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抽屉打开,取出了一个红色的首饰盒,打开,一个细细的白银戒指呈现在他的眼前。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九十九颗粉钻在灯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一个奢华到了极点,一个简约到了极致。

但都是这个世界上她收到的两份最真挚的感情。

她轻扯了扯嘴角,微微笑了笑。

唯扬,你怪我这么快就接受了别人吗?

曾经,她唯一的祈盼就是平平淡淡地过完一辈子,那些荣耀,那些名利,那些站在云端的感觉,她曾经体验过,却终究不如站在低端来得踏实。

但是,现在看起来,是不可能了。

作为站在齐浩南身边的女人,她不可以让自己变得平凡,她要让自己足以匹配得上他。

转身,关门。

唯扬,这个曾经被她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随着这一声砰然的响声,一起埋入心底的角落。

不过,令小北始料未及的是,一走出小区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周铭?”她惊呼一声。

自从辞去Emperor的工作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周铭了,实在是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

“周铭?”他轻轻一笑,“你什么时候连名带姓地叫我了?你不是最喜欢叫我铭的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缠着我,但是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了。”辛小北懒得再废话,视线盯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希望能拦下一辆出租车。

“你不用这样避我如蛇蝎。”周铭语气却平淡如水,“你放心,这次之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和颜夕结婚,移民到英国。”

“颜夕?曾颜夕?”辛小北被这个消息吓了一大跳。

“嗯。”他深深吸了口烟,“我只是想跟你告个别。”

放弃在国内辛苦打拼了这么多年的一切?辛小北看着眼前的周铭,“你在开玩笑么?”

周铭自然明白辛小北眼底的嘲讽,他无所谓地笑笑,“是不是开玩笑你马上就会知道了,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信。”

“曾姐是个好女人,你不要再辜负她。”沉默了半晌,小北终是道了这么一句话。

“你知道了?”周铭一听这话倒是微微一惊,他和曾颜夕的关系向来隐蔽,知道这件事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她早就意识到我和你之间…”她想了想似乎在思考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过一段过去,所以,她找我谈过。”不得不说,曾颜夕是一个聪明得过分的女人。

周铭笑了笑,这的确是她的风格,“辛小北,让我们最后再拥抱一次好吗?”

“好。”她点点头,脸上尽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一颗心渐渐沉寂。

这一辈子,他唯一亏欠的人是曾颜夕。

但,辛小北却是那个唯一走近他心底的女人,即使在发生了那样难堪的事情之后。

可是,他与她之间终究是有缘无分。

当年,父亲出事之后,周铭在立刻就飞去了英国避难,一呆就是五年。

48真相

第四十八章

真相

这一晚,自然又是无尽的温柔缱绻。

她在他身下细细地哼哼,像小猫咪似的又可怜又乖巧的样子,他忍不住稍稍加重了身下的力道。

“别,轻,轻点。”她忙呼叫起来,一脸惊惶。

他以为他将她弄痛了,忙缓□下的动作,“疼?”

“唔。”小北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却禁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在他的唇上亲了亲,“浩南,我爱你。”

绵绵的唇触碰着他的唇,湿湿的触感,他心底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像是漂泊已久的一艘船终于找到了港岸。

他不自禁将她拥得更紧,他怀里面紧拥着的是他的幸福,是他此生的幸福。

“小北,我也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她安安稳稳地窝在他的怀里,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畔。

云消雨歇,她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伸手抚摸着他壁垒分明的胸膛,“浩南,明天陪我去医院吧。”

“是胃病吗?”齐浩南道,“我认识一个在肠胃方面很精通的医生,明天我带你…”

“不用了。”小北抿了一下唇笑道,“我已经和医生预约好了,你明天陪我去就好了。”

“好。”他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老婆大人发话了,我还能不从?”

世界上的事情真的很奇怪,幸福总是在你以为唾手可得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你在一刹那从天堂坠落地狱。

在之后很久的日子里,辛小北都在想,假如…那天齐浩南没有临时有任务,没有撇下她让她一个人去医院,她也没有兴致突发跑去车库开车,所有的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嗯,我知道,你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辛小北替他系好领带,但仍忍不住有些失望。

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在她粉嫩嫩的唇上亲了一口,“师部临时有点事儿,我保证赶回来陪你吃晚饭。”

她以前考过驾照,在摆地摊之前,她还开过几次夜车,替人送货。听齐浩南说,地下室里放着十多辆豪车,每辆价值都在几百万以上,甚至还有一些全球限量版的超级越野车。她心里有些痒痒,要不自己开车去?

推开车库的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辆辆造型独特的豪车。其中越野车居多,偶尔也会有两三辆跑车和轿车。

她一辆辆地看过去,大多是越野车,偶尔有几辆跑车和轿车,不过每一辆车的造型都很霸气。她想到他现在开的那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那应该是他最低调的车了吧?

一辆路虎越野车进入他的眼帘。

奇怪的是车身的左前方深深地凹陷下去一大片,擦痕很深,车身上的漆掉落,明显是经过猛烈撞击后产生的结果。

她的视线渐渐下移,最后聚焦在车牌号上…

她惊愕得接连倒退了几步,眼里尽是不可置信的目光。

车牌号是:京A170891。

正是当年那个肇事司机的车牌号!

她还记得那天,樊唯扬兴致勃勃地打电话给她,神神秘秘的,“小北,等一会儿我下班之后,有惊喜给你!”

她点头,其实她早知道他在存钱为她买婚戒,既然他不说,她便假装自己不知道。两个人的幸福,虽然琐碎但却真实。

可是,当指针已经指向十二的时候,她还没回来。

破旧的老式挂钟来回地摆着发出清脆的声音,却将她的心一点点的提起来,吊到了嗓子眼儿。

铃铃…

铃声响起,她忙不迭摁下通话键,“唯扬,你怎么还没回来,担心死我了…”

“请问是樊唯扬的家属么?他出了车祸,现在在第一人民医院。”

轰!

窗外的闪电劈开了宁静的夜幕,这一刻她似乎产生了一种幻觉,刚才的噩耗仿佛也被那雷声轰得飘飘渺渺如烟,所以一切都不是真的。

所以她再次艰难开口,“您说什么?”

但是这一次,这个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请问是樊唯扬的家属么?他出了车祸,现在在第一人民医院。”

唯扬…

她的唯扬,出车祸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失了魂一般,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要去见他,要去见他…

她被雨淋了个通透,全身都在往下淌水,她也不觉得冷,疯了一般抓住人问,“唯扬呢?樊唯扬呢?他在那里?”

小护士被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不,不知道啊。”

她随手又抓住另一个人,“你知道吗?唯扬呢?他在那里?他在那里?”

这一回,她抓住的是一个医生,“患者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请你节哀。”

节哀?

“你胡说,你胡说,他没死,他不可能会死的!他答应年底就要和我结婚的!”她疯了一般抓住那个医生猛烈地摇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个医生被她吓到了,慌慌张张地摆脱了她,走远了。

她迷蒙地站在原地,喉咙里一阵腥甜,似乎有血从喉头冒出来。

“啊!血!”

最后,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句,她只觉得□坠坠的,有什么东西掉落下去,失去了,永远地失去了…

齐浩南从师部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他一路上将车开得飞快,他想着早上的时候,他答应了小北要陪她吃晚饭的,现在已经六点半了,那个傻丫头肯定都已经煮好饭,坐在饭桌前等着他了。

小北,想到这两个字,他就觉得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

“小北…”走进门,他将身上的军装脱下,唤了一声,却没有人应他。

“小北…”他又唤了一句,往楼上两人的卧房走去,推开门,他的脸色霎时变得雪白,连站都站不住。

洁白的床上放着一个人的遗像。

那是一张年轻男人的遗像,画面上的男人长得很是清秀,眉眼弯弯,似乎正在微笑。

辛小北缓缓抬起头,她看着他,却好似透过他看着不远处的虚空,那眼神都是虚恍的,好似找不到焦距。

“小北…”他又唤了她一声,只是这一声里,连声音都是颤抖着,带着一种极度的害怕。

他的视线渐渐下移,最后定格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那里戴着一只戒指,是一只很朴素的白金戒指,没有任何缀饰,明显就是半年前在案发现场找到的那个戒指!

是樊唯扬向辛小北求婚的戒指。

她扬起手,目光注视着手中的戒指,“怎么,你认得它?”她神经质一般地回过头,嘴角甚至缓缓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你自然应该认得它。”

“你听我解释。”他抓住辛小北的双肩,轻轻地摇晃着,企图以这样的方式让她清醒,虽然他明知道是徒劳,“我不是刻意瞒着你的。”

“瞒我?”她继续笑着,这回眼睛却是望着他的,乌溜溜的眼眸一动不动,仿佛无悲无喜,“齐浩南,你瞒了我什么?”

“唯扬的死是个意外,你知道吗,他妈的只是个意外。”辛小北这幅样子彻底让他失去了耐性,难道这么久了,难道他一点都无法代替樊唯扬在她心底的位置?

“是,只是个意外。”辛小北狠狠地推开他,“在你眼里只是个意外!但是你想过我没有,是你亲手杀死了他,不到半年,我居然就恬不知耻地爬上了你的床!甚至…”她顿了顿,声音陡然尖利起来,“甚至,我爱上你以后居然没有半刻想起他,你说,我这样的女人是不是够水性杨花?”

“小北,你何必要这样折磨自己,我们要结婚,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忘了吗?”齐浩南心底锐痛,那种恐慌渐渐地扩散,让他痛得周身麻痹,却忍不住说着一句又一句苍白的话。

小北缓缓地摇了摇头,“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永远都没有认识过你。”这样就不会无可救药地爱上你。

齐浩南,到头来我们还是有缘无分。

辛小北将他的遗像拿在手上,转身去拿放在角落的行李,她的东西原本就不多,一个箱子足矣。

他握住她拖着行李的手,呼吸一点点地变得急促,胸膛一起一伏,像是在压抑着心底翻滚的情绪波动,他闭了闭眼,声音却是平静的,“辛小北,我只问你,你爱过我吗?”

她回头,“我对你的爱,抵不上一条命。”

寒风呼呼地刮过,将米黄色的窗帘吹得不停翻飞。那如刀的冷风吹在他的身上,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哐!

大风将窗台搁着的一个白色琉璃瓶吹倒,骨碌碌转了几圈,坠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全身震了震,这才回过神来,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在此之前,他不知道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多久了。

他坐了下来,床头柜上搁着一只红色的首饰盒,他打开一看,是他送给她的婚戒,上面的九十九颗粉钻在暗夜里熠熠生辉。

她不要他了…

她甚至都不愿意听他一句解释,可是解释了又能怎么样,或许从头至尾,她对他所谓的爱从来就不如之前的那份爱情的十分之一。

出事之后,齐浩南无数次在梦里梦到那天晚上的情景,那一夜的风,那一夜的雨,还有那流淌了满地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重申一句,樊唯扬真的不是浩南撞的额,但是又跟他有点关系呃…对了,最近几天小曼都是隔日更的,开学了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堆在一块儿了,实在没时间写文了…亲们见谅。

49蜕变

第四十九章

蜕变

一年后。

十一月,北京早早下了一场雪,雪粒如细盐一般洒落,冷风呼啸,来往行人皆穿得厚厚的冬装,疾步而行,无暇顾及身边的风景。

一辆黑色的路虎越野缓缓地停在北京音乐厅的大型停车场里,从车上下来的男子,一身黑色的长风衣,神情绷得紧紧得,黑色的眼眸里好似蕴含着即将肆虐的狂风暴雨。

北京音乐厅里早早聚集了数千位商贾贵胄,他们小声地和身边的人交谈,等待着演奏的正式开始。

演奏者是去年在VAN乐团年度音乐会上崭露头角的年轻钢琴家Lusica,各方对这位曾经在少年时代蜚声国际,被认为是未来天才的钢琴家又在十七岁时忽然销声匿迹的她非常感兴趣。再加上Lusica外貌清新可人又气质出众,被媒体喻为“钢琴皇后”。

因此,这场准备了近一年的专场音乐会着实吸引了很多豪门富贾,特别是一些豪门子弟的即使不懂音乐也来凑个热闹,谁不爱看美女不是?

齐浩南在前排的VIP席坐下,他周身冷冽的气质简直有一种将空气都冰冻起来的错觉。偏偏后面有一只手不知死活地拍了拍他的肩甚至带了点轻佻的意味,“浩南,你还是来了啊?”

齐浩南板着张扑克脸,将那只手轻轻拂下去,连眉头都没蹙一下,一双眼睛盯着黑色幕布,放空了一般。

“那丫头也真狠心,说走就走,在美国一呆就是一年,我还以为她不会回来了呢。”邓宴不怕死地继续道,“不过媒体上不都说她和小提琴手萧乙俊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么?两个人在德国获奖的照片传得到处都是啧啧…”

嘿嘿,就不信刺激不了你。

“宴,我手里可是有一长串你的风流史,需不需要我拿给邓夫人过目一下?”齐浩南冷冷地抛出这句话。

一听这话,邓宴原本飞扬的神色顿时收敛,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蔫地坐回原处。没错,现在圈子里没有人不知道邓少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她老婆…

“见色忘义。”邓宴腹诽,他好心好意怕他失控跟着他来,这家伙还不领情。

偏偏这时,邓宴的手机震动起来,邓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诚惶诚恐地接起来,满脸笑容,“老婆大人…”

邓宴猫着腰在底下细声细语地讲电话,一个劲儿地点头比宫里的太监都还听话,“是,是,是,老婆,我马上就回来,MUA!”

“浩南,兄弟我就先走了,你一个人行么?”

齐浩南白了他一眼,“有你在才更让人忧心,赶紧走,赶紧走,省得在我面前秀恩爱。”

帷幕缓缓拉开,辛小北身着一件真丝晚礼服长裙,静静地坐在一架白色的钢琴前,及腰的黑发如缎一般柔顺的披散而下,散发着一股宁静而优雅的气质。

第一首曲子,是李斯特的《爱之梦》,轻柔如情人间的私语,妙不可言。

齐浩南看着她,忽然觉得她变了好多好多,只是一年不见,她变得更美,不仅如此,她身上的那种不可遮挡的光芒,让人不忍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