终是忍不住,问程天佑,凉生呢?
程天佑忍了很久,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我,他说,姜生,我告诉你,你不能难过,好吗?
他真笨,他这么一说,我就已经开始难过了。
他说,凉生走丢了。
原来,在我去厦门上学后不久,凉生就走丢了。因为,程天佑的爷爷,为了能彻底让凉生忘记那段不该有的过往,将那棵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姜花给搬走了。
当凉生睡觉醒来的时候,发现,那罐姜花不见了,就四处寻找。几乎翻遍了整个屋子,所有的人都告诉他,根本没有什么姜花存在过。
结果,他仍然四处寻找,最后一次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流着眼泪,问他,你怎么可以把凉生给弄丢了呢?
程天佑说,对不起,姜生,这四年来,我们一直都在寻找凉生,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他的,我们一定能做到的。
我相信程天佑,他说一定能找到,那就一定能找到。
常常,面对着空空的城市,我常常想,到底,在我的生命中,是不是真的有一个这样的男孩子走过,我喊他凉生,他喊我姜生。
凉生是哥哥,姜生是妹妹。
或者,这只是一场梦,很长很长的梦呢?
工作之余,我总是走过曾经经过的街,走过的桥,希望能找到那个象雪一样清冷的男孩。我和程天佑一起,在院子里,栽了大片大片的姜花。我希望,一直在寻找姜花的凉生,能找到回来的路。
如果,你在长长的街上,看到一个四处寻觅的男孩,他有着忧伤而漂亮的双目,请你记得,一定帮我问问,他是不是叫凉生?如果他冷了,请你帮我给他加一件旧衣,如果他饿了,请你帮我给他一片干粮。最重要的是,请你告诉他,那个叫姜生的女孩,一直在等他回家。
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2 作者:乐小米
凉生归来,他的记忆里不再有魏家坪、姜生、酸枣树,和那一碗碗水煮面…
姜生与凉生,两颗相依为命的小冬菇,互相牵扯住对方的一生,却无法圆满一段寻常的爱情。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世俗的伦理道德,只能默默相望而无法相守。或许,只要还能相望,便会觉得世间安好。
程天佑,让人心疼的男子,有着优渥的身世,却宁愿披挂着满身的伤痕等待姜生回眸。他一直在这里,费尽心力为她挡风遮雨,也妄图用一碗碗鸡汤代替姜生记忆里刻骨铭心的水煮面。是的,只是妄图。
或者,痛苦是生命的常态,有时候,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这样。上帝就算把他放在天堂口,他还是会莫名的流泪。
第一章
一 你们俩夫妻太阴阳失衡了(1)
我不知道如何来讲最近这件烦心事的前因后果——痛苦的失眠,无休止的穿越假想,和举动异常令人崩溃的“冬菇”。
我以为这该死的头疼和失眠,是因为刚刚回到这座旧日的城市,突然孤单的原因;或者是某种难见天光的思念,令我如此。
可是,失眠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在我进入可怜的睡眠状态之后,我竟然又在梦里进行我的穿越之旅——其实,穿越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如果我能穿越成宋玉的夫人潘安的妻,可是偏偏我每次在梦里不是穿越成罗家英版的唐僧,就是穿越成女猿人!跑到水边看看自己当时的样子,我直接被吓醒了。
然后,继续失眠。
天佑很正经地给我提议,姜生,其实,你可以养一只猫。猫是一种很嗜睡的动物,想必,你也会受它的影响,睡眠质量会有很大改善的。
我当时很疑惑,心想,为什么不是养一只猪呢?貌似猪这种东东比猫还嗜睡吧。
但是,后来,正在我纠结地思考着,到底是养猪还是养猫才能更好地改善我的睡眠时,“冬菇”一马当先地闯入了我的生活——确切的,应该说是,一只猫,闯入了我的生活,然后,我将它命名为“冬菇”。
事情起端是,某次与金陵一起逛街。
四年时间,不很长,但足够我们的年少时光沧海桑田;四年之前走在这条街,我的身边有两个很好的姐妹,一个是飞来飞去的小九,一个是恬静温柔的金陵;而四年之后,那个总是豪气冲天的小九,就这么消失了,消失在这条街,现在我的手边,唯一可以握住的手,只有这个叫做金陵的女孩子的。
你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城市啊?
这句话,本来正是我刚要开口问金陵的,没想到,却被她抢先问起。
是啊,四年之前,我去了厦门,她去了青岛;来不及悲伤的时光之中,我们以为这将会是永别。可是,如今,我们俩人却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那个曾给过我们伤害的老地方。
我看了看金陵,又眯着眼睛看了看太阳。是啊,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城市?我说,金陵,我和你一样。
我和你一样。放不下惦记的人,放不下过去的事。我总是担心凉生,他在我每日每夜的梦境里,忧伤的表情忧伤的眼睛忧伤的脸。
我还挂念着北小武,挂念着小九,我总觉得他们是应该幸福地在一起。既然有那么多伤害都一起经历过了,既然喜欢到可以不去计较不去在乎这些伤害了,那么小九,你应该回到我们身边的。
还有天佑,我总是想起四年前火车站,他错开重重的人海,跑到我的面前,汗水黏湿了他的头发,他拉住了我拖行李箱的手。我记得他手指当初的冰凉,眼神当时的焦灼和黯然。还有,他说的那一段长长的表白,他说“如果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用这么蹩脚的方式,只为了能跟那个女孩说上一句话,你能明白他的心吗”。然后他就长久地看着我,满眼伤感满眼期望。
每一次,想起火车站离别的月台前的程天佑,我总有一种千山万水的感觉。
所以,千山万水之后,我回到了原地。就像你一样,因为你忘不了天恩,纵然他曾经是一个魔鬼一样的男子。可是,怎么办呢?谁让我们喜欢的人,让我们如此甘心地千山万水地追随?
正当我和金陵沉浸在伤感的记忆之中,难以自拔之时,突然,发现,还有一个小生灵的眼神比我俩还要伤感。
是一只灰色的流浪猫。它一直远远地跟着我和金陵,不肯离去。每当人少的时候,它就跳到我面前,看一眼我的鞋子,扬起脑袋,冲我“喵喵”地叫,眼神伤感得让人心碎。
我跟金陵说,你看,我这人不仅人缘好,连猫缘都好!其实,我心里想,会不会是转世的小咪呢,从我的回忆中跑了出来,如此伤感地看着我。但是又一想,不对啊,小咪应该还在天堂等着来世替我做凉生的妹妹的,怎么可能临时变卦变成一只猫呢?估计当了一辈子猫了,早已经腻歪了做猫的日子了吧。
金陵很奇怪地看着这只奇怪的流浪猫,要知道,流浪猫的生性对人很疏离的。她摇了摇头,看了我一眼,说,姜生,八成这只小猫是“脑瘫儿”,猫里面的智障类,所以,会对你这么亲热!
我越听越不对味,感觉金陵的话里面大有“物以类聚”的味道,有点影射我也是智障类生物的意味。
我为了撇清自己和这只弱智的猫是一类生物,所以,就没有再做停留。和金陵继续前行,一边走路,一边谈论北小武,和他最近醉生梦死的生活。
金陵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姜生,你知道不,北小武最近有新欢了,据说是在泡吧的时候,认识的哎。
什么?我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北小武,因为我回来之后,北小武已经跟我介绍了他无数的“新欢”了,估计,那都是唬人的。他就是想让我看到,他不惦记小九了,他过得很好。可是,鬼都知道,他怎么可能忘得掉!我吓了一跳的是金陵居然会这么八卦,难道做了记者之后,她也被同化了?
我说,你不是要成狗仔队了吧?
金陵白了我一眼说,切,别说这个了,你看我们俩还正被猫仔队跟踪呢!
我回头一看,那只灰色的小流浪猫还是很固执地跟在我和金陵身后,眼神随着我脚步的行走变得越来越伤感,喵喵的叫声也变得越来越哀怨。
我转头对金陵说,不管它就是,没关系的。说完那这句话之后,我又问金陵,那个,北小武这个新欢叫什么呀?什么模样啊?多高啊?家在哪里啊?
真唠叨哎,你以为你北小武他妈啊,大姐!金陵埋怨地说,看了我一眼,说,那个小姑娘名字挺喜庆的,叫八宝,我在秀水山采访的时候,见过他们的。小姑娘圆鼓鼓的,有点小小的婴儿肥,你可别说哎,她的眉眼里,还真有小九的那种味道!
八…八宝?我看着金陵,心想,小“九”,现在是“八”宝(粥),下一个呢?“七”剑!嗯,七剑下天山。再下一个呢?“六”神(沐浴露)。然后就是“五”谷(丰登)、“四”羊(开泰)、“三”花(聚顶)、二…二百五、一?一根筋!我靠,这不,个位上的自然数全都凑齐了嘛!
正当我心里规划着“武哥自然数女子别动队”时,一辆宝蓝色的宝马车缓缓停在了我身边,车窗缓缓地降下来,一张精致无双的脸出现在我和金陵面前。
天佑?金陵看了看车里的男子,笑道,你不是要对姜生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护吧?
程天佑笑了笑,眼睛里流淌着温柔的波光,说,我倒是想啊,只是我们生龙活虎的姜大小姐,怎么可能让我给看住了呢。说完,他看了看我,问,姜生,逛累了没有啊?累了的话,我就送你们回家。不累的话,你们继续逛,我在后面慢慢跟着就是。
算了吧,我可不想被一辆这么拉风的车给跟着,太不适合我们这种平民气质了。说完,金陵就拉开门,上车了。
天佑冲我笑了笑,说,姜生,上来吧。
我看了看天佑,淡淡一笑。我知道他最近为什么会总是尾随在我身后,因为很多天前,我曾疯狂地在公路上追着一辆白色林肯跑,因为,我从那车窗里看到了那张无数次醒在我梦里的容颜。
这张脸,曾经让我走过了这个城市的每一条街。
这张脸,让我失魂落魄地在无数个路口,无助地哭泣。
我曾拿着印有他相片的寻人启事,站在每一个繁华的地段,对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发放,然后深深鞠躬;深深鞠躬,然后继续发放…我请求路过的每一个人,若是见过你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你在哪里。
可是,在这个城市的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分钟每一秒,无数的面庞从我眼前闪过,有冷漠的,有怜悯的,有无动于衷的…但是却没有一张脸庞,是你的。
很多时候,天佑找到我,都会默默地站在我的身边,他曾劝过我,他一定会找到你的!不需要我如此盲目地来寻找。可是,我却做不到,安静地等待不知道何时才会到来的关于你的消息。
很多时候,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我总感觉,你就在我的身边,仿佛只要我一回头,你就会微微笑,向我走来,然后拉着我的手,仿佛一切的伤害和时间都不曾有过一样,对我说,姜生,回家吃饭了。
你在我的身边。这是我的错觉吗?可是,我总感觉这行色匆匆的人群之中,有你的气息,你的影子,你的味道。
直到那天,我看见了那辆白色的林肯之中,有一个像极了你的影子。
你可以笑我,眼花了。也可以笑我,人傻了。所以,我追着那辆车,停不了步子。最终被尾随其后的一辆小甲克虫给疯狂地撞飞在路边。
很多很多的血,从我的身体里流出,就像泛滥的清水河一样。
在那一刻,我迷离的双眼,仿佛看见那辆白色的林肯车停下,看到一双忧郁至极心疼至极的眼睛,看到那张精美的容颜,他紧紧地抱着我,近乎声嘶力竭地喊我的名字,姜生,姜生!
我渐渐地昏迷,那个影子也渐渐地淡去。
仿佛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当我醒来的时候,只有程天佑心焦如火地坐在我的身边,满脸心疼的表情。他见我醒来,轻轻地唤我的名字,姜生,姜生。
突然之间,我分不清程天佑和凉生的样子。他们的面孔,就这样,在我眼前交替着,一会儿是车祸昏迷前的凉生那双心疼的眼,一会儿又是病床前程天佑这张满是心疼的脸。
我对程天佑喃喃,我说,我看到凉生了,我真的看到凉生了!
可是天佑却说,是你的幻觉,姜生。别骗你自己了。求求你!没有什么白色林肯,也没有那双忧伤的眼!姜生,一切都是你的幻觉!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脊背微微地一直,眼睛里散开了像烟花坠落般的苍凉。
是幻觉吗?
当时的我,不肯相信。一直沉浸在车祸的霎那,凉生拥抱我的刹那。所以,我并没有听进天佑的劝阻,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摔下病床,企图爬出医院,寻找那辆白色林肯,寻找我所见过的凉生的影子。
输液瓶重重摔在地上,鲜红的静脉血液刹那间逆流出身体,我受伤的腿也剧烈地疼痛起来,程天佑绝对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场面,他一边呼喊医生护士,一边抱起地上的我。
就是在这万般疼痛之中,我依旧不停地呼唤着那个让他整个心都碎裂的名字——凉生!凉生!
所以,从那场意外,我康复出院之后,每一次外出,程天佑定会在某个时刻开着车出现在我身后。我想,他一定是害怕极了那样的车祸,更害怕我随时出现那可怕的幻觉,然后深陷,最终,受到了怎样的伤害自己都不知道。
无可否认,那一次事故,让程天佑极其挫败。他无法想象,只不过是一个幻觉,只不过是凉生的一个影子,都会让我疯狂至此,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所以,很多时候,我和他,都不提及“凉生”这个名字。
他痛。
我也痛。
另外,我也不再提及,我曾看见过一辆白色的林肯,看见过凉生,他就在我的身边。我知道,这一切,就像天佑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幻觉。
一个可以让我毁灭的幻觉!
金陵上车后,看了看一直愣在车边的我,很疑惑,姜生,你在想什么呢?快上车啊!不会是舍不得那只弱智的流浪猫吧!
我刚上车,就听那只灰色的小猫叫声变得甚是凄厉,即使是骨肉分离,估计都叫不出它那种声音来。
天佑皱了皱眉头,看着路边那只“哭爹喊娘”叫个不停的小猫,问我,姜生,你怎么着它了?抢了它的口粮吗?它叫得这么人神共愤?
金陵笑了笑,说,这只猫暗恋上你家姜生了,赶紧开车走吧!否则你家姜生恐怕要变成猫夫人了,而不是程夫人了。
金陵的话,让天佑很受用,他微笑着开车离开。
我白了金陵一眼,为她总是拿我和程天佑说事。金陵偷偷地笑,在我耳根悄悄地说,姜生啊,你看,我这算不算卖友求荣啊!
我心想,要是真能求荣的话,你还不直接将我挂在钩子上,称两论斤地当我是猪肉给卖了!
但金陵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所以,她笑着说,切,姜生,你真小心眼,看我这么多年来,可是对你不离不弃的!
还没当我好好回味金陵这个“不离不弃”。那只灰色的小流浪猫已经彻底给我上了一堂课,什么叫“不离不弃”!
——原来,这只猫一直跋山涉水,跟着我回到了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