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几声掌声突兀的在殿中响起,倒是惊醒了众人的呆怔。
鼓掌的正是四王爷上官麟,他勾着一脸的幽深笑意,看着对面拥吻的二人,面上似笑非笑道:“瑞王与瑞王妃真是恩爱呀,看的本王羡煞不已呢!只是,这好歹是在宁寿宫里,瑞王你也太过放肆了些!”
说罢,风华万千的脸上便现了些微的愠怒,夏侯懿如此胆大妄为,实在是不把皇家规矩放在眼里了!
夏侯懿投靠太/子/党,让他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已经让上官麟心中不快了,再加上窦雅采治好了太子的病,上官泰的地位得以巩固,如今还跟吴佑添结成了亲家,自此地位更是难以撼动了,上官麟虽然面上虽含笑坐着,实则心中已经很不高兴了,今日这宴席,摆明了就是给他看的,如今看见这一幕,夏侯懿放肆而为,他便迁怒上去了。
夏侯懿感觉到怀中女子的轻颤和娇喘,激荡的情绪随着亲吻啃噬渐渐平复下来,又感觉到她在自己怀里软成了一滩水,知道再这样下去只怕就受不住了,索性便离了她的唇瓣,伏在她颈间唇边低低喘息,却正好听见上官麟的话,唇角勾起一抹嗤笑,便挺直了脊背,让窦雅采躺在他怀中,他端正坐了起来。
寒眸中还带着激吻之后的涟漪波澜,眉眼之间却是一片冷情寡淡,噙着冷笑淡淡的望着上官麟,慢慢的道:“四王爷也会说,这里是宁寿宫,如今太后都尚未说话,斥责臣的放肆,四王爷如何就忍不住了呢?臣的行为,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臣又没有亲别人,不过是亲自己的王妃而已,难道这也不行?”
“臣征战数年,如今才得以回到京中,偶与王妃亲昵一下,又能如何呢?从前还没有试过的,如今回来,还望四王爷体谅我们夫妇如胶似漆的恩爱情意呢!”
还是那句话,他要吻便吻,谁敢置喙什么?
太后若要制止,早就出声了,何须等到上官麟开口?
不过——他眸中又微微泻出一丝笑意,如今当着太后都吻过了,日后,更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你!”
夏侯懿这放肆的话噎的上官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眸带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却知道眼下情形实则也难以施展下去,夏侯懿是太子的人,太后又偏疼太子,今夜形势本就对他不利,干脆闭口不言了,只是望着夏侯懿冷笑数声罢了。
听了夏侯懿的话,又瞧见上官麟一脸愠怒,太后忽的扯开唇角,微微笑道:“今夜哀家高兴的很,席前就说了,你们无需拘礼,不过是众人在一起乐上一夜罢了,瑞王年轻,又是少年夫妻,小夫妻情之所至,哀家又不是老顽固,皇家规矩也有人情礼法的,实在也算不得放肆,何况这桩婚事还是哀家促成的呢,哀家自然也希望他们小夫妻恩恩爱爱的!”
说罢,转眸望向吴佳慧和上官泰,眸中的笑益发柔和:“你们俩将来大婚后,也要像这样恩恩爱爱的,哀家才更是高兴了呢!”
今夜这场戏,原本就是她设局的,夏侯懿是个聪明人,在座的也都是聪明人,她只是设局,但是猜到她心思的自然也都能猜到,占花名不过是个名目,但是能找寻到一切机会让上官麟或是婉妃,和他那些喽啰不高兴的人,她都喜欢,都乐见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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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侯爷学跳一遍踏歌舞
请侯爷学跳一遍踏歌舞窦雅采被夏侯懿扯入怀中吻的晕乎乎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当下那颤栗的感受,萦绕在鼻端的只有他身上熟悉的温凉的气息,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窒息过去的时候,夏侯懿却放开了她,他却未离去,只是伏在她颈间唇边低低喘息,她感觉到两个人呼吸俱都不稳的时候,忍不住羞红了脸颊,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似乎都羞热难耐…
这会儿稍稍回了神,便想起她跟夏侯懿这一吻是在宁寿宫的正殿之上,这可不同于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便过来强吻她就算了,当时也不过是羞怒交加,但是却都没有今日臊的厉害,这会儿羞耻心爆棚,她窝在夏侯懿怀里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了。
后来听见上官麟的那句话,夏侯懿忽然坐直了身子,被他挡住的光线一下子倾泻下来,窦雅采便感觉满心都是羞意弥漫,上官麟的调笑让她心头不悦,听的也是刺耳的很,摆明了就是想挑起事端的,因此又羞又恼的同时,对上官麟那初见时便荡漾在心里的好感瞬间消散不见了。
之后,觉得夏侯懿所说的话虽然不尽不实,她哪里与他亲昵恩爱了啊?
只是她自己尚自羞怯烦恼中,也没法子反驳他,更没胆子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跟他讨论恩爱的问题,不过这话能堵住上官麟的嘴,她也就不计较那许多了,只是恨夏侯懿这放肆的性子,着实是让人讨厌的紧。
太后说话的时候,她已经红着脸坐起来了,脸红的不行,但是也不能像个小媳妇样的捂脸害羞,更不能羞的离席而去,只好强压着羞怯,努力笑的大方娴雅,用微笑来承接各色人等的各色眼光,慢慢的,倒也不那么难受了。
太后的调笑成功的缓和了气氛,将焦点又集中在上官泰和吴佳慧身上,上官泰望着吴佳慧笑,吴佳慧虽然也有些害羞,但是到底年纪小些,这会儿如愿以偿,也算是得体大方,娇俏的女儿态尽显,太后这番话,于是又得了众人的新一轮的恭贺赞誉。
闹了一阵子,方才罢了,冬梅见众人都不再调笑了,她才笑道:“各位主子现今高兴的很,但是可也别忘了,瑞王爷这花签,除了签词让芙蓉陪饮一盏之外,可还是有注的呢!说不得,如今奴婢便是要行令的了!”
太后听了这话笑道:“哀家记得,那签词上说,坐者除牡丹外,凌波仙子皆可指一人或曲或舞以助兴,这意思只怕就是说在场的除了哀家,瑞王可以随意指一人出来或是唱曲儿或是献舞助兴咯!这倒是行了牡丹之权呢!”
冬梅也是一笑,解释道:“太后这话,说的也不尽然,这花签的签注也不是这样解的,凌波仙子到底也不是牡丹,哪能跟牡丹相提并论呢?这签注的意思啊,还得奴婢来解释才好,这签注后头还写着字儿呢,曰,此注甚难,掣者若自会歌舞最好,若不能,可请座中善舞能舞者代舞一支,只需诚心,邀请即可;代舞者可行牡丹之权,随意命掣者一事;若座中实无能舞者,则自饮三杯,罚于席外斟酒,三巡后方可再入座。”
冬梅念完后又笑道:“如此说来,瑞王爷是自个儿一舞呢,还是请善舞者代舞一支呢?”
冬梅话音刚落,众人的眸光却又一并落到了窦雅采身上,窦雅采被看的莫名其妙,这会儿又不是她抽签,都看着她做什么,刚想着他们都看着自己做什么,她的心念一动,想到那签注上的话来,咦,请善舞者代舞一支?
座中善舞能舞者,这不说的就是她吗?
她瞬间无力,心头咆哮,奔腾的都是苍凉忧伤,不是说今夜是看好戏的吗?
为什么她又得献舞,还得陪酒,现在还要代人舞一支啊?雅雅放自夏。
这太后设宴,是不是专门针对她来的啊?
她怎么觉得,自己兴致勃勃的来看戏,反倒是被人看了不少的好戏去了呢,早知道,她死活都不要来好了…
不过,这件事的决定还在夏侯懿那里,一念及此,窦雅采赶紧转头,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了,眼巴巴的望着夏侯懿,手还抓上了他的胳膊,眨巴眨巴眼睛,希望他不要选她来代舞…
夏侯懿听冬梅念完那签注,俊美的眉眼间拢着也不过是一抹淡淡的笑意,也未有丝毫的波澜和动容,只是瞧见众人都望着窦雅采的时候,他唇角的笑意益发加深了,也随着众人望向她,却看见她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水眸中分明是一抹不情愿还有一抹委屈,眸光一掠,落在她主动抓着自己的胳膊上,微微扯唇,笑开了。
转眸,微微眯眼望着对面席末的永安侯,闲闲笑道:“方才那踏歌舞,本王到底未曾尽兴,只是雅儿也很累了,本王舍不得劳动她,侯爷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请侯爷学一遍踏歌舞好了,如此就辛苦侯爷了!”11VL4。
窦雅采初时听见踏歌舞三个字,心沉到了谷底,听到后来,夏侯懿说舍不得那三个字的时候,眉心微微一动,再听见夏侯懿让永安侯学跳踏歌舞,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心道,好戏果然是来了!
夏侯懿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旋即,太后眸中隐隐现出笑意,她就知道,夏侯懿是个聪明人,她此番设局,众人皆看透她的用心,永安侯罪不容赦,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取乐也是惩处他的手段之一,她便是要让婉妃母子看看,她虽是老了,但是还是能说得上话,做的了主的,况且,夏侯懿聪明的让她省了说话的功夫,她便也就坐等看戏了。
上官泰与吴佑添眸光复杂的对视一眼,眼中俱都出现看好戏的神色,如今他们占尽上风,得了太后和皇上的支持,这永安侯已是穷途末路了,他们自然知道今日的守岁宫宴是一出戏,宴无好宴,可是这出戏确实于他们极其有利的,如今夏侯懿这话,分明是戏弄永安侯,而如今上官泰心里还有另外一层想法,从这些日子来看,瑞王夏侯懿是真心支持他的,上次歼细一事,他也只对夏侯懿放了一多半的心,如今经此一事,才算是完完全全的对夏侯懿放了心。
唯有上官桀心中矛盾的很,眸光沉郁,未发一言,今夜宴席,他自然知道太后的意思,他是太后的亲儿子,自然不能不听太后的,他知道太后要借着今日宫宴当着婉妃母子的面惩处永安侯,好让婉妃母子死了那争夺储君之位的心,这些私底下的暗潮汹涌他不是不知道,私心里,他两个儿子都喜欢,都难取舍,要是选作太子,两个都好,两个也都不好。
对于太子,多半是当年册封之后亲自教养几年的父子感情;对于四皇子,对半是出于对婉妃的喜爱,更是喜欢四皇子那聪明伶俐的模样,还有比太子好了不知多少的品行,可要是说起二人的不好来,也很是简单,两个人都略显浮躁了些,太子常年娇惯,做太子日久,养了一身不好的习性,四皇子呢,因为他和婉妃的纵容,越发的恃宠生娇,自负才情天下无双,再加上他的相貌,倒是生了许多不该有的念头了。
他是帝王,是一国之君,制约朝堂和后宫的平衡是他最基本的事情,他不能使势力失衡,更不能让一方实力大涨,狗被逼入穷巷自然会狗急跳墙,何况是人?他如今老了,只能维系如今微妙的局面,这种平衡维系的不容易,但是一旦被打破,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所想的,不仅仅是个人的得失,不仅仅是上官家的荣辱,而是整个圣水国的将来,乃至千秋万代的基业,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不得有任何差错,不能让圣水国就此万劫不复,他更不想看到后宫相争,兄弟相残,所以,在左右为难之际,他只能三缄其口,但是在必要的时候,他会出来维系这种平衡。
永安侯谋害太子,他不能容忍,只是年节下不能处斩,只能等到秋收后再行处斩,如今也不过是收监在刑部牢中,太后既然想玩,他便陪着太后玩就是了,但是这件事情,究竟跟四皇子有没有关系,他不愿意去想,又不得不想,他心里已对上官麟有所怀疑了,婉妃母子的心思他也是知道的,只是这件事很是棘手,若是处理不好,只怕会牵扯极大,毕竟婉妃的父亲是前大将军沐尚武,沐尚武在军中多年,威望极高,门生极多,即便现在在家养老,但是仍是影响很大的,若是处理不当,只怕酿成军中哗变,到时候又是一场事故。
且四王妃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的掌上明珠,这婉妃一派的势力文武皆有,实在是不好处理,若非如此,她母子二人也不会肖想那太子之位了。
所以,在未想好对策之前,上官桀不能轻举妄动,只能默许太后替太子扩张势力,瑞王年纪虽轻,但如今在军中的威望直逼当年的沐尚武,算是前途无量了,丞相是朝中元老,如今都把小女儿嫁给太子了,自然是效忠太子的,有这两个人支持太子,太子的储君之位也算是稳固了许多,也足以压制四皇子的势力了。
上官桀既然选定了正宫嫡子作为太子,自然要为他将来登基铺路,如今朝中党争也无非是因为四皇子一派不甘心,无非也是为了争夺储君之位罢了,所以他如今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打消婉妃母子的这个念头,要让他们彻底的对太子之位死心,如今要做的,自然是先剪除四皇子在朝中结交的朝臣势力,永安侯便是首当其冲的。
一念既定,上官桀的眸光亮了几分,微微扯唇,望着席末的永安侯沉声道:“原本也不过是众人取乐罢了,既然太后高兴,侯爷便一舞也无妨,但是既要学,就要学的像些,侯爷如今这模样也跳不得舞,来呀,送侯爷去更衣然后打扮打扮,瑞王妃那发髻甚是好看,就照着给侯爷梳一个吧,插/着满头花儿,这才是好看呢!”
皇上都发话了,谁敢不从?
立时就有几个宫女来,带着面色苍白的永安侯去更衣,众人等了半晌,永安侯穿着几乎快要撑破的舞裙在几个宫女的簇拥下扭扭捏捏的走了进来,头上果真梳着跟窦雅采一样的朝云近香髻,只是发髻上插/满了各色各样的鲜艳花儿,脸上画着淡妆,活脱脱就是女人的扮相。15236690
上官泰最先没忍住,爆笑出声,指着永安侯大笑道:“这便是京城中飘香馆里最腌臜的小妓也要比侯爷你好看百倍呢!”
上官泰心中恨毒了永安侯,将他比作京中最下贱的妓/女,说永安侯连那人尽可夫的妓/女的不如,可见他怨愤之深了!
金兆钧其实早就被剥夺了侯爷的爵位,如今众人一口一个侯爷的叫他,等于就是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令他无地自容,羞愤欲死,偏偏死不成,那也只能生不如死了。
上官泰笑够了,复又沉了一张脸,阴毒笑道:“侯爷好好跳,若是与瑞王妃跳的有一星半点的不一样,小心你的脑袋!你也不想不生不死的活着吧,好好儿跳,太后和本太子高兴的话,或许还能赏你点儿什么呢!”
这意思便是,若是跳的不好,他上官泰和太后,只怕从此就不会放过他金家了。
与方才一样的踏歌乐声响起,乐女们清泠婉转的歌声里,金兆钧开始了东施效颦,他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是要他一个大男人跳这种舞蹈,简直比死还要难受,动作笨拙不说,没动一下,那舞裙便爆裂开来,洋相百出,引得众人忍不住大笑连连,而他还得像个跳梁小丑一般继续硬着头皮跳下去。
爱上他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爱上他也不过是迟早的事窦雅采看金兆钧跳舞,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跳踏歌舞这般好笑,那笨拙的动作再加上裂开的舞裙,没有一处是不好笑的,金兆钧一把年纪了,还被众人这样戏弄,真是老脸都丢尽了。
夏侯懿从头至尾都淡笑着侧眸看着窦雅采,见她眉眼俱是笑意,他自己唇角的笑意也愈加深厚,大手又覆上她的手,十指插/入她的指缝之中,与她十指紧扣,见她惊异转眸,当即挑了眉心,低声道:“本王如今也算是替你报仇了,可高兴?”
窦雅采一愣,因为喝了些酒的缘故,想事情慢了一些,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殿中响彻乐声,她怕夏侯懿听不见,凑过去低声道:“你不是为了给太子出气?你是为了替我报仇?你——”
她凑的太近,他听了她这话微微凝了眼眸,忽的又是一笑,热气喷洒在她脸上,她一抖,话没继续说下去,只听见他沉声道:“你以为呢?金兆钧固然害了太子,可那关本王何事?本王教训他,就是为了替你出气,总要他在大庭广众下出丑才称了本王的心意,不过太子若以为本王是为了他,那也随他去吧!”
之前几次救了她,他都不曾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都不过是遂她如何想罢了,也没有解释过。
如今既然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夏侯懿便更是大方了,既然上心的时候都屡次三番的救了她,那如今都喜欢了,怎么还能容忍别人欺负他的女人?别人欺负他的女人,他就把别人欺负到死…这样方才解气。
窦雅采没想到夏侯懿这样直白的说出是为了她出气的,她之前还一直想着整了金氏没能整到金兆钧出气,这会儿堵在心里的一口气总算是笑顺了,她心中有些感动,翕动嘴唇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良久,还是只吐出三个字来:“…谢谢你。”
夏侯懿见她眸中盈盈水亮,眸底带着迷离的酒意,脸颊带着醉人的酡红,心念一动,又想把她扯入怀中恣意爱怜一番,可想着方才殿中诸人的反应,他挑了眉便罢了,此事可一而不可再,何况方才把她吻的情动,那模样甚是动人,他一眼扫过去,可是将上官泰和上官麟眼底的惊艳看的清清楚楚的,放肆是一回事,可也不能让别的男人瞧见了她的美丽。
“很感动?”
夏侯懿抿着薄唇一笑,又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复又正经坐好,一句话浅浅的撂过来,“本王可不要什么谢谢,你别忘了,你还欠着本王的人情呢,日子长了,你就情不自禁的爱上本王了,这是你报答本王最好的方式…”
“你!”
雅雅样没这。原本是好好的温情场面,偏偏他又说这样的话,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这样自信,这般笃定确信她会爱上他?
被他这话搅的心头略乱,窦雅采干脆扭了头不再看他了,只是手心里的薄汗出卖了她的紧张,夏侯懿一早便察觉到了,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幽幽沉沉的笑。
她的视线一转过去,才发现乐声已然停了,金兆钧已经跳完了,整个人差点瘫软在地上,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乐声一停,他便想逃离殿中,夏侯懿似是早就料到一般,等金兆钧快走到殿门的时候,他凉凉一笑,启唇道:“慢着!侯爷这便就想走么?这签注还未完呢!若不完此签,岂不是违了令?”
金兆钧脚步一顿,猪肝色的脸上现出一丝尴尬,可是夏侯懿唤他,他不能不回来,只得又讪讪的走过来,裙摆轻扬,又惹的众人想笑。
“王爷有何吩咐?”
夏侯懿勾了一眼的凉意,淡声道:“签注上是说让本王亲自献舞,本王却请了侯爷代舞,那签注上还有一句话,说代舞者可行牡丹之权,随意命掣者一事,不知侯爷想好了是何事,要命本王去做呢?”
金兆钧就算是再傻,也知道今夜在劫难逃,他来的时候便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了,如今忍着羞愤跳完了踏歌舞,当了取乐众人的对象,这个节骨眼上,早就是心灰意冷万念俱丧了,哪还有心思想什么签注上的话呢?
如今夏侯懿提起这件事,就是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命夏侯懿去做什么事啊?
可是,如今是在行令,若是不遵令法,是要罚出席外斟酒三巡的,斟酒倒也罢了,但是只怕他这般扫兴,难保金家上下太平,他抿唇瞧了金氏一眼,他不怕死,但是却不想因此事连累家中族人,只是签注让人左右为难的很,想了半晌,他才下定了决心。
抖着手替夏侯懿斟了一盅酒,然后递给夏侯懿,抿唇道:“罪臣敬王爷一盅,请王爷饮尽,算是完此签注吧!”
夏侯懿勾唇一笑,未再为难金兆钧,将那酒盅端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将酒盅搁在桌案上,望着金兆钧,温凉一笑,寒眸中噙了一丝警告:“本王劝侯爷安分些吧,侯爷若是听话,若是识趣,命好歹长久些。”
金兆钧浅浅应了一声,与众人行礼罢,默默的退出了大殿。
水仙花签的签注到此才算是完结,窦雅采看永安侯跳舞实在是兴奋,这会儿才觉得气顺了不少,心里头更是兴奋,比自己跳舞还要舒畅,想起艾叶被掌掴的那一巴掌,便转头望着艾叶低笑道:“你瞧见没?说好了要与你报仇的,如今可都是应验了吧!”
艾叶也看永安侯跳舞看的很兴奋,听见窦雅采这话,便笑起来:“侯爷跳舞太好笑了,小姐,我还是第一次瞧见男人跳舞是这样的,哈哈哈——咦?轮到越太医掷骰了啊,也不知道越太医能掷个什么花呢?”
窦雅采听见艾叶这话,忙转头去看,果然瞧见冬梅把骰子递给越子耀,这一整晚,她不是忙着跳舞便是忙着喝酒,然后又是忙着看戏,都没工夫去注意越子耀,也只觉得越子耀坐在席末,安静又安分的很,这会儿好容易轮到越子耀了,她忙伸头去看,就见越子耀清雅一笑,骰子便出了手。
片刻后,就看见拿着花牌筒子的冬梅笑道:“二十六点!…越太医这签是梅花呢!竹篱茅舍自甘心,霜晓寒姿,签注上说的是,自饮一杯,上家掷骰!”
窦雅采听了暗暗点头,霜晓寒姿,这梅花的寒骨风姿只怕也就越子耀配得起了,旁人,那是想也不要想的。
只越子耀这支花签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越子耀自饮一杯也就罢了,众人也无甚兴趣,就跟那几个相陪的命妇一样,就这么说了几句便过了,对于越子耀能参加这宫宴的缘由,众人都心知肚明,无非是因为他也有参与医治太子的病,如今太子大好,他作为太医院的院判,来这里也是理当的,无非也是太后的恩典罢了。
只有夏侯懿听见那句竹篱茅舍自甘心的签词时,微微皱了眉头,他心里明白的很,越子耀能来,都是沾了窦雅采的光,说到底,也是他叫人停止下毒的缘故,如若不然,越子耀岂能来赴宴?只怕这会儿在大牢里待着也不一定了…
只是这签词,不能不让人在意,他之前不过是稍稍上心,就不喜欢越子耀,这会儿都喜欢上窦雅采了,就更不喜欢越子耀了,这签词的意思,想来也跟那情爱有关,难不成是说越子耀甘愿就这么喜欢窦雅采,自甘心自甘心,就是不要半分回报么?
夏侯懿皱眉,自己的女人被人惦记的感觉真是不好。1523671911VLx。
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他得知窦雅采确实偷听了他那个秘密的雪夜里,他站在二人身后,明明白白的听见越子耀说他喜欢她,而且这厮还表白不止一两次了,看当时两个人的神色,应该是有过很多次了,这越子耀怎么可能甘心?
他是个男人,他自然了解男人的想法,他这朵芙蓉花儿还没喜欢他呢,旁边就已经守着一朵痴情的梅花了,看来他确实要先摘了这朵芙蓉花才好,要是哪天芙蓉花想法变了,去喜欢什么梅花了,那可怎么行呢?
夏侯懿想到这里,寒眸添了一丝沉意,转眸深深的看着窦雅采,如今进展还算顺利,她对他也并非毫无感觉,那么喜欢他,爱上他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儿了…他知道,她一定会爱上他的。
窦雅采这会儿完全不知道夏侯懿的想法,她又开始兴奋了,比方才还要兴奋,水眸中亮闪闪的,就只是盯着夏侯沅看,方才越子耀掷骰毕,签注说上家掷骰,这也真是巧了,吴氏和金氏方才就已经掷过了,这样轮算起来,就是该夏侯沅掷骰了,窦雅采兴奋,也不知道她这小儿子,能掷上什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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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顶果,李花射果
菊花顶果,李花射果夏侯沅伸手从冬梅手里拿了骰子,放在小小的掌心了看了一会儿,小脸儿上俱是认真专注,然后闭着眼睛两手叠在一起使劲摇了几下,然后两手摊开,将骰子掷在桌案上,抿着小嘴儿一瞧,略略心算片刻,仰着脸对冬梅笑道:“十三点!”
冬梅笑看了夏侯沅一眼,拿着骰子走回太后身边,在那花牌筒子里翻找了一回,拿出一支花签,含笑念道:“枝缀霜葩白,无言笑晓风。清芳谁是侣,色间小桃红。远白宵明色更奇,何彼侬矣。掣者射果,着花中四君子任一顶果,若黄花出,则由黄花顶果。”
那边冬梅话音还未落,这边夏侯懿便凉声笑道:“想不到沅儿竟掷了个李花!掣者射果,这个倒是新奇有趣,花中四君子无非是梅兰竹菊,只不知落在哪一家头上了!”
夏侯懿这话声音不大,也只有窦雅采与夏侯沅两个人听见了,窦雅采这会儿嘴角抽搐的望着夏侯沅,李花李花,那便是李树的花,小而繁茂,素雅清新,素来便是纯洁无暇的象征,只是,夏侯沅哪里纯洁,哪里无暇,哪里清新素雅了?11LKz。
看来,不只是他自己,就连这花签都误会他太深了…
这边都在猜测会是谁来顶果,也不知花中四君子究竟出了几个,每个人眼光都在别人身上犹疑,却听见冬梅笑道:“花中四君子已出其三,这黄花说的便是桔花,奴婢记得,桔花是金夫人,依照签注,该有金夫人顶果,小世子来射果了!”
噗——窦雅采正喝艾叶倒过来的热茶,刚抿了一口,还未吞下去,听见冬梅这话,硬是吞不下去了,一口嗪在口中,想笑笑不出来,想吞又吞不下去,僵持半晌,终究是把自己呛着了,抚着胸口重重的咳了几声,才算是好起来。
一转头,便瞧见夏侯沅一跃而起,站在她桌案前对着她俏皮一笑,眼珠子一转,凑过来低声笑道:“娘,你看我给你报仇去!”
窦雅采先是一愣,继而便看见殿中那金氏已经头顶着一颗不过拳头大小的红果子站在那里了,金氏那一脸的忐忑难安落在窦雅采眼里,她不由得一叹,她爹才被玩/弄羞辱过,现今就轮到她了,窦雅采是知道的,金氏身上的毛发都掉光了,如今虽然妆容是精心修饰过的,但是仍旧瞧得出那眉毛的生硬,还有那华丽丽的发髻,好看是好看,可惜是假的。
她也不知夏侯沅如今射/箭能射/多远,四岁的小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不过是玩儿罢了,冬梅拿过来的羽箭,早就将前面的簇头去掉了,只有个木箭尖尖在那里,若是不用力气,也伤不到人,窦雅采倒是好奇的很,夏侯沅这报仇之说,从何报起呢?
众人自然也都知道金氏跟窦雅采之间的事儿,就因为永安侯投毒,永安侯跟太子跟瑞王成了死对头,如若不然,方才也不会有永安侯学跳踏歌舞那一出了,而金氏更是可恨,散布谣言污蔑陷害窦雅采,太后此番请了越太医赴宴,而席间瑞王爷与窦雅采的恩爱缠绵,落在众人眼里,也是粉碎那不实谣言的最好方式。
所以因为这事这金氏才从瑞王妃被贬为了小妾的,金家的人犯了瑞王逆鳞,又触怒太后太子,改该着这宴席之上,被众人取乐玩笑羞辱了。
不过倒是也巧的很,偏偏都犯在瑞王府的人手里,夏侯懿收拾了永安侯,如今倒是由小世子来收拾金氏了,只是席间众人心中都有个疑问,小世子年纪这样小,拉弓射箭,只怕不能损金氏分毫吧?
众人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窦雅采还特特瞧了四王爷上官麟一眼,发现他竟也是一脸的兴味,丝毫不以为意,她又想起方才看永安侯跳舞时,因为上官麟就坐在她对面,她的眼光总是能不经意的看到上官麟的表情,当时太兴奋也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好似当时看永安侯跳舞,上官麟也还是一脸的笑意,丝毫没有愠怒之色,眸底皆是兴味,好似也拿那一出当成好戏看了。
她微微皱眉,心中暗想,难道上官麟根本未将太后的警告放在心上?看永安侯受尽屈辱,其实他是不在意的,还是装作不在意?现在想着,上官麟有些恼怒的时候,也单单只是在看见她跟夏侯懿亲吻的时候,眸间才有些微恼,只是不知是不是迁怒夏侯懿罢了。
可她现今瞧着上官麟的态度,倒是看不透上官麟的心思了,又见那边夏侯沅已经准备好了开弓射箭,也就懒怠再猜度上官麟的心思了,只把目光一移,便到了站在金氏十步之外的夏侯沅身上,见两个人距离不远,她忍不住笑起来,这样近的距离,就是扔个砖头都能砸中金氏,何况是射箭了!
夏侯沅似模似样的拉开弓箭,将木箭尖头对准了金氏头上的红果子,小脸儿上敛尽笑意,正正经经的模样看着窦雅采一怔,夏侯沅自从进宫在上书房做皇太孙的伴读之后,模样气质,就越来越像夏侯懿,不嬉皮笑脸沉静下来看她的样子,真就跟夏侯懿一模一样。
窦雅采虽没看过夏侯懿拉弓射箭的模样,但是看见夏侯懿认真的模样,那侧影简直跟夏侯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心中一动,正在发怔的时候,就看见夏侯沅一咬牙,眸光闪过一丝凌厉,拉弓狠狠一射,那木箭便嗖的一声射/了出去!
就看见那木箭尖头狠狠刺入金氏的肩头,不过片刻,木箭刺入,鲜血立刻就浸透了金氏肩上的衣衫,金氏疼的低声痛呼,窦雅采一怔,转眸看向夏侯沅,便见他小脸儿上都是冷冽的眸光,他年纪虽小,可那眸光却如刀锋一般凛冽,窦雅采心中一凉,如今才猛然醒悟,夏侯沅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小的人儿了,这些日子,他变的越来越老成,明明才四岁,脸上的稚气却退却的极快,认真的时候,老成持重的像个大人。
她看着冲着她微笑的小人儿,心中的感觉却很是复杂,五味杂陈之际,便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心酸感动。
小小的人儿什么都看在眼里,什么都知道,然后,他会用他自己方式告诉她,其实他是爱着他的娘亲的。
窦雅采这会儿双眼浅浅蒙泪,定定的瞧着夏侯沅,一旁的夏侯懿在看见木箭刺入金氏肩头的那一刻,微微眯了眼眸,转眸又瞧见窦雅采的怔忪模样,睨了一双寒眸,轻微一叹,赫然从席间站起来,长身玉立,淡声道:“沅儿人小力气也不大,射箭也没有射中,倒是误伤了金氏,只是签注不可违,你忍着痛吧,李花射果,本王来替他完结此令罢了,令官,可准?”
夏侯懿轻淡柔和的眸光略过夏侯沅的脸颊,最后那话是问冬梅的,自然也沉郁的看向侍立在太后身侧的冬梅。
太后不着痕迹的看了冬梅一眼,茶盅掩口,唇角微微扯了扯,冬梅会意,便笑道:“世子年纪小,瑞王爷替世子完结此令也并无不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就是了,本令官,准了。”
早有人又送了弓箭和羽箭上来,夏侯沅用的是他惯用的,不过都是些小孩子用的,自然不适合夏侯懿,夏侯懿用的是乌金的弓箭,沉甸甸的拿在手里,沉眉看了金氏一眼,转而退后,站定在三十步之外,眯眼看着金氏头顶发髻上的红果子,静立半晌,等到气息沉敛,才慢慢张开五指然后一根根收紧握住了那乌金弓箭。
夏侯懿两脚并立,双肩抬起,顺着羽箭的方向眯眼瞄准了金氏头顶上的红果子,半晌,微微扯唇勾了一丝冷笑,大手一松,便见木箭离弦飞速射/了出去,就听见砰的一声,木箭穿透金氏发间,贴着她的头皮擦过去,将那发髻和红果子一并射中,假发髻和红果子直接散落在地上,金氏泛着血丝的头发在暖亮的灯色下闪闪发亮,诡异莫名。
“啊!”金氏尖叫一声,顾不得头皮上的剧痛,忙蹲下来把木箭从发髻上扯开,泪水长流,忙乱的将那扯的稀烂的发髻让头上套,羞愤莫名,心里却又害怕,整个身子都发起抖来,瘫在殿中不能动弹,吓都吓死了。
若是稍有偏颇,那木箭射穿的,就是她的心脏,那是,只怕连命都没有了…
夏侯懿握着那乌金弓箭,看也不看金氏一眼,只凉声笑道:“李花射果,这才算是完结了!”
侯侯将开眼。转眸,望着夏侯沅温声一笑,“日后,还是本王亲自教你拉弓射箭好了。”
他的儿子,就该有一身好箭术,一身好武艺,一颗逐鹿天下的雄壮的心。
夏侯沅听了这话自然是喜出望外的,站在那里笑:“好哇好哇,父王教的,沅儿一定用心学!”
小人儿眼底有一丝丝懊悔,他方才没射中果子,只射中了金夫人的肩膀,虽然见了血,不知道算不算替娘亲报仇了呢?15198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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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他身上睡觉?开什么玩笑...
躺在他身上睡觉?开什么玩笑...夏侯懿垂眼,看破夏侯沅眼中懊悔,微微一笑,上前牵着小人儿的手,借着替他整理额发的机会,弯身用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沉声道:“沅儿,你做的很好,你能如此,你娘都感动死了,不信你自己瞧瞧。”
他之前便猜到夏侯沅会这样做,一看果然如此,真不愧是他夏侯懿的儿子。
“你不记得了?你答应过父王的,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