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瑾一把抬起砂画的下巴,厉声说道,“你知道吗?你的宝贝太子和公主,悄悄捅了马蜂窝去蜇婉儿,把她蜇得满头大包,脸全部肿胀起来,如今,边喝水都困难。最快,都要治疗一个月,你这让朕怎么和婉儿大婚?”

“咳咳…南风瑾,我警告你,立刻放手。”砂画恨恨的瞪着他,他再不放,就等着吃她的拳头。

南风瑾坦然的摇了摇头,一旁的婉儿则是得意的笑看着这一幕,巴不得砂画和南风瑾越闹越僵。

陡然间,砂画抬起腿,一脚朝南风瑾小腿肚踢去,南风瑾没防她这一招,硬生生的被她踢了一脚,砂画也得以从他手中逃离,快速退到南风瑾后面,“砰”的一声,砂画一掌朝南风瑾后脑勺劈去,众人立即惊呼起来,砂画愣愣的立在原地,尴尬的举起手,他怎么不躲不闪,也不还手?

面前的男子镇定的转了过来,不过眼里,早已喷出了火,他咬牙切齿的眼着砂画,这么多宫女看着他出糗,被一个女人踢脚,还被她劈后脑勺。

“我…我劈得不重,很轻的。”砂画吞了吞口水,望着眼前一脸愤怒,足以把她吃掉的南风瑾。

“好啊,皇后,你竟敢打皇上,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张婉儿小嘴隔着几层布,气呼呼的由宫女搀扶过来,紧紧挨在南风瑾身边。

砂画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南风瑾,立即收回自己的手,他应该是真的失忆了,以前的他,只要她一靠近,他就会急忙躲开,失忆的他,不知道自己的习惯,所以不知道躲。

南风瑾紧紧盯着眼前有些无辜的小女人,沉声说道,“带着那两个捣蛋鬼,给朕滚出冥王殿。”

“南风瑾,你…你没事吧?”不知怎么的,砂画突然觉得南风瑾的脸色有些惨白,她一开口问他,他就满脸怒气的盯着她,她只好快速奔到小蛋和若儿身边,替她们解绳子。

“皇上,你怎么能这样?她打了你,那两个小鬼耍了我,你怎么就这样放她们走?你要为我作主啊,要是将来我的容貌恢复不了,我这一生,就真的完了。”婉儿透过棉布,瓮声瓮气的朝南风瑾说道。

这时,砂画已经解开小蛋和若儿身上的绳子,一手拉一个小鬼,悄悄低着头,从大殿角落里走了出去,就在她出门时,又听到南风瑾像狮子一样的怒吼声,“快点滚。”

而冥王殿里,男子终于撑不住,在目送砂画远去之后,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皇上怎么了?快请太医。”宫女们乱成一团,手忙脚乱的开始扶昏倒的南风瑾。

“皇上这是旧疾,现在复发比以前厉害多了,快请太医。”婉儿轻轻扶起南风瑾,从怀里抽出银针,对着他头上的穴位轻轻扎了下去。

唉,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到底能撑多久,他的病,最近时常发作,要不是那个女人经常惹他生气,他也不会发作这么厉害。

如今,她还连累她和皇上的大婚推迟,一天没有大婚,她都不会心安,只有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和他成亲,才是他名正言顺的贵妃,不然,她的地位,永远不如那个女人。

砂画拎起小蛋和若儿,一出门,她就拧起楚小蛋的耳朵,厉声吼道,“死小蛋,谁叫你捅马蜂窝去蜇贵妃的?她生得那么漂亮,要是将来脸上留下什么印迹,我要怎么给她交代?再怎么说,她也是你们父皇的救命恩人。”

“我觉得她没你漂亮。”楚小蛋倔强的嘟起嘴,耳朵被砂画拧得通红,却明大包天的瞪着她。

“说,你们为什么要捅马蜂窝整她?”砂画厉声问楚小蛋。

楚小蛋调皮的嘟了嘟嘴,“我们还不是被蜇了几口,不过没她严重了,谁叫她擦那么多香粉,马蜂喜欢蜇身上香的人,还好母后你没有给我擦粉。”

砂画一听楚小蛋这么说,作势就扬起巴掌,准备打他,一旁的若儿立即挡到他面前,大声说道,“母后,不要打小蛋,若儿也参与了。因为…因为我们听到宁雅姑姑被贵妃的丫鬟欺负,所以为她报仇,就捅了树上的马蜂窝,蜜蜂一直追啊追,就盯得她满头包了。”

砂画扬起的巴掌硬生生的缩了回来,她沉声望着两个孩子,“知道吗?做人不要总记着仇恨,得饶人处且饶人,冤冤相报何时了?以后不准这样了,如果贵妃出了什么事,要是她的脸又真的变成麻子,她的一生幸福,就毁了,你们知道吗?做人一定要心善,不能这么调皮。”

楚小蛋乖巧的眨了眨眼睛,轻轻倚在砂画腿边,“母后,父皇为什么不喜欢我们,以前,他可是追着我跑,逼我学习,天天和我睡觉,逗我玩,为什么现在他都不理我了?看我的眼神无情冰冷,就理那个丑八怪。”

“大冰块不理你,父皇理你啊。”楚夏温文尔雅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三人愁云满布的脸突然变得开心起来。

“楚夏。”砂画一看到一脸清润的楚夏,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父皇。”楚小蛋和若儿快乐的涌了上去,楚夏赶紧蹲下身子,在小蛋和若儿脸上各亲了一口。

后面大群随从均不敢吭气的盯着这曾经的一家四口。楚夏一把抱起若儿,朝砂画伸出手,“今天,我带你们去逛街好不好?窝在这皇宫里久了,会生病的。”

“好啊好啊,父皇,你真好。”楚小蛋欢快的拍起掌来。

第092章大结局(下)

北冥大街

大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楚夏四人坐在轿子里,伪装成普通的商人逛街,楚若儿好久没有出过宫,好奇的探出脑袋四处打望。

“父皇,我们下车去买花灯好不好?”楚若儿乖巧的扑倒在楚夏怀里,不知怎么的,砂画总觉得,若儿和楚夏之间怪怪的,若儿只要一看楚夏,小脸就会攸地红透,像个大姑娘似的,身上呈现出六岁孩童不该有的成熟。

她生的这俩孩子到底怎么了,都这么早熟。

楚夏温和的点了点楚若儿的鼻子,极尽宠溺的望着她,一把把她抱在怀里,“走,父皇带你去买花灯,顺便给你爹爹也买一个,好不好?”

“好,谢谢父皇。”楚若儿欢快的在楚夏清润的脸上印上一吻。

楚夏虽然也不过二十五的样子,相貌却仍像十八九岁般的男人一样,生得眉清目秀,丰神俊朗,如果他拉着若儿在街上走,别人很难联想到他们是父女,纷纷以为楚夏是若儿的大哥哥。

砂画牵起小蛋的手,安静淡然的跟在若儿和楚夏后面,原来若儿和楚夏的感情,比她想象中深多了。

“公子,看看花灯吧,有兔灯,鸟灯,还有蛇灯,总之各种动物应有尽有。”街边小贩热情的招呼楚夏。

楚夏宠溺的看着两个孩子,温润说道,“小蛋,若儿,你们一人选一个。”说完,他轻轻拿起一只雪白通体的小狗花灯递给砂画,“这只小狗很可爱,很适合你。”

砂画愣了下,随手拿起一只乌龟花灯,递给楚夏,“这只乌龟也很适合你,送给你。”说完,两人都对视笑了起来。

若儿选了一只小兔花灯,开心的朝楚夏挤去,楚夏顺势抱起她,亲了她小脸蛋一口,楚若儿脸蛋立即羞红得像苹果似的,她把花灯递到楚夏面前,轻声说道,“父皇,这只小兔兔,是若儿特意为您挑选的,你喜欢吗?”

“父皇当然喜欢啦。”楚夏高兴得又给她一个吻,若儿则是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砂画不解的望着若儿,自己父皇亲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种情况自从若儿跟了楚夏后,她就发现了。

大概是若儿太喜欢楚夏了吧,一旁的楚小蛋坏笑的拿起一盏巨蛇花灯,大声笑道,“我要把这盏花灯送给大冰块,吓他一跳。”

砂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蛋啊小蛋,你要多久才不调皮捣蛋。

四人在街上逛了很久,还去酒楼吃了饭,去花馆听了戏,满载而归,玩得不亦乐乎,砂画见两个孩子好久没这么笑过了,多亏有楚夏,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临近黄昏时,那辆大红马车才缓缓驶进宫门,四人抱着满满的礼物开心的下车,又唱又跳的走往昭华宫。

一到昭华宫门口,楚夏看了看破败的苑子,有些心疼的拉过砂画的手,沉声说道,“沁儿,这里条件这么差,南风瑾怎么忍心让你住这里?我早就想去找他了,要是他不把那丑八怪休掉,我就挥师北上,端了南风瑾的老窝。”

楚夏看似一脸愤怒,其实砂画知道,他眼里有浅浅的泪,他是心疼她,他对她的爱,她何尝不知道,她轻轻的抽回自己被他拉住的手,轻声说道,“没事的,这种日子我又不是没过过,只要有小蛋和若儿陪着我,我无所谓。”

楚夏难过的低下头,手里拿满了在街上买的东西,“我先送你进去休息,明天,我去找南风瑾说,你不能住在这种地方。”

“楚夏。”砂画急忙说道,“不用了,不要去,不然他会不开心的。你也知道,今天若儿和小蛋把贵妃整得…那个样子,他早就对我恨之入骨,认为是我指使小使们干的,认为我耍什么小计谋。”

楚夏重重冷哼一声,“你才不是那种人,他虽然失忆了,也不至于这样。别提他了,如果你实在是不开心,跟我去雪夜好吗?雪夜建在景山脚下,四季如春,没有冬天,住在那里,很幸福的。”

“我…”砂画眨了眨眼晴,面对楚夏的心疼和真诚,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楚夏,相信我,你一定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人。”

“不,天底下没有比你更好的女人,在我心中,你是完美的,没有谁比得上你。”楚夏突然大声吼道,有些吓住了楚小蛋和楚若儿。

“父皇,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楚小蛋懂事的接下楚夏手中的礼物,放到边上的宫女手中,楚夏睨了砂画一眼,无力的沉下头,却看见楚若儿正一脸忧郁的看着他。

这一幕,砂画也看见了,若儿太奇怪了,为什么楚夏说爱她时,若儿会不开心,小脸涨红着,像要哭出来一样。

“好了好了,先进去再说吧。”砂画故意叉开话题,提起手中的小狗狗朝昭华宫走去。

四人温馨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樱花树后伤心的男子眼中,他虚弱无力的撑住身子,静静看着那美好的一幕,太好了,他的计谋成功了,她就要跟楚夏在一起了。

她应该很快就受不了他的折磨,选择跟楚夏去雪夜王朝,然后一家四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他这个将死之人,除了赶走她不拖累她之外,不能再为她做什么了。

一股钻心的疼痛钻入心里,南风瑾茕茕孑立的朝冥王殿走去,银发飘飘,他这么对小蛋和若儿,他们一定不会再喜欢他了,呵,这样也好,她们可以和楚夏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不必想起他这个大坏人。

“噗嗤”一声,男子又喷了一口鲜血,他再也走不动,无力的撑在边上的树杆上,静静的倒在地下,而就在不远处的昭华宫里,砂画楚夏四人正幸福的拆礼物,换新衣,忙得不亦乐乎,没有人会注意到,在她们身后,一直有位用情至深的男子在守侯着她们。

你们一家四口,一定会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而我,只不过是你们生活中的一抹不想回忆的记忆而已。

对不起,砂画,我伪装失忆,是因为我活不久了,我不想连累你,既然他那么爱你,你就跟他生活在一起吧,不必为我守什么节。

小蛋、若儿,我相信,楚夏一定会好好对你们的,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摘给你们。刚才那温馨的一家四口之幕,真的刺痛了他的心,为什么,他不能拥有那种幸福和快乐。

你们拿花灯的样子,真的好幸福,我好羡慕。

男子又猛地咳嗽一声,静静趴在树边,他这次出来,是背着大家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悄悄探望砂画,只要她们幸福,他就幸福。

这时,不远处跑来几个白色的身影,当他们一走到樱花树下,看着奄奄一息的南风瑾时,立即跪了下来。

“皇上,你怎么了?你的心病,又犯了吗?”晓月一边问南风瑾,一边扶起他。

南风瑾微弱的张开眼睛,轻声说道,“不要告诉…她,这件事,明天…把她和楚夏赶走,我可能撑不了几天了,千万不要让她知道…我就快…死了。”

“皇上,你不会死的,这么多苦难都撑过来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给皇后娘娘说的,晓月懂你。”晓月疼惜的背起南风瑾。

一旁的宿云们也急急的跟在身后,几个大男人就这样大声哭了起来,这时,南风瑾开始悠悠转醒,轻声说道,“既然皇后已经接回来了,朕就履行当年的承诺,准许你们几对新人结婚,对不起,让你们单身了这么久。”

“皇上,先别说这些,回宫要紧,梦回已经去叫太医了,你一定会没事的。”晓月咬紧牙关,额头害怕得沁起大粒大粒的汗珠,背起南风瑾快速朝冥王殿走去。

一向自大狂妄的南风瑾,竟然会对大家说对不起,把晓月他们感动得一塌糊涂。

整个夜晚,冥王殿都忙得不亦乐乎,宫女们都害怕的跪在南风瑾床前。

床上的男子脸色苍白,咳了一晚上的血,他这病,是当年的心病未根治,再加上他后来又中了鹦鹉臣毒,本来当时就会一命呜呼的,是婉儿用自己修行二十五载的内力助他逼毒,又上山及时采药为他救治,不知是他求生意志太强,还是婉儿的药有效,南风瑾竟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他虽然活了下来,不过身体仍是十分羸弱,经常会咳血,头晕无力,四肢发软,经太医刚才诊断,最多活不过一月。

大家一听他们的邪皇最多活不过一月时,都纷纷流泪抽泣起来,她们不要自己最爱的邪皇死,很多宫女在冥王殿外跪地向老天爷乞求,希望它能救救南风瑾。

不一会儿,太医们换了一条又一条棉帕,每条棉帕都被南风瑾嘴里咳出来的血染得鲜血淋漓,个个人都愁云惨炒,眉头不展。

“砂画…砂画…”床上羸弱的男人在睡梦中轻声叫道,他可怜的样子,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一般,不再是那个帅气俊俏的北冥邪皇,一头银发衬映着他苍白的脸,把他显得形如缟素。

南风瑾眼窝深陷,渐渐的,眼窝处全部泛黑,越来越虚弱,额头上全是汗,嘴里仍是不停的喊着“砂画,砂画”,看得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落下泪来。

“晓月,要不,我们去把皇后叫来吧,皇上,真的好可怜,好孤独,他为了不连累皇后,假装娶婉儿想气走她,可是他的心,却比以前更痛。”宿云一脸哀怨的看着晓月,征求晓月的意见。

晓月难过的摇了摇头,“可是皇上吩咐过…此事一定要保密,不能告诉皇后娘娘,他努力了这么久,为的就是不让皇后娘娘知道,如果我们让她知道了,皇上的所有努力,不都白费了么?”

宿云一把捏紧晓月的双肩,看了看床上痛苦的南风瑾,大声吼道,“你知道吗?邪皇就快…撑不住了,我们一定要让皇后知道,毕竟,她们深深相爱。我相信,皇后知道真相,会不离不弃的守护在皇上身边的。”

“是啊,晓月大哥,快把皇后叫来吧,皇上真的…好痛苦。今天我看到皇后跟雪夜天子很快乐的回宫,可是我现在看到一脸伤痛的皇上,我就觉得那一幕好讽刺,真的好讽刺。”云轻跪在地上,颤抖的看着床上的真龙天子。

晓月咬了咬牙,沉声说道,“好吧,我去请皇后娘娘。”

昭华宫里,已经很晚了,楚小蛋和若儿一点睡意都没有,缠着砂画给她们讲故事。

“从前啊,有一个小将军,他爱上了一个小丫鬟,小丫鬟很穷很穷,却很坚强,和娘亲相依为命,不怒不急,像青莲般清淡自持,不枝不蔓。小将军在大街上遇到了她,从此不爱上了她。谁知道,有个漂亮高贵的公主也喜欢小将军,不过呢,小将军可是一点都不喜欢她,就喜欢穷丫鬟…”

“皇后娘娘。”砂画正给小蛋和若儿讲故事,晓月的声音突然从宫外传了进来,砂画听到南沧宁雅阻拦他的声音,急忙披上外衣,朝大殿走去。

楚小蛋和楚若儿疑惑的抬起头,不一会儿,只见母后满脸泪水的走进来,轻声说道,“小蛋,若儿,跟母后走,去见爹爹。”

“太好了,我刚才就想去找他,把我亲手为他挑选的花灯送给他。”楚小蛋兴奋的一跃而起,从床边取下那条巨蛇花灯,刚才父皇一直在,他怕他不开心,准备私下里悄悄送给爹爹。

楚若儿拿出手中一柄精致的扇子,牵起砂画的手,“母后,这是我送给爹爹的扇子,我想,他一定会很喜欢的。”

“嗯,若儿乖。”砂画重重的朝她俩点了点头。

南风瑾,你为什么这么傻,原来你做这么多,不过就是想赶我走,怕连累我,你可知道,一旦爱上一个人,根本不会在乎他能够活多久。

既然皇后已经知道此事,大家也无需隐瞒了,砂画一路走过的地方,黑夜里,大批宫女侍卫都举起火把替她照路。

她沉重的牵起小蛋和若儿的手,恨不得尽快飞到南风瑾身边,因为跑得过快,砂画“砰”的一声跌倒在地,惹得边上的宫女全都惊叫起来。

砂画坚定的顿了顿,沉着起身,停止哭泣,不知道跑了好久,她终于牵起小蛋和若儿,跑到哀声阵阵的冥王殿。

“哭什么呢?皇上还没死。”砂画厉声吼了句,众人立即停止哭泣。

此时的楚若儿和楚小蛋瞬间就明白了今晚发生的事,他们的爹爹,就快死了,快离开她们了。两个孩子泪如泉涌,一走进冥王殿,就快速跑到床上羸弱的男人身边。

“爹爹,你怎么了?”楚小蛋靠近南风瑾,伸出小手摸了摸他十分苍白的脸,南风瑾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小蛋,还有小蛋身后的若儿和砂画,喃喃说道,“我这是…做梦吗?”

“不,你不是做梦。”砂画一把扑到他床边,坚定的吸了吸鼻子,“瑾,你一定会没事的,我都知道了,你根本就是爱着我的,为了不连累我,你才要娶婉儿,故意把我打入冷宫,想逼我离开你,是吗?”

“爹爹,还是小蛋送你的礼物,今天我们在街上为你选的。”小蛋一边哭,一边乖巧的拿出那条巨蛇花灯,他原本是要用这条纸蛇来吓他爹爹的。

南风瑾看了看那条蛇,毫无血色的脸温和的笑了起来,若儿也及时把扇子递到他面前,乖巧的说道,“爹爹,您别伤心难过,我们是爱你的,这把扇子,是若儿送你的,若儿永远爱你。别害怕,爹爹,有我们陪着你。”

砂画深吸了口气,紧紧捏住南风瑾的手,来的路上,她已经听晓月说了,原来南风瑾三月之前心痛没好,再加上鹦鹉射发毒针的毒,导致他身上的剧毒加重,后来误打误撞被婉儿救了。

而这些真相,晓月也才从南风瑾口中知道,他竟然告诉他们,都不告诉她。晓月还说,当时烈如婵们挟持南风瑾,在冰天雪地中走到半路时,他旧伤加新伤复发,全身泛黑,浑身颤抖不已,吓得马车里的侍卫纷纷避开他,生怕染上剧毒。

就在那个时候,南风瑾趁机滚下了马车,没想到马车外面就是悬崖,他就这样从悬崖上滚了下去,竟然奇迹的大难不死,被婉儿救了。

“瑾,你一定要撑住,我一定会想办法找玄机师父救你,你忘记他了吗?他能解百毒,治百病,我们一定要有信心。”砂画紧紧伏在南风瑾胸前,泪水打湿了南风瑾的衣襟。

南风瑾看着悲伤的砂画,不忍心责备她,他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温柔的说道,“傻瓜,我不是叫你跟楚夏走的吗?他一定会好好爱你们的,你怎么这么不乖,又来找我了。”

“因为,我爱你,我这一生,都爱你。从小到大,都只爱你一个,所以,我不能丢下你。因为爱你,我选择相信你,其实无论你对我做出什么伤害的事,我都相信你不会伤害我,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砂画面带微笑,脸上却全是泪水。

“扶我起来。”南风瑾一头银发柔弱无力的披在肩上,砂画急忙把他扶了起来,南风瑾静静的看着砂画,“真奇怪,刚才我的心还疼得厉害,现在竟然不疼了。”

“真的吗?”砂画惊奇的握住南风瑾的手,玄机师父说过,心病还须心药医,看来,只要她在瑾的身边,瑾的心病,就不会复发。

南风瑾温和的朝她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抚摸着砂画的脸,轻轻在她额头印上一吻,“砂画,如果我真的离开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小蛋和若儿,带着她们,嫁给楚夏,好吗?我知道,他一定不会伤害你,他爱你如此之深,他对你的爱,丝毫不比我对你的少。”

“我…瑾,你别说这种傻话好吗?除了你,我谁都不会嫁的,如果你有事,我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因为我也会心痛,心碎。我好想我们能住在一个四外桃源里,我织布,你种田,过那种无忧无虑老百姓的生活。”

“如果有来生,我愿意陪你去世外桃源。砂画,你现在…原谅我了吗?我曾经那么深的伤害你,竟蠢得不知道你就是小砂画,如果我当时知道烈如婵逼你杀我,还不如让我早点死,也许,我就不会因为爱你,而痛这么多年。”南风瑾吃力的睁开眼睛,静静倚在砂画肩上。

“我早就原谅你了,其实…我这么多年不接受你,我也有错,在我心里,从来没有怪过你,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小将军。”

小蛋和若儿紧紧抱着南风瑾的腿,两个小孩子很懂事,眼泪像决堤的河水一样,冲刷而出,要是爹爹就这样不见了,该有多伤心。

“爹爹,小蛋相信你没事的,小蛋还要陪在你身边,陪一辈子。你怎么可以离开我们?你放心,我一定又会像上次那样,和娘亲找你多久都不怕,去为你求药,找玄机伯伯。”楚小蛋拉起南风瑾的手,小脸贴心的贴在他掌心,让南风瑾真实的感受到他的泪。

在场的所有宫女、太医、侍卫等都纷纷看着这一幕轻轻擦泪水,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一家四口,真正的幸福,可惜,这幸福似乎很短暂,就快结束了。

“砂画…你还记得你在海棠郡写的话吗?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这句话,是说开在天堂路上彼岸花,花和叶一生都两两不相见,虽然互相思念,互相珍惜,却无法拥有对方。曾经我以为,我和你就这样分离,没想到,我们还有在一起的机会。”

南风瑾说完,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惹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生怕他旧疾复发,头上裹着存棉布的婉儿也一脸哀怨的跪在地上,这个她用心去爱的男人,直到快死,都没有提过她一句。

原来,她只是他用来气砂画的棋子,婉儿自嘲的笑了笑,她之前还以为自己在南风瑾心中有多么重要,没想到,在他心中,她是这么的不足轻重,连砂画的一根小指头都不如。

砂画紧紧抱着南风瑾,把手中的丝帕轻轻张开,丝帕中央一抹鲜艳的红刺疼了她的双眼,那是南风瑾咯的血啊!

“瑾,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做得很好。我很感激你,在我失忆嫁给楚夏那段时间,你仍能一如既往的记得我,都怪我不好,总是伤害你,把你的心都伤透了,头发也变白了。对不起,瑾,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砂画,别说那些,我知道我的身体,大夫说,最多可以撑一个月,可是我感觉到,死神在召唤我,好像,我连今晚也活不过。”

砂画紧紧抱着南风瑾,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她,在她重新爱上他时,要带走他,为什么,上天要和她开这种玩笑。

为什么!明知道他又要走,当初就不应该让她找到他,如果她没有亲眼见到他离去,起码她心里还有一丝希望,可是现在眼前虚弱苍白的南风瑾,她感觉他的生命正一点一点耗尽,她的心,真的好痛,如果他真走了,她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也许,会疯掉吧。南风瑾,你快点醒来啊!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不好?我早就知晓你的心,我好后悔,当年没有接受你,让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

“爹爹,你睁开眼睛,不要睡觉,我们都在这里。”楚小蛋的声音一下子惊住砂画,砂画猛地招起肩上南风瑾的脸,发现他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闭上,她急忙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气。

“瑾,你醒醒,你醒一醒,不要睡觉,不要离开我们,我们需要你。”砂画难过的重重跌落在地上,刚才倚着她的南风瑾也正要往地上跌落时,一双有力的大撑接住了他。

砂画定晴一看来人,来人一身白色素衣,清眉俊目,墨发如丝,正一脸和善的看着她。

“玄机师父,你怎么来了?”砂画像见到曙光似的,快速爬了起来。

玄机朝她笑了笑,转头望向大殿外面的来人,轻声说道,“是楚夏找我来的,先别说这么多,救邪皇要紧。”

“谢谢你,玄机师父。”砂画朝玄机拜了拜,转身静静看着一脸沧桑的楚夏,“楚夏,真的…很谢谢你。”

除了说谢谢,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报他了,为了找玄机师父,他一定累了一整晚吧。

楚夏礼貌性的朝砂画点了点头,刚才她对南风瑾说的话,他全听到了,仿佛世间所有的痛苦全部积压在身上,为什么生病的那个不是他,是南风瑾,如果能得到砂画的爱,叫他生病又何妨。

怪只怪,他认识她晚了,她们有缘无份。

玄机师父替南风瑾把了把脉,随即摊开随身携带的银针药物,开始静静替昏迷不醒的南风瑾施针,砂画则一脸担忧的盯着南风瑾,生怕他出事。

忙了好久,玄机师父身上全是汗,他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一颗黑色药丸,走到砂画面前,轻声说道,“还剩下一半针没扎,只要扎上,他身上所有疾病都能治好。不过砂画姑娘,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个请求,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都愿意救他。”

“师父请讲,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因为你是瑾的救命恩人。”砂画镇定不迫的回答玄机。

“这颗药丸,是我近年来巡游天下,找了九九八十一道中草药和处子之血炼制而成的。它叫--长生不老药。不过,这只是我私下给它命的名,我想叫你,替我试药,因为只有你才不排斥这种药。你在六年前曾吃过我给你的红豆药丸,当年那是治你脸上疤痕的,其实你不知道,那种药丸也含有长生不老药的成分,但是必须五年之后再配上我特制的长生不老药,才有效果。所以这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人最适合,你愿意吗?”

“我愿意。”玄机话还没说完,砂画猛地接过他手中的药丸,张开嘴就往里塞,塞完之后,坚定的看着玄机,“多谢玄机师父屡次相救之恩,能给师父试药,我很荣幸。”

“可是。”玄机摇了摇头,“我还没说长生不老药的副作用,万一这药是真的,那以后你就得看着你的丈夫,儿女一个个老死,你怎么也死不了,会活得很累的。万一这药是假的,那倒没什么,就当吃了粒补药。”

“没关系,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曾经拥有,对我来说,就够了。何况,我不贪心,能和瑾在一起就行了,多少时间我都愿意。”砂画淡然一笑,玄机立即转过身,继续替南风瑾救治。

想不到,她五年前误打误撞吃的红豆,竟然与这长生不老药有关。玄机师父果真是神人,连这种药都制得出,且不论它是真是假,只要成功了,玄机师父就再也不用靠吃仙丹保命,靠炼药来保持年轻之貌。砂画知道,玄机师父并不像传言中那样天生永远年轻,他的性命,是他靠大量仙丹来维系的。

不就试粒药吗?只要能救好南风瑾,要她去死她都愿意。如果这药真是长生不老药,那玄机师父以后就不用再吃仙丹,都可以长生不老了。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玄机给慢慢盖上南风瑾的被子,轻声对砂画说道,“砂画,谢谢你,替我试药。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长生不老药,只不过我是为试探你对邪皇的爱,故意说来骗你的。他生命已无大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既然我的任务已完成,我该回香山了。”

“玄机师父,你不多留几日吗?我知道深宫留不住你,可是我真的很感激你,再一次救了瑾。”砂画真诚的朝玄机拜了拜。

玄机摇了摇头,朝楚夏走去,“徒儿,既然他俩那么幸福,这么深爱,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为师走了,将来你再有事,可以去找为师,你是知道的,只要你一联络我,我就会出现。”

楚夏朝玄机恭敬的拜了拜,“恭送师父。”

沁儿,师父说得对,既然你们那么相爱,我又何必留下来打扰你们呢。

在你们的世界里,我本就是多余的,我插手你们之间的感情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敌不过你们的真情,我真心的祝你们幸福。

“既然邪皇已无大碍,皇后娘娘,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这一生,都不许在离开他。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要是让我知道你敢伤害他,我会再下山,把他抢走。”满头包的张婉儿朝砂画威胁道。

“谢谢你,婉儿。真的,我很感谢你救了他。”砂画哽咽的看着婉儿,原来,她也是这般洒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