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比这更孝顺的孙子吗?还在他娘亲肚子里。就给祖母带来这么大的福运,连他祖父的疑似阳痿症都治好了。

那几天,容悦揣着小包子在路上颠簸着,包子的祖母在宫里性xing福着。

九月二十八日,万众期待的小包子终于进京了——虽然ta在娘亲肚子里,顶多只有一粒豆子大。

千万别小看了豆子的威力,知恩图报的祖母大人把美人画像推到一边,很慈祥很体贴地说:“这个时候不能给我儿赐婚,万一把宝贝孙子他娘给气着了,肚子里的孩子出点什么事,我找谁哭去?起码得等坐稳了胎再说。”

当此时,私下里收了三皇子若干好处的秦尚仪就跳出来说话了:“容王妃身子骨本就不好,又是头胎,确实要当心些,不能受刺激,不能乍悲乍怒。”

“是啊是啊”,姜贵妃连连点头,蹙起柳叶眉说:“她的身子骨何止是不好?根本是很差!你忘了,她大婚前才病了几个月,听说病得起不了床,见过她的人都说,小脸儿蜡黄,说一句喘三下。”

说起这个,姜贵妃不是不遗憾的:一来,容悦体弱,不是理想的孕母人选;二来,她姓容,不姓姜。姜贵妃多希望是自己的侄女儿怀上了穆远的长子,可惜,儿大不由娘,她可以开口让儿子纳自己的侄女,却没法开口让儿子上她的床,那样太强人所难,太掉价,她一生骄傲,不可能为了娘家侄女做出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来。

所以,对儿子新婚之初独宠容悦,她虽然不满,却没说过什么,她相信儿子终究会给她面子,让表妹成为名副其实的妻子,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她只有这一个儿子,最爱最疼的就是他,跟他比起来,娘家侄女儿算什么,只要儿子不太过分,她可以默许儿子的偏好。反正姜颀已经进府了,总有受宠的日子,再混不吝的人,也做不出让表妹侧妻当一辈子老处女的糊涂事。她的儿子何等聪明,肯定知道该怎么处理,不须她这个做娘的提醒。

其实按她本来的打算,容悦既已怀孕,轮也该轮到姜颀了,赐不赐新人进府倒没那么要紧,原本她急着塞人,也是想早点抱孙子。

等穆远把容悦安全送回她在竹园的卧室,再进宫拜见他娘时,他娘头一回没有朝他脸上打量,反而伸长脖子往他身后望:“你媳妇儿呢?我孙子呢?没跟你一起来?”

穆远笑着扶住她娘的胳膊:“媳妇儿和孙子都在家里呢,他们连着坐了几天车,累了,文大夫说,最好是静养一段日子再出门。”

姜贵妃往日的雍容高贵全不见了,这会儿她只是个盼着孙子的祖母,一切不利于孙子的,都要坚决摒弃;一切有利于孙子的,都要坚决支持,听了儿子的话,点头如鸡啄米:“对对对,是该这样,可怜见的,刚怀上,就跋涉千里,我孙子没事吧?”

这话给不知内情的人听了,还以为容悦怎样艰苦卓绝地跋山涉水,走了一段长征路。

穆远赶紧摇头,同时辅以拍手安抚的动作:“没事没事,静养几天就好了,到时一定带进宫来给您看看。”

“不急不急,等她养好了再说,我什么时候看不得,等生了再看也不迟呀。”

后面的宫女嬷嬷忍不住笑,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地盼了几天,虽然跟孙子隔着肚皮,见见怀着他的娘也好啊,一听路上颠到了,立即表示,生了再看也不迟。

没一会儿皇帝也来了,一家三口共享了一顿很温馨的晚膳,姜贵妃趁机提出暂缓赐婚,理由是,免得体弱的儿媳妇多想,先让她好好安胎,毕竟孙子最重要。

皇帝几乎没考虑就答应了,赐婚的目的,也不过为了子嗣。

第二百零六章 怀忧思

幽暗的卧室,无声的挣扎,然后是猝然惊起的人影。

容悦剧烈地喘息着,右手习惯性地抚上小腹,眼里的恐慌慢慢散去。

刚才,她又梦到了前世的场景,激烈的打斗,枪声,红得刺眼的鲜血…那次卧底,到最后图穷匕现时,真是险象环生,她差一点就不能全身而退,亏得长官及时赶到,才让她在生死关头捡回了一条命。

有多久没梦到前世了,为什么刚回到王府,就做这样的梦?梦是潜意识的体现,这是不是表明,因为在潜意识里,她觉得愧对长官,所以才会在梦里重现他拯救自己的情景?

“苗砺”,容悦扭过头,轻轻传音。

“属下在。”窗外立刻有人回话。

“你叫刘堂主明天来见我,让他跟太太一起来。”

她怀孕了,萧夫人肯定会过府探望,身边带着护院很正常。虽说她的班底,都被穆远摸了个透,差不多过了明路,要进王府,还是得有个名目。穆远那人,她越是光明正大地召见部属,越是不会引起怀疑。

“是”,苗砺领命而去。

容悦半倚在引枕上,微微合上眼帘。

她不能就这样放弃追寻,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她总该尽力而为,才对得起前世长官的救命之恩,和今生庾琛的维护之情。她不能因为怕得罪穆远,就不管庾琛的死活。为爱情而放弃友情,从来不是她会做的事,更何况,她和穆远之间,并没有爱情。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中间容不得第三者,和一个拥有N多女人的男人谈爱情,是脑残行为。

穆远这次进宫,不知会不会被他的父母逼着纳新妃?也许,看在她初初怀孕、坐胎未稳的份上,看在姜颀还未侍寝的份上。姜贵妃会暂时压下此事。但,府里迟早会进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于她而言,倒巴不得立刻就进新人。免得叫姜颀独霸枝头,占尽一室春。姜颀一旦得宠,自己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容悦相信。姜贵妃现在肯定是非常看重她腹中胎儿的,毕竟,这是她儿子的第一个孩子。她的第一个孙辈。

而这个孩子的意义还不仅如此,ta的出现,说明了穆远是个正常的、有延绵血脉能力的男人。对于一个有资格问鼎大宝的皇子来说,这一点极其重要!

以前穆远不纳妃,眼看着比他小的皇弟们一个个添丁进口,朝中说什么的都有,好男风啊。有隐疾啊,不能人道啊。凡此种种,怎么难听怎么来,姜贵妃之所以那么盼孙子,还不是被这些谣言闹的?好不容易她儿子肯亲近女人了,她固然松了一口气,可这还不够,还得再添个孙子,才能彻底解决这方面的问题,让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

所以,容悦还没回京,宫里就赐下了那么多东西,几乎堆满了她的小库房,其中以姜贵妃拿出的赏赐最多,可见她对这孩子的重视。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下:姜颀没有孩子。

如果姜颀紧跟着她怀孕,姜贵妃还会盼着她的孩子平安出生吗?

她的孩子比姜颀的孩子大,在古代,嫡长子的地位是超然的,不仅可以继承父亲的爵位,还可以分得大部分家产。姜颀虽说身份上比她略差一点,可也是侧妻,侧妻跟妾不同,生的孩子同样可称嫡子,如果她生个女儿,又或者,她的孩子根本没生下来,姜颀再生个儿子,那可就是嫡长子了。

嫡长子,再加上姜贵妃这个强大的靠山,即便容悦以后再生下儿子,也很难与之争锋了,说到底,容悦也不过是平妻,还是由侧室封的,并非正室嫡配。

要想保住容悦腹中孩子的利益,就不能让姜颀怀孕,穆远再偏宠容悦,也越不过他母亲去。古代的孝道,可是能压死人的。

“周泰”,容悦再次传音。

“属下在。”

“让我们的人这段时间密切关注菡园的动静。”

“是。”

容悦的手无意识地抓挠着细绒毯,哪怕她的行为会引起穆远的不满,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事态朝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如果穆远在她怀孕之后,很快就爬上姜颀的床,并且不做任何措施,任由姜颀怀孕,她不会再对这个男人做任何指望,也不会对他怀有任何感情。以穆远的狡诈多智,他会想不通其中的关窍?他会不知道姜颀怀孕对她的孩子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的宝贝是多余的,是拦路虎,是绊脚石,是必须除掉的存在!

容悦咬紧下唇,既然重生在古代,她允许丈夫纳妾,允许丈夫的妾生下庶子,至于嫡子,还是有强大背景的嫡子,就免了吧。

她在心里对自己发誓,如果穆远让姜颀生下儿子,她立刻带着自己的儿子回碧水城去,把儿子过继给容征为嗣,夺回容氏嫡系一脉的权益。东方不亮西方亮,她正好满足萧夫人的愿望。

——如果这次她生的是女儿,姜颀再赶着生个儿子,她面临的处境一样糟糕,还是只有走为上。

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容悦不再患得患失,撑起身子准备起床,却在下一刻呻吟出声,这腰可真酸那。

怀孕的人果然容易累,只不过坐了几天马车,就像颠散架了一样,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今天下车的时候,她浑身无力,几个丫环抢着扶,可有人比她们动作更快,一抄手就横抱起来。

如果要容悦自己选,她真不愿以这种姿势进府,这不是给她拉仇恨值么?庾嫣还罢了,姜颀眼里能直接射出飞刀来。如果目光能杀人,容悦早就被她杀了千万次了。

虽然心里不乐意,她也没抗拒,都已经抱上了。再拉拉扯扯只会更让人看得牙酸。

无奈之下,她索性把疲累之状再加重几分,跟侯在门口的人简单应酬了几句,就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恳求:“快送我回去,我…”

穆远慌了。低下头问:“怎么啦?”

容悦勉力朝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嘴里说:“没事,就是累,只想睡觉。”

姜颀撇着嘴,一副“纯粹就是装模作样”的不屑表情。庾嫣则赶紧表态:“那快回去吧,有什么话等安顿下来再说。”

虽然有点装,但人真的很不舒服。一沾床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这会儿醒过来,才发现日已薄暮。她这一觉,至少睡了两、三个时辰。

“王妃,您醒了?”大概是被她起床时哼的那一声惊动了,春痕走了进来。

“嗯。”

“可觉得好些了,要不要再把文大夫叫来看看?你现在的身子可大意不得,但凡有一丁点不适,都一定要告诉奴婢。”

“我晓得轻重的。你放心,呃。要不是这张床和梳妆台,我还以为你们给我换屋子了。”随着丫环点上灯烛,容悦才发现自己的卧室已经大变样,早先进来时,她阖眼迷糊着,没注意到这些。

春痕笑道:“奴婢乍一进来,也以为换了呢,原来的博物架搬走了,换上这百子隔扇,天花板换成了暖色,屋里凡是有尖角的家具都换走了,连方形茶几都换成了圆桌,地下也铺上了地毯。”

铺地毯的用意,无非是怕孕妇跌跤,如果是在现代,她不会反对。可古代又没吸尘器,里面的灰扫不出来,长此以往,反而藏污纳垢,对孕妇和幼儿有害无益。

她把这话说出来,春痕还没开口,就见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打起绣帘,何妈亲手端着一个托盆,含笑道:“王妃会担心的事,王爷早就考虑到了,所以这地毯都是由小块拼成的,过段时间就拿出去清洗一次,王妃只管放心用吧。”

解释完,回头就瞪春痕:“春痕,王妃从床上起来,你也不知道给王妃加件衣服,让王妃就那样坐着,要是着了凉可怎么办?你这丫头以前看着挺细心的,怎么现在反倒活回去了?”

“我不冷,倒叫妈妈费心了,这碗里盛的是什么?”容悦态度亲切,面带微笑,接话接得十分自然。

这地方的风俗,管家娘子一般称“嬷嬷”,但如果是主子的奶娘,则称“妈妈”。

对穆远的这位奶娘,容悦一直以来的态度,是“亲切的疏远,客气的尊重”。何妈平日的表现,也还算知趣,虽是王爷派下来的管事妈妈,却并不作威作福,更不曾管到她房里的大丫环头上来,今儿不知为什么,当着她的面就训上春痕了?

不管为什么,她都不想跟何妈直接冲突,因而很快把话题转开,一面问,一面移步走到铺着漂亮桌布的园桌前。

何妈把汤碗往她跟前移了移,口里说:“是鸡汤,从早上熬到现在,满满一罐子汤熬成了一碗,好东西都在里头了,您可要多喝点。”

一整只鸡熬成一小碗汤,那得多稠啊,喝得下去吗?

何妈看容悦一副怕怕的样子,笑着劝道:“王妃是怕汤里油多吧,您只管放心,老奴早就让人把浮油都撇走了,也没放其他调料,这汤清淡得很,不信您尝尝。”

容悦尝了一口,果然还行,没有想象中的油腻,何妈又在旁边说:“郭大嫂本来要放人参的,是老奴说,王妃似乎不爱那味儿,往常饭桌上但凡有人参鸡汤,您都不喝的。”

容悦点点头:“我不喜欢那股子苦味。”

春痕凑上去告诉何妈:“我家姑娘从小就不爱吃人参,总说苦,太太就当着她的面喝,然后说,‘不苦啊,哪里苦了?顶多参放多了有点点涩,你要不喜欢,我叫厨房少放点参就是了’,可姑娘还是不肯喝。”

何妈没应声,只劝容悦趁热喝汤。

容悦纳闷了,她怀孕前,没发现何妈这么不待见她房里的丫头啊,今儿这是怎么啦?

第二百零六章 抚佳人(应该是207)

容悦刚喝完鸡汤,秋碧进来禀道:“王爷让人带话回来,说晚膳在宫里用,叫王妃不用等着。”

容悦点点头说:“我一个人吃,随便上几样就行了,不用四碗八碟那么麻烦。”

何妈首先表示反对:“那怎么行?就算为了小主子,您也不能马虎,样数多点,哪怕一碗只夹一筷子,也总能多进些。”

容悦笑了笑,没说什么,由着她们小心翼翼地搀到庆余堂,然后在何妈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用了一顿索然无味的晚餐。

人啊,最怕的是习惯。自从婚后,两人寝同席、坐同榻、食同桌,偶尔一次落单,心里就不自在,连厨房精心烹制的美食也失了滋味。

容悦不由得绞着手指,内心惶恐起来,傍晚初醒时的那种果决也不见了踪影。

自己真的能无动于衷地看着穆远去宠幸别的女人吗?一旦事有不谐,真的能毫不留恋地转身,带着孩子回碧水城,从此和穆远天各一方吗?

怕就怕,想是一回事,真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默默走回房中,努力调整躁动不安的情绪,容悦打发走其他人,独留下春痕询问:“下午我睡着后,你跟何妈妈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以前没冲突,突然不待见,那就只能从她回府后的这段时间里找原因了,不然没法儿解释。

春痕想了想说:“别的倒没什么,就是下午何妈妈吩咐下来的一件事,奴婢给驳回了。”

“什么事?”

春痕悄悄打量着容悦的神色,小声回道:“下午您睡着后,奴婢领着人在前面收拾咱们带回来的行李。何妈妈让人把王爷的东西送到晓园去,奴婢拦着说,那些都是王爷随身要用的,往日也是放在竹园的,要是送走了,王爷用什么?当时何妈妈也没争。只是看了奴婢一眼就走了。”

容悦嘴角露出冷笑:“原来是这回事。我明白了,没什么的,以后她再这样爱搭不理,你也不用上赶着巴结。有些人,你越是敬着她,她越是得瑟起来。”

“奴婢省得。”

春痕一面应着。一面蹲下去想给容悦捶腿,容悦朝她挥挥手说:“不用了,你下去吧。”

春痕不肯走。劝道:“您如今这样,身边最好不要离人。”

容悦为之一笑:“何至于此,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在外间守着就行了,我要什么自会叫我,你且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春痕只得犹犹豫豫地告退。

坐在窗前的玫瑰椅上。望着抄手游廊上的一排宫灯,容悦面沉如水。

难怪她当时就感觉怪怪的。一个平时还算本分的管事妈妈,突然跋扈起来,当着她的面教训她身边最得宠的大丫环,而起因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原来,真正的根子在这里!

让人搬走穆远的随身物件,只是一个幌子,一种暗示,意在告诉容悦:你怀孕了,不能侍寝了,就不该再霸着男人。

送走东西的目的,是为了送走人。

按说,古代的确有这样的风俗,一旦妻子怀孕,就要跟丈夫分室而居,再贤惠点的,还要主动给丈夫安排侍寝之人。如果媳妇不够主动,婆婆就会提醒,甚至直接越过媳妇给儿子房里送人。

可这些都是婆婆的权利,没听说哪个管事妈妈跳出来指手画脚的,除非,她本就是婆婆的代言人。

正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容悦才会烦心。

她的婆婆大人果然清高自许,连插手儿子媳妇的房中事,都以这种隐晦的方式。

只是你隐晦提醒,我就得乖乖配合么?

春痕是姑娘,搞不懂其中的暗喻,她只是就事论事,却不想歪打正着,让何妈没得逞,心里窝着火,后来才借题发挥。

“悦儿,你不舒服?”

转头看见那个大步走进房里的男人,容悦立刻有了主意。

这位既然是她的丈夫,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就有义务为他们解决一些问题,他不是承诺“别说一件,百件千件爷也给你解决”的吗?

一头扎进那人怀里,容悦闷声闷气地说:“你的奶嬷嬷让我把你的东西全部送走。”

“谁?”

“还有谁,就是何妈呀。”

穆远讶异地拧起眉:“你没听错吧,真是她说的?”

在他的印象里,何妈是个可靠的老仆,心眼不坏,也不掐尖要强,关键是,她有妊娠方面的经验,所以他特意把人派到容悦身边。却没想到,恰恰是他认定的可靠之人,背着他为母妃做事。

没错,他们是母子,而且是感情很好的母子,但仍不可避免的向对方身边派出眼线,如秦尚仪,就是他花钱收买的人,关键时刻能替他说几句话。何妈这种情况,又与秦尚仪不同,秦尚仪是暗线,何妈却是明线,但性质是一样的。

他的人,只能忠于他,不能惟别人马首是瞻,哪怕对方是他的亲娘,也一样。

容悦还不知道穆远一下子想通了这么多,想得这么远,连何妈的未来都否定了。她还在斟酌词句,想着怎么样不着痕迹地给姜贵妃上点眼药。

婆媳关系是脆弱的,稍不留意就会破裂,母子关系却是永不会断绝的血脉之亲。所以,接下来的陈述中,容悦一个字也没提到姜贵妃,只把一切都推到何妈身上,仿佛这一切,都是何妈自作主张,而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对穆远的疼爱,以及对未出世孩子的保护。

总而言之,何妈是个一心为主的好下属,只是她所用的方法,容悦一时不能接受而已。

磕磕巴巴地叙述完,身边的人却只是凝神看着她。

“你…”你不想留下来吗?

容悦有点忐忑,也有些羞愤,这是什么意思?用沉默来表达不满?

“不需要这样的。”穆远的脸隐在灯影里,脸上的表情莫测。

“什么?”容悦糊涂了。

“我的意思是说,根本不需要解释,你担心什么我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我也知道,我们是夫妻,我们是一体的,你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地试探,更不需要防着我。”

容悦张了张嘴,她似乎听懂了,又没有全懂。

穆远轻轻抚上她的面颊:“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你常常发呆?怀孕本是件大喜事,你反而添了许多烦忧,为什么会这样呢?你心里有苦有忧,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这么不可靠,这样不值得你信任,让你只能怀着孩子自苦?你这样,叫我怎么办?我是你的丈夫啊,我不是别人,你怀的,也只是你一个人的孩子,那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