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策马前行,目不转睛地望着,注意到打斗中唯一的女子——凌厉的招式,纤瘦的身影,飘逸的乌黑长发,奇特的衣着装扮
突然,他感觉胸口被人猛击一拳,不由自主地摒住呼吸。
像!太像了!背影太像了!
娇小的背影,乌黑的长发,纤弱的身形梦中那个背影女子,活生生的,就在眼前。
自从当上单于,他都会梦见一个女子,只是一抹背影,只是乌黑长发。
他很奇怪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但是也不去理会。在他的生命中,有很多重要的事,一个梦而已,实在没有必要在意。
可是,此时此刻,梦中的背影女子居然出现在眼前。
这个女子,身手不弱,虽说草原上的女子骑马射箭样样拿手,有的身手也还可以,然而,像她这样奇特的身手,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他很好奇,南边的女子都是这样的吗?
单于再往南一些,停下来观战。
这场打斗激烈得血影横飞,双方根本无暇注意战场外的动静。
夜天明受了重伤,洛桑扶持着他,操着长刀乱砍乱伐,怒目而视,神情凶悍。林咏全身都是血,也是多处受伤,犹在苦战。
杨娃娃和阔天联手对付小眼男人,稍占上风,因敌方时而出其不意的攻击,始终无法撂倒小眼男人。她心焦气躁,越来越力不从心;阔天双眼通红,表情凶恶之极,如同嗜血的猛兽。
杀戮,真的可以让一个正常人变成魔鬼。
躲过小眼男人的攻击,阔天顺势退到杨娃娃身侧,冷沉道:“上马,快走!”
她逼退敌方的刀锋,“要走一起走!”
两人且战且退,退到一匹雄壮的栗色骏马旁边。
小眼男人歪嘴冷笑,阴鹜的目光锁住两人的异常举动——他早已看出两人的企图,于是步步紧逼,刀锋一次次地刺向两人。
阔天侧着身子,左手协助她翻身上马,单臂击退敌人,然后以刀柄猛击马腹。
栗马吃痛,厉声长鸣,猝然蹬起前腿,流星一样往北狂奔。
杨娃娃已有五年的驾龄,骑马却是头一遭。尚未坐稳,栗马已经四蹄如飞,如风如火,如闪电如海啸。她回头看去,已有两人紧跟后面,而小眼男人提脚踹开死死纠缠的阔天,翻身上马,快马加鞭追赶过来。
泪眼朦胧中,她看见,阔天轰然倒地,热血喷溅如注。
“咻”的一声嘶响,两股森然的阴风从北面迅疾地呼啸而过,从她的耳侧擦掠而过。
她只觉疾风蚀骨,阴寒至极。
瞬时,传来两声尖锐的惨叫,紧跟在她后面的两个追兵,中箭落马。
紧接着,一股更加强劲的阴风掠过肩膀。
那股劲风掠开了她飘扬的长发,一箭射中紧追不舍的小眼男人。
好厉害的射技!
是谁?
杨娃娃回头看向前方,那一小队人马不缓不急地奔来。
是他们射箭的吗?是他们救了自己吗?糟了,万一撞上了怎么办?
她慌了,双腿紧紧地夹住马肚,拉住缰绳,却没想到,栗马蹬起前腿,仰天惨叫,弄得她更加心慌意乱,把缰绳拉得更紧。
突然,栗马癫狂起来,前踢后蹬,左冲右撞,上下颠簸,非常不满意主人似的,定要摔她下来。她根本控制不住发狂的疯马,在马背上颠来倒去,如同狂风大作的海面,从浪尖跌至谷底,从浪底抛至浪尖,凶险万分。
冷汗直流,五脏六腑翻江倒海,杨娃娃惊骇得花容失色,越来越抓不住缰绳,感觉自己悬空飞了起来。
落地的时候,该要一命呜呼了吧。
但是,她没有被摔下马。
一支沉稳有力的手臂,勾着她的纤腰,猛劲一带,她整个人腾空而起。
“啊”她不知是怎么回事,尖叫一声,却发现自己在空中旋转一圈之后,稳稳当当地跨坐在一匹黑马上。
“哈哈哈哈”笑声浑厚而狂妄。
杨娃娃回头一瞧,身后是一个浓眉黑眼、阔脸俊颜的强悍男子。
强悍男子就是那个被称为单于的男子。
看到她受伤,他有点着急;看到她骑马逃奔、敌人紧追不舍,他下令放箭;看到她将要摔下马来,他急得按捺不住。
他拥着她,发现了一个事实:她的身子纤弱单薄,却是丰满的,前凸后翘;尤其是那蓝色裤子,裹着她浑圆的屁股;再加上娇美的容颜,纤细的腰身,傲立的胸部她是一个惹火的女人,一个让男人血脉贲张的女人。
他策马驰向血水横陈的战场,低沉道:“不想死,就不要乱动。”
无奈,杨娃娃不再动了,忽然闻到一缕男性特有的雄性气味。
阿城的古龙香味让她泰然自若,而此刻这种霸道的男人气味,让她不自觉地心跳加速。
射箭,从癫狂的马背上救她,两次救她,他是什么人?
燕王追兵全部阵亡,一半中刀而死,一半是中箭倒毙。
阔天和夜天明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洛桑和林咏也多处受伤,体力消耗殆尽。
杨娃娃下马,察看四个护卫的伤口,顺便小声吩咐他们,不要暴露身份,不要叫她公主。
接着,她撕下他们的衣角,为洛桑和林咏包扎止血,干净利落,冷静沉着。
同时,她在自己的右臂伤口上绑上布条。
她蹙眉深思,那七个披头散发的粗野男子,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出手相助?
洛桑挣扎着站起来,看向单于,“洛桑拜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假如不赶快救治,他们熬不过今晚。”单于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玩味的目光中有惊奇、赞赏,也隐藏着一丝狡猾。
梦中的背影女子,是她吗?不是又如何?
第171章 把他当成一张床
仅仅是短暂的接触,他已经看出来,她胆识过人,不怕男人,不怕血污,不怕刀锋无情;独特如她,他想留下她。
杨娃娃走过来,直视他的眼睛,“你有办法医治他们?”
“我为什么救他们?”单于斜勾唇角,漆黑的眼中闪过一抹讥诮。
“那你为什么救我?”她沉着应答。
“我救你,当然有目的。”单于不由得赞叹她的伶牙俐齿,更加喜欢她。
“说来听听。”她微抬下巴,斜睨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悠闲样儿。
他说什么,提出什么要求,她绝不会答应。
两次救她又如何?她又没有求他。
救她是他的事,报恩什么的,对不起,她没有那高尚的报恩意识。
听她的语气,单于已经猜到她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她有一张娇艳绝色的脸蛋,却并不愚蠢;她有一具美丽的皮囊,却胆识过人,聪慧骄傲,与众不同。
“我救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你必须永远跟着我,没有我的允许,你永远不能离开我。”虽然知道她绝不会答应,但是,他自有办法让她答应,把她留在身边。
“放你妈的屁!”杨娃娃不假思索地骂道,语气中含有浓浓的火药味。
这家伙果然不是善类,霸道,狂妄。
你就傲吧,大不了把命还给你。说不定,再死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二十一世纪。
单于一怔,瞪着她,眸光凌厉迫人。
忽地,他仰天狂笑,笑得狂野、狂妄
杨娃娃从地上捡起一把沾血的长刀,横在颈间,嘲讽地看着他,“我想,你只能把我的尸体留在你的身边了。”
“不要!”四个护卫紧张地叫道。
“闭嘴!”杨娃娃头也不回地厉声叱喝,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凶悍的狂野男子。
以她的“毒眼”目测,他身高一米五左右,面容粗犷俊朗,体形魁梧彪悍,阴鸷的眼睛极具霸气和掠夺本性。
为什么他们个个披头散发、背戴弓箭、腰佩弯刀?历来中原男子都是束发的,只有蒙古高原与河套一带的少数民族才会如此“不修边幅”。现在是战国末年,他们应该是胡人。
“你威胁我。”单于紧眯眼眸,寒冰似的目光让人心惊胆寒。
“威胁你又怎样?”杨娃娃冷冷道。
美眸流转,讥诮、不屑的眸光撞上他冰寒的目光,她心中明白,这是一场不见鲜血的对抗。
暮色渐浓,晚风冷凉。
单于心里一紧,捕捉到她眼中决绝的光芒。
她接连表现出不同于一般女子的个性与气度,胆略过人,聪慧冷静,桀骜不驯,推翻了他对女人的全部认定与想法。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子,死了岂不是太可惜?
他觉得有趣,也有点震动。
他不缺女人,部落里的漂亮女人,美丽得就像花儿一样娇艳,个个都想嫁给他,或者,跟他****。不过,他从来不会放纵自己,只有那么几次,舞娘霓进了他的寝帐。
他从来不要柔弱的女人,更加不要愚蠢的女人。而她,是第一个让他好奇、让他赞赏、让他心绪波动的女人。
他,要定了这个女人!不惜任何代价!
威胁你又怎样?
不怎样,你狠,我比你更狠。
单于大手一挥,向后面的部属下令。
六个部属迅捷地围住阔天等四个护卫,凶光毕现,杀气腾腾,刀光霍霍。
单于刚毅的脸孔冷峻如寒霜,“有他们四个陪你,你不会孤单。”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洛桑怒瞪着他。
杨娃娃犹豫了。
妈的!
这一中从没被威胁过,穿越到战国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短短时间就经历了几次死劫难,现在这个混蛋居然强迫自己永远留在他身边,这是哪门子狗屎运?
再死一次也没什么,但是,这四个护卫却因为她抛尸荒野,是不是太无辜了?
虽说他们与她毫无瓜葛,只是误认她为深雪公主才拼死保护,可是,她这么一抹脖子,他们也要跟着她命丧黄泉?
狠不下心。
她的脑中闪过数念,希望想出一个比较可行的办法。
“你答应了,我会尽力救治他们;你不答应,我也不会让你死,只是他们会因你而死。”单于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回荡在凉意萧萧、夜风肆虐的旷野上。
“不,不要答应。”阔天忍着痛,强撑着坐起来,扯动了伤口,顿时鲜血奔流不止。
洛桑和林咏立马扶住苟延残喘的阔天,关切地问:“阔天,你怎样?”
杨娃娃扔掉长刀,快步走到阔天面前,可是,胡人举刀阻挡,不让她靠近他们。
俏脸一凛,她怒睁漆黑的水眸,断然叱喝:“滚开!”
两个三大五粗的胡人被她的气势惊了,不由自主地让开。
他们心虚地看向尊敬的单于,让他们错愕的是,单于轻轻点头,似笑非笑的脸上流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
忽然,杨娃娃觉得头晕,很累,很疲倦,手脚有点无力,可能是体力透支了。
这个野蛮霸道的男子不好对付,她绝不能晕倒!她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他!
她蹲下来,努力睁开眼睛,“你们伤好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也不要回燕国了,海阔天空,你们想去哪里都可以,知道吗?”
夜天明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仿佛覆着一层冰霜,他强忍着伤痛道:“公主,不要答应他的无理要求”
“我跟他们拼了”洛桑猛地站起来,操起长刀向他们冲过去。
“站住!”再一次怒喝,杨娃娃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那个可恶的胡人,一阵阵的晕眩侵袭而来,淹没了她。
怎么?天黑了吗?
她喃喃自语:“快救他们,我答应你”
单于大惊,箭步冲过来,拦腰抱住娇小的人儿。
同时,几道惊天动地的呼喊声划破夜空,“公主!”
六月,旷野的夜风冷凉,树梢的叶子在夜风的煽动下,喋喋不休地吵闹着。
几个男子围着一堆篝火,或躺或坐,有的呼呼大睡,有的假寐,有的睁眼望着璀璨的星空。
五米外,另一堆篝火燃烧着,哔啵作响,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男子拨弄着柴火。
另一个男子靠着树头而坐,脸孔刚毅,黑眸眯,似睡非睡;他的怀中是一个沉睡的长发女子,火光照亮了女子柔美的脸庞与宁静的睡容,只是,她秀致的娥眉微微蹙着,似乎被噩梦纠缠着。
心,好沉,好重,好痛!
杨娃娃的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一张张的脸孔,爷爷,姐姐,阿城还有阿美。
为什么?为什么扔下我一个人?
姐姐失踪了,爷爷去世了,而阿城,阿城也要离开自己了么?阿城为什么会和阿美在一起?为什么他们会**地热吻?阿城不爱我了吗?
她就要上飞机了,到陕西视察新的酒店项目,可是,为什么要让她看见阿成和阿美拥吻?
杨娃娃嘤咛一声,睫毛微扇,眉心蹙得更紧了。
阿城,为什么这么对我?难道你对我的爱都是假的吗?从头到尾,你一直在欺骗我吗?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
姐姐,你在哪里?一年前,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你酷爱的小白兔,突然往外狂奔,你追着跑出去,再也没有回来。我和爷爷找了三个月,警方却告诉我们,姐姐你无故失踪。可是,姐姐,我不相信,爷爷也不相信。
姐姐,你知道吗?爷爷承受不住你失踪的打击,一病不起,年后,与世长辞。姐姐,我好孤单啊,你和爷爷都离开了我,我一个人活在世上,打理我们杨家的家业,很辛苦,很吃力!不过,还有一个人帮我,爱我的阿城!
姐姐,你失踪之后,阿城向爷爷提亲,表示自己会照顾我一辈子。阿城是杨氏集团的人事经理,勤奋上进,头脑灵活,做事雷厉风行,领导才能绝佳。
爷爷觉得阿城品行不错,见他待我好,打算将集团交给他打理。但是,爷爷对他说,能不能让我喜欢他,就看他自己的本事。姐姐,阿城很好很温柔,是我的好帮手,我喜欢他。爷爷临行之前,安排我们订婚了,了却心事后满足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姐姐,你死了吗?真好,我也死了,我们杨氏集团,现在是谁在打理?可是,我好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心好疼,头好痛,可是,很温暖,我飞到天堂了吗?
金红的火光,黑暗的树林,这是哪里?搂着我的人,又是谁?
哦,对了,我在跟那个可恶的胡人谈判,后来后来我晕倒了?那么,阔天他们怎么样了?胡人有没有救他们?
杨娃娃彻底清醒,猛地坐直身子,带动了浅眠的单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