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第一次见能看到别人未来的人。”总的来说,他们俩都很神奇。

“不敢当,我就没办法在天上飞。”看他很淡定的样子,便是身体不好,恐怕也觉得很快乐,因为能在天上飞啊!

“这种事情外人的确无法体会,我也没办法解释,但确实感觉很不错。”段冉微笑着,他的解说确实让人不禁心生羡慕。

“所以啊,咱俩虽然都有些异于常人,但还是没法儿比。我看别人身上即将发生的事,有时候出现的画面很惊悚,有时候出现的画面又有些少儿不宜。我都不知道看了多少人光屁股的样子,我这针眼也长了一茬又一茬。”摇头叹息,秦筝这吹捧虽然有点假,但听起来却是很搞笑。

“幸亏你看我时我都在天上,否则,我还有点吃亏。”动作很慢的拢了一下衣襟,好像秦筝随时都会看穿他的衣服。

撇嘴,秦筝翻着眼皮扭脸不看他,“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你老巢?”

“军营。”若知道他段冉,那么就会知道,他没军权没武功,却是掌握着东齐一半的军队。因为,上官铎是他最忠实的追随者。但可惜,段冉这个名字民间知道的不多,只有东齐朝中的重臣才知这个从小多病的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是将军?”秦筝自然不知道段冉是怎么回事儿,略显好奇。

“不。”淡淡摇头,他的眉目间始终带着笑。

秦筝努努嘴,不禁的想起云战。他与军队才相配,那一身的气势,绝对是能带领千军万马上阵杀敌的气势。

“在想谁呢?”若说秦筝会观察,段冉的眼睛也很毒。

“想扫把星云战啊!”不在段冉面前说云战好话,他好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在我看来,你和云战很亲。尽管,你们并没有夫妻之实。”他知道的还不止一星半点儿。

“这你都知道?看来在暗处你没少观察啊,对云战很感兴趣?”扬起眉尾,她那表情有点嘲讽。

“我看的是你。”不为她的表情所刺激,段冉笑容依旧。

眨眨眼,秦筝不再吱声。看她?哼,偷窥狂!

段冉说队伍是朝军营前进的,但秦筝对东齐一点也不熟,他说是哪儿就是哪儿,便是说这里是凌霄宝殿,她也没证据反驳。

秦筝的手脚遭受了最大的罪,现在就算把她放开,她也根本没法儿走动。若是再捆绑个几日,没准儿她就彻底成残废了。

她自己看过自己的手腕,被绳子捆绑的地方红紫一片,而且皮已经破开了,红肿吓人。

虽是更多的是她皮肤太过敏感反应大,但她还是感觉有点疼,这罪,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段冉,如同他自己所说,他身体确实不好,一天的时间,他就喝了三次药。

那汤药的味道很大,浓浓的药味儿,充斥着整个车厢。

不过这药味儿也挺好闻,最起码秦筝觉得比那些熏香什么的要好得多。

“你是痨病么?”但今天一天也没看到他咳嗽啊。

“差不多。”段冉没多说,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笑显得有点神秘。

外面天色渐暗,但听动静感觉还是在野外,也不知何时能停下来。

闻着车厢中的汤药味儿,秦筝有些昏昏欲睡。她能感觉到段冉在看她,但她已经毫不在意了。

他是那只鹰的时候就一直在观察她,现在他是个人,她就更不用怕他了。

而段冉为何看她,秦筝觉得他就是想看透她,再来或者是想在精神方面摧毁她?

这两样无论哪种都不可能打倒她,因为哪一点她都不怕。

昏昏沉沉睡着,待得再次醒来,是被段冉叫醒的,而且他还在扯她头发。

“醒来吧,咱们该下去了。”扯着她一缕发丝,轻轻地拉扯,段冉的声线和动作都很温和。

动了动身子,秦筝一惊,自己手脚上的绳索都被解开了。

“嗬,段王爷太客气了,一觉醒来就给了我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嘴巴一定要占便宜,便是手脚都麻木不好使。

“既然很惊喜,那就下车吧。”段冉先一步下车,秦筝趴在车板上冷哼连连。

甩了甩手臂,酸麻胀痛全都有,双腿更是灌了铅一样。长时间血液不畅通,就是这个结果。

用尽全身力气往外爬,她状况略显凄惨。

爬出门外,秦筝跪在车辕上,打算从一侧直接滚下去,否则她是跳不下去的。

然而,在她刚打算跳下去的时候,两只手伸到她面前,直接从她腋下穿过,将她拎了下来。

双脚落地,秦筝仰头看着段冉,他站起来她才发现,他挺高啊。

“你力气挺大。”他有病,还看起来很无力的样子,没想到力气还是很多的嘛。

许是知道她站不住,段冉也没松手,垂眸看着她,说真的,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以这个视角看她。毕竟那个时候,都是她将‘他’抱在怀里来着。

“与云战比不了,但比你绰绰有余。”提起云战,也不知他什么意思,那语气听起来对云战也没敌意。

秦筝不接茬,双腿发软,依靠着他的力量挪进眼前灯火通明的军帐。

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进来后段冉就松了手,秦筝一屁股坐到地上,她的腿暂时真的没办法自己走动。

段冉径直的走向位于最上首的座位坐下,单手成拳挡在唇前,他压抑的咳了几声。

秦筝坐在地毯上揉自己的腿,手腕从袖口露出来,红红紫紫的肿起来,皮肤也破了,惨得很。

但腿的问题更大些,原来被铁钉钉过骨头受伤,有时她走动的多了骨盆就会发疼。这几天一直被捆着,她觉得她骨盆要碎了。

捏,揉,捏到自己紧绷绷的肉,她忍不住龇牙咧嘴,真的很疼啊!

“还很疼么?”段冉停止了咳嗽,轻声问道。

秦筝看了他一眼,然后叹口气,“不止疼,是没知觉。”

“抱歉。”他道歉,听起来诚意还蛮足的。

秦筝不理,他的对不起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

“王爷,热茶来了。”蓦地,外面有人喊了一嗓子,然后两个人端着茶盘走进来。

秦筝抬头看了一眼,她不受控制的想深入的看看那俩人。眸子微微晃,下一刻她猛地甩头,控制住了自己。

那两个人,一个人负责给段冉送茶,另一个则走到了秦筝旁边。

将茶盘上的茶壶茶杯放下,这个小兵连多看一眼都没有看秦筝,他这个表现吧,和其他的东齐兵士不一样。因为她所见过的所有东齐人,都对她这个大燕人恨之入骨。

而且,今天段冉竟然没有给她绑上黑布遮住眼睛,这很奇怪啊!

不禁警惕起来,秦筝垂下眼睛专心揉自己腿,谁也不看。

那两个小兵退下去,军帐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段冉拿起茶杯,他的动作很从容,让看的人也不禁觉得赏心悦目。

“怎的没看看那二人?”段冉开口问道,果然他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秦筝扫了他一眼,忽的笑道,“你想让我看什么?莫不是那俩人是奸细,你想通过我来证实?我对你们这儿的人还真不太感兴趣,别找我。”要真是奸细,而且还是大燕来的奸细,秦筝可不会拆穿,毕竟那属于自己人。

“想的很周到。”似乎没想到秦筝的脑子也会转这么快,段冉微笑,颜色浅淡的眼眸因着灯火的光芒而泛着光波。

暗暗哼了哼,秦筝不置可否,反正她一定会小心谨慎不掉进段冉设下的陷阱里。

没有给她的眼睛遮上黑布,也没有再将她的手脚捆缚,由两个女人带着,穿过军帐,朝着她该去的地方而去。

这东齐的军营和云战的铁甲军其实也差不多,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是,东齐的兵士,看起来更有野性一些。但他们没有铁甲军兵士那般强壮,可根据传说,像这种身材瘦小一些的人爆发力才惊人。

这是秦筝自己的想法,具体如何她不知。

但其实她的想法和事实也没有多大出入,东齐的军队确实是高质量,否则也不会与大燕打了这么多年胜负不分。

而且大燕若不是有城岭,说不定也有很多土地被东齐占领了。这就是为什么大燕唤东齐为东狼的原因,他们真的很像狼。

身边两个女人,其实就是在上一站一直在照顾她同时又恐吓她的那两个人。俩人都很瘦的样子,更正确的说那身体像搓衣板,若不是穿着女人的衣服,还真看不出来是雌性。

东齐俊俏的男人多,但美艳的女子却是少之又少,这也天下皆知。

一个小军帐出现在眼前,帐门外有两个士兵在守着。秦筝出现,那俩个士兵看过来,无一例外眼睛里是有杀气的。

东齐对大燕的恨,用语言无法形容。

“进去。”身边一个女人冷声呵斥,本就不漂亮,这样冷冷的样子更像个男人。

秦筝倒是没什么反应,这种语气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进入军帐,翠绿的草地进入眼里,这和在雪山大营时住过的军帐差不多,真是原生态啊。

“老实呆着,别以为王爷对你客气,我们就会对你客气。不老实,让你好看。”秦筝还没来得及将整个军帐观看完,另一个女人忽的冲到她面前,对她极其凶狠的警告,那眼睛里好似藏了一把刀似的。

秦筝相较于她们俩要矮一些,闻言立即点头,很是乖巧,“好的好的,我肯定老实。”

一瞧她那模样,乖乖可爱,实在让人厌恶。两个女人又最后给予一声冷哼,随后离开。

军帐的帘子撂下来,还听到那俩女人吩咐守门兵士的声音。

不甚在意,秦筝一步步挪到木板床边坐下,脱下鞋子,拎起裙角,她的脚踝露出来,和手腕差不多的状态,再捆绑些日子就废了。

叹口气,也不知云战有没有来救她。凭借她自己的力量,她觉得她跑不出去,东齐这帮人太强悍了。

现在她又不敢轻易的看这帮人的未来,因为段冉知道她的秘密,若真看了就等于自找苦吃。

思虑半晌,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反正现在的情境,难办。

扯下里衣,秦筝一点点的将两个脚踝都缠上,虽然她很懒不喜欢走路,但不代表她希望自己再变成残废。

蓦地,她神思一晃,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虚幻起来。栗色的眸子陷入空洞,她的身体也一动不动,恍若被定住了。

漆黑的山林里,她被一个人挟着在疯狂前进,树枝打在她手臂后背上,火辣辣的疼。便是在虚幻中,但秦筝完全能感觉到那种疼痛。

有些着急的看向那个挟着她的人,挺拔高大,他就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壁垒,足以与那城岭媲美,正是云战。

看见是他,秦筝的心瞬时平静下来。她那恍若被抽空似的脸也露出笑容,这还是第一次她在陷入虚幻时还会出现别的表情。

其实这些幻象出现在她眼前也不过半分钟,回过神儿,秦筝缓缓的吁口气,而后眉眼弯弯无声的笑了起来。

云战那厮来救她了,尽管不知现在在哪儿,但想来很快就会出现了。

既然如此,她也就放心了,她不会死。

但若是可以,她应该得多多配合云战,能够更快的逃出去。可是,她刚刚看到的也只是他们俩逃命的画面,她是从哪个地方碰见云战逃出去的一点都没有。

不禁骂脏话,看别人看的那么周全,看自己的都是些没用的。

无论如何,她知道自己能逃出生天,那么现在,她只要安静的等着就行了。

可想想吧,又觉得不甘心。她受了这么多折磨,就这么算了可不行。

段冉这人心思缜密,她没有那样的头脑,是决计对付不过他的。但,这不代表她会就此认输,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想法如此,但要实施起来可不容易,段冉这人极为聪明,秦筝发现凡是出现在她视线内的人,好像都有点问题。

前几天她双眼被遮住时曾出现过的十分凶狠暴戾的男人,还有一些职位较高的人都不曾出现,好像失踪了似的。

这些看起来有问题的人,秦筝可是不敢看,她还真担心看到某个人是来自大燕的细作,那她可作孽了。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可不是假的,秦筝蹲坐在军帐前找目标时,就远远的瞧见了一个穿着粉色衣裙快速从远方军帐间穿过的女子。

军营里还有穿漂亮裙子的女人,这可是新鲜。尽管那女人很远,而且从军帐间穿梭时有时无,但秦筝抓住了这个机会,很顺利的进入状态。

红罗帐暖,两个人在纠缠,女人就是这个穿着粉裙的,而那个男人,不认识。

随意扔在地上的衣服上,一条玉带横在那儿,玉带扣上,一枚金灿灿的令牌躺在那儿。秦筝不知那块令牌是做什么用的,但她觉得,凡是在军营,任何一块令牌都是有重大作用的。她在云战身上就看到过,他从没随意的将它扔到别处过。

那个女人走的很快,最后于军帐间消失,秦筝也没办法再继续看,只得回神。

那个男人的模样没看清,可是衣服她看清了,还有玉带的样式,看起来就不是普通小兵穿的。

尽管不知道刚刚看到的会不会对她有帮助,但她深深记在脑子里,有用无用都要搜集。

后来,秦筝又在其他人身上多多少少的看到些东西,看起来都没什么用处,但将那些场景联系起来,她竟然很神奇的知道了她现在所在的营地的地形。

这种收获只有她自己知道,恐怕段冉也想象不到。他能在天上看地形,她却能在别人的未来时看到。

那两个负责看着她的女人来了好几趟,秦筝一直坐在军帐前,也不知在看什么。

段冉的态度就是,这个秦筝一定要看好,而且那时还嘱咐不能让她的眼睛露出来。但现在,她们不懂段冉是什么意思,可她们俩却觉得这个秦筝很危险,就是她什么都不做就那么发呆也很危险。

眼看着太阳西斜,秦筝还在发呆,两个女人聚在一起嘀咕了一阵儿,随后几步分别走到秦筝两侧停下。

蓦地,其中一个女人忽的伸手成爪,扣住秦筝肩头直接将她拎了起来。

秦筝顺着她力道站起来,但肩膀却是剧痛,站起后如同泥鳅似的原地转了一圈,成功的甩掉了那女人的手。

后退几步,秦筝盯着她们俩,“这是要开始对我用刑了?”

“你还会武功?”她动作那么灵巧,不会武功的人可做不出来。

“和你们比差远了,三脚猫唬人玩儿的。”秦筝笑笑,白嫩的小脸儿甜美可爱。

一看她笑,两个女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因为在她们看来,秦筝笑起来很讨厌。

“天黑了,赶紧进去。”没好脸色,两个女人呵斥。

“好好,这就进去。”连连点头,秦筝愈发笑得和气。

两个女人瞪视她,若是眼神儿能杀人,秦筝已经死了千百遍了。

今儿一天段冉没露面,也不知他在做什么,不过感觉,好像这军队他是老大啊。

但他又不是将军不是元帅的,还有一副弱身子,这军队居然都甘愿听他的,很神奇啊。

云战一直说敌人是上官铎,可自从来到这儿,她还没听到上官铎这个名字呢。

第二天,段冉终于出现了。

一袭白衣,公子如玉,他真的是个让人觉得相当赏心悦目的人。

站在军帐前,秦筝眯着眼睛看着走过来的人,其实她现在没心情欣赏他,因为随着风吹,她自己身上的味道一直在鼻孔处环绕,她嗅到自己的味儿,几天没洗澡,难闻的很。

“怎的一脸不高兴?昨天过的不开心么?”走过来,段冉垂眸看着她,温声道。

“距离我这么近,没闻到我身上的味道?”扬眉,她那小脸儿在阳光下更是白皙的反光一般。

段冉也学着她挑眉,而后微微倾身,更凑近她。

秦筝盯着他的脸,一直近距离到她的脸颊旁,他身上淡淡的药味儿飘进鼻腔,其实这味道还蛮好闻的。

嗅了嗅,段冉微笑着直起身,“是有些味道。不过比我做俘虏的时候要好很多。”

“那倒是,你那时几乎要臭了。”在马车上时他的味道很重,秦筝清楚记得。

“你也没有嫌弃我,所以,我也不会嫌弃你。”笑看她,段冉温声细语,听他说话,真的很容易让人不好意思。

但奈何秦筝的脸皮是别具一格的厚,听他这样一说,她立即眯眼笑,“你这是在吓唬我啊,告诉我俘虏的日子还很漫长。”

段冉一直微笑,“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去转转,看看这东齐的风景与大燕有何不同。”

“大燕我也不是很熟,我比较不出来。”一边摇头,秦筝一边随着他漫步走出去。

“作为一个大燕人的荣誉感,在你身上可看不到。”段冉双手负后的慢行,云战也喜欢双手负后,但俩人的气势却完全不一样。段冉就很温润,像个谦谦有礼的君子。而云战,那带着刀锋的气势逼得人抬不起头。

几不可微的撇嘴,秦筝还真没自觉她是个大燕人,她只对自己这来之不易的生命格外珍惜。

跟着段冉走,其实看来看去也都是军帐,密密麻麻长得都一个模样。

走着走着,军帐渐渐稀少,一片长满青草的空地出现在远处。

看见那片空地,秦筝就慢慢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在那片空地的上方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淡淡的黑色气体,那是死亡的气息,这草地下有死人。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过死气了,突然见到,真的很惊悚。尤其这里死气浓重,那下面肯定不止一两个死人。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吓唬她?

“你看到了什么?”看着秦筝的脸,段冉似乎很有兴趣。

“这里有死人啊。”脸色淡定,秦筝盯着他。

“这你也能看出来。这里是处理俘虏的地方,营地里有几个人特别喜欢给人剥皮,便是人死了,也要将皮剥下来。挂在树上,作为胜利的展示。”段冉温声的给她解说,然后一边看向不远处的山边。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秦筝控制不住的拧起眉头,山边的树上都挂着一些东西,看不出实体,但他一说她就知道了,那都是人皮。

“好变态。”凉意顺着后颈窜上来,秦筝暗暗咽口水,亏得她和云战有牵扯,否则,她也逃不过这下场。

“铁甲军是怎么对待我东齐的俘虏的?”段冉微笑着问,反正大家都知道,对方都不会善待俘虏。

“一刀宰了呗,比你们要好得多。”秦筝双臂环胸,她现在也觉得铁甲军那群人对待俘虏太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