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王爷的身份还真是灵验无比。-
那打得正兴起的一群人,闻言齐齐住手扭头观望。眼见怀彦端坐马上,脸色凝重,不怒而威,扔了兵器,齐刷刷地跪在地上,一时鸦雀无声。
“你们谁是主事的?”怀彦抿着唇,冷冷地扫视了地上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站出来说话。”
“卑职萧吉,见过昭王爷。”人群里有一个年约四十的武官模样的男子抬头,拱手恭恭敬敬地回答。
“恩,”怀彦轻哼一声,居高临下斜睨着他,冷冷地问:“你是何人手下,什么职位?”
“回王爷的话,卑职忝为曹将军手下参军。”萧吉低眉顺目,躬身作答,态度虽然卑微,言词之间倒似颇为自负。
“因何与人械斗?”
“回王爷的话,此处全系刁民,意图闯关,在此聚众闹事。”萧吉抬头,手指众人,得意洋洋地道:“不过,王爷只管放心,卑职奉命镇守此地,自然是连一只苍蝇也不能让它飞出关卡,绝不会令瘟疫蔓延到别的州府。”
“冤枉啊!”众百姓面露惊恐,齐声喊冤。
“住嘴!王爷何等身份,岂是你等……”萧吉张口厉声喝止。
“城中现在是何状况?”君怀彦抬手,打断萧吉的话。
“回王爷,城中疫情已基本得到控制,现正在向良好方向发展。”萧吉点头哈腰,堆起满脸的笑容:“王爷只管放宽心,将药材交给卑职代为送入城中,至此回转京城向皇上禀报。也免得秽气污染了王爷贵体。”
说完这一番话,也不等君怀彦表态,朝身后一挥手,指令众官兵上前,便欲接管我们带来的药材。
“慢着!”君怀彦冷冷地笑,不理萧吉,随手指了人群里一老者,温和地道:“老丈,城中疫情到底如何?不妨请你说说看?”
“回王爷,卑职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词,不信,请王爷进城一看便知。”萧吉朝老者微一瞪眼,掉转头来对着君怀彦露出挑衅的微笑。
那神情,竟是吃定了君怀彦不敢进城。
“是吗?”君怀彦冷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目光冷冽如刀,慢慢却清晰地道:“本王正有此意。”
“啊?是,是!王爷真是爱民如子啊!”萧吉被君怀彦瞧得冷汗直流,神色瞬间慌乱了起来。
“王爷!我们冤枉啊!请王爷为我们做主啊!”那老丈见状大喜,老泪纵横地跪倒在地上,把头磕得怦怦响。
“老丈,请起来说话。”无尘上前,轻轻托起老人。
“请王爷明鉴,小老儿姓乔,祖辈居于渲州。实在是因城中疫情一日重于一日,官府却只知敛财。导至物价飞涨,药材奇缺,且看病费用高昂,我等百姓根本无力承担。短短十日,渲州已是十室九空,家家带丧,户户挂幡,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可怜小老儿一家九口,十日之中连殁七口,只剩下老儿和这唯一的一条根苗,为免绝后,迫于无奈,这才背井离乡,另谋生路。可官府却封锁道路,恃械堵杀,这不是要断我们的活路吗?”老者抱着怀中不足三岁幼童,捶胸顿足,说到伤心处更是涕泪交流……
“萧参军,方才老丈所言,是否属实啊?”君怀彦不露声色,冷冷地睨着萧吉,淡淡地询问。
“请王爷明鉴,乔老儿所言如有半句虚词,定遭天打雷劈,教我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
“杀了他!”
“对!杀了他!”一时之间,众人听得气愤填膺,顿时群情激愤,齐声怒吼。无尘更是捋袖掳拳,作势要上前把萧吉大卸八块。
萧吉吓得面色如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提起手掌对着自己便左右开弓扇起了耳光:“卑职,不,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请王爷恕罪!”
“萧参军,你可知罪?”
“小,小,小的不该知情不报,欺瞒王爷……啊!王爷饶命啊!”萧吉抖着双膝,牙齿咯咯作响,眼见无尘走近,身子一软,竟瘫倒在了地上,引得大家嘘声一片。
“无尘!”
“属下在。”
“把萧吉押下去,待查明事情始末,交于渲州府衙发落。”
正文 奉旨抚灾
“交给府衙?那不是放虎归山?不如一刀杀了干脆!”无尘低声嘀咕,走上前去一脚把萧吉踩在地上,早有人上前一把按住,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乡亲们,现在渲州瘟疫横行,此病传染性极大,为免使更多的人受此荼毒,还请各位稍安勿躁,回城协助朝庭扫除瘟疫,抵抗天灾。本王以人格保证,誓与渲州父老共存亡,瘟疫一日不消,我君怀彦绝不离城半步。”君怀彦面色凝重,说完这番话,双腿轻夹马腹,头也不回,率先入城。*
“城门有兵丁把守,根本不准乡人入城……”
众人面面相觑,个个面露迟疑之色,但见君怀彦去得远了,无奈之下,只得将信将疑,扶老携幼缓缓跟在我们身后返城。
越接近城门,景况越见凄惨。只见驿道两旁处处白幡飘飘,竟是家家有僵尸之痛,户户有号泣之声。
那飘飘白幡,声声哀泣,如锥刺骨,见者无不落泪,闻者莫不伤心。君怀彦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笔直闯到城门底下。
“来者什么人?”守城的兵士立于墙头,竟是弓弩皆张,戒备森严。
“开门!”怀彦沉声低喝。
“府台有令,各乡之人不得入城,如需领药,先着里长将号牌交来,在城下……”那士卒居高临下,早看到我们身后那一长串衣衫褴褛,啼泣哀哭之人,哪里肯开城放人?*
他絮絮叨叨正说个没完,君怀彦神情不耐,冷哼一声。
无尘会意,忽地长身掠起,如一只巨大的灰鹤冲天而起三丈多高,中途势衰将落时,轻轻在墙上一点,身子轻盈地再窜高一丈有余,如此两次,便在一片惊呼声里轻易地掠到了墙头。
“放箭!快放箭!”城上兵丁呆愣片刻,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呼喝,却哪里还来得及?无尘早窜到了他们身前。
“妈的,居然敢对老子放箭?我看你放屁还差不多!”无尘长笑一声,怒骂着窜过去,手戳足踢,眨眼之间,守城的八个兵丁已被他放倒了五个。
底下众人欢呼鼓噪,呐喊助威,其余三人发现来头不对,又见他势猛,发一声喊,掉头跑了个精光,只恨爹娘少生一条腿。
“哈哈哈,兔崽子,有种的别跑!”无尘也不追赶,仰天大笑数声,这才不急不慢地打开城门:“王爷,请。”
众人鱼贯入城,欢喜无限。
“乡亲们,请各自回家,洒扫庭院,做好清洁防患工作,等待官府的救援方案出台。”无名遣散了众人,大家带着大批药材直奔渲州府衙而去。
“不知昭王大驾光临,下官未曾远迎,失礼之处,还望海涵。”渲州知府萧云贵身着官袍,率着一干大小官员,跪在阶前迎接。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方才逃跑的守门兵丁禀报上去。
他老奸巨滑,在官场混了多年,当然明白敢公然与朝庭作对的人,绝非普通百姓,定是京里来人了,这才跪地接驾。
也亏他有本事,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召集了一堆的官员。
“萧大人请起,”君怀彦下马,缓步入内:“本王奉旨前来抚灾,不知渲州役情如何?贵府又采取了一些什么防范,救治措施?”
“王爷远道而来,万里奔波,请入内奉茶,喝杯薄酒,稍事休息后,下官再将渲州役情如实禀报王爷。”萧云贵躬身引了君怀彦往内堂而去。
“本王千里迢迢,可不是来喝萧大人的这杯茶,还是先说正事吧。”君怀彦冷冷地笑,领头朝衙门大踏步而去。
“呵呵,王爷忠心为国,一心为民,真是可喜可贺,渲州百姓幸甚,皇上幸甚!”萧云贵碰了个软钉子,竟也不着恼,依旧是满面堆欢,小跑到怀彦身前引路:“既如此,王爷,请!”
我懒得跟着他去看那些官场虚伪客套,于是跟着无名一起,随前来接应的衙役,带着药材往后衙而去。
“无名,怎么这里的大小官员都姓萧啊?”我好奇地凑到无名身边,小声地询问。
“渲、泰两州都是逍遥王的辖区,自然大力提拔萧姓人氏。”无名低声冷哧。
萧昆的辖区?
我不禁微笑——这下子事情好玩了。
渲泰两州是逍遥王的辖区,却又紧靠着大凉山,大凉山偏偏又是君怀彦的老巢,属于他的势力范围。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他们长期相争,教当地百姓如何安居乐业?
刚开始只以为君怀玉之所以下这道旨,纯粹是因为君怀彦离这里最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抵达疫区。
所以,他连圣旨都没拟,只传了一道口谕。
我不禁暗想:假如我是君怀玉,会如何处理?
苦苦思考了半天,竟然发现,除此之外,竟没有比这简洁明快又更有成效的方法!
我不得不大叹——君怀玉派君怀彦来抚灾这一招棋下得实在是高!
一方面,他熟知怀彦的为人,对渲泰两州又有感情,绝对不会置百姓的死活于不顾,抚灾之事,交给他,绝无后顾之忧。
另一方面,若是其他人前来,必然畏惧萧昆的势力,缩手缩脚,不敢放手一博。
退一步讲,就算来的是不畏强权的正直之士。可他身边全是萧氏族人,所谓寡不敌众,独力难支。做起事来必然是捆手绑脚,朝庭又是远水不解近火。
到最后,苦的仍然是一方百姓。
君怀彦却不同,他的老巢在此,手下可用之人何止万千?且,他与萧昆向来不对盘,明争暗斗已有多年。
正文 你才傻了呢
不论于情于理于法,都完全可以抛开府衙,不理萧昆,独力完成恤灾重任。
闹得好了,还可以借君怀彦的手,大力整顿一下渲、泰两州的吏制。大刀阔斧地铲除一些贪官污吏,为鞭长莫及的他割去一颗早已溃烂化脓的毒瘤。进一步削弱萧昆的势力,牢牢地掌控住萧若水。*
这样,君怀玉即不必亲自出面得罪老丈人,又可收到恤灾安民之功效。真是既有里子又有面子,还不用伤脑筋。在京里抱着爱人隔岸观火,好不逍遥自在!
万一萧昆与怀彦闹僵,他还可在两人搞得两败惧伤时,跳出来做和事佬……
“……小雪!想什么呢?”无尘一掌,轻拍在我后背,探出头来奇怪地盯着我左瞧右看:“到了门口了,怎么不进去?不会是吓傻了吧?”
“你才傻了呢!”我一把拨开他,抬脚走了进去。
这是一套三进的厢房,前面是一间会客的花厅,进来是一间书房,睡房在最里面,收拾得干净整齐。空气里飘散着艾草的清香,看来是刚刚用药草熏过,还弥漫着阵阵青烟。
“行礼已放到了房里,你先休息吧,我们忙去了。记得别乱闯啊,有事让丫环通知我们。”无尘留下几句话,竟不等我回答,象有鬼在追他,一阵风似的走了。
嗟,全把我当成小孩子呢?
“去吧,去吧!”我朝天翻了个白眼,突然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灵活地左顾右盼,跟着我亦步亦趋。-
瞧了瞧她那弱柳扶风般纤细的腰肢,再看看她白若凝脂的肌肤,我摇了摇头——这萧云贵还真是不聪明,连我的身份都没搞清楚,就想用美人计呢?
诶,难怪他跑得比兔子还快,原来怕惹麻烦!这萧云贵果然老奸巨滑,这么快派了人来讨好。
得,看来只有我来出面当这个恶人了。
“你叫啥名字?”我叹了一口气,打量了一下这个长得颇为抢眼的女子一眼。
“奴婢莲儿,给小雪姑娘请安。”莲儿曲膝跪地,口齿清晰,声音娇脆若出谷黄莺,神色镇定地回话。
“你回去吧,我不用人服侍的。”虽然明知道她是装的,我仍然弯腰,伸手扶起她——最怕的就是古人随便下跪,一点尊严也没有。
“求求你,不要赶奴婢走,大人要是知道了,奴婢会没命的!”莲儿慌忙磕头,身子抖得很夸张,声音却一点也没乱,眼角也不见一滴泪。
我失笑——这是在跟谁演戏呢?
“莲儿是吧?”我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冷冷地望着她:“我数到三,如果你不还走,信不信我先杀了你?”
“你不能赶我走,我要见昭王爷!”莲儿一急,立刻露出马脚。
“你见王爷做什么?”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觉得我做不了主?”
“请小雪姑娘垂怜。”莲儿发觉失言,慌忙垂下头装可怜。
“一,二……”懒得再同她罗嗦下去,淡淡地望着窗外——都晌午了呢!不知道怀彦跟那姓萧的谈得怎么样了?
“是,奴婢告退。”莲儿的笑容僵在脸上,咬了咬唇,静静地退了出去,却并不走远,只站在院外远远的候着。
看来,她对自己的姿色很有信心,不见到怀彦是不会死心的。算了,她喜欢站多久,就站多久好了,我管不着。
望着她窈窕的背影,我冷哼——丫环?那满身的香气,细若春葱的嫩手,哪里有半点做下人的样子?萧云贵真当我是瞎子呢?
算了,这些烂事我懒得管,还是想想看,我能帮些什么忙吧?返身,我进入书房,托着腮,陷入了苦思。
幸亏非典时我正好在校刊社兼记者,写通讯时搜集了大量的资料,虽然记得不是很完全,总还有些模糊的印象。
我把记得的那些应该注意的事项,择其紧要的记在纸上。自己再仔细思考了一遍它的可行性,连带着把实施的细节也一并考虑进去,这才掉头往门外跑。
问了门口的守卫,我很顺利地找到了无名。
他正忙着指挥衙役把那几十车的中药材分类堆放,低头翻检,记录在册。无尘却没看到人影。
“无名!”我兴冲冲地跑过去,扬了扬手里的宣纸:“我来了!”
“王妃,你怎么来了?”无名抬头瞧见我,一脸的不悦,皱起眉头:“不是让你别乱跑?待会王爷怪罪下来,谁担得起他的怒气?”
“我哪有乱跑?你不是在这里吗,怕什么?”我笑了笑,把纸递到他鼻子底下:“我小时候,老家也曾发生过瘟疫,规模比这里的要大得多。但因为措施得当,所以,很快控制住了,没有什么人员死亡。我依着记忆,写了几条疫情防治条例,你看看,行不?”
“是吗?给我瞧瞧。”无名到底是大夫,一听说有治疫情的好方法,立刻就忘了责怪我,把头探过来,瞄我写的什么。
“咳,王妃,你的这手字,还真是,很特别啊!”无名睨着我,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
“唉呀,我知道写得很难看,想笑就笑吧,不用偷着乐。”我笑嘻嘻地瞅着他,轻敲着纸:“你就别管字了啦!只要内容好就行了!”
“第一条:加强个人卫生,做到预防为主。”无名笑笑,瞅了我一眼,不置可否:“第二条,患者断然隔绝,防止交叉传染。第三条,发动群众自救,互救……”
“喂,怎么样?”我急不可耐地打断他——这些都是亲身经历,不会有错的!
正文 让你来主管算了?
“这第一条倒还容易,只是这第二条,断然隔绝,好是好,只怕不易执行吧?”无名揪着须,陷入沉思:“再说第三条,现在大家畏病如虎,见到病者,躲都来不及,谁还会互救?”
“最要紧的就是这一条啊!一经确诊的病人,必需隔离。我想,由朝庭出面,拨出一片专门的住所,让患者集中到一起,集中治疗,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吧?”*
“至于自救和互救,倒不是一定要他们帮看病人。可以是另一种形势啊,是大夫的可以献医献方,有钱的可以出钱买地,买棺材,那些什么都没有的人,帮着打扫街道,消毒什么的或是掩埋死者,这总行吧?”
“行,怎么不行?”
“看,有人同意……”我得意洋洋地瞅着无名,他低头装忙碌。然后……我发现不对劲,回头一瞧,君怀彦站在身后,负着双手,冷冷地睇着我。
“嘿嘿,你这么快就谈完了?真厉害!”我微笑着向他竖起大姆指。
“哪有你厉害?一会儿功夫,列出一长串条例,说得头头是道。不如,这次恤灾,让你来主管算了?”君怀彦瞧着我,面色阴沉,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
“嘿嘿,我人微言轻,见识也少,区区小民一个,哪能跟你堂堂王爷相比?”我挤出一脸的笑,掉头,打算脚底抹油:“好嘛,我不打扰你们办正事,我走还不成?”*
“回来,”怀彦伸手,扣住我的腕,似笑非笑地睨着我:“花那么多心思写了,不打算给我瞧瞧?”
“哪!”我没好气地把纸往他怀里一塞,垂着头往回走,刚走到门口……
“等一下。”他再一次叫停。
嗟,当个王爷了不起,把人唤来使去的,很好玩,很威风啊?
“又怎么了,昭王爷?”我咬牙,回头瞪他,一个字一个慢慢地迸出来。
君怀彦,看在现场有太多人,我给你面子,不跟你较劲,你也别太过份了!
“饿了吧?一起吃过饭再走。”怀彦若无其事地上前,拉了我的手,淡淡地笑。
“嘎?”我傻眼,刚憋足的劲,忽然就似破了的气球般,漏了。
“嘻!”无尘跟在他身后,掩住唇偷偷笑。
可恶!居然被他耍了。奇怪,他什么时候学会了开玩笑?
一顿饭就在怀彦心情愉悦,无名埋头苦吃,无尘憋笑而我极度郁闷,食不知味之中渡过。
好笑的是,等我回到屋里,那个莲儿居然还在院子里傻傻地等——除了佩服,我还能说什么?
一个人枯坐无聊,脑子里反复回忆着非典的盛况。那一幅幅画面进入脑海,然后突然定格——对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几个口罩给他们戴戴。
立刻打开行礼,翻出几条簇新的衣裙,左右瞧了瞧,一把撕下纱质的衬裙,堆在桌上,翻天覆地地找了半天,也不见针线和剪刀的影子。
对了,我根本就不会针线活,行礼中哪里可能有这些东西?
想了想,我走到门口,向莲儿招了招手。
她眼睛一亮,迅速靠了过来:“姑娘有什么吩咐?”
“帮我找些针线剪刀过来,行吗?”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她微笑——呃,早知道现在要求她办事,刚才就不对她这么凶了。
“嘎?”莲儿一愣,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匆匆地去了,不多会儿返回。她倒是机灵,借着送针线的机会,堂而皇之地又进了屋——这下子,我也不好意思赶她出门了。
“姑娘这是要做啥呢?好好的衣服全被你剪坏了!”莲儿不舍地摸着那些漂亮的裙子,眼里流露出艳羡的神情。瞧了我半天,终于憋不住了。
“嘿嘿,我做点小东西。”我也不瞒她,热心地教她怎么开。反正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她是古代女子,这些事是基本功,应该难不倒她。
我慢条斯理地一针一线地缝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闲聊——她动作比我麻利多了,一个顶我十个。
“做这么小玩意有什么用啊?”不多会功夫,她已做好了一个,拿到我面前:“姑娘,是这样的吗?”
“恩,不错。”我微笑着接过来,戴给她看,一边夸她,一边不着痕迹地把那堆纱往她面前推:“这个戴在嘴上,可以防止病毒传染的。哪,这里还有些料子,咱们慢慢做吧,反正也没事。”
嘿嘿,有免费的白工,不用白不用。靠我一个人,不得做到猴年马月去啊?
“小雪姑娘,你服侍昭王爷多久了啊?”莲儿倒也不推辞,一边熟练地飞针走线,一边笑盈盈地跟我套话:“知不知道昭王爷最喜欢什么?”
“呃,也没有多长时间,他那个人脾气很怪,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我皱眉,懒懒地笑——听她用“服侍”一词,心里突地掠过一丝怪异地感觉。
“那,姐姐最喜欢什么?”莲儿轻笑,看出我在敷衍她,聪明地转了话题:“说给妹妹听听,赶明儿好孝敬你。”
呃,她倒是越来越自来熟,一忽儿功夫就称起姐妹来了。我低头,不置可否,慢慢地跟手里的针线奋战。
“姐姐,你歇着吧,我帮你做得了。”莲儿见我不吱声,讨好地挪过来,伸手欲接我的活计。
“不用,这个我自己做着玩。你手脚快,多做几个吧。”我闪身,淡淡地拒绝——这个再丑,那也是我亲手做的第一件针线活,我没打算假手于人。
“那好吧,”莲儿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笑着回到坐位上,重新开始拿起活计:“姐姐,昭王爷府上都还有些什么人哪?他平时喜欢吃些什……”
正文 姐姐的手好巧
时间,悄然地滑过。当夜幕降临,莲儿正在给她的第九个口罩绣上美丽的花边时,我终于完成了生平第一件杰作,拿在手里得意地欣赏,满意得不得了。
“嘻嘻,姐姐的手好巧。”莲儿抿着唇低低地笑。
嗟,以为她在口罩上绣花很有创意吗?*
当我看不出来,她是在讽刺我呢?
不过,本姑娘心情好,就不跟她计较了。
怎么说,也是第一件手工艺品呢,值得记念。
“行了,收工,明天再做。”我喜滋滋地收到袖中藏好,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个呵欠,站起来活动手脚,扭动腰肢。
“姐姐,王爷什么时候回啊?”莲儿慢腾腾地收拾着桌面,磨蹭着不想离去,企图非常明显。
“这我哪知道啊?他那个人是工作狂,一旦做起事来,那是没有时间观念的。我不管,我去吃点东西,洗洗睡了。”我愉快地朝她挥了挥手,倒退着朝门外走:“你喜欢等,就慢慢等吧。”
“啊~”冷不防脚下被门槛一拌,在莲儿圆睁的美目和刺耳的尖叫声中,我身子一倒,往后直直地跌了下去。
“小心!”身后一双强壮的手臂,稳稳地托住我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