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已经安静了下来,花椒依旧那么忙乱着,自从她来到这个家,她就几乎一刻都不得闲,为所有人都任劳任怨的忙着,花椒是个好人,每个人都信任她,依赖她。

她捧着一个急救包看着下楼梯的罗宽,罗宽停下脚步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花椒有些不安的回避了自己慌乱的目光。

“您不上去吗?”她小心的问。

“不,奉先生对我说,我必须和你好好谈谈。”罗宽看着她,他看着她的眼睛想从那里看出一些什么。

花椒缓缓放下急救包,看下依旧在哇哇大哭的好好,她想过去再抱抱那个胖宝宝,但是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抿下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扭头说:“我也…也…没什么好谈的…本来…我就是奉家的人。您看,如果可以,我想给我弟弟打个电话,他一直在奉家,那边的人都对他不错…可以吗?”

罗宽伸出手,想做些什么,但是他很快想起花椒是一位未嫁的女士,他缓缓的收回手:“本来,我想追求你的。”

花椒苦笑了下:“我只是一位可怜的下人,身不由己,嫁人是奢侈的事情。”

罗宽还是伸出了手抚摸了一下这个女人的头发,如今立场已定,他们再也不可能了:“我陪你去收拾行李吧。”他说。

“可以告诉我要去哪里吗?监狱?还是刑场?”花椒苦笑了下,慢慢解下身上的围裙。

“鱼家没那样的地方,你知道的。先生只是叫我送你离开。”罗宽笑了下回答。

“这样啊!”花椒的声音平静无波。

“想好…要去哪里了吗?我开车送你,路过…银行的时候,先生叫我去帮你拿一笔钱,他说你…一个女人实在是不容易。”罗宽让出路,看着那条通往她卧室的路说。

“他很大度。”花椒慢慢的把围裙放到沙发上。

“先生从来都是一个大度的人。”罗宽。

“这样会很吃亏的,那些人,心肠太歹毒,他们永远都知道你需要什么,永远都能紧紧扣住你的短处威胁你,他们就是这样的人,先生不是他们的对手。”花椒看着罗宽说。

“是啊,他总是那么天真,善良的吓人,我们就是喜欢他这一点,对吗?他那个毛病大概这辈子也改不了了。”罗宽笑着摇摇头。

花椒扭头看下好好:“他们答应我不会伤害孩子的。”

“他们…什么事情都会答应的。”罗宽讥讽的笑了一下。

“我想抱一下好好可以吗?”花椒请求到。

罗宽看着花椒的背影,这个女人,陪了大家好几年了,每个人都把她当成家人。

“还是不要了。”罗宽拒绝到。

花椒慢慢停下脚步,扭头看着罗宽很认真的说:“我…我只是提供了一份出行表…我是在奉家长大的,有些人情,欠下了,一辈子还不起。我的弟弟在那里,我吃奉家饭长大的…我真的觉得很奇怪…虽然你们每个人当我是家人一般(她突然蹲下嚎啕大哭)…可是别人命令我的时候…我还是无法拒绝。但是我不想你们受伤害的…我宁愿自己去死,我宁愿自己去死的…”

罗宽缓缓的蹲下,挣扎了一下还是缓缓的抱住了这个可怜的女人。有些东西根深蒂固,好比奴性,被奴役的多了,他们都会认为世界理当如此。这是个可怜的女人,即使她出卖了所有的人,但是她为大家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这些发自内心的照顾,还是令每个人都恨不起来她。

花椒的哭声很大,通向二楼的楼梯和几十米的距离都无法掩盖那种痛彻心扉的哭泣声,鱼悦站起来,缓缓关闭起窗户,扭头看下屋子里的人。

“我想,我想去乐灵岛。”他这样对他们说。

第198章 总要迈出这一步(下)

花椒的哭声依旧在院子里飘着,即使是双重窗户都遮盖不住。屋子里的人,因为这哭声弄的肠子都开始拧了起来。

“我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吗?”华莱西亚突然插话。

“你说。”帝堂秋冲她点点头,华莱西亚咳嗽了一下,刚要开口,钬溪节却端着一个茶杯放置在她面前,华莱西亚伸出去的手突然和那个人触摸到了一起,华莱西亚顿时哑了嗓子,脸色奇怪的红了起来。

钬溪节笑了下,站到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点了一支放进嘴巴里。

“…那个,我们接到的暗杀任务一共有两个,消灭,打击第三方乐医之外,还有…有风那边,我们也接到了暗杀任务,不是打击,是暗杀。暗杀名单虽然我拿不到,但是我听父亲说,有知意。整个暗杀名单一共有三页,涉及千人,这些人都是有风最中坚的力量…”

“乐灵岛…疯了吗?”屋子里的人惊讶的互相看了一眼,田葛突然开口。

华莱西亚苦笑了一下,谁说不是呢,现在这样的形式。乐医界刚刚找到平衡点,事情却一件,一件的出,先是暴虐因子突变,接着世界各地一件又一件的出现病变者,遗族又突然接到这奇怪的任务。几百年来乐灵岛虽然卑鄙,但是总算还是披着高尚的皮毛在卑鄙,但是这次,如此直接的下暗杀令,多少年来还是第一次。

“有个奇怪的事情,当然只是猜想。”华莱西亚犹豫了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缓缓的说。

“你说。”鱼悦扭头对她说。

“遗族那边有些风声,说乐灵岛那边有变。以前,很重要的任务,一直是由小岛主琴汐冠来发布的,但是,有些隐秘的任务…会有大岛主来发布。虽然我们这一支一直在遗族说了算,但是有些隐秘的东西,族长从未给我们看过,可是,那些机密文件由大岛主签发这是没错误的。这一次…(华莱西亚放下茶杯)我们却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发布的任务,那个人叫琴耿,他应该是那位小岛主琴早的师傅。这个人一直在乐灵岛属于不管闲事的一位,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会突然冒出来,最重要的是,我们得到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华莱西亚沉吟了一下,咬咬下嘴唇抬头说:“基因突变有可能是人为所致,我们知道,乐灵岛有个世界上最完善的研究机构,它的成就超越现实世界上百年。现在…乐灵岛有可能在制造一种矛盾,这种矛盾最后的结果有两个,一是消耗有风和第三方乐医的人力,达到他重新统一乐医界的目的。我们不再被它需要了,我们已经演变成某种障碍,还有一个就是…乐灵岛那边的权利机构重新洗牌,当然这只是猜想。”

华莱西亚说完,抬头很认真的看屋子里所有人的脸色,尤其是鱼悦,她非常认真的观察着他,可惜鱼悦依旧是那副样子。他从窗帘的缝隙看着院子里那个啼哭的女人,明灿灿跑了出去抱住花椒,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花椒趴在明灿灿的怀里哭,明灿灿也掉着眼泪,拼命压抑着自己。她不敢哭,不能哭,她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个卑微的被庇护者。

鱼悦回过头,眼睛和华莱西亚互相碰撞了一下,华莱西亚回避了他的眼神,她低下了头。

那双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什么日子开始,明亮的吓人,那里面一直闪烁的光芒能窥视到你内心的最深处。

“你知道吗?华莱西亚小姐,请允许我这样说,于私你是我哥哥的故友,我应该称呼你姐姐,于公,我们和遗族一直没有任何纠葛,所有的矛盾都不应该是从第三方和遗族之间展开。”

华莱西亚苦笑了一下:“我知道,家里的长老,族长也知道。可是…”

鱼悦慢慢站起来,伸出手拉起窗帘,是所有的窗帘,屋子里顿时黑暗下来,黑暗中只有钬溪节的烟头一闪一闪的,很快,屋子里的灯光全部被打开了。

华莱西亚习惯了一下灯光,扭头再找鱼悦,鱼悦却坐在了屋子里最中间的那个位置上。他坐的那把椅子是旋转的,他把椅子拧了个个,这个时候大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你知道吗?你给我的都是过时的消息,假如一个月前,在小豆失踪前你能带给我这个消息,未来第三方乐医将会是遗族最好的朋友,我们给你们的利益绝对会比那个所谓的圣神能带给你们的更加大。有时候信仰只是传统的一种依赖,以前有个人告诉我,一个好的头领应该一切以组织的利益出发,显然,遗族站错了队,现在你告诉我这些不觉得晚了吗?”

房间里此刻的气氛真的很诡异,鱼悦…他从未用这样的语调说过话,那种站在高空,以一个强者,一个领导者,一个统治者的语调。

月光很敏感的感觉到了什么,他慢慢站起来,这一次他没有像从前一般走到鱼悦身后,甚至这种气氛都是不被他喜欢的。他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慢慢的走了出去…他只是一条人鱼,他突然发现了这个早就被他忽略的问题。

鱼悦没有去问询月光怎么了,他在等待着华莱西亚的回答。

华莱西亚呆了很久很久之后,突然看下钬溪节:“溪节,能再给我一杯水吗?”她问他。

钬溪节笑了下,拿起一边的茶壶放置在华莱西亚对面。

“一直以来,遗族就是弱势群体,我们的祖先登陆的比较晚。那个时候,陆地上到处是人类,他们从未认同过我们,他们也不喊我们人类,虽然我们都长的一模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巴。人类拥有的情绪我们一样不少,都是从子宫里孕育从来的生命…但是,从我们被称呼为遗族开始的那一天,我们就注定成为这片陆地上的低等民族,我(华莱西亚苦笑)…一直弄不明白,这样的观念是谁制定下的规定,就因为我们来的晚吗?我们高价从人类那里获取食品,我们从人类那里租用祖祖辈辈都居住的土地,我们胆战心惊的站着队,我们为自己的地位努力过,但是一次又一次的被镇压着,屈从着,依附着,没有立场,没有根骨。我们慢慢的就这样一代又一代,您说的没错,我们的头领这次的确没站对方向,但是我来这里,我来此的目的就是要告诉您,这场争斗,您胜,我们还是会依附,您败…我们就会站到另外的方向。抱歉,我们只是一群没有根本的可怜的…卑微的…细小的民族,我们再也经受不起风浪了。”

华莱西亚这一番话说出来,心里痛快了一些。

鱼悦慢慢的把位置调整过来,看着华莱西亚,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那么,请告诉我你来此的真正目的吧?华莱西亚小姐?”

屋子里很安静,一直到一声诡异的呼疼声传来,钬溪节的烟头烫到了他的手。

“有人希望你去乐灵岛一趟,还有…(华莱西亚看看帝堂秋),还有那个叫好好的孩子,虽然他没碍着谁,但是他那样的血统,那样的存在,都是不被允许的。无论是有风,还是融心,甚至是遗族都不允许那样的孩子繁衍下去,我们都不敢想象,人类是没有暴虐基因的世界。如果几百年后,也许几十年后,暴虐症消失了,那么,我们这些人,这些把乐医职业当成唯一目标的人们,我们应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所以…(华莱西亚失笑的摇头)如果任务成功,那么,遗族将会得到真正的居住区,是永久居住区。这个任务,我们就是耗费尽我们的力量也要实现,为了我们的后代…能有一块属于我们遗族真正的土地,粉身碎骨,我们也在所不惜。”华莱西亚叹息了一下,靠在沙发上两只眼睛无神的看着天花板说。

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鱼悦大大的叹息了一下,“其实,即使你不来,我也会去的。真的一直以来我真的很好奇,我想,我想去乐灵岛,去看看那片土地上的怪物到底是怎么生存的?他们活着的目的是什么?那些一直危及我家人的人,左右我命运的人,他们到底是怎样生存的?华莱西亚,如你所愿,我会去。”鱼悦用一种很奇怪的语调叙述着自己的观点,好像…想开了什么似的。

“我反对,你的理由太牵强,鱼悦,你到现在都没摆正位置,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卖陶埙的小老板吗?这一大家子从上到下,你万一…万一出什么事情,他们怎么办?”榔头立刻站了起来,他脸色十分不好,第一次直呼鱼悦的姓名,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鱼悦呆了一下,仔细看每个人的脸色,除了平静无波的蝴蝶君。除了榔头,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左右这个人情绪的力量。

华莱西亚都是一脸惊讶的看着鱼悦,她很震惊。

鱼悦苦笑了一下,慢慢走到窗台边,再次打开窗帘看了一眼。院子里,花椒和明灿灿都消失了,鱼悦抬起手,看下腕表回头对蝴蝶君说:“麻烦你去把花椒叫回来,如果她愿意,她可以一直住下去,我们都犯过错误,我不想因为一件细小的错误…失去一位家人。未来,属于这个家的,真的没有多少了。”

蝴蝶君想了下,冲他笑了下:“好的。”说完他转身离开。

鱼悦再次合起窗帘,阻断外面的阳光,他看着月光刚才坐的那个位置,以前他说话喜欢遮掩自己的语气,但是现在他用一种充满向往和盼望的语调说:“以前,我遇到月光那一天开始,我和他一直有一个梦想,去找一块远离人群,在大海深处的地方。那里四季长春,空气宜人,我和他就在那里,一直一直的快乐的生活下去,除了我们俩再不会有其他人。没有鄙视,没有争斗,没人左右我们,我们也不必去左右谁…就那样只有你我的坦诚的过我们的日子,即使我们不穿衣服赤裸裸的活着,也不会有人突然站出来指责什么,那种日子从我记事起就是我所盼望的。后来…我来到陆地,说起来…我登陆的日子,比遗族还要晚,开始只是寂寞,要知道,一碗饭,一个人吃的实在凄凉。后来有了奶奶,有了榔头,有了你们,我离我想要的日子越来越远,我背负着你们的人生,唯一背弃的就是对月光的诺言…他一直一声不吭的跟随着,从不抱怨什么…”

鱼悦笑了一下,抬头看着墙壁上的油画,那是一副海上人鱼的油画。人鱼坐在礁石上,看着远处的方向,那只人鱼在笑着,充满期盼的笑着。这幅画是榔头从街边的一家古董店为他找到的,鱼悦喜欢所有有人鱼的东西。

他看了很久之后,扭头对大家笑了下说:“我会去那里,去乐灵岛,我去看看它真实的样子,如果它和我想得相反,那么我会毁灭它,我会为你们铲平一切,为了你们今后能更好的活着。然后…请允许我自私的离开…假如我死去,那么算我的命不好,如果…它是正确的,那么请你们按照这个世界自然的规律去活。现在,我真的很迷茫,我有些弄不懂谁是错谁是对的,就像有风发动战争,占领莱彦驱逐融心那一天开始,其实我就在迷茫,为什么人类不能友好的,祥和的去生存呢?”

“就连狗都会撒尿占地方,你的理想世界不符合实际。”榔头负气的声音再次传来。

鱼悦苦笑了一下:“是啊…”

“你确定了吗?”榔头看着他。

“我确定,这一步其实早晚要走出去的。”鱼悦也看着他的双眼。

“如果…你回不来呢?”榔头问他。

“我的运气一向不好,你不必对我抱过分期盼,即使我达到我想的目标,我想…我想也是我该对月光实现诺言的时候了。”

“虽然你没有给过我任何诺言,但是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家伙,我真的没想到,你的心竟然从未为任何人开启过,你…太卑鄙了。”榔头看着他,眼球上慢慢露出一些血丝,他在无声的指责着什么。

“我只能说抱歉了,你看,榔头,我给月光承诺的时候要比你早的多,你的出现,太晚了。”鱼悦笑了下,想走过去,又停下脚步。

“那么,你走了之后,第三方你准备交待给谁?你创立它,不可能就这么丢弃吧?”帝堂秋站起来看着鱼悦说。

鱼悦笑了下,慢慢走到大门口,他回头冲屋子里的人眨巴下眼睛:“你们可以抓阄。”说完他离开了这个屋子。

华莱西亚慢慢站起来:“既然任务完成,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钬溪节抬头:“我送你。”

华莱西亚冲他笑下:“好,我还有一些时间,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喝一杯。”

走廊里,华莱西亚和钬溪节的脚步越走越远,屋子里很安静,许是那种烦闷的气氛,压抑得人透不过气来,奉游儿走到窗户边猛地拉开窗帘,推开窗户。

阳光终于赤裸裸的被送进来,一起跟随来的还有今天的空气,奉游儿看着远方突然扑哧笑了一下说:“那个傻瓜准备舍弃我们去付出生命,我们也没权利去阻拦,毕竟这是他自己愿意的。可是…他也没权利阻止我们去乐灵岛啊,要知道几年前乐灵岛就约我去了,那个时候爷在谈恋爱没时间,现在…我觉得我还是能挤出一些时间去做一些身心愉快的旅行的,要知道,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你就只一个去吗?这样也太自私了。”田葛笑眯眯的看着他说。

奉游儿慢慢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庞:“留下来好吗?有时候恋人间看得太紧,对方会有压力的。”

田葛伸出手摸着脸颊上那只手,那只一直给予他温暖的手:“你知道,恋人间从来都是自私的,那样的自由,我给不起,也不愿意给。”

“真是个自私的家伙。”奉游儿亲吻着他的鼻尖,肆无忌惮的玩暧昧。

帝堂秋无奈的摇头,他笑了下,招呼了下其他人一起离开了那个地方。

这一步,总要迈出去,一个人迈出去的力量是薄弱的,那么,他们选择了一起迈出去,当脚步落下,那股力量绝对是强大的,无可比拟的。

这一天,或者是那一天,世界都将会为之而颤抖…

第199章 机场外

那天早上,空气出奇的好,当然,天气也是十分好的,院子里那片小菜园子内种植的新品种的蔬菜,许多已经挂果。鱼悦拿了一个保险箱摘了许多,他甚至还跟花椒要了许多去年的种子。

站在这个新建立起的家园院子当中,鱼悦扭过头看那一扇一扇的窗户,很奇怪呢,除了几位相熟的仆人,还有热泪盈眶的新来的厨子先生(搞不懂他为什么哭),没人送他们。

“如果后悔了,就留下来。”月光站在青藤架下看着花花去世的地方,语调温柔的对身后的鱼悦说,说来奇怪,他今日的语调特别的温柔。

“走吧。”鱼悦笑了一下,捡起地上的那个背包扛在肩膀上,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一块崭新的红地毯铺垫在鱼家的院子门口,地毯大约宽六米多,两边站了大约有三十多位穿着很正式礼服黑西装先生。

琴早站在地毯那头,看到鱼悦他们出来,连忙迎接过去。此刻,他脸上一改往日白痴形象,这时的琴早是具备某种威严,并且周身环绕着某种气质的。

“岛主大人,您的父亲命我对您说,离家的孩子,欢迎回家。他盼望已久,乐灵岛上下三宗也等这一天很久了。”

鱼悦看着他,这个第一次在他面前正经八百样子的琴早,这是他的真面目吗?鱼悦微微弯腰:“别装了,再装你就憋死了。”

琴早抬起头,一脸释然的笑:“你看出来了。”

“我的家…不在乐灵岛。”鱼悦对这个话题还是很执着的,每每遇到,绝对很执拗的要纠正别人的观点。

琴早噘嘴,指下他身后:“难道你身后的就是吗?”

鱼悦顺手把自己的大背包丢到身边一个西装先生身上,话说,乐灵岛这些员工怎么这样没眼色呢?

那个包裹太重了,那位可怜的先生因为没预计到的重量仰天倒去。

“我觉得,只要有家人的地方,哪里都是家。”鱼悦微笑着说着那个本来存在,他却一直无法悟出来的真理,这话…太俗气,俗气的人们都忘记了。

车队缓缓开动起来,花椒带着家里的仆人整齐的站在那里,就向昨天一般,送他们上班,上学,然后关起大门,干好家务,等待他们回家…

“我们什么时候到?”鱼悦放下手里的一份竟然是乐灵岛发行的内部杂志问琴早。

琴早也在看最新的杂志,本月酷卡龟新品上市,他需要委托别人购买了。听到鱼悦问他,琴早想了下:“下个双月会面,激流过去才能进岛,如无意外的话需要7天,两天飞机,两天的轮船…”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此刻已经到达了祈兆那个并不大的机场,说了一半话的琴早惊讶的看着外面,好多人,那些人堵在道路上,车队开不过去。

鱼悦他们缓缓下了车子,成千…上万…人山人海的,许多人聚集在那里默默无语的看着他们。

“怎么回事?”琴早问身边的护卫。

“抱歉,先生,他们是一小时前聚集在这里的,而且现在还有人向这里赶,我们问不出什么来,抱歉,时间太紧迫了。最奇怪的是,我们打电话到当地护卫部门,警察部门,政府机构…没人接电话,好像所有的人都向这里聚集着。”

琴早扭头看鱼悦,鱼悦知道月光讨厌人多密集的地方,他会呼吸不畅,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他拉起月光的手,带着他向前走,面前的那些人们…闪开两条通道,当鱼悦和月光从他(她)们身前走过的时候…

他(她)们说:“谢谢您!”

他(她)们说:“一直受到您的照顾,真是谢谢了!”

他(她)们说:“万分的感谢您!”

他(她)们说:“谢谢…”

那些声音不大,汇集在一起犹如祈祷一般,成千上万人在此祈祷,鱼悦被感激的有些不知所措,他茫然四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人,是你的病人,真是的,身为医生竟然不认识自己的病人,太不合格了!”奉游儿笑着调侃鱼悦。

鱼悦扭过头,机场的大门那边,奉游儿,帝堂秋,榔头,萧克羌,宝云,包四海,易两,刘君,罗宽,蝴蝶君,田葛,田牧…所有的人都在那里,他们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他,包四海咧着大嘴笑着…家人,一个都没少的站在那里。

看着奉游儿他们一副远行打扮的样子,鱼悦喉咙干涩,语调结巴:“你…们…你…们?”

月光不知道在哪里拿到一包零嘴,好像是来送行的人不知道谁塞给他的,漂亮的人总能拿到不少福利,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他慢慢的走到鱼悦身后拍拍他的肩膀:“早上三点多他们就悄悄溜出去了,那个时候你去小溪看那些新种植的树木去了。”

鱼悦偏过头,瞪着月光:“为什么不告诉我?”

月光继续吃零嘴,没准备搭理他。

站在高出两节的台阶上,鱼家人放下行李,深深地给这个小镇,小城鞠躬,感谢你们的信任,感谢你们一直默默包容我们这些有着各种心伤的人,感谢你们敢于把你们的命运交付给我们。谢谢你们。

看着那些人默默地来,默默地远去,当场地再次空下来的时候,包四海默默的拿起身边的行李慢慢的向外走了出去。

“昨天还哭闹着要跟,怎么?害怕还是后悔了?”奉游儿调侃他。

包四海扭过头,冲大家笑了下,他放下行李,看着自己的哥哥们,很认真的看着,他要把这些人,每个人,那些充满温暖的眼睛全部记在记忆里。

“你个小骗子…”

“四海,过来,量体重!”

“为什么?你总是长不高呢?”

“相信我们啊…”

“包四海…你怎么总是长不大呢?”

包四海拼命的吸下鼻子,许多许多的眼泪掉落下来,他看着他们,他大喊着:“我想去,即使…即使是死了,我也想死在你们的身边,可是…我长高了,不再是小骗子了,我是包四海…我是个…是个(他扭过头看着那些远去的人们)乐医啊,你们都走了,那些病人怎么办?家怎么办?谁去吃菜园新结出的蔬菜,哥哥…最讨厌浪费了。”

他提起行李向回走,一边走一边大哭,他嚎啕的声音传出很远,惊起无数的飞鸟。他一边哭一边大声的抱怨着:“我讨厌你们…我讨厌你们…找到我…又要抛弃我,我讨厌…讨厌我是最小的那个…我想做小骗子…想做个无赖…我讨厌做乐医,我讨厌负责…讨厌…”

有人轻轻从身后抱住他的腰,扳回他那张满是泪水的脸,易两看着他:“我爱你!”他这样对他说,接着抚摸着他那一头柔和的栗子色的头发,狠狠亲吻着那张不知所措的嘴巴。

“啊,亲嘴嘴…”妞妞大喊着,一脸兴奋的指着那对肆无忌惮热吻的情侣。

孙宝云把怀里的孩子递给明灿灿,她抱起妞妞,扳过孩子的脸:“妞妞,看着爸爸。”她对孩子说。

妞妞不知所措的看着妈妈,接着看她的爸爸。

孙宝云:“孩子们,你们要记住你们父亲的脸,记住他们的样子,永远记住。”

“为什么?”好好奇怪的看下父亲,为什么他要记住爸爸的脸,不是说好的吗,只是去几天,以前爸爸也总是不在家的。但是他离开几天,还是会回来的不是吗?

孙宝云把妞妞放下,萧克羌亲吻女儿,孙宝云抱住老公丢掉平日的矜持,她狠狠的在老公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一直咬到出了血痕。

“它消失前,你必须回来,变成什么样子也要回来。”

“恩。”

“要是有漂亮女人勾引你,你就摸摸脖子,想下自己是有家的人。”

“好。”

“这辈子,只许我咬你。”

“恩,只许你咬。”

“我又怀孕了。”

“啊?”

“啊什么啊呀,不为我,也要为孩子,你就当…就当可怜我一个女人带孩子不容易…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哭也阻止不了你,但是…萧克羌,我可不可以大声哭啊,虽然这样很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