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和方真并列站着,伸手去掉他头上的花瓣:“阿绿说他心跳很正常,我们都知道,他不是人类了,所以…这种现象也属正常,我知道你担心,担心就去吧,去看看他,也许他会回应你的。”

方真奇怪地看下方舟:“你不是一直很讨厌他吗?”

方舟笑了下:“也不是讨厌,我说我感谢他,你相信吗?”

方真再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方舟抚摸下树干:“你总是冲他笑,你知道,你的笑容是多么的珍贵,所以,即使他独占你,即使他袭击我,我…我也觉得没什么,我喜欢看你快乐,方真,如果可以,多笑一下好吗?”

方真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他走了几步回头:“没什么值得我笑的事情。”

方真离开了,方舟坐在了方真坐过的地方,他贪婪地感受着泥土下方真的余温。这是他做过的地方,这里有他的温度。

依旧是那个岩洞,依旧是那个不急不缓的开凿岩壁的声音,方真站在岩壁下,背负双手,面无表情地等待着。

一个小时后,缨然把手里的工具递给侍女,接过侍女们递给他的茶碗,缓缓地喝了一口水,开始用他那慢条斯理,音调尖细的声音问:“考虑好了吗?”

方真没直视着他:“考虑好了。”

缨然:“如何?”

方真:“我拒绝。”

缨然做出一副意料之中的微笑:“春水说的没错,你们真是兄弟,他拒绝了月灵岛的好意,你拒绝我的好意。我叫春水找人接触过你的弟弟…”

缨然说完,仔细地看着方真的表情,方真眉毛向上挑了一下,一丝不想遮盖的不悦露了出来。缨然笑了,这孩子,生气之前的样子多么像他。

“安心,我答应过你永远不伤害他的,事实上,我也的确无法伤害他…好了,不说这些了,对融心“灭风”的动作先暂停,那只小兽…”

方真突然打断他:“他是人,有名字,叫豆豆。”

缨然顿时无奈了,他不想每次都因为这个问题和方真生气,他摇头:“好吧,你最近就不要出去了,那只小兽蜕变之后,我担心无人能控制他,所以,你就在我身边多住几天,你看,我也想你了。”

方真转身看下岩洞的另外一面,那里有个暗道,直通地下,地下那边那个叫秋水的人还在做他十年如一日的老工作。

对于方真的不置答,缨然显然已经熟悉。人是奇怪动物,他后来的几百年只是性格薄凉、刻薄无比,甚至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即使贴身在他身边侍奉几代的春水都是如此,唯独对这个方真,真是,打不得、骂不得,甚至他对他是骄纵的。当然方真也值得他骄纵他,短短十四年,方真的能力是同龄人,甚至上一代的春水都无法比拟的,这一点他令缨然十分骄傲,毕竟他身上流着缨然的血液。

缨然见方真并不理他,他继续说:“最近,我找到一把医器,据说是你那个弟弟做的,他的手艺非常好,我叫方舟买来就放在你的房间。”

方真看了他一眼:“你想叫我做什么,直说,软禁或者其他的,别每次牵扯了吱吱在里面。”

缨然竟然露出嗔怪的脸:“为什么你总是觉得我会害他呢?”

方真听他说这话,只觉得好笑:“大先生每天的时间,不就是算计算计这个,谋害谋害那个吗?难道我说错了?”

缨然顿时大怒,但是看着那张和自己以前类似的脸,却又有些无可奈何:“我惯坏了你,你越来越放肆了。”他这样说。

“你可以杀了我,要么刺瞎我的眼睛,刺聋我的耳朵,要么就把我丢进大海由我自生自灭。”方真的语气充满了愤怒和难以抑制的某种东西,压抑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其愤怒的炙热。

他知道,自己又被缨然以这种方式软禁了,自从他把榔头放掉,引起莱彦的不满之后,他就被软禁起来。他再次回到了以前的某种时刻,死,死不掉,活,活不了,除了比死人多一口气之外半死不活。

“好的,那么,我告退了,先生。”方真施礼后转身要下去。

缨然从他身后一把抓住了他:“不要胡思乱想。”他这样说。

方真点点头,没开口,他的眼神很惊讶,透着一股子不可思议,因为他有些失态,大先生他从来没有这样子过。

“没什么,你去吧。”缨然放开双手,是啊,他今天真的很紧张。

方真离开后,缨然在屋子里不停地转着圈子,压抑不住地焦躁起来。他几次想拿起面前的雕刻工具,又几次放下,他兜兜转转地把手里的事情不停地重复做着。

“先生。”春水从一边的暗门面露喜色,音声颤抖地冲出来,他跑得太急,险些被一边的桌脚绊一跤。

缨然迎接过去,竟然伸手接了他一下,这令春水受宠若惊。

“如何?”缨然问他。

春水点点头,未开口,竟然泪先流淌了出来:“先生…先生终于可以出去了,可以看到真正的阳光了!这一天…我们盼望了多少年,先生,真是恭喜你了!恭喜了!”

巨大的狂喜冲击得缨然这个从来都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身体晃动了两下,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不敢相信,张张嘴巴,春水竟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先他一步开口:“是真的,是真的。”

缨然笑了:“秋水呢?我要见他,我要听他亲口告诉我。”

春水指下地下通道,缨然快步向那里走去。春水看下侍女,侍女连忙递给他一件厚衣服,春水接过去之后,向地道追了过去。在下地下道的一刹那,他回过身看下岩洞洞口的方向,眼神闪动了一下,接着没说什么向下追去。

缨然和春水的身影消失在岩洞中,十几分钟后,岩洞口,方舟从一边的掩体挪动出来,他看下那个洞口,又看下那些看着他却面无表情的侍女们,转身离去了。

秋水躺在地板上,神情快乐无比,也许,他输了,可无所谓了,他终于不用再无休无止地打水、倒水,再打水、再倒水了。那个秘密隐藏在他的心里许多许多年了,也该说出来了,说出来就说出来吧,死也好,活也好,总算是解脱了。

缨然弯腰看着躺在地板上的秋水:“我想你再对我说一次,那个秘密钥匙的暗语。”

秋水闭着眼睛笑了起来:“啊,我会对你说的,大先生,但是在说这个之前,你先听听我的另外一番话。”

缨然心情奇好,他坐在春水刚搬过来的椅子上:“可以,随便你说什么。”

秋水坐了起来:“春夏秋冬,四季为你们琴家服务了几辈子,我不知道这是谁下达的命令,但是我们家就这样被牵绊在这个罪恶的锁链上,生生世世解脱不了。”

缨然捂了一下大衣领子看下一边的春水:“遗传基因药物,是你的祖先发明的,所以,这个灾难间接的说也要四季家来继承,这是赎罪。”

秋水苦笑:“啊,赎罪,赎罪,好吧,你拿到密码,得到那个东西,接着走出这里,把仇人一个一个地杀死在您的面前,你会得到你要的快意,八百年压抑的仇恨犹如跗骨的毒,您记得我的话…”他突然站起来,慢慢走到缨然面前,一字一句犹如诅咒一般。

“你不会得到任何快乐,你会加倍地痛苦,加倍地爱上,你记住,世界上寂寞不是最可怕的,真的,没什么事情做才是最可怕的。那几个人都死了,世界上连惦念你的人、仇恨你的人、畏惧你的人都没有了,死,其实是一种福气,那些我们人力、甚至是神力都无法割舍的事情,解决不了的事情,会以死亡结束。但是,你和他除非自愿,都不会死,因为你们有四季,我们互相诅咒着、制约着,这是快乐的事情,现在我放你出去,相信我,你期盼了几百年的快感,你绝对得不到,真的,即使你死了,你都快乐不起来…”

秋水的语速越来越快,最后竟然胡说八道起来,春水走到他面前,高高地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两个耳光,他终于闭住了嘴巴。

缨然慢慢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问:“那个密码,到底是什么?”

秋水擦下唇角的鲜血,笑了下:“啊,密码,密码,密码,密码…”

他唠叨了一会,停住了那种古怪的不断重复的声音,终于他还是想开了:“密码,是,妈妈。”

他说完,放松一般倒在地上,几秒之内打起了震天的呼噜声。他睡着了,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去打搅他了。

缨然呆住了,他看下春水:“妈妈?”

春水不敢抬头,他看着地板小声说:“是的,密码是“妈妈”。”

第146章 早餐协奏曲

“如果你把一种波长,以这种曲线传播出去,那么它的算式是这样的,但是如果你用现在的方式这样送出去这样的波段,我保证白水城一半的人是听不到的,所以根据我们数学老师上一节课讲的新算式,我们应该以这种方式排列,说到排列,上个星期,我们学校的球队第十三次全灭…我们老师说,如果那些球员一个球也踢不进去,那么体育系的大学他们是别想了…”

包四海拿着一张演算纸在鱼悦面前连比划带唠叨地画着一道,又一道的数学算式。

鱼悦无奈地放下手里的早餐粗粮饼:“四海?你要说什么?”

包四海抬起头:“哥,能不能增长我的零花钱,我的钱被帝堂秋骗走了。”说完一脸沮丧,后悔万分的样子。

帝堂秋优雅地放下手里的汤勺:“四海,我没骗你,是你哭着哀求我的。”

包四海立刻把求救的眼光投向对他关爱万分,总是当他小宝宝一般疼爱照顾的伟大嫂子孙宝云,孙宝云看着自己的丈夫根本没回头看他:“老公,你知道吗,上个星期,我们公司,你知道我们公司吧?我们设计女性穿的内衣,这个牌子不错…(萧克羌在看报纸,根本没看她)。说起我们公司上面的那家公司,那家公司的老板,被警察带走了。”

萧克羌翻了下一页,给老婆顺嘴捧场:“为什么?”接着继续看。

孙宝云扭过头看着包四海笑:“涉嫌商业欺诈。听说单方毁约,罪名是很大的。”

包四海无奈了,他指着帝堂秋有些抗议地说:“是他和奉大哥说,这样的买卖不做是傻瓜。”

蝴蝶君放下餐巾,端起面前的食物,他要去二楼给正在睡懒觉的榔头送。他端着托盘从包四海身边走过的时候随意地说了句:“这样的买卖,做了,也是傻瓜。那家店根本没人去吧?”

说完转身离去,鱼悦看着这个奇怪出现在自己家的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我说,大哥,你觉得这个世界,什么买卖最赚钱?我的意思是,您见多识广,我在白水城也没什么人脉,以你的经验的话,就…我…我这样的,做些什么事情来钱快,还不用费力?你知道哥哥不许我做治疗换钱,但是我需要钱,一大笔钱。”包四海站起来,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继续说:“恩,我这样的,有什么赚钱的路子?”

帝堂秋吃得很满意,心情很好,他放下手里的餐具,拿起餐巾擦拭下嘴巴:“有的,而且只要做几次,保证来钱快,不费力。”

包四海眼睛一亮:“真的?就我这样的小身板,你说能做什么?先说好,这次不许再骗我。”

帝堂秋笑了一下:“四海,我从来没骗过你,每次都是你求我,不答应,你还跟我生气。还是算了吧,我怕你又说我骗你,到时候,我要怎么跟这里的家长解释我的无辜呢?”帝堂秋说完看着鱼悦,鱼悦根本没看他,他正小心地把一些糕点的油炸皮去掉——月光吃太多的油炸物会掉鳞片。

包四海连连摇头:“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帝堂秋:“你可以贩卖你的精子,真的,事实上,许多天前,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以我现在的位置,我觉得,一次怎么的也能卖个几百万华塔,至于四海吗,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天生五音精神力全通的大天才,你的精子吗…恩…一百万还是值得,所以,赚钱,真的不费劲,只需要一次手淫,就一切解决了。”

正在和奉游儿含情脉脉对视的田葛,一口含在嘴巴里的早餐,喷了奉游儿一脸,鱼悦抬起头,憋着笑看下一脸涨红的包四海。他刚要开口说话,一把闪着银光的叉子,从桌子的最末一个位置直接飞到帝堂秋面前。叉子闪着银光,擦着他的面颊,狠狠地扎在了帝堂秋面前的桌子上。

叉子没入厚厚的原木大餐桌,桌子上留下一个扁扁的洞。

易两看着帝堂秋,依旧是那一张永远没表情的木头雕刻脸:“不要捉弄他,不然,杀了你。”

“哇…”刘君。

“哇…哇…哇…”奉游儿。

“正宗皇家老街家具,市价一千卡逊塔,我从古董市场淘来的。四海,这笔钱你出。”萧克羌看下桌子,继续翻下一页。哎,作为财政大臣,也是很为难的。

鱼悦站起来,拉起在一边和猫咪互相瞪视的月光:“恩,从他下个月的零花钱里扣吧,我上去了。”

鱼悦拉着月光走了,包四海一脸悲愤地看着帝堂秋:“混…蛋…,你害我…那个,精…子…哪里收?”

正在上楼的鱼悦,身体打了个晃,他哭笑不得地回头:“四海?你就这样穷?”

四海哭丧着脸点头:“好穷,我想要好多钱,非常多的钱,我去练习的那个街区,上个月政府下水管道爆裂,许多水淹没了简易屋区,许多人的家都不能住了,我和易两路过街区的时候,看到许多孩子,身上都起了皴裂…有个长得很像奶奶的婆婆,她的手,裂了很多缝隙,还不收口,所以,我想买一些简易屋区的板材还有药物…可是我没钱了。”

“政府不管吗?”田葛问。

“管了。还给了不少补偿金。”包四海有些气愤地说。

“那么,为什么你还需要钱呢?”管家的孙宝云很认真地问。

“根本不够啊!房子他们在凑合,许多人拿那笔钱,做其他的了,所以,现在春雨季节一到,屋子大多霉烂了。我挺喜欢那里的,所以…所以,想做点什么…”

顿时,小四海的形象无比高大起来,家里人一起怒视帝堂秋。帝堂秋无辜地摊手:“别看我,我现在的乐医计划正是降低贫民负担的一种最好方式,我是计划的发起人,我可是好人。”

好人?谁信!这家人是没人当这个人是好人的。

鱼悦刚要张嘴,一边的月光却盯着他身体的某处十分确定地说:“悦儿的精子一定比他们的值钱,值好多钱。”月光非常肯定以及确定地说。

鱼悦的手在空中无奈地抓挠了两下,当然他什么也不可能抓住:“从家里的账上拿钱吧。”

神色古怪的鱼悦和月光迅速消失在去榔头房间的方向,餐厅片刻安静后,发出雷一般的笑声。孙宝云放下手里的东西对正在擦眼角泪的包四海说:“我去帮你转账,批发市场那边的东西应该便宜。药物就从家里拿,上次我们买了好多用不上的东西,你也一并带去。”

包四海点点头,无限感激地对孙宝云说:“谢谢嫂子,还是你最好了,他们都欺负我。”

“我也可以拿一些钱。”琴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家里的玄关口。

满室的笑声瞬间消失了,并不是对琴早这个人怀有多大的敌意,而是最近这个家,所有的不愉快,都和乐灵岛有关系。

“请别误会,只是我单方面的资助,和乐灵岛没关系,帮助人不分阶级吧?”琴早是昨天搬离鱼家的,也许正因为他的离开,所以今天家里有了难得的轻松。

帝堂秋站起来,拍拍包四海的肩膀:“拒绝别人的善意是有罪的。“包四海想了下冲琴早点点头。

刚要打开的水龙头刹那,关住了。

乐灵岛的敌意就像军队临城一般,现在就陈列在这个家的窗台之下,无论鱼悦打开哪一扇窗户,他都能从来自不起眼的角落的各种光线之下,感受到这种不舒服的——带有恶意的窥视之光。

春雨季节,连续一星期的梅雨,整得人身上黏糊糊的,鱼悦把窗帘一把拉开,榔头躲避在被子里呻吟。

“每天都这样,每天都这样。”他在抱怨着。

鱼悦笑了一下:“总要做一些恢复训练吧,我知道,你早好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最近总是脾气古怪。好吧,不管我做错什么事情,我跟你道歉,现在放下你的孩子气,你需要振作起来,收拾一下,我们必须赶在某些人前面。”

榔头打开被子,探出头:“某些人?”

鱼悦摸着窗帘:“恩,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但是,月光感受到海的两个方向有两股强大的精神力,正向这个城市靠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概和乐灵岛有关系。”

榔头慢慢坐起来,也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蝴蝶君看下屋子里的三人,他站起来,冲大家笑笑,转身走了出去。

“你从没给我正式地介绍过这个人。”鱼悦看着关闭的房门说。

榔头慢慢站到地板上,他脱去上衣,他的胸口,依旧裹着一层层的纱布:“没什么好介绍的,他需要个屋檐暂且藏身。”

鱼悦点点头,不置可否,对于家里奇妙出现的各类人,他觉得无外乎是多出了一套餐具。

“伤口还疼吗?月光的草药是很管用的,大海里的螺旋藻总是有奇妙的治疗能力…以前,在那边挨打,月光也总是帮我用。”鱼悦打开衣柜,取出干净的衬衣递给榔头。

榔头一边换衣服,一边看着窗户外那几个一边向外走一边高采烈地谈论着某些话题的四个人,奉游儿、琴早、易两、包四海。

“他们去哪里。”榔头问。

“说是,贫民区需要一些建筑板材,他们去做这样的工作,帝堂秋说是义工,其实我觉得他们是太清闲了。随便他们吧,毕竟这样的日子也没几天了。”

鱼悦解释完,慢慢走到月光身边坐下,月光对跟在他后面的那只大肥猫一直很困惑,最近她是越来越不怕自己了。

“现在,你觉得你能舞到什么程度?”鱼悦靠在月光身上问。

榔头回头,却看到那两人亲密的一幕,他们很随意地依偎着,任何人都无法插进去。榔头避开那刺眼的一幕,对着穿衣镜慢慢地系着自己的衬衣纽扣:“细雨涕零。看绿芽暖,雨谢虹起。燕翔春泥归,明瞳处、细芽翠发。携舞处旋春风,咏水洗百翠。姿翩翩,鱼跃鹰飞…大概可以努力到这里,如果愈合得好的话,应该差不多。”

鱼悦点点头:“加上月光的歌声的话,应该是够了。”

蝴蝶君缓缓推开房间门,鱼悦刚才在楼道里和他擦肩而过,所以他立刻回来了。

“他就像一个皇帝,很威严,当然也很亲切,可是他却总是权威的大手一挥,接着大家都要为他的目的去努力。”

蝴蝶君假装很随意地说着。

榔头收拾干净了自己,此时的他看上去更加的英俊,这种英俊里夹了一份无奈的沧桑,蝴蝶君看着这样的榔头,觉得很养眼。

“你误会他了,在他的眼里,恐怕,什么是皇帝什么是平民的最基本区别都不知道。他很单纯,有时候…甚至是很傻的。”

榔头扭头对蝴蝶君笑了一下,这样解释。

“你爱他爱得很深吗?”蝴蝶君问。

榔头笑了一下,打开抽屉,拿出一副军装袖口慢慢地卷起衣袖别了上去:“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着各种各样并不好的经历,这些经历大部分和死亡齐肩而过,但是我却觉得很愉悦。他不懂得关怀,我不在的时候,那样粗线条的他却会思念,见了我又没什么话说,没他的时候我觉得空虚,见到他之后,却不知道他背后到底能给我带来多少无法预见的可怕命运…但是,就是心甘情愿啊。人有时候真的很傻,对吗?”榔头说完回头笑了下。

“你以为你们有心电感应呢。”蝴蝶说着笑话。

“就是有啊,呵!”

榔头苦笑了下,他凝视着外面,这时候一团揉成一团的纸团从天而降打在他的脑袋上,榔头奇怪地回头,蝴蝶君冲他笑。

“看见我了吗?”他说。

“怎么了?”榔头觉得很奇怪。

“你能看到我吗?”蝴蝶君慢慢站起来。

“当然,我又没有瞎。”榔头觉得这样的蝴蝶君很奇怪。

蝴蝶君笑了一下:“你可以随时回头,找一下,我一定站在那里看着你。”

蝴蝶君说完,拿起托盘离开了这个屋子,留下了一脸迷茫的榔头。

第147章 沉沉浮浮名利圈

春夏交界的茶会,是吴岚的传统,每年到了这个季节,举国上下上到皇室,下到贫民百姓都要举行大型或者小型的家庭聚会、茶会、同乐会。

但是,今年的茶会还未开,吴岚各界的话题就没有中断过了,因为那个荣耀的随字打头的请柬已经悄然消失,许多世家都没有印随字头的请柬。

“父亲,这是三十五份退回来的请柬。”随景致把厚厚一叠足足有一尺多高的请柬轻轻放置于随伯禄的办公桌上,接着他后退两步,小心地观察着父亲的神色。

还不到一个月,这个一生被人当成神一样瞻仰的老人,这位一生冷酷挑剔,自认见识广博、超人一等、自负骄傲的老人,只是在短短的一个月,竟然头发全白了。之前的随伯禄是那么讲究的一个人,如今,他穿着一件老式的棉马甲叼着烟嘴坐在他的位置上,他的头顶,毛发已经掉完,边上的头发可怜巴巴地勉强支援住了中央。

他老了,他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这是随景致如今的想法。

“那么,我们收到了多少份请柬呢?”随伯禄抬起头问自己的儿子。

“不到十分,四星级的请柬只有一份,是知暖的女婿,那位亲王送来的,这个时候,已经很不容易了。父亲,其实有时候遇到一些磨难总是好的,这次的经历能令我们看清楚,谁是真真正正的挚友。”

随伯禄无奈地冲儿子摆了一下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随景致心里微微叹息了一下,他知道,这个老人根本没有放弃,他在想办法,他要挽回他的劣势,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随景致缓缓地关上门,随伯禄放下烟斗蹦了起来,他先是冲到门口反锁了房门,接着背负着手在屋子里开始犹如困兽一般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当墙上的古董装饰钟报出某个钟点的时候,随伯禄安静了下来。他走到办公桌前,拿出一本漂亮考究的宣纸,又拿出了他的墨盒,接着他从一排十几块方墨中挑选出他认为最合适的一块,开始慢慢地磨了起来,他一边磨一边想着合适的体面的词汇,终于,他的手腕停止了转动,他拿起一支毛笔掂足了墨汁。

许多年前,年轻的随伯禄的报告书,是用古体字写的,那个时候的他年少轻狂,觉得只有漂亮的狂草能体现自己的性格。当时,乐灵岛给过他一封回信,信中,琴汐冠岛主这样夸奖他:“你有一笔非常漂亮的古体字。”从那以后,随伯禄再也没使用过任何的现代工具去书写。

我尊敬的琴汐冠岛主大人:

您是世界上最公平,最仁慈的人,您一定会怜悯我,体谅我这个垂暮的老朽,如今,我饱含着悔恨的泪写着这一封忏悔的信件。

随家这座大厦将倾,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于他人无关。想我随家,八百年前承蒙乐圣他老人家的抬举,成为四大跟随者,这一跟就是八百年几十代人,如今随家主干八十余人,副枝弟子无数,这是一股力量,一股对乐灵岛忠诚的力量,随家能成长到现在,得到了乐灵岛那么多的关心以及爱护,八百年的追随随家一直站在第一线忠诚地守护着乐灵岛的尊严和他的王国。

现在,我尊敬的琴岛主,这个一直追随您的孩子,您真的要放弃吗?放弃你们八百年培养出来的忠实奴仆吗?那么今后还有谁会如随家一般对您竭尽全力,全身心地效忠呢?您是个慷慨的人,我知道您做出放弃随家的决定,一定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

因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随家的的确确犯下了罪孽,但是这个罪孽跟随家本身是毫无关系的,三十年前,是老朽一时贪心,换下了“神子”基因,造成了今日之恶果,得到这份报应原本是理所应当,但是千错万错皆因老朽之错,与随家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