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笑，摸了摸秦清的头发，温柔解释：“我从来没有女朋友。”
“什么？”
“秦清，你是我的第一次。”
秦清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不可能吧？时间那么长！”
五三挑眉，淡淡说了一句：“谢谢”
“……”秦清意识到说错了话取悦了五三，立刻不爽了起来，赶紧补刀：“一定是两层让你麻木了！”
五三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可以试试不戴的。”
秦清想到前夜惨痛的经历，激动地说：“你以为我傻啊！”
第68章 【番外】君生我已老（6）
【你还要脸吗？你是不是被网上那些女权癌洗脑了？真以为自己在养小狼狗？】【左宇霖不是你这种人可以染指的！】【左宇霖的爸妈不可能接受你的，别做梦了！】
【像你这样快绝经的女人，还这么缠着左宇霖，真是不要脸。】【秦清老女人不要脸！】【秦清老女人不要脸！】
【秦清老女人不要脸！】
……
秦清最近被五三的同学纠缠，每天删留言都删不完，最后忍无可忍，只好关了评论，可谓身心俱疲。
对于那些污言秽语人身攻击，她一条都没有回复，但是她必须承认，很多私信，字句之间，确实戳得秦清无力反驳。
这一切，秦清都没有告诉过五三。五三无辜，她不想用自己这些烂事，影响了五三的心情。
心情最郁结的时候，秦清突然收到了大学班主任——沈老师的邀约。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秦清的号码。多年不曾联络，沈老师在电话里态度客气，一点都不像当年的她。
“……”
“秦清，这次同学会，你可一定要来。我刚回国，孩子们是给我接风的。”
秦清接到电话就有些诧异，心想沈老师教过那么多学生，如今又升了系主任，桃李满天的，怎么偏偏就是他们这一届的给她接风？
秦清一贯不喜欢沈老师，自然是不想去的，沈老师还没说两句，她已经开始找借口：“沈老师，我最近挺忙的，可能没时间，只能让同学们代替我给您敬杯酒了。”
沈老师笑：“秦清，毕业到现在，也有六年了，这点面子不给？”
“沈老师，我是真忙。”
“那你哪天不忙？我们按你时间来改。”
“我……”秦清一计不成，又接连找了好几个理由，都一一被击破。沈老师似乎非她不可，这让秦清有些愕然。
说不过沈老师，不得已，秦清只好抽了时间过去。
秦清必须承认，这次同学会，大约会是她这辈子印象最深刻的同学会。
第一，江宴回国了。
没错，就是当年秦清追了三年，他死活不接受，只是在毕业的时候给她发了一张好人卡的江宴。
第二，原来大学时对她极其看不上的沈老师，不是别人，正是五三的妈妈。而这场同学会，是沈老师知道了五三和秦清的事，特意准备给秦清和江宴的。她大约是希望他们赶紧在一起，这样秦清就不会再和五三有什么关系了。
她曾经那么喜欢江宴，如今江宴和她一样离婚了，不管是从情感还是物质上，他们都十分登对。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噢，还有第三，第三是，秦清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结束了和五三的关系。
倒不是她有那么尊重沈老师，只是沈老师在祈求她的时候，说得那些话，让她动容。
她不讨厌沈老师，真的，她甚至可以理解沈老师，因为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爱着五三。
就和……就和秦清决定结束的理由一样。
她们都希望五三，能得到更好的人生。
秦清熟女有智，她很清楚，和五三是没有未来的。她已经28岁，离过一次婚，五三尚不满22，大学还没毕业，正在大四实习。
就像那句诗一样。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她不怕和五三一起面对世人的流言蜚语，她怕的是，有一天五三成熟了，想起如今对她的执着，恍悟不过是年少轻狂，最后的最后，他唯一会怨怼的，只能是和他一起发疯的她。
他们的条件，即使同龄，秦清也配不上五三，更何况五三还比她小那么多。就算她再怎么放纵无耻，她不也不愿意毁了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在她内心深处，她始终觉得，他值得更好的。
不管秦清怎么狠心绝情，五三始终不肯放弃。不过几天，五三就变得胡子拉渣，颓废瘦削。秦清不忍心害了五三，买了机票去外地散心，试图用距离击退五三。然而，五三的执着让人震惊。
在外玩了十几天才回城，秦清刚一回家，就碰到了在她家门口蹲守的五三。
不过十几天的时间，五三憔悴得几乎成了另一个人，秦清被他的样子吓坏了。
此时此刻，五三眼窝深陷，一脸倦容，不知道是有多久没有好好吃饭，整个人瘦得厉害，颧骨凹陷，唯有一双眼睛，因为秦清的出现，流露出几分璀璨欣喜的光。
“你这是等了多久？”秦清问。
“没多久。”五三的声音有些沙哑，这段时间大约是没少沾烟酒。
秦清正准备说话，“叮”一声，电梯门就开了，大厦的保安走了出来，他正在逐层楼巡察，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走到秦清家门口，见到五三，他神情没什么异样，倒是见到秦清，突然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秦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他指了指五三：“这小伙子每天都来，我说你不在，他就是不信。”
保安讲着讲着，突然轻叹了一口气：“年轻人，别老吵架，找个这么爱你的男人，多不容易。”
……
保安离开。两人在宽敞的走廊里面面相觑，表情有些尴尬。
五三眼中补满红血丝，明明体力透支严重，还强撑着对秦清笑了笑：“我就是下班，路过。”
秦清觉得鼻子有些酸，她努力把心里的心疼，难受，通通都收回去。
“左宇霖，你别这样了。”秦清说：“你这样，让我感觉到很负担。我已经说了，我要分手。”
“你真的要分手，真的不想在一起了，我不会逼你，可是我要知道为什么。”五三眼神执着：“你参加了一次同学会就这样了。你告诉我，你是因为江宴，还是因为我妈？”
五三的目光炽烈得如同一团烈火，让秦清几乎无力招架，她瞥向别处，假装满不在乎地说：“有区别吗？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就是腻了，不行吗？”
秦清说完，冷冷嗤笑一声，她觉得自己像电视剧里的大反派一样。
“不就是网恋了一阵子，左宇霖，至于让你念念不忘吗？”
“不是。”
“什么不是？”
“不是网恋。”五三低着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秦清，眸中有似海一般的深情：“我在那之前就知道你了。青水雨林，清，霖。”
经五三一提示，秦清才发现了五三网名的秘密。
她太震惊了。
“怎么会？在那之前？什么时候？”
“八年前。”
“八年前？”秦清紧皱眉头：“怎么可能，那时候你才14岁……”
秦清说着，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八年前的一些碎片。当年在沈老师的办公室，确实有一个男孩在沈老师的躺椅上睡午觉，后来他还给了她指了条错的路……
只是一面之缘，她早就忘记了，谁能想到当年的男孩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在她生命里？
秦清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年轻男人。
原来那个男孩，他已经长这么大了。
“你别告诉我，你当年对我一见钟情？”秦清瞪大了眼睛，始终不敢相信。
见秦清不信，五三自嘲一笑，反问道：“如果我说‘是’呢？”
秦清觉得这一切都荒谬极了，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居然就这么降临到她身上。她还是不能相信，不依不饶地问他：“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我一见钟情？左宇霖，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对我一见钟情的？”
秦清有多普通，她自己是最清楚的。一见钟情发生在她身上？怎么可能呢？
许久许久，五三始终一动不动，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我说不出来。”
秦清有些失望，但是这一切也都在意料之中。
“你看，我就说吧，怎么可能呢？”
“你想过吗？如果我能理智地解释这个问题，那我为什么不理智地换一个人喜欢。”五三说着，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辛苦。”
“秦清，爱就爱了，没有为什么。”
五三的表情是那样诚恳。他解释不出自己为什么爱她，可他却用实际行动爱着她。
爱是什么呢？爱是没有道理，是没有逻辑，是失去理智，是拼了这条命。
是五三爱秦清。
秦清的眼眶有些红。脑中一闪而过的，是私信里的那些一针见血的话，以及沈老师哀求的可怜表情。
秦清紧紧握住拳头，许久，她只是狠心地说道：“我在你之前交往的那些小男孩，都是好聚好散，为什么只有你，纠缠不休？要不我用钱补偿你吧？我真的没想到你是处男。”
……
秦清说出的话能有多伤五三，就能有多反噬。他疼，她也逃不过。
那天五三愤怒地拂袖离开，当晚就进了医院。
他喝多了，喝到胃出血住院。
秦清和五三一起喝过酒，知道他酒量很大，没想到以他酒量居然还能喝到胃出血，他到底是喝了多少？
这事发生，秦清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的。五三的经理——秦清大学室友的朋友给她打来电话，刚一接通就长吁短叹：“你去医院看看他吧。他求我给你打个电话。哎，真是没想到啊。”
“……”
犹豫了三四个小时，秦清最终还是去了医院。
去医院之前，她特意去五三大学的小吃街排队买了锅盔，又拎了一碗五三最喜欢吃的一家打卤面。很寒酸的礼物，可是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还没进病房，刚走到住院部，秦清就遇到了一脸疲惫的沈老师。
见到秦清，沈老师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沈老师语气责备，甚至有几分气愤。
“我……”
沈老师打断了秦清：“秦清，算老师求你了，你回去吧。”
话音刚落，沈老师就忍不住抽泣了起来：“我的儿子国也不出，研也不读，还开始酗酒了，他已经快被你毁了，你放过他吧，求求你，秦清，求求你了。”
秦清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存在，居然能让人这么困扰。
“秦清，你答应老师，别再上去刺激他了好吗？老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真的不能失去他。求你了，放过他吧。”
沈老师越说越激动，眼泪也越来越多，这让秦清觉得羞耻。
秦清眼眶一红，手上拎着锅盔和打卤面，觉得自己仿佛是全世界最大的笑话。
“对不起，沈老师，真的对不起。”秦清吸了吸鼻子，终于崩溃：“我这就回去，我不上去了，我真的不去了。”
……
第69章 【番外】君生我已老（7）
秦清蹲在路边，艰难地吃着打卤面和锅盔。冷掉的面和锅盔烧饼，已经完全失去了作为食物的美味，她还是一口一口，都吃了下去，如同嚼腊。
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人流如织，脑海中不断想着当初五三带她去小吃街的情景。那时候他们还好好的。
秦清是本地最好的综合性大学毕业的，当年也算是高考的时候给力了一把，超常发挥，和周放成为室友，一起在大学里坑了四年。五三的学校是城中最好的财经类大学，离秦清的学校离得不远，但是秦清当年从来没有来过。
“你成绩还没我好，都没考上我们学校。”秦清揶揄五三。
五三给她夹了一筷子她讨厌的香菜，淡笑着说：“我是因为有个人原因，才不去读你们学校。我喜欢自由的生活。”
当时秦清很鄙视五三的论调，现在回想起来，五三说的个人原因，大约就是沈老师。他为了避开自己的妈妈，才选择了那所财经类大学。
她又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他们网聊半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曾对她说过：“我想要你记得我。”
原来原来，这么多年，他曾给过她那么多提示。
画面斗转，眼前变成了暗恋五三的那个小姑娘，对她的咄咄指责，和沈老师苦苦的哀求。
这28年来，秦清不管嘴里说得多随便，心里始终在卑微渴望着，能碰到一个真的爱她护她一生的人。
如今这个人终于出现了，却注定了不能在一起。
他们之间横亘着那么多现实的问题，居然没有一样是她可以解决的。原来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事，是努力也不能越过的。
秦清忍不住难受地哭了。
秦清哭着哭着，天居然下起雨来。秦清想，还真是电视剧原则，女主角一哭，天必下雨。这出狼狈的独角戏，她终于得以登台，唱了一次主角。
秦清可怜兮兮抱着膝盖，低着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
秦清抬起头，一个男人举着雨伞，将她护在伞下。看清来人的面目，秦清整个人有些怔忡。
江宴温柔地扶起了秦清，眼眸一如多年前那么温暖。
他说：“小流浪狗，我送你回家吧。”
“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车。”秦清坐上了副驾，发现湿漉漉的衣服濡湿了汽车的椅背，忍不住有些愧疚。
“傻。”江宴笑：“我倒觉得这是给我表现的大好机会。”
江宴脱了西装外套，披在秦清身上。
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哭。永远那么绅士，温柔得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一样，好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让秦清忍不住鼻酸。
“为什么你当年死活不肯答应我？”秦清难受地看着江宴：“如果当年就在一起，就不会有现在的事了。”
江宴靠着方向盘，慵懒问着秦清：“那么我们可以当做时光倒流，重新开始吗？”
秦清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痛苦：“时间不可能倒流了，江宴，我爱上别人了。”
“是沈老师的儿子吗？”江宴回想起同学会那天的情景，摸了摸下巴：“秦清，我发现你还挺专一的，不管多少岁，都喜欢20岁的男孩。”
一句话，让原本伤心极了的秦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明知道不是他说得那样，还是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江宴，我很庆幸当年喜欢的是你，你让我觉得，我的眼光真的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