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六千字更毕。明儿后儿有事儿得粗门,所以得存稿去,下星期无事,会继续多更哈~
雪,一片一片一片......
雪,一片一片一片......夏侯懿却不管她是怎样的心乱如麻,只是抱着她静静的站在宁寿宫正殿门前,仰着头眸光清淡的看着满天的烟火。
侯侯中整身。窦雅采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中无处着力,只得用手圈着他的脖颈,鼻端都是他身上温凉的气息,她仰着头,恰好能看见他的侧脸,他的侧影在夜色和昏暗灯火中,好看的紧,那犹如刀削雕刻一般的俊美容颜不由得看的她怦然心动,视线一转,却瞧见他唇角一丝笑意,想起他方才轻声说的话,脸又悄悄的红了些许,他不肯再说,她也不敢再想。
烟火爆开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转头顺着他的眸光望向天上,果见满天都是绚烂的烟火,绽放在满是宫宇的宫城上空,看的她心头微叹,明明从小到大,看过无数的烟火绽放,比今夜更加绚烂热闹的都见过,也不知怎的,偏偏觉得今夜的烟火耀眼璀璨,好看的不得了。
太后等一众人都站在殿前的台阶下,在那宽敞的御街上看那满天的烟火,唯有夏侯懿和窦雅采两个人站在宁寿宫正殿殿门廊檐下仰着头看烟火绽放,离众人远远的,自成一片天地,那边人多喧闹吵嚷,这边殿前廊檐下,只有他二人静立。
夏侯懿看了一会儿烟火绽放,唇角勾起一丝浅淡笑意,又把眸光放在了窦雅采的脸上,幽眸潋滟着幽深的暗涌,抿唇一字一句轻声道:“本王不是项羽,你也不会是虞姬,本王断不会让你落得跟虞姬一样的下场,虽说自古成王败寇,但是,本王绝不会败,本王一定会坐上那把龙椅的!”
窦雅采猛不丁听见这话,身子一抖,眼中因为看见烟火而生出的一丝兴奋都消失了,眸底一抹疏离:“你不必与我说这些,反正你想做的事情,我也不会拦着你,成败都是你自己的事…”
说到这里顿了半晌,想起自己好歹还是他的瑞王妃,他要是败了,她就是逃到天涯海角去,只怕也不得安宁吧?还会牵累家中…想到这里,不由得拧了眉,瞪着他道,“好啊,这是你说的啊!你不是项羽,我也不是虞姬,反正你现在做都做了,也不能后悔,那你努力吧!”
她之前的话,原本引得他眸底激起层层暗涌,不高兴的是她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又见她后来顿了声,改口说了那话,便知她是自个儿想通了的,两个人的命运实则早就绑在了一起,也亏得她不再回避这个问题了,然则后面的话倒是说的让他比较满意。
夏侯懿微微勾唇,眸底一抹笃定一抹淡笑:“本王不会是项羽,自然只会是刘邦,本王也不许你做虞姬!至于将来如何,你会看到究竟是谁坐这天下的!”
满天灿烂烟火里,窦雅采仰头望着他,忽而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他的笃定并非空穴来风,这样气势恢弘的话自他口中说出来,她偏生从心里头生出一股敬服来,她只是不知道,在心底深处,她早就将他在灿烂烟火天里的侧脸深深镂刻在了心上,这个男人,他好似什么都能掌握在手上,而且,对她好似也不是那么薄情寡义了…她这么一想,不由得又是怔怔的。
夏侯懿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微微一笑,却将她慢慢放了下来,窦雅采蓦地觉得心里一空,抬眸望着他,便见他微微一笑,眸光落在悠远的地方没有看她:“这出宫宴总算是完了,你今夜忙得很,又喝了那许多的酒,你看他们都散了,咱们也就回去吧!”
烟火虽是好看,也总有湮灭的时候,这会儿好戏将完,众人尽兴,太后毕竟是年老带酒之人,方才在殿中暖和,玩玩吃吃喝喝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在外头吹着冷风看了一会儿烟火,虽然裹着大氅抱着手炉,但是仍是禁不得这样的冷风,酒意上涌,眼瞅着支持不住,便打算回内殿歇息去,索性今日宴席很是称心,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窦雅采闻言,转眸望向殿前,果然看见一群人簇拥着太后回那宁寿宫内殿去了,就剩下艾叶和夏侯沅两个人,远远的站在宽敞的御街上,两个人趁着微弱灯火站在夜色里,倒也很像是很美很梦幻的一幅画。
灿烂过后,总是透着无边的冷寂,偏偏窦雅采不这么觉得,她只觉得,方才的烟火天好看,这会儿人都走了也安静了,她还是很喜欢这样的安静,往前走了两步,深深吸了一口子夜沁凉的气息,转眸望着夏侯懿盈盈一笑:“嗯,我们回去!”
她这般一笑,惹的他心头微动,眸底染了一丝燥意,眸光越发幽深:“好。”
他也跟着走过来,作势要牵她的手,指尖还未碰上,那边廊檐下却走来一个人,看见二人在这里,大喜道:“原来瑞王爷和瑞王妃还没走?这真是太好了!”
那人忙赶过来,直接便给二人请安,笑道,“奴才给王爷王妃请安了!太子爷这会儿已经回了东宫,打发奴才来跟瑞王爷说一声,请瑞王爷去东宫说说话,太子爷说,有件要紧的事儿想跟王爷商量商量。”
这来传话的人是上官泰身边的小安子,小安子与夏侯懿还有窦雅采都见过许多次了,因此说话也利索,还笑嘻嘻的,不似旁人那般拘谨。
夏侯懿微微皱了眉:“太子爷可说了是什么要紧的事?”
小安子摇摇头,笑道:“太子爷只说了请王爷过去一趟,说是要紧的事儿与王爷商量,没有跟奴才说是什么事,所以奴才也不敢揣测太子爷的意思,只忙忙的过来请王爷去一趟,左右也耽误不了什么功夫,许是很快就好了,太子爷也知道今儿个是新年,想来不会耽误很久的,王爷便随奴才走一趟吧?”
夏侯懿沉吟片刻,撩起眼皮轻轻点了点头:“好。”
然后转眸望向窦雅采,眸底有一抹亮光,微微扯唇道,“你先带着沅儿回去,本王去去就回,你…记得等着本王。”
说完,便踏着夜色随着小安子去了东宫。
窦雅采在原地站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宫墙边廊檐下,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这么晚了,又是除夕刚过,又是新年伊始,太子不好好的睡觉补眠,请夏侯懿过去做什么?还说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商量,什么要紧的事要大半夜商量啊?简直是莫名其妙…
令她脸热心跳的倒是他最后那句话,幽沉着眉眼说让她记得等着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她等他做什么?虽然,她现在一点儿也不困了,被冷风一吹,精神的不得了…
她这里正想着呢,那边艾叶和夏侯沅见夏侯懿走了,忙跑过来,夏侯沅上来扯着窦雅采的衣袖问道:“娘,父王做什么去了,他不跟我们回去吗?”
一旁的艾叶也是一脸的疑问。
窦雅采望着夏侯沅笑道:“太子爷找你父王有要紧的事儿商量,咱们先回去吧!”15205685
“哦…这样啊。”
夏侯沅听了这话,难免有些失望,窦雅采也只是一笑,牵着他的手往阶下走去,刚走完台阶,踏上宽敞御街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一丝沁凉在鼻尖融化了,那熟悉的冰凉的感觉让窦雅采心头一颤,当下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仰着头望向昏暗的夜空,便见那微弱灯火夜色里,又纷扬而落的雪花轻轻飘下来。
一片、两片、三片、四片…慢慢的,无数雪花纷扬而落,轻轻落在她的身上,披风上,还有地上,那轻柔熟悉的沁凉让窦雅采怔在那里,半晌却忍不住笑起来,下雪了!
“艾叶!沅儿!你们瞧,下雪了呢!哈哈哈!”
她是最爱雪的,如今京城晴了好些日子,就连雨都没下过,这会儿下起雪来,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艾叶见窦雅采这么兴奋,跟方才殿上萎靡的样子判若两人,忍不住问道:“小姐,你不困了?”
“不困了不困了!”
要不是顾及在宫城里,怕惊动了人,她真想仰天大笑三声,如今不能仰天大笑,她只好堆着满脸笑意,望着艾叶和夏侯沅道,“这会儿想必爹和娘都还没睡呢,宫里的人虽都睡下了,但是百姓家还热闹着呢,今儿是除夕呀,外头还得闹新年呢,没有这么早就睡下的,不如咱们趁着这个时候,回府里去看看?说起来,这几年,我都没有正经回去过个年呢!”
艾叶眨眨眼,知道是这一场雪下的自家小姐兴奋起来,不过小姐的提议也并非不好,这几年,瑞王爷不在府中,小姐怕回去了老爷和夫人知道她的境况又会担心,所以每次都是等到初三之后才回府去的,每次都是他们几个在络玉阁陪着小姐守岁过新年的,小姐还从未好好的过个年…
如今难得小姐这样高兴,况且王爷也回来了,肯回窦府去也是好事,她又何必扫了小姐的兴致呢?
想到这里,艾叶当即笑道:“当然好啊,小姐若是想回去,咱们即刻就去就是了,这会儿老爷夫人肯定还盼着小姐回去呢,还有二小姐,小姐好久没见到二小姐了,也不知道二小姐长高了没有呢!”
窦雅采被艾叶说的越发动了心思,便笑望着夏侯沅:“沅儿,想不想去见外祖父外祖母还有你小姨?”
夏侯沅认真的想了想,随即笑嘻嘻的道:“我想吃外祖母的糖蒸酥酪!我要去!”
反正父王也不回去,他就去外祖父家玩玩好了,听说年节下,百姓家里很好玩的,最主要的,他是惦记着吃的,还想亲手放一放炮仗,往日里他们都不许他碰,今年他就要满五岁了,长大了呢,可以玩了…
窦雅采这会儿更是高兴了,带着沅儿冒雪便出了宫城坐上马车直奔窦府。
出了宫城,外头的街上,百姓们果然都是欢腾的,每条街上都热闹的不得了,上官桀登基三十年,其实圣水国还是治理的不错的,内忧外患虽有,但是全都正在解决,何况这些都是朝廷该处理的事儿,只要没有打进来,百姓们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这会儿街上闹的很欢,舞龙舞狮的,小贩叫卖的,小孩子们欢叫着跑来跑去的放炮仗,热闹的比集市还要热闹,马车过处,处处都能看见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容,新年伊始,一切不顺心不高兴的事情就都过去了,新的一年,便是新的开始,自然也就有新的希望。
夏侯沅撩起车帘看着外头,脸上闪现的才真正是属于四五岁小孩子的新奇和兴奋,窦雅采瞧着夏侯沅那高兴的模样,心中微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轻揉了一下,心里头却想着,让他好好的过这个年,等这两天一过,她就带着夏侯沅离开,从此和这京城,就再去相见之期了,她的新年愿望,便是希望获得自由,得到一个新的可以任由自己支配的人生…11NGZ。
几个人都各有心思,窝在马车里自己想自己的心事,脸上却都是笑,这样欢腾的夜,很难不被这样欢乐的气氛感染,正想着呢,马车一停,艾叶便当先下了马车,半晌,便在外头笑道:“小姐,到了呢,小姐跟小王爷快下车吧!”
窦雅采一跃而起,扯着夏侯沅踩着矮凳便下了马车,艾叶刚一下时,便已经吩咐了门上,说大小姐回来了,立时就有人进去通报说大小姐回来了,这头窦雅采跟夏侯沅一出来,那头窦府就开了大门,窦泓韬和陈氏带着一众人便迎了出来。
窦雅采一看见那些人从门口出来,笑嘻嘻的便迎了上去:“爹!娘!芙儿!哈哈哈,我回来啦!”
比起窦雅采的嬉笑,夏侯沅反倒是沉稳一些,负手站在她身边,抿唇道:“外祖父,外祖母,小姨。”
新年夜,亲人聚
新年夜,亲人聚窦泓韬今年五十一岁,正是知天命享清福的年纪,年前就还是秋天的时候,他便自己递了折子上去,以自己年老为由主动辞去太医院院判之职,要退位让贤给年轻的人,在折子里,他还极力推荐越子耀,说越子耀医术奇佳,完全可以继任太医院院判之职,年纪虽轻,但前途无量。
上官桀见到窦泓韬的折子当时便准了,便交由内务府审理,于是没过一段日子,便有旨意下来,窦泓韬可以回家养老,而新的院判之职,便由越子耀来担任的。
今年这个新年,是窦泓韬退下来的第一个新年,自然窦府上下都高兴的很,往年这个时辰即便在府里,也得时刻准备的宫里传召,今年闲下来,一家人加上阖府上下的仆人都好好的过了个年,闹的比往年都要晚一些,一众人正在大厅前的院子里看小厮们放炮仗呢,便听见门上有人来报,说大小姐回来了。
窦泓韬和陈氏一听窦雅采回来了,越发喜上眉梢,高兴的不得了,连炮仗烟火都不看了,带着小女儿窦芙茹直奔府门,窦雅采这五年嫁去瑞王府,其实回来的时候并不多,所以她这一回来,阖府上下都高兴的不得了,窦泓韬做了十多年的太医,自身保养的极好,根本看不出有五十岁了,只像是四十岁的模样,只是留了一小撮山羊胡在唇边,添了几分学究的气质,这会儿高兴的满面红光,笑的合不拢嘴,唇边的山羊胡子都是一翘一翘的,牵着陈氏就出来瞧女儿了!
窦泓韬刚一出来,就见窦雅采俏生生的立在夜色里,一看见他来,忙笑嘻嘻的唤他,又看见了多日不见的小外孙,方才晚饭时,本就在席间喝了些酒,这会儿看见人都回来了,高兴的不得了,山羊胡子越发挺翘起来,便直接迎了上来:“你回来怎么也不早些派人说一声?爹都不知道你今儿能回来了呢,你不是陪着瑞王爷去宁寿宫里赴宴了么?怎么,太后的宫宴结束了?哎,早知道你要回来,就该叫人备了你最喜欢的饭菜等着你一块儿回来吃饭了!”
“瞧瞧这阵仗,采采必是宫宴结束了一时兴起才回来的,要不是宫宴结束了,她怎么能回来?就说你酒喝多了,连这个也想不到?”
陈氏见女儿回来,自然也高兴的很,她的模样很是温婉秀气,她虽年逾四十,可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听了窦泓韬的话,陈氏娇嗔的看了窦泓韬一眼,才过来拉着窦雅采的手,瞧了瞧她,又去瞧夏侯沅,“沅儿喜欢吃糖蒸酥酪的,外祖母都记得,一会儿让厨房给你做了端上来!对了,采采,你回来了,瑞王爷怎么不跟着来呢?”15297699
说起来,自从窦雅采与瑞王夏侯懿成亲,他就根本没有正式来过窦府,窦泓韬跟陈氏自然都是知道夏侯懿的,也知道夏侯懿的模样,只是未曾亲眼见过,五年前大婚,瑞王入了洞房两个时辰就走了,留下窦雅采独自一个人在王府五年,这些他们夫妻都是知道的,虽然也心疼自己的女儿,可是却毫无办法,毕竟是太后亲自赐婚的,也说不得什么。
这会儿她知道瑞王回京了,虽然见不到女儿了解不到真实的情况,但是多多少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心中自是担心,又见窦雅采笑嘻嘻的,陈氏怕自己说错话扰了她的兴致,心里头又很是想知道窦雅采如今跟瑞王爷的关系,所以也跟着窦泓韬问了这样一句话。
窦泓韬见陈氏问了这一句,窦雅采的脸色稍稍变了一下,他眸底含了一丝关切,也忍不住道:“对呀,采采,瑞王爷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窦雅采脸色又是一变,但是那变化是转瞬即逝的,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爹娘的意思,当即笑道:“他忙着呢,这会儿还在东宫跟太子商量要紧事呢!再说了,让他来做什么?这是我家啊,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爱来不来,不过啊,嘿嘿,这次是我偷偷跑回来的,我就是想回来看看你们啊,反正在王府里闲着也是闲着!”
见窦雅采轻描淡写的带过这个话题,也不肯多说,窦泓韬和陈氏对视一眼,陈氏刚要说话,一旁的窦芙茹却过来将窦雅采的胳膊挽起来,然后一手牵着夏侯沅便往府里走去,口中还脆声道:“爹,娘,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们就打算让她在门口受冻么?这会儿都下雪了,瞧着地上都铺了轻薄一层雪花了,咱们不如去大厅里坐着,那里也暖和,别让姐姐站在门口呀,进去了之后,随你们怎么问都行!”
窦雅采被窦芙茹挽着胳膊往里走,听见她这话,知道是为自己解围,当下垂眸一笑,转眸又去看她,窦雅采只觉得几个月不见,窦芙茹长的越发好看了,水灵灵的模样,模样跟陈氏很像,窦雅采其实是跟窦泓韬的模样很像,大眼睛水汪汪的,鹅蛋脸,但是窦芙茹却跟陈氏是一样的,单眼皮眼睛,眼角微微上挑,典型的凤眸,一颦一笑之中,更是别有一番风情,且前额上还有浅浅的美人尖,不过窦芙茹也是鹅蛋脸,窦雅采就这么看着她的侧影,都觉得心驰荡漾的很,窦芙茹今年十八岁,还未许定人家,也不知将来是哪家的公子哥能有这样的福气娶她做妻子?
“姐,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儿么?”
窦芙茹察觉到窦雅采的目光,转了头望着窦雅采笑,凑到窦雅采耳边,扯着自己身上的妃色袄裙裙摆低声道,“姐,你觉得我这身新衣裳好不好看?这是爹送我的新年礼物!”
窦雅采瞧着自己出落的亭亭玉立的亲妹妹,水眸中带了一丝俏皮笑意,摸了摸窦芙茹嫩嫩的脸颊,笑道:“芙儿自小就喜欢妃色,如今长大了,喜好倒是也没变,你穿这衣裙好看的紧呢,这衣裙裁剪的也很合身,爹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
窦芙茹得意一笑,还未来得及张口说话,旁边的夏侯沅便低声笑起来,而后一本正经的道:“小姨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窦芙茹转了头,伸手捏了夏侯沅的脸颊一下,故意调笑道:“你的嘴倒是越发甜了!你以为做了几天瑞王世子皇太孙伴读,就能跟小姨这儿拽文了?你穿开裆裤的时候,小姨还抱过你呢,这会儿倒是越发的会哄人了!”
沅儿伸出小手摸摸被窦芙茹捏过的地方,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然后便又是一眼的坏笑,望着窦芙茹的眸光亮亮的:“沅儿现在没有穿开裆裤,沅儿现在长大了呀,父王说沅儿是个男子汉了,在沅儿眼里,小姨就是天仙下凡,好看的不得了,人见人爱呢!”
夏侯沅年纪虽小,可他脸上稚气早就褪尽,这会儿眯着眼睛冲着窦芙茹笑,真是有了几分夏侯懿的味道,窦芙茹看的心头微跳,又被夏侯沅夸的心里头甜甜的,一转头,又看见窦雅采望着她笑,眼睛里的促狭是显而易见的,她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只觉得突然又害羞的紧,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情,脸颊一红,自个儿松开了窦雅采的胳膊,自己一个人快步往里面走去。
“哼,我不与你们说了!”
窦雅采走在后头,望着窦芙茹的背影暗暗发笑,一回头,就看见窦泓韬和陈氏在后头跟着,他二人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的,虽然不知道她们闹什么,但是也瞧见了窦芙茹的反应,两个人都是会心一笑,见窦雅采转头,眸中越发柔和的很,眼睛里头,带着对两个女儿还有对外孙浓浓的爱意和宠溺,衬着夜色迷醉,那般叫人心动。
窦雅采望着爹娘的笑脸,还有后头跟着的那些下人,那些人很多都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在窦府也已经很多年了,如今看见她回来,个个脸上都是真心实意的笑,外面的街上很是热闹,有放炮仗的声音,还有满天的烟火声不绝于耳,雪幕里,她看见这样温馨的画面,这些人因为她回来而高兴的笑脸,心中忽而生出不舍来,她若是走了,也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与他们再见呢…
如若有可能,她是真的不想走的,她舍不得这些人,要割舍谈何容易?可是,她心里头却始终不甘心,要她就这样一辈子呆在王府里,她怎么能甘心?她想要的生活,明明不是这样的…
咦?为什么一定要割舍掉呢?
泓韬知主五。她心念一动,明明她要避开的只是瑞王府和夏侯懿而已,明明想逃开的只是那样勾心斗角的生活而已,又不是不能再见这些人了,大不了逃跑成功之后,她再悄悄带信给桑枝,让她多做几个人/皮/面/具,她悄悄换着带了回来,再来探望就好了啊…12bD5。
难题迎刃而解,窦雅采忽然又高兴起来,心头顿时轻松,又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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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惜了
真是可惜了这会儿一众人已经走到了庭前,陈氏早就遣散了各人,让众人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阖府家仆便都各自忙各自的去了,只留下老爷夫人身边几个贴身服侍的在一旁伺候着。
“娘!你看!”
夏侯沅走在最前头,一眼便看见了庭前摆着那些炮仗,他方才在马车上就瞧见外头小孩子们放炮仗眼馋的很,这会儿看见自家就有,小小的人儿也兴奋起来,他之前在宫宴上,偷着喝了不少热酒,这会儿眼底染上几分醉意,红着脸颊站在庭前指着那些炮仗望着窦雅采道,“我能去放一个么?”
从前他小,窦雅采都不许他去的,都是叫人放了给他看的,可是他就是想要体验一下点炮仗时,那种紧张刺激的感觉,那种感觉若是不亲自尝试一下,还真是有些遗憾的。
窦雅采本想说不行的,可是一眼瞧见瞧着夏侯沅的神色,心中一动,口气变软了下来,笑道:“你若真是想去,便让小姨带着你去玩吧!小心些就是了!”15297699
罢了,年节下,玩玩也无妨,何况过了年,二月份的时候夏侯沅就满五岁了,年纪也不算小了,这些日子,她也目睹了他的变化,她觉得有些事情也该让他去尝试一下,所以这才转了念头让夏侯沅去的,当看见夏侯沅兴奋高兴跟着窦芙茹去玩儿的时候,她也唇角带笑的在这边看了一会儿。
窦芙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可也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带着夏侯沅两个人到庭前去放小厮们没有放完的炮仗,点火之后两个人刚刚抛开,炮仗一闪便炸响了,惹的两个人笑成一团,于是又接着去点下一个,乐此不疲,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倒是玩的不亦乐乎。
窦雅采在一旁瞧着,被这欢乐的气氛所感染,也跟着笑起来,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只觉得心里头无比的高兴,瞧着旁边窦泓韬携着陈氏也在一旁瞧着夏侯沅放烟火,她便凑过来,亲昵的挽着窦泓韬的胳膊道:“爹,我才从宫宴上回来,宴席上我光喝酒了,这会儿想起来,什么菜都没吃呢,这会儿饿得很,我想吃酒酿丸子,还想吃那种小小的汤圆,还想吃桂花糊糊,怎么办啊?”
窦泓韬和陈氏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齐声道:“你这丫头,嫁人了也还是跟从前一个样!你在这儿等着,爹娘给你弄去,幸而这会儿府中什么都是现成的,要做也方便的很,你便在这里玩,咱们做好了给你送来!”
“恩恩!好哇好哇!”
窦雅采嘻嘻一笑,便看着窦泓韬和陈氏一块儿离开给她做吃的去了,她这会儿嘴里还噙着艾叶在宫宴席间给她的醒酒石,药石有些小,也不能完全解了那热热的酒意,可这会儿眼中也不过微醺醉意,因此现在最大的感受就是很饿,非常饿,她基本席间什么都没吃到,就忙着演戏看戏去了,这会儿想起来,只觉得自己一个多时辰都在忙,也不知道忙了些什么…
窦雅采撇撇嘴,眸光落在庭前景色上,几月未回,家中庭院一切如旧,都是她最最熟悉的景色,现今雪花一片片落下来,将周遭一切都染上的纯白的雪色,炮仗燃起的亮光照亮了窦芙茹夏侯沅还有艾叶笑盈盈的脸庞,她拢着披风站在雪里,只觉得岁月美好的就像是一个梦一样,这是她的家,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是一个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地方…
砰砰!
围墙外,又有闪亮烟火冲入天际,她转头一看,好似是隔壁越家来的,心念一动,也不知越子耀到家了没有?
越家的烟火也很是好看,且多是她喜欢的紫色,映衬着下雪的夜色简直是好看的不得了,窦雅采仰着脸看了半晌便觉得脖子酸,低头揉着脖颈的时候眼光一扫,便瞧见了庭前的那棵粗大的大榕树,心念一动,唇角便溢出一丝歼笑来,望着那粗粗的大榕树,笑的不怀好意。
她心里念头才动,干脆便解了披风,直接窜了几步过去抱住粗大的树干,使出小时候爬树的手段,踩着枝桠树干,蹭蹭几下子,窦雅采就爬到了榕树中段,寻了一处平整的枝桠靠着树干坐下,心满意足的拍拍手,果然还是树上好啊,视野开阔的很,于是窦雅采唇角噙着笑意,抱膝坐在榕树上仰着脸继续看越家的烟火…
她一时看的兴起,忍不住还随口哼起了小曲儿:“一年滴尽啊莲花漏哟喂,碧井那个屠苏沈冻酒哇哈哟喂,晓寒料峭还欺人哟喂,春态苗条先到柳…佳人啊重劝千长寿,柏叶呀椒花芬翠袖…啊…呜…醉乡深处少相知,只与那个东君偏故旧啊…”
正高兴的唱着呢,一眼瞥见越子耀从屋中走出来,站在那廊檐下也在看自家庭前的烟火,他这会儿早就脱了那一身太医官服,换上了一袭白衣,静静的站在廊檐下,眉眼清雅绝伦,唇角似是还勾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看着廊檐碎雪中的烟火满天。
窦雅采看见越子耀,兴奋的很,忙站起来,直接就站在树干上便朝着围墙那边的越子耀挥手,喊道:“越子耀!越子耀!你——”
“我的天哪!采采?!你怎么爬到树上去了?你!你快点给我下来!”
端着做好了桂花糊糊和酒酿丸子的窦泓韬还有陈氏一进庭院,便看见窦雅采站在高高的榕树上朝着越家那边喊叫挥手,两个人都没料到会看见这样的场景,着实是把二人给吓了一跳,陈氏把手里的桂花糊糊往窦泓韬手里一放,也不管那溅出的汁水把窦泓韬给烫到了,她直接便跑到大榕树底下,皱眉道,“采采,你快点给我下来!”
窦雅采这边正高兴呢,根本没想到陈氏他们会突然进来,陈氏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倒是把她吓了一跳,原本那树干上沾了雪水就有些滑溜,她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站稳的,原本是无事的,结果看见越子耀兴奋站起来,根本就忘了自己站在大树上,陈氏一喊,她身子一抖,嘴里断了声,下意识的往下一看,结果就重心不稳,还没来得及调整她自个儿呢,只来得及心道一声坏了,她就直接从树干上歪倒下来,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了!
“啊——”
窦雅采欲哭无泪,要是从这种高度摔下来,不把腿摔断了才怪呢!
陈氏看见窦雅采掉下来,这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偏偏紧张到极点也叫不出声音来,一时情急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解救窦雅采,就在大榕树外眼睁睁的看着窦雅采掉下来,旁边的人都离的远,纵使窦芙茹夏侯沅和艾叶发现这边情况不对,飞奔过来,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窦泓韬把手里的桂花糊糊和酒酿丸子往脑后一扔,直接飞奔过来,他是除了陈氏之外离大榕树最近的人,这时候护女心切,再也顾不得其他的了,更是拿出了最快的速度,直奔大榕树下,对着窦雅采掉下来的方向,刚稳稳的扎住脚跟,伸出手来做好了接的准备动作,窦雅采就掉了下来,时机拿捏的极其精准,窦泓韬就这样稳稳的接住了窦雅采的身子!12bD5。
只是下坠的力量使得窦泓韬身体猛地一沉,若是换了寻常五十岁的老者,只怕得闪了腰骨,可窦泓韬平日极其注重养生锻炼,他不过就是一沉,腰骨都是没事,还巧妙的卸去了窦雅采那下坠之力!
会儿庭爷人。沉下脸,皱眉望着窦雅采:“你都做娘的人了,还这么不老实?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你一个人怎么这么不安分,爬的哪门子树啊!你想吓死你娘么?”
窦雅采撇撇嘴,呼呼两声,拍了两下胸口,一脸的惊魂未定:“爹,我刚才差点摔死了,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么?好歹我也受了惊吓啊,再说了,这爬树是你教我的啊…”
心里倒是暗自嘀咕,要不是她娘方才一惊一乍的,她兴许也不会掉下来,不过,不知道这是不是乐极生悲啊?
陈氏赶忙上前来,摸摸窦雅采,确定她没事儿,然后便虎着脸数落窦泓韬:“你凶她做什么?采采吓的脸都白了,你没瞧见?”
“也不知道是谁方才一惊一乍的吓的采采没站稳掉下来的,这会儿又说是我吓着她了…”很是委屈的男声。
陈氏一眼瞪过来:“你说什么?”
窦泓韬一怔,旋即呵呵一笑:“我什么都没说啊,夫人你说得对,是我吓着采采了!”
好男不跟女斗,他不争,他忍了…
瞧见自己爹娘这样,窦雅采似是司空见惯了,她这会儿缓过来,从窦泓韬怀里跳下来,抿着嘴儿笑,眼光一扫,瞧见众人身后的狼藉,顿时一脸的惋惜:“爹!你,你为了救我,把酒酿丸子和桂花糊糊都丢了?”
这也太可惜了吧,香味四溢,缭绕鼻端,偏偏,她吃不了了…
问也不问就亲上来
问也不问就亲上来她这里正可惜那酒酿丸子和桂花糊糊的时候,外头有个人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一过来就攥住她的肩膀,急声道:“雅雅,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事啊?”
窦雅采被摇晃的有些晕,好半天才看清抓着她的是一脸紧张的越子耀,忙伸手把他推开,然后笑道:“我没事啦,被我爹接住了,没受伤,对了,你怎么过来了?”
陈氏见窦雅采没事儿,而窦泓韬记挂着窦雅采还没吃东西饿得慌,夫妻俩一合计,便丢下二人又去了厨房,打算再重新做了端过来给窦雅采吃,那边窦芙茹和夏侯元见窦雅采没事儿,都是长舒了一口气,又继续反身去玩炮仗去了。
这边越子耀见窦雅采没事,定了定心神,没好气的道:“你说我怎么过来了?谁像你这样,好好的门不走,非要上树喊我,我一回头,声音还在人不见了,你叫的那么凄惨,我能不过来看看吗?”
越子耀也是从宫宴才回府没多久,换了家常衣裳,瞧见自家庭前放的烟火很好看,且今年也不知是谁采买的烟火炮仗,大多都是紫色的,他便想起窦雅采最喜紫色,想起窦雅采,又想起她今日殿上那惊艳一舞,便不由得走到廊檐下,负手静静立在那里,看着那紫色烟火,也不知那人现在王府里做什么…
正想着呢,便听见有人大喊他的名字,爆竹声中听的不大真切,声音也是恍恍惚惚的,可是他却觉得那声音熟悉无比,循声望去,就看见窦雅采站在她家老榕树上头,刚对着她一笑,眼错不见,就看见枝桠里,哪还有她的人影?紧接着,就传来她的惊叫声,他当即心口一跳,想也不想就直接冲过来了…
见她好端端的站在树下,他这一颗心才算是归了位。
窦雅采抿着嘴儿讪讪一笑:“让你担心啦,我就是看见你跟你打个招呼而已,没想到会这样呢!”
越子耀知道她素来便是这样的性子,自小便是这样,爬上大榕树跟他打招呼的事儿没少干过,但是也从来没像今日这样掉下来让他胆战心惊过,看着她夜色中透着红晕的脸颊,心头一动,手便覆上了她的额头,眸带关切:“你今夜宴上,都没吃什么东西,光喝酒去了,这会儿脸还这么红,不如我熬些醒酒汤与你喝,好不好?”
手上触感温热,只感觉她的额头皮肤光洁无比,他的手一放上去,便舍不得离开了,只是定定的微垂着眼眸瞧着她,心里满满的都是她的模样,眸底又是爱意又是宠溺,越发衬着眉目清雅,比那皎洁的月亮还要盈亮耀眼。
窦雅采丝毫没注意到越子耀的异样,她本就当越子耀是哥哥一般,见他把手放在自个儿额头上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他的手心微凉,实在是很舒服,她便不自禁的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微微眯了水眸,带了一丝惬意,听见他问,用舌尖顶了口中的小小醒酒石给他看:“艾叶给我含了醒酒石,我不要喝醒酒汤,那玩意儿味道怪怪的,还有哦,我爹我娘去给我弄吃的了,应该很快就能吃了吧…”
提起吃的,窦雅采皱了皱鼻子,鼻端还残留着方才那酒酿丸子和桂花糊糊的味道,只可惜全让她爹给丢了,不禁一叹,心里头惋惜的不得了…
越子耀瞧见她这副喝了酒的勾人模样,心中本就情潮涌动,她又在他手心那里蹭了一下,他只觉得自己的手心也烫热起来,原本比雪色还要清冽的眸光也渐渐幽深起来,她把嘴里那小小的圆圆的药石给他看,他几乎一眼就看见了那娇嫩红唇里那粉色水润的舌尖,眸色幽深,突然有一种想不顾一切将她扯入怀中亲吻的冲动!
可是,脑中浮现的,却是今夜大殿之上夏侯懿搂着她在怀中亲吻的情景,幽深的眸光划过一丝不甘,诸多情绪交叠而生,眸光复杂难辨,他不是会做这样事的人,可是心头却难以按捺清朝涌动,这会儿,也不过是理智和情感在做激烈的斗争,他只是沉默的看着她,缓缓的把覆在她额上的手拿下来,但是还是没有说话。
窦雅采说了半天,却一直没听到越子耀的回答,有些奇怪,便抬眸去看越子耀,这一看,有些愣愣的:“你怎么啦?”
然后又笑起来,学着窦芙茹讲话,“我脸上有花儿么?你一直盯着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