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之谓太笼统,穆远又不是皇帝,庾嫣也只能是“母妃”。到时怎么区分?喊庾嫣“庾母妃”?那不等于她出尔反尔,之前抚慰庾嫣时的那套说辞都是骗她的?
小家伙吐了几个泡泡,又喊了两声“狒狒”后,在萧夫人的一再纠正下,终于模糊地喊出:“凉…”
“啊啊啊啊”,这下,东厢的起居间沸腾了,无论主子仆从,全都是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如果不加制止的话,相信用不了一刻钟,整个王府的人都会听到“大公子开口叫娘”的新闻。
萧夫人敛起笑容吩咐:“大公子会叫娘的事,暂时不准传出去。”
“大公子”的称谓是容悦定下的,原来府里都称“小世子”,无论姜贵妃或是穆远本人都未表示异议,容悦却觉得不妥。纵使她古文底子差,也知道,“世子”应该是受封后才有的尊称,代表承嗣正统,王府少主。峻峻虽为王府嫡长子,一日未正式受封,就不该以“世子”自居,上面不计较则罢,一旦计较起来,就是她的问题了。
“是”,屋里留下侍候的几个大丫环齐声应诺,作为合格的奴仆,再心存疑惑,也只会遵命行事。
萧夫人瞅了容悦一眼,开始努力教峻峻喊“父王”,“娘亲”反而不提起了。
容悦略想了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摇头轻笑道:“其实不需要这样的。”
“怎么不需要?听娘的准没错。”
接下来的时间,母女俩关在房里教峻峻喊“父王”,到穆远快下衙时,已经喊得像模像样了。
“好了,你带峻儿回屋去吧,王爷该回来了。”萧夫人满意地把胖小子塞回女儿怀里。
“您也一起去嘛,正好一道用膳。”
“今天就算了,你自个儿陪王爷吃。”送到门口时,忍不住再三叮咛:“记住娘的话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容悦答得有些无奈。
又过一刻后,面对穆远那张得意的脸,容悦笑得更无奈了,丫头们还在凑趣:“大公子开口叫人,叫的居然不是‘母妃’,而是‘父王’!王妃啊,您这回可亏大了。”
“是啊是啊,明明是王妃带得多些。”
“王妃都亲自给大公子喂奶了。”
“王妃天天抱着大公子看花花来着。”
“父子天性,有什么好酸的。”
“母子天性难道就不是天性?大公子明明就跟王爷最亲,王妃亏大了。”
“你还说,王妃都泡醋坛子里了。”
“…”
容悦恨不得捂住耳朵,她母亲联合一屋子丫头变着法子帮峻峻争宠,她并非不理解,可真的好尴尬。
穆远还以为容悦嫉妒儿子先喊他“父王”,连忙教儿子:“喊母妃,母妃,…”
“母…狒狒”
“真聪明!真不愧是我儿子,吧唧!”穆远狠狠地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因为,峻峻会喊“母妃”,是他教会的。
容悦决定自己受够了“母狒狒”,动作略显粗鲁地接过儿子,背着穆远瞪了小东西一眼:“叫娘亲,娘亲。”
“凉…凉…”
“唉,这才是娘的乖宝贝,以后就叫娘哦。”再听到“母狒狒”,小心我揍你。
“来,父王抱你玩去。”也许是不善的眼光被穆远瞄见了,容悦只觉怀里一空,奶娃已易手。
“爷,快摆饭了。”
“摆好了再叫我。”
看穆远抱着峻峻一路走,一路叫他念各种花草的名字,春痕低声感叹:“真想不到,王爷竟然是个慈父。”
“我也没想到。”
这一点确实出乎容悦的意料之外,穆远婚后,原本暴戾的性子似乎改了许多,至少在她面前,他从未暴戾过,反而温情款款。待儿子出生,越发有了慈父架势,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对儿子表现得相当有耐心。
容悦翘起嘴角,人的性格是多变的,就看你是否擅于挖掘,严父与慈父,不过是一个人的两面。
从一开始,她就决定做严母,让穆远做慈父。
惟有她做严母,穆远才可能是慈父。
第二百四十七章 请封世子 (一)
厚厚的羊毛地毯,四处散落的玩具,身穿红色福字纹薄袄的小团子坐在地毯上专心致志地搭积木。这是容悦专门请人给他做的,连图样都是容悦亲手绘出。
乳母侍婢站在稍远的地方盯着,这也是容悦交代的,她想培养儿子**思考的能力,所以特地吩咐,大公子玩儿的时候,侍候的下人们不要插手,让他自己随意拆卸、组装。
突然,小团子耳朵支起,脸儿迅速转向门的方向,人也摇摇晃晃地从地毯上站起来,眼里露出欣喜之色,嘴里糯糯地喊出:“父王…”
“好孩子,来,到父王这里来。”穆远在门口蹲下,朝儿子伸出手。
小团子迈开小短腿,一步一步朝门口挪去,他才学会走路没多久,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得很不稳当,途中险象环生。
乳母侍婢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上,恨不得冲过去把他抱起来,可容王妃有令在先:“自己的路自己走,自己摔倒自己爬起,不准任何人帮扶!”就连王爷,明明一脸不忍,也不敢违背王妃的意愿。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王爷白担了恶人之名,在王妃面前就是个纸老虎。这竹园里,发号施令的不是王爷,而是王妃。
快到门口时,小团子再次摔倒,也许这回摔得比较重,平时很少哭闹的奶娃皱起小眉头,扁起小嘴,圆滚滚的身子趴在地上,用委屈的眼神瞅着自己的父王。
穆远受不了了,正想抢上前去,背后传来不悦的声音:“男子汉大丈夫,在地毯上跌一跤,不痛不伤的,你好意思哭?”
小家伙挣扎着爬起,一头扑进父亲怀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哭出声,只悄悄在父亲的肩膀上留下了一圈湿痕。
穆远心疼地摸着儿子的头,哄着说:“峻儿真勇敢。父王带你放风筝去,好不好?”
“好。”走廊那头的莫真举起手里的大金鱼和大鹏鸟,小家伙立刻破涕为笑,不停地催促:“父王…走…走…放…风筝…放风筝。”
“峻儿是喜欢鱼还是喜欢鸟啊?”
“鱼…鸟…都要…”
“啊,原来是个贪心的小东西,哈哈。”
儿子贪心霸道,穆远不仅不生气。反而高兴得很,是觉得有乃父之风咩?
容悦暗暗吐槽。
“孩子还小呢,你对他太严厉了。”萧夫人的语气中透着责备,又怕女儿嫌她干涉外孙的教育,叹息着解释:“娘也明白峻儿身份不同,又是长子,肩上担子重,可他实在太小了。你说什么他也未必懂,只知道娘亲厉害,母亲慈霭…”
萧夫人越说越小声。终至无闻,容悦拍拍母亲的手:“我明白您的意思,尽管放宽心,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
萧夫人怕她管得太严,庾嫣则一味溺爱,会让孩子畏惧生母,反去亲近嫡母。容悦自己倒不担心,那小子私底下在她怀里小狗儿似的蹭来蹭去,一见他父亲,就撒娇告状。是个惫懒货,狡猾得很,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决不会成长为亲疏不分、好赖不明的糊涂虫。
容悦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说明,她这样做,除了锻练儿子的性格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培养父子亲情。
没错,血缘是天生的,可并非每个父亲都爱孩子,帝王之家,被父亲冷落无视的孩子不知凡几。“父亲”,历来是大家族中争夺得最厉害的一项资源,可以说,拥有父亲的爱,就拥有一切。
穆远那个人尤其极端,他喜爱一个人,各种宠,各种偏心,从没有“一碗水端平”的观念,得不到他的喜爱,即使凭着血脉亲情,也休想在他那儿占到丁点便宜。
——以姜颀为例,换作任何一个男人,看在外祖家的颜面和姑表亲的情份上,怎么也得意思意思,让姜颀能在王府立足吧?还是那句话,别人做不出的事,这位爷做得出,而且毫无愧意。
所以,她必须让儿子从小和父亲亲近,激发出穆远潜藏在心灵深处的父爱本能。容悦坚信,再冷酷无情的男人,也可以当慈父,本能的力量是强大的,只要你有本事唤醒。
根基打得牢,即便有一天,穆远有了新欢,不再眷恋容悦,也不会因此冷落、抛弃她的儿子。
放风筝归来的路上,玩累了的小家伙在父亲怀里睡着了,穆远轻手轻脚地把儿子放在床上,回到夫妻俩平时起坐的清晓轩,用很平淡、恍如家常的口吻说:“我打算近期为峻儿请封世子。”
容悦心里一喜,脸上却露出了几分迟疑之色:“太早了,父皇只怕不会依允,其他皇子府里,好像都没册立世子吧,他们的孩子都比峻儿大。”
“他们是他们,他们自己不请封,难道父皇主动问上门去?峻儿虽小,一向最得父皇的心。”
“还是不要了,年纪这么小就定了名份,他将来表现得好当然没事,万一表现不好…”
“没有万一!”穆远说得堑金截铁,“我会亲自给他启蒙,等他真正开始上学,我会为他遍请良师,把他培养成文武双全的少主。”
“妾身当然相信王爷,只是这样未免太招人眼了!峻峻落地即赐名,满月宴在宫里办,桩桩件件都打破了历来的规矩定例。太子近一年来动作频频,不就是因为皇上对咱们儿子的态度引起了他的恐慌吗?我怕峻峻再出风头,会让太子更加忌惮。”
“太子已经很忌惮了,不差这一着。话又说回来,以前没你们娘俩的时候,他照样视为我眼中钉,一年行刺几回,哪回占到便宜了?”
“倒也是。”想起太子每次挑衅,每次弄得灰头土脸,容悦掩唇而笑。
穆远把她揽到怀里,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你放心,我敢激怒他,就不怕他出手。我就怕他不出手,躲在暗处谋划,慢慢酝酿呢。父皇越是抬举咱们,他越是狗急跳墙,露的破绽多,我们的胜算才大。”
说到这里,生恐容悦误会他不在意儿子的安危,故意把儿子树成靶子,忙忙地保证:“你只管放心,峻儿是我惟一的儿子,我若连他都护不住,也不用做人了。”
又附耳告知,峻峻身边,除了莫公和莫真外,还有多少明卫,多少暗卫。甚至当场拿出八张身契,让她暂时保管,等孩子再大些,就交给他。也就是说,这八位,以后就是峻峻的人了,只需要对他一个主子负责。
八张身契中,四女是明卫,四男是暗卫,都经过特训的,除了武功,各有专长,有的懂医,有的擅厨…看得出,穆远拿出的人手都是精英。
既然穆远什么都安排好了,容悦没道理不赞同。
她也不是那等胆小怕事的,而且穆远说得对,峻峻出生在万寿节,就注定了他是众矢之的,不是你低调就躲得过去。与其这样,不如多寻些护身符,比如皇帝爷爷的宠爱,比如足够尊贵的身份,让那些人动手之前,得先掂量掂量,是不是承受得起后果。
穆远一惯雷厉风行,当晚拟定请封折子,第二天就递进了御书房。
昭帝批完要紧的奏章,揉揉额角,抬眼问盛福来:“三殿下还等在外面的吗?”
盛福来示意奉茶女官换上一杯热茶,自己躬身陪笑道:“奴才让三殿下过午再来,三殿下说肚子饿了,不想动弹,想在皇上这儿混…混顿饭吃。”
昭帝笑骂:“死小子,亏他说得出来,叫别人听了,还以为朕的儿子有多穷呢,都跑到朕这儿要饭来了。”
“皇上,三殿下这不是想多陪陪您嘛,堂堂亲王,怎么可能没饭吃。”
“好了,叫那要饭的小子进来吧,朕就只当做善事,赏他一点吃的。”一头说,一头笑,看得盛福来心里直感叹,果然还是要三殿下来,皇上才会笑得这样开心。
须臾摆上御膳,父子俩用完,饭后消食茶也喝了。昭帝故意不开口,觑着儿子挤眉弄眼、抓耳挠腮,只装看不见,老神在在地慢慢品茶,仿佛那茶多好喝似的。
穆远急了,蹭过去又是捏肩又是捶腿,一顿揉搓,弄得昭帝哭笑不得,斜乜着他哼了一声:“有话就说,再不说朕要进去批折子了。”
穆远垮着脸嘀咕:“父皇明知道儿子要什么,那折子早上就递进来了。”
“什么折子?”
“儿子现给您念。”穆远平素最厌繁冗,行文言简意赅,请封世子的折子也不过短短数行,基本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
昭帝只道:“峻儿还太小了。”
“不小了,马上就抓周,您就答应儿臣吧,正好在满月宴上宣布,双喜临门。”
“你原本就是这个打算吧。”
“嘿嘿,父皇英明。”
“你二哥家的崇儿今年都十岁了,还没册立呢。”
穆远垂下眼帘:“您确定二哥真想立崇儿?而不是毓儿?”
穆崇名义上是太子妃的儿子,实则不过是媵妾生的;穆毓为次妃章氏所出。章氏是七皇子正妃的族妹,虽是旁系,如果七皇子妃始终无出,统领西部大营的章氏一族也不见得不会舍嫡系嫡女,转而投向旁支所出的次妃。
第二百四十八章 请封世子(二)
那日御书房中,昭帝跟穆远之间的对话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结果,自然是穆远又如愿了,昭帝答应在抓周宴上颁布圣旨,册立穆峻为雍亲王世子。
太子穆睿闻知,摔碎了一只碧琉璃茶盏,眼神激愤、语气阴狠地说:“不管多不合规矩的事体,父皇都由着他来,完全不顾旁人的感受,父皇心里,何曾有我们这些儿子。”
“你疯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得出来!”
太子妃陈氏急得连尊卑都忘了,扑过去捂住他的嘴,眼带惊慌四处打量,而后故意提高嗓音道:“父皇这样做,自有他的理由。三弟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好不容易得个儿子,又是万寿节生的,父皇开心之余,就想喜上加喜。”
太子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番话要是传到父皇耳朵里,是何等不敬,马上附和:“蓉儿说得是,就不知道这回的抓周宴,是不是也要在宫里办?”
太子妃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讶异道:“怎么可能!满月宴那次,是因为孩子意外早产,月母子不好挪动,只得在宫里办,那是没办法了才行的权宜之计。如今他们母子俩好好地在自己家里,抓周宴自当在家里办,如果特地弄进宫,和皇上的万寿节一起…传出去,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太子的眼光越发阴骘,太子妃趁机提出:“崇儿的十岁生日快到了,既然三弟开了头,不如咱们也去给崇儿请封,为父皇的万寿节再添一喜。”说到这里附耳低语:“崇儿比峻儿大,册封他的旨意肯定得先念,这样不就…”可以抢去老三父子的风头了?
太子向旁边让了让,以躲开呼到耳畔的湿热,语调疏离淡漠:“崇儿不比别的皇孙,岂是能随意册封的。”
“为何不能?”太子妃挑起眉:“同为世子。他比别家孩子都大,早该请封了。老五好像也有这意思,要不臣妾去跟老五媳妇说说,到时大家一起上折子。”
太子脸上尽是不耐:“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老三老五他们请封。封的不过是王府世子,早点迟点都没什么要紧,只要老三老五自己乐意,孩子身份合适,没什么明显的毛病,父皇就不会为难。咱们这儿是太子东宫,东宫请立世子。那就是皇太孙!是这个国家的下下任储君!你说,父皇会轻易册立吗?他又没七老八十,我也没病入膏肓。”
一般情况下,只有皇帝耄耋,太子病重,才会慌着立太孙。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 一旦上任离世,下面得有人赶紧接上。
但储君一个就够了。若太子明明年纪轻轻,身体也好好的,却弄个太孙。等于有两个储君,会让朝臣无所适从,弄不好,就是动乱之源。
因此,昭帝在穆远面前提起穆崇,不过话赶话,并未有册立他的打算。穆远却抓住了穆崇与穆毓,太子妃与章次妃,以及老四老五家中类似的妻妾之争,来说服昭帝。以册立穆峻为引,逼他们早定传承嫡脉,免得长期为次妃侧妃蛊惑,弄得家里乌烟瘴气,争斗不休。
太子妃悻悻地扯着手绢:“妾不过是看殿下烦恼,心疼不过。才胡乱出个主意,您要骂就骂妾身好了,何苦咒自己。”
太子冷冷打量着她,再次出言警告:“这事儿我们在自己家里聊聊就算了,你可千万别跑到母后那儿乱说,母后最近身子不好,你别去打扰他。”
太子妃恼了:“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不让臣妾进宫吗?”
太子衣袖一摆:“反正万寿节也没几天了,等万寿节再一起进宫吧。你先休息,孤有事去书房了。”
太子妃朝门口的小内侍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小内侍就跑来禀告:“太子殿下往芳菲殿去了。”
太子妃气得在屋里乱转:“真是好啊,都明着骗了。”
芳菲殿是次妃章氏的居所,太子穆睿起先确实打算去书房处理一些公函的,可走着走着,心里益发堵得慌,实在静不下来做事,便临时转去芳菲殿了。
乳母樊氏赶来相劝,太子妃忍不住滚下泪,呜咽道:“我嫁给他十三年,掉了三个孩子,每一次他都打死几个婢妾向我‘交代’,不管证据多么充足,都不能叫人信服。便真是那些婢妾动的手脚,背后必有主使者,我和我的孩子出事,谁得益最多,谁就是幕后凶手,如此昭然若揭的事实,他假装看不见。我比他大三岁,今年已经二十八了,人老珠黄,身子也败得差不多了,早就绝了生子的念想。只希望好好守着崇儿长大,将来他能念着抚育之恩,善待陈氏一族,我自己怎样,其实都无所谓,像这样活着,跟死了也没两样,死了还能少受些苦呢。”
樊氏急得抱住她:“姑娘啊,您可千万别想不开,才二十多岁,哪里就人老珠黄了,太子殿下不过一时心中烦闷,才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您何必放在心上。”
太子妃含泪苦笑:“妈妈不用安慰我,我二八芳龄,颜色正好时,他也不稀罕,何况现在。”
樊氏没话说了,半晌方道:“您只看着大公子吧。”
“对,我还有崇儿”,太子妃擦去眼角的泪水,跟樊氏低声商量了一会,叫来贴身大宫女梨香,吩咐道:“你明儿早起就回府,请大太太来一趟,就说…我身体不适。”
这时先前那个报讯的小内侍舟儿在外面探头探脑,太子妃招他近前问:“又怎么啦?”
舟儿看屋里都是太子妃的心腹,也不避忌,直接开口回话:“芳菲殿那边吵起来了,声音时高时低,听不大清楚,似乎是章主子要太子殿下请封二公子,太子殿下劝慰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让章主子耐心等待,以后定不负她…”
太子妃忍得气血翻涌,才按捺住冲到芳菲殿大闹一通的冲动,坐在椅子上喘粗气,见樊氏和梨香跪在地上磕头劝谏,点点头说:“你们都起来,我晓得轻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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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七皇子妃章氏出门做客,闲谈中说起吃食,其中最得她心的,是族姐章次妃送的几样家乡风味。
章次妃有间陪嫁铺子专卖老家邺郡的土产,每月送货过来,都要往七皇子府上送一批,以满足章氏的口味。章次妃起初不肯收钱,说她是姐姐,照顾妹妹是应该的,后来松口收费,也堪堪够个本钱,姐妹俩因此十分要好。
章氏扳着指头例举,邻座有位杨夫人问:“王妃平时喜欢用什么熏香?”
章氏道:“甘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