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爹执意要镇宅
亲爹执意要镇宅窦雅采到了府门前,一眼便看见艾叶焦灼的府门口走来走去的身影,见他们回来,艾叶忙迎了上来,眼圈通红,望着窦雅采半晌,倒是没哭忍住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这几天可把她给急死了…
窦雅采面色倒是沉静的很,上了台阶,直接进了门:“你怎么不在房中伺候,跑出来做什么?”
“是小王爷让我出来接小姐的,小王爷得了消息,便让我出来接王爷和小姐,说是怕你们担心,又怕旁人说不清楚情况,便让我出来跟你们说说。”
艾叶如实答道。
窦雅采听了,只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夏侯沅倒是想的周到,他自己出痘,反而还要艾叶出来,不过这会儿已经回来了,悬了几日的心也可以稍稍放下了些,出痘她小时出过,也会医治,只是能不能好还在其次,总是要看这孩子命大不大,能不能压得住,能不能抗得过去。
一旁的夏侯懿忧心忡忡的道:“沅儿究竟是怎么得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与本王细说。”
信笺里根本未提夏侯沅出痘,而方才在城门口人多,京墨也没有细说,虽说事情知道了,但是他听的还是有些模糊,艾叶是贴身跟着夏侯沅的人,自然比别人知道的更清楚些。
索性窦雅采和夏侯懿是悄悄回来的,除了来福和京墨还有府中亲卫,根本无人知晓,这会儿也就没有旁人来打扰,来福方才来跟夏侯懿请了安便去忙事情去了,这些日子王爷王妃不在,他要忙的事情多得很,还得先瞒着王爷回来的消息,总要腾出时间来诊治小王爷的病,所以这会儿几个人往络玉阁而去,府中仍是静静的,连个丫鬟也不见。
艾叶看了窦雅采一眼,答道:“小王爷被京侍卫从梅城带回来,二小姐便跟着回来在王府中住了两日,可小王爷进宫上书房去了,常常一去就是一整天,二小姐嫌府中憋闷,就,就嘱咐我好好照顾小王爷,然后她就走了,从前小王爷上书房,自有府中挑了小厮跟着去,但是这次小姐不在,我不放心,所以日日都是跟着小王爷去书房的,书房师傅也准我在旁边陪着小王爷,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二小姐走了才没几天,十八那日我跟着小王爷去书房,讲学的师傅还没来呢,就有人来了,说今儿的课不上了,我细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皇太孙出痘了,我赶紧就带着小王爷回来,听闻宫里已经供了痘疹娘娘,太后已经让皇太孙避痘离宫去别院休养了,另派了得力的人照顾他,还指派越太医照管皇太孙,只忙坏了越太医,又要照顾太子爷又要照顾皇太孙,两头忙的不得闲,不然我也能让越太医来瞧瞧小王爷呢!”
“皇太孙比沅儿大一岁,今年也该六岁了,确实是出痘的年纪,且看他这一劫能否捱得过去吧…”
窦雅采不由得叹息,上官恪才不足六岁,而夏侯懿给上官泰下毒十年之久,也就是说上官恪是在上官泰体内毒素沉积四年之后生下来的,自然上官恪也体虚的很,虽没有上官泰这般虚弱,但是这孩子必定身子不好,她也瞧过上官恪的模样,毒素也在他体内沉积了许久,孩子原本调理得当,是能够逃过痘疹这一劫的,可若是在上官恪这里,只怕就有些难了…
“你带着沅儿回来,没有彻底的给他清热毒吗?他寻常用的被褥枕头茶杯随身衣物,能烧的都要烧掉,能清洗的自然也是要清洗的呀!”
夏侯沅是上官恪的陪读,两个小孩儿日日在一起,上官恪出痘,夏侯沅也一定会染上,毕竟他也还没有出过,虽说做这些不一定有效,但是还是要做的,总是防患于未然,但是如今看来,倒也是枉然。12JbG。
艾叶抿唇:“怎么没做?小姐小时候出痘,小姐出完了便是我,那时节我便看着小姐做过这些事儿,二小姐足足有半年都不敢近我的身呢,所以那日从宫里一回来,我就拉着小王爷做了这些事儿,还洗了好几回呢,小王爷倒是无奈了,直说我做了也是无用,他没有出过痘,早出也是出,晚出也是出,什么是祸躲不过,他要出的话还是会出的,结果说了这话第二日,小王爷便发热起来,果真就是出痘了。”
艾叶想起前几日的忙乱,不由得又是一叹,“偏偏王爷和小姐都不在,我实在没了法子,就找了来管家,于是就一面派人通知王爷和小姐,一面请医调治,可小王爷谁也不肯要,就连老爷来都是无用,只肯隔着帘子跟老爷说几句话,但是不肯要老爷诊治,太后得知小王爷出痘了,说只怕是跟着皇太孙染上的,说是可怜见的,就让太医来瞧了两回,小王爷也不肯见太医,只肯把手拿出来给太医瞧了瞧,太医只得跟老爷一样,开了万用的缓解病势的方子给小王爷熬了汤药喝,喝了药小王爷倒是不发热了,就是身上的痘疹多得很,瞧着很吓人的样子。”
艾叶说的又急又快,话说的多了总要喘口气,歇了片刻,她又道,“我当时也是没了法子,求小王爷让太医瞧瞧,这出痘最是凶险,这样拖下去怎生是好?小姐你不知道,我当时都快急死了,小王爷一点儿也不着急,还望着我笑,说这喝了药已是不发热了,只要不发热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痘疹多一些,就算是发热,他也不肯再瞧了,说什么父王找到娘亲,怕是乐不思蜀了吧…他在这里受苦,他们再那边逍遥,实在是不像话,就吩咐京侍卫传了私信出去,也不许说明,只许写那几个字,说是存心要让王爷小姐着急,别有了夫妻恩爱就忘了儿子了…”雅采挤看住。
艾叶说到后来,学着小王爷的口气说话,当真有些哭笑不得,只觉得小王爷当真太精明了些,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有一个五岁的小孩儿心眼多,也压根没想到这些,难怪小姐时常头疼,小王爷当真是聪明的很!
窦雅采一听,没料到夏侯沅竟是这样的心思,他能说这样的话,那就代表他如今病的不重咯?纯粹是想把她和夏侯懿骗回来…
想到这里,脚步就慢了下来,皱眉道:“沅儿一日大似一日,竟也越发胡闹了,这样的玩笑也是开的吗?照你这么说,沅儿如今的病症,是无妨了?”
艾叶复又哭丧着脸道:“若真是无妨,我何必这么着急呢?小姐啊,小王爷前两日确实是不发热了,也就是痘疹多一些,但是今儿一早起来又发热了,而且摸着额头烫的厉害,小王爷听闻小姐和王爷今日回来,连药都不肯喝了,也不让我去瞧,更不许人去请医调治…”
艾叶说到这里,都快哭起来了,眼圈红红的,可见是真的着急。
窦雅采冷了眉眼,这可真心是在胡闹了,还不等她说话,一旁沉默未发一言的夏侯懿抿了唇,沉声道:“沅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肯让太医瞧病?他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就为了让本王和雅儿回来?”
这也太任性了些!
艾叶抹了眼泪:“我不知道,无论我怎么问,小王爷都不肯说…”
所以她才发愁啊,这几日愁的头发都快白了,她看着小王爷长大,从没见小王爷这么固执过…
正说着话,一行人已是走到了络玉阁,穿过庭院,到了屋门前,窦雅采盯着那屋门,眸中的凶光恨不得把那屋门剜一个洞出来,她刚要推门进去,忽而想起一件事,脚步一顿,拦在门口,转眸问夏侯懿:“你小时可出过痘?”
夏侯懿一愣,不知她何意,想了半晌,答道:“未曾出过。”
“那你不能进去,就在外头守着,等我问清了,再出来告诉你。”
窦雅采斩钉截铁撂下一句话,就准备带着艾叶进去,不想手腕被人攥住,回了头,见夏侯懿一脸沉郁,寒声质问她:“为什么本王不能进去?”
那里头是他的亲生儿子,还不知道情形如何呢,他心中焦灼,怎么能把他单独留在外头?
窦雅采一叹,少不得跟他耐着性子解释一番:“出痘不比寻常病症,按理每个人年幼时都会出一次,但仍是按各人体质而言的,有些人一辈子安安稳稳从不出痘,有些人年幼时不出,长到了二十三十甚或是四十年岁,遇到了出痘的小孩子或是成人,他也能染上,你从未出过痘,怎么能进去?若是你因为沅儿染上,那如何是好?”
谁能担保他就不会跟他儿子一起出痘?
夏侯懿却不管这些,等她说完,手也不放开,只硬了声:“那是本王亲生儿子,那可是本王唯一的儿子啊,本王不放心,不管会不会染上,本王都要进去瞧一瞧他,没有亲娘进去探病,把亲爹留在外头守着的道理!”
他就是要亲眼看一看沅儿才能放心,她要是再不答应,那也不要征得她的同意,他直接闯进就好了,反正她也拦不住他!
言罢,寒眸浮现一抹讥诮,痘疹?哼,痘疹算什么?
他是千军万马里面闯过来的,什么样的伤病惨状没见过?
什么样的刀伤剑伤没有过?
难道他堂堂瑞王,会怕这小小的痘疹吗?15426696
他一身戾气,就是病魔邪祟也得绕着他走!
有他镇宅,沅儿指不定还好的快些!
很严重,很严重
很严重,很严重窦雅采心头一叹,夏侯懿这说一不二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若她非要拦着他,肯定也是拦不住的,他就是把门踹烂了,他也是要闯进来的,想着他到底是夏侯沅的父王,心头一软,神情便略略有些松动。
何况夏侯懿已经二十五岁了,又在沙场驰骋十年,受尽风霜折磨,应当没有那么容易染上痘症的。
这样一想,她便彻底放松了手,抿唇道:“那就一起进去。”
艾叶和她幼时都出过痘,自然是无碍的。
“好。”
夏侯懿沉声应了,三人便都一齐进去,京墨在廊檐外候着,人多了也未必是好事,何况这是王妃住处,他还是避讳一下的好,他只拨了两个人跟着他,在外头守着等候吩咐就是了。
窦雅采刚推门进了屋中,便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儿,拧了眉,幸而还是白天,窗格里透进天光来,京城里比骊城要暖和的多,所以太阳自然也暖和的多,这会儿浅浅的细碎的阳光从窗格里漏进来,她渐渐适应了屋中的光线,见外间无人,便撩起那挡在面前的紫绣纱帘进了内室。
内室拢着地龙,银丝碳隐隐烧的通红,内室药香浓郁,也很是暖和,窦雅采一眼就瞧见了榻上窝在被褥里的夏侯沅,他似乎睡着了,对几个人进来的脚步声恍若未闻。
床榻头前小几案上供着痘疹娘娘的像,她一叹,幸而不是在宫中,如今她是瑞王妃,掌管内宅诸事,夏侯沅不用迁出去避痘,若是吴氏或者金氏任何一个人当家,只怕她跟沅儿就得被她们名正言顺的赶出王府了,想到这里,心里头不禁可怜那才几岁的上官恪,想了一回,又挂记夏侯沅,还是敛了心神。
窦雅采不禁越发轻了脚步,上前去一瞧,果然瞧见夏侯沅脸上都是痘疹,且分布很密,仔细看还看得出根盘红晕显著,疹色紫暗,疱浆浑浊,她不由得越发皱紧了眉,这痘疹出的很严重啊…
她要伸手去摸夏侯沅额头的时候,却见那原本沉睡的小人儿倏然睁开了眼眸,漆黑如墨的眼眸在略略一怔之后看清了站在床前的人,墨眸中闪过泪意,一下子就坐起来,扑进窦雅采怀中,哽咽道:“娘…”
真是好久不见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之前跟窦雅采赌气跑了就没再见过,这会儿重病之下瞧见窦雅采,心头诸般复杂情绪,但是心头对娘亲的依赖还是占了上风,只觉得在窦雅采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窦雅采心头也是一酸,他再如何聪明如何逞强,也还是个小孩子呢,抱着小人儿,只觉得夏侯沅身上烫的厉害,忙收敛了心神,走过去坐在塌边,将他放在榻上,扯了他的手腕轻轻搭脉,口中柔声道:“沅儿为什么不肯让太医诊治?连外祖父来也不肯?”
夏侯沅一脸的委屈,看了窦雅采一眼,眸光莹然,眼底还挂着泪意,眸光上移,看见了站在床边的夏侯懿和艾叶,眸光又是一软:“父王…”
夏侯懿这会儿早就忘了榻上的小人儿知道他要谋反的事情,听了这软声呼唤,心头也微微酸了一下,却扯了薄唇微笑起来,也一并坐到床榻边上:“嗯,父王回来了,沅儿不必怕。”
“嗯,”夏侯沅点了点头,眸中都是放心,顶着一脸的痘疹望着夏侯懿笑起来,“沅儿不怕,沅儿只是不放心娘亲,还好父王把娘亲带回来了,现下看起来,你们俩应该都明白彼此的心意了吧!”
他在梅城遇到京墨的时候,就知道了京中的事情,娘亲的反应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父王去追回来的时间那么长,其实长些倒也没什么,只是不知怎的,他染了痘疹,浑身出痘真的很难受很难受,他想要他们回来的,如今瞧见二人好好的,神色如常,不似以前那样针尖对麦芒似的见了面就吵架,他的一颗心也总算是放下了,心头因为灼热的痘症发热也稍稍散了些。
窦雅采皱眉,轻咳两声,见夏侯沅看过来,便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我跟你父王一切不都是在你的算计之中吗?现在一切都如你所愿,大家都好好的,你倒是成了这个鬼样子,还耍性子不肯医治,你以为你百毒不侵的身子吗?能熬得过凶猛病势?”
夏侯沅不说话,窦雅采数落的痛快,心头焦灼担心都成了恶气,忍不住又数落了他几句。
夏侯懿心疼儿子,忙打了圆场,笑道:“他如今好好的,又生了病,心里正难过呢,你就别说他了,再者你不是回来了么?你能起死回生,比神医扁鹊还厉害,定能治得好沅儿的,还愁什么!”
窦雅采白了夏侯懿一眼,心知数落也是无用,她便又道:“回答我方才的问题,为什么不让人来瞧病,你跟我赌气?”
赌气也犯不着作践自己的身子呀,这孩子素日挺聪明的,怎么如今这么傻了?
“不是,不是的,”沅儿坐在被褥上,小小的人儿很是认真,否认了窦雅采的话,却又沉默半晌,众人也都不说话,等着他说,又等了半晌,夏侯沅咬了唇,抬眸道,“我不相信他们!我要等着娘回来诊治我!除了娘,旁人我都是不信的!”
窦雅采看着他把自个儿的唇瓣咬出了浅浅的白印子,不由得一叹,指尖抚上去不许他咬,微有些诧异道:“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不相信他们?怎么连外祖父也不相信了?”
她心头疑惑,这个他们指的是太后派来的太医吗?
还是说,沅儿在宫中,发现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不由得沉声又问,“沅儿,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没有,我就是不相信他们,除了父王和娘亲,别人都不信。”
夏侯沅说了这话,眸色越发浓稠,但是什么都不肯再说了。
这话更是让窦雅采摸不着头脑了,听的越发迷糊,但是她再怎么问,夏侯沅什么都不肯说了,那闷闷的模样简直就跟夏侯懿一个样子,窦雅采瞧的气闷,忍不住又想要数落他,话还未出口,未搭脉的手却被温热的大手握在手中,回身一看,落入了夏侯懿温柔的笑眼里。
“他还病着,莫逼问他了,你且瞧他的病要紧。”12JbG。
这孩子有事儿瞒着他们,而且这事儿肯定跟他们有关,只怕是他病着,身子难受不想说罢了。
夏侯懿顿了一顿,略有深意的看了夏侯沅一眼,意味深长的道,“他若是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何必逼他呢?”
夏侯沅猛地抬头,与夏侯懿交换了一个极其难懂的眼神,复又垂了头,闷闷的样子。
窦雅采噎了声,他这话句句在理,她偏偏反驳不了,但是瞧着这父子二人的样子,就好像二人之间默契渐成而独独瞒着她一人的样子,可她心里头又记挂着夏侯沅的病势,实在是没工夫逼问二人了,便看了夏侯沅一眼,将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收了回来。
幽幽问道:“牙根可肿痛?口舌已生疮?出恭可顺畅?”
一行问一行贴近他的唇细看,心中暗暗记下了,舌红或绛,苔黄糙而干,脉洪数。雅采王说底。
很严重,很严重。
夏侯沅还是垂着头,听见问话,幽幽答道:“肿痛…生疮…不太顺畅…”
顿了声,半晌抬眸,眼中又有泪意,“娘,我自个儿治不好,翻遍医书也没用,我也不敢胡乱扎/针,娘,我是不是快死了?”
要不是他自己治不好,也就不会这么难受了,换别人他又是不放心的,只好等着窦雅采回来,说起来,他也真是好佩服自己的,顽强的忍了这么几天,所以这会儿即便是不断的告诫自己是个小男子汉不要哭,他还是忍不住心酸啊…
窦雅采一叹,轻轻伸手给他抹眼角的泪:“不哭不哭,哪里就死了?这痘症是棘手一些,但是也不至于就死了呀!娘都回来了,你还怕什么?你这是痘症中的热毒重证,但也不是无药可医呀,你都忍了这几天了,这会儿只要听娘的话,吃了药,就没事了。”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心头肉,窦雅采心疼的紧,又不敢抱他太紧,生怕弄破了他身上的痘疹日后留疤不好看,碰他也是轻轻的碰,因为言语愈加温和,比那春风还要轻柔。
小儿出痘分为风热轻证和热毒重证,风热出痘自然症状要稍许轻一些,也好医治一些,但如今她瞧着夏侯沅这样子,已经确定是患的热毒重证。
壮热不退,烦躁不安,口渴欲饮,面红耳赤,她又问了几句话,夏侯沅回答的句句都对的上那些症状,已经确认是热毒重证无异了,想必先染上的皇太孙也是热毒出痘了。
夏侯懿一听这话,忙问道:“那要如何医治?快开了方子,本王让人抓药去,赶紧给沅儿喝了要紧。”
这么小的小孩儿,哪里禁受的住病魔的折磨,他越瞧越是心疼的很,瞧那一脸的痘疹,全身到处都是,滋味一定不好受…
窦雅采一叹:“沅儿这个样,是要那《疫疹一得》里所记的清瘟败毒饮。”15426696
夏侯懿起身,亲自走到书案前,研磨拿笔,艾叶忙去帮忙,二人准备妥当,窦雅采才开了口:“煎好了的水牛角三十克,生石膏三十克,连翘、金银花、生地黄、牡丹皮、赤芍以上皆是十克,生薏仁十五克,淡竹叶十克,甘草六克,熬煮成汤,水煎服,每日早晚各一剂…沅儿疹色深红,还得加紫草、栀子各十克,他还有些唇燥口干,还得加麦冬十克,芦根十五克,口疮排便不畅,还得加枳实十克,生大黄六克,此处略记一笔,这两样是要后下的,别的,也就没有了。”
夏侯懿一一记了,然后将方子交由艾叶,让她出去给京墨,让他去抓药去,却被窦雅采一口拦住:“哎,别让他去,艾叶还是你去吧,你抓来之后亲自去厨房煎了,看着熬煮好了再端过来,莫要让人动了手脚,至于京侍卫长,艾叶你出去告诉他,让他带人去一趟窦府,告诉我爹娘,我跟王爷已经平安回来了,让他们不必担心,沅儿的痘症已经诊治出来了,是热毒重证,我能够医治的,也让他们不必悬心。”
何况,人这一辈子,总是有这么一遭的,既然如今出了痘,将来也就无虞了。
艾叶在外室连声应下了,然后便开了屋门出去。
等艾叶一走,夏侯沅便抬了眉眼,往窦雅采这边靠了靠,又轻轻钻进她怀里:“娘,我跟小姨从梅城回来,小姨在王府住了几日,等我进宫去了之后,她总是去金夫人还有吴侧妃的屋子里去,说是她们从前欺负了你,如今她要去欺负回来,我也不知她怎么欺负的,只是过了两日小姨又回窦府去了,艾叶与我说,是她把小姨劝走的,艾叶说小姨闹的有些不像话了,金夫人总是被骂哭,吴侧妃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越发不爱出门了,我也没有细问,只怕小姨做的事儿也登不得台面吧…”
窦雅采没料到其中还有这一出呢,难怪艾叶说起窦芙茹来王府住的那几日就频频看她,吞吞吐吐的模样,她当时记挂夏侯沅的病便不曾计较,如今听夏侯沅说了才知道,原来症结在这里,不悦道:“芙儿也太胡闹了些!王府的事,要她来插手做什么?”
她已惩治过金氏,金氏如今自食其果,根本不可能再兴风作浪,她又何必再去生事?若是逼的狗急跳墙,那如何收拾?
如今府中有沅儿病着,就很该安安静静的才好,闹起来的话,又多了一桩烦心事,不过艾叶倒也做的不错,劝回去了也好。
何况金氏不足虑,倒是那吴氏,心机城府又比窦芙茹不知深了多少倍,又岂是能随意招惹的?
窦雅采想到这里不由得一叹,夏侯懿却不以为意,道:“芙儿也是为了你好,何况她二人本就是作恶多端,骂了也就罢了,没得为了外人骂她的!既然回去了就算了,你若是实在不放心,日后警醒些防着她们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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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进宫去侍疾
不必进宫去侍疾“是呀,小姨也是一心为了娘亲,再说不过也是骂几句而已,没有动手的。”
夏侯沅见窦雅采不高兴,软声说了几句,他其实也不大赞成窦芙茹那样做,但是骂确实是骂的解气,不过为了顾全大局,艾叶将小姨劝回去了也是应当的。
他出痘出的很难受,身上热的很,痘疹又痒又疼又热,简直是坐卧不宁,所以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只窝在窦雅采怀中不出声了。
窦雅采听二人这么说,也就没有做声了,骂都骂了,还能怎么样?
夏侯沅如今病了,她该全心照顾夏侯沅才对,于是也就没再说话了。
不多时,艾叶就将煎好的汤药拿了来,窦雅采服侍夏侯沅用了,又替他换了衣裳,里里外外都让艾叶帮忙收拾了一次,屋中浓郁的药味散去不少,又去庭院里摘了几株寒梅插/在青瓷花瓶里,放在那痘疹娘娘像边上,这内室总算是有些些许清雅的香味。
夏侯沅这几日被痘疹折磨的根本没睡好,脸都瘦尖了,这会儿喝了药,又是对症的,自然见效快的很,虽说还有些发热,但是他在窦雅采怀中已是昏昏欲睡了,没过多久就睡着了,只是窦雅采还不敢就走,生怕将他惊醒了,所以和夏侯懿两个人在床边坐着,一步也没移动过。
去窦府传话的京墨也回了,只是不方便进内室里来,便叫了艾叶出去,把话都跟艾叶说了,艾叶这才进了来,带笑望着窦雅采。
“老爷说,既然小姐回来了,那小王爷必然会无事的,那热毒重证虽说有法子可以医治,但是小姐还是不要掉以轻心,这几日是很关键的时刻,要小姐好好照看小王爷,只是这痘症会传染,照顾小王爷的人定要得过的方可,若是没有出过痘,就不可接近小王爷。”
艾叶顿了一下,复又轻声道,“老爷还说,小姐回来肯定是想通了,既然想通了,那就与王爷好好过日子,老爷说上次来瞧病,觉得小王爷有些心结,又有些怕人,不肯让人接近,他也解不开小王爷的心病,只能瞧瞧熏了些缓解病势的草药在屋中,好抑制小王爷的病势,如今小姐回来他总算是放心了,小姐须费些心思开解开解,等小王爷好了,他再带了夫人和二小姐过来探望。”
窦雅采点点头:“爹说的极是。”
垂头看了怀里的夏侯沅一眼,他不信宫里太后派来的太医也就罢了,连外祖父都不肯让他医治,除了想着等她回来医治之外,只怕就是那个他迟迟不肯说出来的心病在作怪吧?
幸而爹不会计较这些,爹是很疼沅儿的,看出沅儿的心病,也不逼迫他,暗地里设了法子保住他的命,如今细细的嘱咐他,可见是真心挂怀。
窦雅采一叹,这孩子执拗起来也是任性固执的很,如今他尚在病中,且缓几日,等他愿意说了也就好了。
放下这桩心事,忽又想起爹说的另一件事来,转眸看向夏侯懿:“你没出过痘,你非要闯进来,到时候出痘了,只怕比沅儿还要难受。”15461581
夏侯懿哼了一声,极有自信的道:“本王不会出痘,你且放心好了,本王没事。”
他执意不肯相信,也执意不肯出去,窦雅采也是无法,且他已经进来了,也接触过夏侯沅了,再让他出去也是无用了,她也只得作罢,只吩咐艾叶道:“与来管家说一声,络玉阁这边,只拨出过痘的丫鬟仆妇前来伺候,府中未出过痘的,一概不准接近络玉阁,也不许过来,哦,对了,让桑枝把玉竹看着,叫她不要过来了,玉竹年纪小,免得染上不好,迟几年大一些再出痘也好。”
出痘若是染上的,总是要厉害一些,若是自己发的,倒还好些。
说罢,又转了头,望着夏侯懿道,“你自己虽说无碍,你也不在意,但是你也不能出去,你身上还有沅儿的病气,若是出去免不了叫别人沾染了去,祸害了旁人总是不好的,在沅儿好之前,你也就不要出门了吧,宫里也不要去了,省得再染给别的人,倒不好了。”
夏侯懿乐得清闲,他奔波数日,倒宁愿在府中待着:“那敢情好,本王不进宫,你也不能了,正好都在府中陪着沅儿。”
窦雅采点点头,这话不错,她也不能进宫了,太子的病,只好暂缓了,正好遂了她的心意,她是实在不想进宫去淌那档子浑水,如今正可以借着沅儿出痘给躲懒躲过去,能拖一阵子就是一阵子了。
艾叶却道:“桑夫人已经搬出去了,小王爷从梅城回来的那几日,桑夫人就搬回她自个儿的宅子去了,说是给咱们王府添了麻烦,心里头过意不去,而且她原本来的时候就是因为她自己心里想不开被照顾她的嬷嬷送来的,如今她已经被小姐劝好了,回心转意打算好好过日子了,也就不便在此打扰了,所以与我说了之后,便带着玉竹回去了。”
桑枝心里头过意不去,不只是觉得给王府添麻烦了,最重要的是她觉得窦雅采交代给她的事情她没有做好,偏偏还是在东宫漏了馅,而且还惹了瑞王,她两头都觉得过意不去,心里实在是难受,也不想再夹在二人中间,怕两个人回来因为她又有了芥蒂,也觉得住在瑞王府实在不是长久之计,就带着玉竹回去了,临走前特意托了艾叶跟窦雅采说的。
“回去了?”
窦雅采听了,愣了半晌,最后点点头,“回去了也好,沅儿病着,她在这里我反而还担心,等过些日子不忙了,沅儿也好了,我再带着沅儿去她府上。”
呀小艾几有。总是要去谢谢人家的,人家帮了她这么大的一个忙,还担了这样大的风险受了惊吓。
夏侯懿听了这话,眉心微动,桑枝自己回去了?这倒也好,省得他还派人劝桑枝回去住着了。
三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瞧着夏侯沅睡的香沉,窦雅采便示意不说话了,让他好好睡觉,于是内室复又静谧下来,只有药香缭绕弥散在内室之中。
直至晚间,夏侯沅还是睡的沉沉的,呼吸平稳的很,窦雅采抚上他的额头,发现热度退去了一些,小身子也不似回来的时候那般烫热了,身上的痘疹还是依旧在出,她这样抱着他,他只怕也睡不安稳,她身上僵的很,就想起来活动活动,便轻轻将夏侯沅放到床榻上,替他掖好被角,便跟夏侯懿一齐退出了内室。
两个人赶了一路,奔波劳累,回来还没歇口气又来侍候夏侯沅,这会儿忙的腰酸背痛的,窦雅采出了内室便开始捶肩膀捶腿的,自顾自的伸懒腰,夏侯懿自个儿倒了一盅热茶喝了,只觉得饿的紧,这才想起两个人午饭都没吃,这会儿却已是到了晚间了。
艾叶又忙着让小丫鬟去厨房端了饭食来,两个人简单的吃了一下,才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
络玉阁这边忙的灯火通明,与寻常两人不在府中时大不相同,夏侯懿和窦雅采回来的消息早就传遍瑞王府了,何况这是在京城的地界,回来的时候在城门口的那一幕早有人报给了太后知道,太后这会儿在宫里,自然也知晓瑞王带着私逃的瑞王妃回来了,遂直接打发了人过来传话。
二人亲身照顾夏侯沅,身带病气,自然不便出去见客,所以来福出去迎客,得了话便来了络玉阁,站在门廊下与二人隔着门帘说话。
“太后说,王爷带着王妃回来就好,如今小世子病着,就不必劳烦王妃去宫里了,请王妃好好在府中安歇几日,等小世子的痘养好了,再进宫就是了。”
来福老老实实的站在廊下,说着宫里传出来的话。12Sg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