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温柔缠绵的爱意,出自舍不得
最温柔缠绵的爱意,出自舍不得王妃娘娘,奴才是带着您回宫,还是?”
马车出了别苑到了官道上,小李子便问窦雅采。
窦雅采本在车内闭目养神,听了这话,挑了车帘,抿唇道:“自然是送我回瑞王府去,不必再进宫了,等你把我送回王府再回去便好了,还有,回去见到你师父,让他告诉太子爷,就说要送的东西已经送到了,该说的话也已经说了,一切都很如愿,让太子爷放心便是。”
“是,奴才记下了。”小李子答应一声,一扬马鞭,呼喝一声,马车便加快了速度,朝着瑞王府驶去。
到瑞王府的时候,雨已经停歇了,窦雅采下了马车,小李子行了礼,便直接就驾车走了。
窦雅采站在王府门前,深吸一口气,这空气中倒皆是雨后清新的味道,心中闷气一扫而空,唇角总算有了一丝弧度,在宫中和在别苑时,心里头总是闷闷的,如今回了王府,看见这熟悉的府门,才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下来,不用背负那么多的喜怒哀乐,别人如今水深火热,但是她也不能因此愁的心绪不宁,毕竟,她自个儿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她虽然心软,也不是这么个软法,否则这么多年,看多了生老病死,再不能适时调整自个儿的心态,那可就真的自己把自己愁死了。
进了府门,她一路便往络玉阁而去,石径都被雨水淋湿透了,然而府中清香宜人,她信步走着,脚步也渐渐慢下来,雕栏画栋,假山池水,碧波荡漾,倒是衬的王府越发有味道了,虽比不上那别苑翠绿修竹般静美,但是也别有一番繁华意味在其中。
她带着艾叶自往络玉阁而去,而门上的小厮早就飞奔着去告诉了来福说王妃回府了,来福赶来时,就正好瞧见窦雅采倚着曲廊在看那池水中的锦鲤,他忙迎了上去。
“王妃。”
窦雅采闻声转头,笑起来:“管家?你怎么过来了?”
她信步而至,见那池中锦鲤游的高兴,那红色也甚是招人喜爱,她便停了下来,倚在廊下瞧,这会儿瞧见来福过来了,心中一动,不由问道,“是不是王爷叫你来找我,让我快些回去?”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来福一笑,忙道:“不是不是,王妃误会了。小人过来,是告诉王妃娘娘一声,王爷之前回府了一次,就在娘娘之前,只是回来了没一会儿,宫里来人说皇上等着王爷议事,王爷便又走了,这会儿王爷不在府里。”
“哦,进宫了啊。”
听说夏侯懿不在府中,她也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一丝失望来,前些日子他出痘,两个人一直腻在一起都没分开过,这会儿他好了,就忙的连面都见不到了,这才分开一日而已,她倒是挺想念他的。
来福抿唇,他过来是有事要说的:“王妃娘娘,今儿一大早,吴侧妃就悄悄收拾了东西,带着随身的丫鬟出了王府,回丞相府去了。”
“嗯,这事儿我知道,她前些日子就与我说了,我还以为她那时就会走,没想到倒是选了今日回去,不过想来也是,她妹妹再过几日就要出嫁了,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要回去陪几日的,她院子里的事儿她自有安排,你仍是寻常那样就够了,只吩咐门上的人留心便是,不要让她玩花样,等太子爷大婚完了,她妹妹出嫁了,她自然就会回来的。”
窦雅采看够了锦鲤,忙了一天这会儿才觉得有些疲累,转身便往络玉阁那边走去,艾叶和来福见她移了步,忙也跟了上去。
结果一进络玉阁,窦雅采倒是一愣:“这是怎么回事啊?”
就算从前夏侯懿不住在这儿,络玉阁也没有这样萧条过,屋门打开,窗格上她最喜欢的紫绣纱帘都没了,门廊下她亲手挂上的纱灯也没了,就剩下庭中那些药草,还好好儿的在那里,用防水的帐幔给护住了,她心下狐疑,直接奔进屋中,却见屋中只剩下那张用久了的书案,别的东西一概皆无,她不知出了何事,神色呆滞,傻站在原地。
艾叶见她如此,抿了唇偷笑,来福在一旁笑道:“王爷吩咐,让小人先不要告诉王妃的,说是要等王妃娘娘瞧见了络玉阁的模样再说,如今王妃已是瞧见了,小人也可据实禀报了,王府正殿早就收拾好了,今儿早上,王妃进宫去了,小人得王爷吩咐,就把东西都搬到正殿去了,如今只有王妃的药草在这里,已经着了妥当的丫鬟在此处住着守着了,如今,就请王妃娘娘移步去正殿看看。”
定不负相思意(加更)
定不负相思意(加更)她的字极有风骨,是自小跟着她爹窦泓韬学的,她爹一生除了研习医术便是致力于习字,力求天骨遒美,逸趣蔼然。
她虽及不上她爹的境界,但是字也是拿得出手的,不是女子该有的字体娟秀娇柔,自成做派,窦泓韬瞧过她的字,曾不无感概,雅雅的字就跟她的人一个样子,锋芒皆露,从不藏拙,倒是个性情中人,洒脱不羁。
——定不负相思意。
胭脂红配上那苍劲的黑字,莫名契合好看。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将她的舞藏在心间,她只回他一句,此生,定不负相思意。
瞧了一会儿那胭脂字,心里柔情满溢,她进来时,艾叶就说过,右边是王爷王妃的卧寝,而左边则是王爷王妃看书习字的地方,那边放了书案,她的医书也皆在那边。
她这会儿起了心思,真正是想好好瞧瞧他布置的正殿,想来,应是处处都有惊喜的。
留恋的望了一眼那墙上的墨画,她便出了卧寝,往左殿而去,一入殿中,便瞧见窗格边放了两张书案,旁边放着软榻,榻上放着不少她随手爱看的医书,而两张书案皆是一样的款式,她唇角带着笑意,这人的心思倒也缜密的很,竟给她也备了一张书案。
书案上皆放着书册,她自己的书案上笔墨纸砚倒也是齐全的很,便又把视线放在了夏侯懿的书案上,那书案上堆着不少书册,有些凌乱,她垂眸微微一笑,便走过去替他整理,刚把手上的书册拿起来,却瞧见了手边的一本书,细看,又笑起来,倒是相熟的书——《镜花缘》。
那夜相对读书时,是她非要他读的那本书。
顺手将那书拿过来,随意翻了翻,却瞧见书页中似乎还夹着什么东西,心中一动,好奇的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一张有些皱了的宣纸,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而当她展开来,刚一看清,脸颊瞬间爆红。
那是那天他一时兴起,作的她醉酒时的画像,结果后来添眉峰时,他存了坏心,压着她在书案上…16017385
她记的清楚,当时这画就被她压在身下的,当时可真是荒唐的很,她身上背上皆是石青墨迹,而这画也毁的不成样子了,她当时累得很,也没有在意这幅画了,后来再悄悄的去寻,竟怎么都找不到这画了,却不想竟被他随手折在这里放着,这上头印记斑斑的,若是被夏侯沅看见了,那可怎么好?
如今瞧着这画,窦雅采的脸越发红的厉害,心也热热的,怔了半晌,到底还是将画给折好,重新放回书册之中,她本想撕了了事,可他的画素来笔笔含情,虽然这画上皆是荒唐过后的印记,但是她仍是舍不得扔掉…
然而,她是不打算再放在他那里了,若是被他哪天瞧见,必定拿了这画过来不知如何逗弄她呢,还不如她好好的找个地方收起来的好,一念及此,干脆寻了她看了好多遍的医书出来,将这书压在最下面,束之高阁,她这才满意了,望着那书阁抿唇半晌,这脸上的燥热才算是退了去。
正殿布置极合她的心意,这会儿都瞧完了,困意又袭来,捂着嘴打了几个呵欠,她这才出了左殿,穿过大殿去了卧寝,将床榻上的紫色帷帐放下,脱了外衣搭在旁边的衣架上,心满意足的闭眸睡去了。
她忙了半日,如今总算偷得浮生半日闲,就在正殿之中睡着了。
酉时初刻,夏侯懿才从宫中回了王府,这会儿天早就黑了,府中已掌灯,他入府之后,习惯性的往络玉阁那边走去,走了没几步,忽而忆起他今日已经吩咐了来福将络玉阁的东西都搬到正殿去了,这会儿络玉阁该是人去楼空的,他便顿住了脚步,又改往正殿而去,唇角难得勾了一丝笑意,在宫中忙的焦头烂额的,倒是忘了这档子事了。
方才听门上的小厮说,雅儿应该已经回府快两个时辰了,也不晓得她现在正做些什么,正殿中的陈设不知合不合她的心意…
夏侯懿想到这里,唇角笑意渐深,脚步也略略加快了些。
殿宇便在眼前,他一眼看见殿前纱灯幽幽的淡紫光色之中,艾叶抱膝坐在台阶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拧眉:“艾叶,你坐在外头做什么?你家小姐呢?”的风爹体成。
他的声音略冷,带了些晚冬的寒凉,就这么穿过夜色撞入在殿前打盹的艾叶耳中,惹的她打了个寒颤,这才回了神,就见穿着深褐色王爷朝服的夏侯懿站在数十步之外,沉敛着清
不许任何人进来
不许任何人进来夏侯懿含笑默看了一回,又转眸看了榻上的人儿一回,她既睡着,他就不扰她了。
将她的胭脂放回了她的妆盒之中,便悄声退出了寝殿。
重新回到殿外,他唇角的温柔笑意仍旧在,艾叶一眼瞧见了,微微抿唇瞧了殿内一眼,见里头依旧漆黑如前,便知夏侯懿没有吵醒窦雅采,这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心中只是感叹,王爷也只有在看见小姐的时候,唇边才有这般温柔的笑意,在别人面前,王爷仍旧是那个寡情冷淡的瑞王。
夏侯懿从殿中出来,在殿前站了片刻,便一眼看见艾叶身边站着来福,他微微蹙了眉,脸上的温柔笑意都敛尽了,微冷了声音:“什么事?”
这时候来福过来找他,定是有事的。侯默上一儿。
来福抿唇,看了艾叶一眼,才低声道:“王爷,今日是初四,有人提前来泽园了。”
夏侯懿眸光一凛,他跟安插在东宫的人约好,若没有特殊情形,每月逢五才会见面,如今只是初四,他怎么提前来了?
“嗯。”
夏侯懿下了台阶,谁也不看,带着一脸的沉郁冷意,往泽园而去。
艾叶望着夏侯懿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还在看,心中倒是若有所思,泽园来人了?
记得上次小姐知道王爷给太子下毒的事情,就是在泽园里听回来的,那次小姐还是为了去找小王爷回来,结果就听见了这样的话,王爷暗地里做这些事情,就是要谋反,这些她也都是知道的,可如今泽园里又来人了?16022305
那么这个人,跟上次小姐偷听到的那个黑衣陌生人,是不是一个人呢…
“艾叶。”
冷不丁听到有人唤她,艾叶悚然一惊,下意识的到处看了看,直听到有人又唤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声音从殿内传来,知道原来是殿中的窦雅采醒了在叫她,忙答应一声,推门入殿,先去点亮了殿中宫灯,才挑帘进了寝殿,去瞧窦雅采。
“小姐,你醒了啊。”
窦雅采满脸都是刚睡醒的惺忪慵懒模样,艾叶上前挽起帷帐,又替窦雅采整了整衣衫,又唤人端了热水来,她拧了热帕子给窦雅采细细擦脸。
窦雅采也不动,刚刚睡醒还有些迟钝,任由艾叶摆弄,瞧着外殿点亮了宫灯,又瞧见窗格外一片漆黑的夜色,迟缓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叹道:“我从白天睡到了晚上啊…”
这黑甜一觉,应该差不多睡了有一个多时辰了…
艾叶抿唇一笑,将擦过脸的热帕子丢入盆中,让小丫鬟端了出去收拾,她才道:“小姐饿不饿?我去弄些吃的来?”
“我不饿。”
她在越子耀那里吃了许多,一回来就直接睡了,这会儿虽是到了时辰,但是也并不觉得怎么饿,只是睡久了困意仍在,身上反而越来越沉重,虽然已经热水擦了脸,且艾叶也替她整了衣衫,她却还是困,阖上眼睛,又坐在那里打瞌睡,昏昏沉沉的模样。
艾叶一听她说不饿,这心思就转到方才的事情上来了,瞧着殿中无人,神秘兮兮的凑到窦雅采身前:“小姐,方才你睡着的时候,王爷就回来了,他进来瞧了你一眼,怕吵醒你就出去了,管家正巧在门外等着呢,一见王爷出去,就说什么今儿初四,但是有人提前来泽园了,王爷一听就带着管家走了,小姐,你说泽园来的人,会不会是上次小姐偷听到对话的那个黑衣人呀?”
一听黑衣人三个字,窦雅采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眸中赫然有了光芒,也不困了,立时转眸望着艾叶:“你说的可是真的,黑衣人来了?”
她记得夏侯懿好似说过的,这安/插在东宫的黑衣人每月逢五必会来泽园与他相见,既然这回初四就来了,肯定是有话想说的,她心中又一直对这个黑衣人十分好奇,实在是很想知道这黑衣人是谁,所以听说黑衣人来了的消息比听到夏侯懿回来了还要兴奋。
“我怎么会骗小姐呢?我听的真真的,这会儿,他们估摸着刚到泽园呢!”
窦雅采腾的一下就从床榻上下来,站起来,眸光微冷:“我要去泽园,你跟我一起去。”
艾叶答应一声,窦雅采就这样出了正殿,她心里想着泽园造访的黑衣人,倒是
步步为赢
步步为赢蹲在窗格下偷听的窦雅采心中越发存了疑惑,这个黑衣人上次来时,与夏侯懿说话时,还是属下自称,如今好似是渐渐放的开了,跟夏侯懿说话有时候忘了身份,也开始口称你我了,而夏侯懿用人,若不是他心腹之人,绝不会放心的安/插在东宫里。
所以说,这黑衣人必定也是跟在他身边许多年的人了,两个人说话这么熟稔,这黑衣人究竟是谁呢?
当初她问夏侯懿,夏侯懿答她说现在不能说,说是怕在人前漏了馅,便不好收拾了,这话也等于是什么都没说,倒是让她心中对这个黑衣人越发好奇,其实告诉她又有何妨呢?
她又不会到处乱说的…
心里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又听到那黑衣人问这话,瞬间就勾起了她的记忆,她想起第一次偷听的时候,他们就说起皇城布防图的时候,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夏侯懿受伤误入她房中是因为在宫中千机楼受伤的,就是当夜去偷了那个皇城布防图。
她当时被夏侯懿谋反的消息所震惊,倒是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忘干净了,后来也一直未曾想起,如今见黑衣人提起来,心中也是同样的疑惑,皇城布防图被盗,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起过呢?
她这边念头才起,就听到屋中夏侯懿冷笑一声。
“本王当初就说过,千机楼被盗,上官桀不敢声张,只能暗暗查访,皇城布防图丢了,这若是声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心怀鬼胎之人会兴风作浪,到时候就更不好收拾了!上官桀可不是傻子!可那千机楼就算再机关重重,里面没有本王的人,那又如何呢?本王虽受重伤,可那里除了血迹,本王什么都没留下,如何能找到贼子呢?不过,这事儿机密非常,也难怪你不知道。”
黑衣男子见夏侯懿说的在理,可后头又卖起关子来了,不由得追问道:“属下不知道什么?”
在偷发窦疑。夏侯懿微微一笑,将手中茶盅搁在桌案上,垂了眼皮,淡道:“上官桀朝政繁忙,不可能一直追查此事,千机楼疏忽守备,他也不可能将此事丢给皇城侍卫营的人,应该说,这天底下他只能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处置,而且这个人必须得名正言顺,他自然是要找上官泰的,他是一国储君,理当负责这件事,就算他再病弱,他好歹也当了十年的太子,他有这个资格,上官桀早在年关之前,就已经让上官泰全权处理此事,包括不遗余力追回皇城布防图。”
黑衣男子这下懂了:“王爷的意思是想说,太子爷因为信任王爷,将这件事交给了王爷处置,让王爷全力追查皇城布防图的下落?”
夏侯懿微微一笑:“不错,自从本王替他处置了四皇子党的余孽之后,他就很是信任本王,早在金氏的事出了之后,他就已经找过本王,言及此事机密,让本王四下查访,务必要找到幕后主使和皇城布防图的下落,他还与本王说,上官桀怀疑是西凉细作所为,毕竟这些年打仗,西凉从未胜过;而他却觉得是四皇子党余孽所为,至于目的就是想引起混乱,或者是嫁祸给他,父子俩都有猜想,却偏偏都找不到任何线索,上官泰说,给本王半月期限,让本王去查清楚。”
“那,王爷如何做的?”
夏侯懿嗤笑一声,眸中皆是轻蔑:“这有什么难的?本王将原本的图还了回去,告诉上官泰说本王查出来确实是西凉细作所为,本王已将细作杀死,取回布防图,但是这皇城布防图只怕已经传回西凉去了,本王便让上官泰奏明皇上,已经将皇城布防重新规整一次,上官桀那时,哪有心思管这件事?自然也是交给上官泰的,上官泰还病着,自然又是让本王去做,这样一来,本王的势力,不就顺理成章的渗入皇城侍卫营了?”
黑衣男子恍悟:“原来王爷并非是想要那皇城布防图啊,王爷的真正目的是想要知道皇城是如何布防的,最好是能查知城中兵力如何,想来也是,这布防图一旦偷出来,再放回去的话也就无用了,在偷出来的那一刻,这城中布防早就变了,这布防图也就等于废纸一张了,若是再想要探知最新的情形,就只能深入内部了。”
夏侯懿微微一笑,缓缓点头:“还算聪明。”16022305
他征战五年,从战场上回来,即便十年筹谋得当,对京中的情况仍是没有全盘掌握的,他早就存了谋反之意,而想要一举得胜,这皇城布防就是需要攻克的最大难题,这件事他不放心让任何人去做,若是出了岔子,后果不堪设想,也是十年经营都毁于一旦了,那等着他的结果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他思虑再三,仗着十年征战武艺高强,他便觉得夜闯千机楼,他要亲自去探一探千机楼,若能得手,自然是好事,若不能得手,再行计较。
千机楼中宝物众多,他只是冲着布防图而去。
他亦知这布防图一旦被盗,上官桀必定全面换防,防止歹人偷袭,而他要的就是这样的后果,博弈高手,往往在落子之前就已经将后面部署想好了,上官桀也果然不出所料,不敢声张,只是将此事交由上官泰处理,而他本就是处心积虑的存了接近上官泰的心思,借由上官泰之力步入朝中,两个人也算是互相利用,只是上官泰心思谋略皆不如他罢了,而上官泰也果然极信任他,就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还要他调查此事,并且还让他参详新的布防图如何规整最为妥当。
上官泰如此信任他,他自然也要让上官泰放心,于是就将那已是废纸的布防图还了回去,反正也是无用,不如博得个办事得力的头衔,也好让上官泰对他越发倚重,果不其然,上官泰又找他参详皇城布防,并且说他是带兵打仗之人,最熟悉布阵演练,竟让他参与其中布防,这于他来说,简直是喜出望外之事,怎能不尽心布置?
自此两个月过去了,皇城布防早就妥当了,上官桀称赞上官泰办事得力,上官泰自己也洋洋得意着,竟也不肯说这是夏侯懿参与的结果,倒是将功劳自己一并得了,夏侯懿乐得如此,本来上官桀对自己戒心甚重,上官泰不言明更好,就让上官桀被蒙骗,免得他心中起了疑心,上官泰这人,让上官桀给宠坏了,还以为自己看人极准,极其信任他,殊不知他将他们父子两个,一并骗了。
那父子二人定然不知,只怕连京中所有人都不知,他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将布防皇城的兵士里六成都换做了他自己的人,而皇城侍卫营里,几个重要的侍卫长,以及侍卫总领,早就在他插手朝政之后,各自将原本的官员寻了错处,调派降职都给换掉了,全都换成了他自个儿的人,毫不夸张的说,他就是现在要谋反,也能将整个皇城控制起来。
只是,眼下时机还未到,更重要的是,只控制一个皇城实在是不够的,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毕竟朝中官员那么多,他还未让上官家的朝廷大乱,怎能轻易动手暴露了自己呢?
夏侯懿未曾说明,但这黑衣男子也从这四个字背后听出了多少心机,不由得叹道:“王爷,没想到你背地里还做了这么多事儿啊,属下还以为属下是一个人在东宫里孤军奋战呢!”
“孤军奋战?”
夏侯懿微微一笑,半晌又冷了眉眼,“本王的人,哪一个现下不是孤军奋战的?当年那一场浩劫,江南数万人,哪一个不是颠沛流离的?不过,现在能做的,只有等,除了等,没有别的路,你,你且再忍忍吧。”
“忍?属下没觉得难受啊,”
黑衣男子笑笑,道,“在东宫里做幕僚挺好的,那帮老头子每天耍嘴皮子,逼的属下也不得不文绉绉的说话,上官泰倒是很信他们的话,也不知道这些老头子能有什么用?偏偏东宫还养着他们,不过这些老头子对王爷你还是赞誉有加的,说你是国之栋梁,告诫上官泰,应从之用之,要学会用你,但是又不能事事依你,那意思,大概也是怕你功高盖主呢,不过现在上官泰这境况,他只能依仗王爷你了!”
夏侯懿挑了眉:“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来找本王,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黑衣男子一怔,只得敛了笑意,正色道:“王爷,上官泰的婚事,我们只怕阻止不了了,你看,我们是不是直接下手,杀了他一了百了?”
见夏侯懿沉吟着不说话,黑衣男子又道,“他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撑不了几天的,现在让他死了,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咱们也好除去一个障碍,何况,若是真让他成了亲,东宫和吴家抱成团了,王爷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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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之人,值得敬重(加更!)
情深之人,值得敬重(加更!)“你想说什么?”
夏侯懿并没有回答黑衣男子的话,只垂了眼皮,淡淡的问了一句。隵菝残晓
“上官泰撑不了几天,让他们成了亲,到时候他死了,吴家二小姐就是太子妃,如若她怀孕了有个遗腹子的话,那生下来的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孙,吴佑添既是太子的丈人,若是上官桀死了,让这个皇太孙即位,吴佑添岂不是能顺理成章的监国坐上辅政之位么?吴佑添把持朝政,排挤王爷之时,到时候哪里还有王爷的立锥之地?”
夏侯懿听了笑起来:“杀了他于事无补,更会打乱目前的局面,如今本王尚可控制眼前局面,何必费事杀了他给自己添乱?他迟早都要死的,你何须这般着急?吴佑添要想挟幼帝把持朝政,只怕还早得很,太子若是真死了,他若是真的让吴家小姐怀孕,生下皇太孙又如何?你不要忘了,那漠北骊城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上官麟呢,他岂会眼看着这种事情发生?本王早就说过,他们还有的斗,咱们不必到人前与他们争,乐得清闲看戏。”
他只会顺势而为,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还不是他主动出击的时候。
黑衣男子沉默半晌也不说话,夏侯懿也不着急,只是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他早就看出他有话想说,偏偏一来就要下棋,他就陪着他下棋,还要说那许多的废话,顾左右而言他,偏偏不入正题。
既然他不肯说,那么他也不逼迫,就陪着他耗着好了,反正他多得是时间,就陪着他直到他肯说为止。
想夏答如官。夏侯懿看他这般难以启齿,心中猜到这事有关谁了,不过仍是一言不发,只等着他开口。
黑衣男子默了半晌,还是开了口:“今日王妃进了宫,去了东宫替上官泰诊病,太后和皇上都在,太后向王妃提出要求,要求上官泰在大婚那一日如常人一样拜堂洞房,这意思不就很明显了吗?她就是希望上官泰能替她再生个皇孙出来!而且,属下听说,上官泰对王妃的态度极其温和,不似从前那样疏离淡漠,反而是很和颜悦色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跟朋友说话似的,王妃倒是很守规矩,没有如何。只是属下怕王妃一时心软,坏了王爷的大事啊!王妃毕竟没有经历过当年的一切,属下觉得,要她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她必定心生纠葛,她会做出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属下觉得,就应该不让王妃插手这件事了,随便寻个由头让王妃避开即可,若是再这样下去,还不定出什么事儿呢!”
“王爷当初还说让王妃知道这些事情无妨,可是属下总是觉得心中忐忑难安,王爷如今和王妃好,难道就不顾大业了吗?”
夏侯懿仍是淡淡的样子:“原来你要说的,果然是她。”
顿了一下,声音带着惯常的冷意,“其一,上官泰中毒已深,必死无疑,她的医术再高明,也救不回来;其二,本王信她,本王曾答应过她的,以心换心,不会怀疑她,不会失信,何况,她并非不明事理的女子,她未经历本王所经历的一切是事实,但是她知道这一切对本王来说意味着什么,不会轻易破坏,再者,她纵使心中有想法也是正常的,毕竟她也是行医之人。”
“至于本王的大业,凭她一个,还不至于毁掉,你以为十年筹划,就如梦幻泡影,一戳就破了吗?”
夏侯懿的话条理清晰,说的黑衣男子无言以对,他本在宫中听了这事儿,就坐不住了,本来是明天夜里来的,今天就忍不住过来了,他就是担心的很,生怕瑞王陷于情爱之中,而置大业不顾。
如今听了夏侯懿的话,才知自己到底还是看的不够透彻,许多事情没有想到,如今被夏侯懿的点破之后,才明悟了。
屋中沉默的当儿,窦雅采在外头都听见了,只是脑中只回荡着他那清冷的四个字,本王信她。
这黑衣男子说的其实都是实情,她自己今日在东宫也想到了这些,只是她的决定无伤大雅,绝不会影响夏侯懿的大业,她只是想尽可能的帮一帮上官泰罢了,而他的死她是无能为力的,就为这未说出口的决定,艾叶看出她的心思之后,还帮着夏侯懿质问她了。
她当时还恼了,还吼了艾叶一通,如今想来只觉得好笑。
她做的这事儿,她自己和夏侯懿还没如何呢,旁人倒是看不下去了,他在东宫的人跑来跟他告密,着急的不行,他倒是云淡风轻的告诉人家他信她,一点儿不在意的样子;而艾叶也是打抱不平,竟还质问了她,她恼的吼了她,却也是因为艾叶的不贴心,心底深处,倒是不相信夏侯懿会为了这点子事情为难她不信任她的。
唇角添了笑意,旁人倒是都动了心着了急生了气,偏偏他二人不生气也不着急,心里都是很愿意相信对方的。
夏侯懿的那四个字,本王信她,实在是很打动她的心,这会儿听在耳中,心里仍是暖暖的感觉。
看来,有些话,他并非说说而已,他是真心懂得她的。
“没话说了?”
夏侯懿唇角微微带了笑意,一字一顿的道,“她在本王心中的位置想必你也清楚,本王与她之间的事情你却不清楚,你只需想一想,她为何带着沅儿在这府中守了五年你就明白了,她口中说是要走,可为何要那样做呢?她的情根深种,只怕她自己当初都不明白的,所以,你无须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