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画把手背在背后,头上的金冠闪闪发光,朗声说道,“朕素闻东陵大帝喜爱吹箫,后中从不离箫,而且他长得俊逸可人,眉清目秀,淡然娴静。而公子你的银衣身上,绣有飞翻的金龙,试问这天下,除了当皇帝的人,谁还敢穿龙袍?而北冥邪皇永远都是副铁骨汉子,冷酷无情的模样,你身上这份娴静淡然,不像他。西塘大王个性阴沉,无人能了解他的内心,看你淡雅清目的样子,人人都想接近,所以,朕断定你就是东陵大帝。”
那句朕,她说得很重很沉,她的声音一直不男不女,罗刹并没有人怀疑她,如今见到聪明得像猩猩的楚夏,她不由得加重了音调。
楚夏淡然颔首,有些痴痴的望着她,自称朕,“莫非公子就是夏红衣?怎么感觉跟我有位故人长得很象,像一个模子里刻画出来的一样。”
“不知公子所说的那位故人是谁?朕有幸能跟大帝的故人像,实在是三生修来的福份。”砂画淡然轻笑,眉宇间泛起些许恐慌,楚夏和南风瑾都是人精,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楚夏沉了沉眉,突然抬头,直直的盯着砂画,眼神似有深意,又似淡然,“如果我说,跟我的王后很像,真主会怎么想?”
“呵,说不定朕跟你的王后前世是兄妹,所以长得有些像。”砂画声音有些底气不足,仍昂首与他对视。
楚夏单手执箫,静静望着这大片梅林,有些感慨,“如果真主你打扮成女人,一定跟她一样漂亮,可惜我再也找不回她了,她也许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你伤害过她吗?”
楚夏点了点头,眼若秋水,煞是漂亮,“因为爱她,想把她据为已有,所以我使了些小手段,伤害了她深爱的男人,然后,她就走了,我寻遍天下,都寻不着她。可谓是赢了天下输了她。”
砂画沉眸,在心里叹道,楚夏,你现在悔悟,又何苦呢,感情本来就不可以强求。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爱过他,总之一看到楚夏忧郁的样子,她的心就会深深的疼痛,可是一想起南风瑾,同样会痛。
她到底该怎么办?凭他们这么浓烈的占有欲,她跟了谁,另一方都会兴起战乱,还不如她独自呆在罗刹,过自己的日子。
砂画轻轻拍了拍楚夏的肩,朗声笑道,“大帝你放心,如果她真的爱你,总有一天,会回到你身边的。”她也只能像朋友这般安慰下他了,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别的话语。
“真的吗?”楚夏抬起眼眸,眼神清澈晶莹,有些痴迷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如果你是她,你会原谅我吗?”
他猛地牵起砂画白嫩的小手,扬头看了看,“怎么你的手比我妻子的还白?”
砂画急忙挣脱他,脸色羞红,嗫嚅道,“我从小生活条件优越,当然肤色较白,大帝你的手不也很白吗?我不是你妻子,所以我无法明白她心中所想,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她吧。”
楚夏仍是紧盯着她不放,扬起嘴角,望着远处的梅林说道,“抱歉,我有差不多一年没见到她了,所以才激动了点,以为你是她,才情不自禁拉了你的手。可是,你真的很像她,无论外貌、身形、语气、口音,都像极了她,除了你是男人之外,你们哪点都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信我可以给你看她的画像。”
“我…我还是不看了,我不认识她,看了也没用。”砂画断断续续的说道,急忙蹭开手,因为他又朝她的手拉来,今天早上,她就被这样拉过几次了。
楚夏看这招不行,继而换了一招,他故作悲伤的望着砂画,轻声说道,“我这次前来罗刹,本就是想见见那个名动天下的翩翩公子罗刹真主,没想到我俩这么有缘,竟然在梅林相遇,我多给你说说我的事也无妨。我这次还把我的小公主带来了,她叫楚若儿,长得很可爱;我还有另一个小皇子,叫楚小蛋,也很可爱,不过被另一个无知的男人抢走了。”
说完,他仔细看了看砂画的眼神,发现当他提起楚小蛋和楚若儿时,他竟有些激动和开心,楚夏又目测了测眼前男人的身高和胸围,轻轻眯起眼睛,更加断定,这就是他苦苦找寻的妻子。
砂画深呼吸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冷声说道,“你的小公主还真可爱,朕也很羡慕,希望能和朕的王后也生出这么可爱的女儿。”真奇怪,他处处试探,和她讲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已经看出自己的身份来了。
砂画一抬眼,就看到楚夏深邃的目光正在她身上游走,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她赶紧缩了缩胸,沉声说道,“大帝…你别这样看我,我不是你的王后,你再怎么看都没用,我不可能变成男人吧?”
楚夏才不理会她,仍是不紧不慢的打量着她,“你怎么可能是她,你是男人,胸这么平,身材干扁扁的,朕才没兴趣。”刚才他一直不自称朕,是感觉她就是沁儿,现在看她一直狡辩,脸上心慌,他更加肯定她就是沁儿,只不过他不想逼她,既然她不肯承认,那他就用别的方法让她承认,不过得一步一步的来,太逼得紧了,反而造成相反的效果,又把她吓跑了的话,那可得不偿失。
所以,他现在要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把两人的距离拉开,身份弄生疏些,才自称为朕。
“大帝,你的小公主应该想你了吧,我也觉得有些冷,我王后还等着我呢,我想回清阳殿了,你呢?”砂画压了压自己的帝冠,重重的说道。
话才说完,一阵清洌温婉的声音响起,“夫君,臣妾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两人惊讶的同时回头,只见羽烟、蓝炫和尹莹儿全都朝亭子走来,身后还跟了几个宫女。
砂画朝楚夏尴尬的笑了笑,急忙迎向羽烟,快速牵起她的手,又朝楚夏笑了笑。
“这位公子生得好生俊朗,眉清目秀,儒雅风流,你叫什么名字?”尹莹儿拖着坠地浅色长裙,痴迷的打量着他,恨不得朝楚夏扑上去,早已忘记那个不理会她的真主。
蓝炫插话道,“莹贵妃,你越界了,瞧你那色眯眯的样子,活像个没吃饱的青蛙一样。”
“你才是青蛙。”尹莹儿说完,摇了摇头,抖了抖衣襟,转身挽住砂画的左臂,经过她的观察,砂画虽然表面冷漠,却不会对她怎么样,所以她才敢那么嚣张。
楚夏在此,砂画也不好推开尹莹儿,侧身对羽烟说道,“王后,这位就是名动天下的东陵大帝,他博学多才,胆识过人,丰神俊朗,是不是比你夫君我更胜一筹啊!”说完,故意当着楚夏的面在羽烟的额头亲了一口。
羽烟脸色羞红,轻轻朝楚夏拂身行礼,“原来这位就是那位情真意切,一生只娶一妻的东陵大帝,久仰大名。”
楚夏浅浅的朝羽烟点了点头,看着正享齐人之福的砂画,“真主真是艳福不浅,左拥右抱,身边随便拉位妃子出来,都美若天仙,朕真是羡慕不已。”
砂画则又是尴尬不已,赶紧把眼睛瞟向蓝炫,求救似的看着他。蓝炫一接触她的目光,顿时心神领会,冲过去握住楚夏的肩,戏谑的说道,“是大帝你不想讨老婆,也就别羡慕我们真主了,我带你去喝花酒,怎么样?那什么院里的姑娘,个个都比天仙还美。”
楚夏点了点头,朝蓝炫温润说道,“既然是这样,朕也却之不恭了,不过朕不喜热闹,也不喜欢出宫,你把那些美娇娘都带到别苑,我们邀请北冥邪皇和你们真主畅饮一晚,如何?”
“好啊,没问题。”蓝炫说完,拉起砂画和楚夏的手,直直的朝别苑走去,后面的羽烟和尹莹儿立即跟了上来,深怕他们的夫君被别人吃了似的。
蓝炫在心里忍不住的狂笑,看来砂画还在装,她也真能装,楚夏和南风瑾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她的身份,她真傻,还一直装,故意搂着尹莹儿和羽烟,其实又没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他倒要看看,呆会有什么好戏,本来他也没这么调皮的,他更舍不得砂画被那两个男人抢走,不过他想知道砂画的心,她到底爱不爱他们。
第087章两爹利用孩子各种戏码上演
翠薇居别苑
翠薇居别苑虽然在称谓上只是一座院落,其实它就是一座毅力在正阳殿以南的豪华宫殿,只不过这是用于接待贵宾的,所以称谓上不用宫殿。
砂画被蓝炫簇拥着,不情不愿的踏入翠薇居,一走到里面,站在大殿中央的乖巧小人儿顿时吸引住她的瞳孔,小女孩乌黑的长发如墨般披在脑后,头上梳了一个漂亮的云髻,还插了几朵名贵的珠花,一身浅蓝色锦绣宫装,眉心还有一点小红痣,水汪汪的眼睛怔怔的盯着进来的客人,吹弹可破的肌肤简直就是她娘的遗传。
楚若儿一看到楚夏,立即不紧不慢傻傻的走过去,安静的伏在他腿边,轻声唤道,“父皇,见到小蛋了吗?”
楚夏轻轻抱起她,把她放到大殿左边的椅子上坐下,点了点她可爱的鼻尖,温柔的说道,“他们马上来了,你马上就可以看见小蛋了,而且,我刚才结识了个新朋友,替你引荐引荐好不好?”
语气句句充满宠溺,一派其乐融融的父女相。
楚若儿稚气的抬起头,聪明的朝砂画望去,一股熟悉感朝她袭来,她一看到砂画,眼睛便移不开了,更像个傻姑娘了。
砂画也是,慢慢走向她,轻轻蹲下身,朗声说道,“大帝,小公主好可爱,真是令人爱不释手。”
“是啊,你抱抱吧。”楚夏说完,把楚若儿拉起身,轻轻朝她点了下头,楚若儿立即像受过训练似的朝砂画扑过去,紧紧抱着她的腿,乖巧的盯着门口一动不动。
砂画尴尬的笑了笑,轻轻抱起楚若儿,“小公主叫什么呢!长得这么可爱。”
楚若儿看了眼楚夏,楚夏朝她比了个中指竖着的手势,楚若儿立即“吧唧”亲了砂画一口,然后快速缩回头,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不去看她。
砂画被她这么一亲,心里当然开心了,她苦苦思念这么久的孩子,此刻就在她怀里,还乖巧的亲她,她开心死了,若儿啊若儿,你真知道娘的想法,懂娘的心意。砂画顿了顿,随即恢复不咸不淡的样子,千万不能表现出太开心的样子,否则楚夏更怀疑得厉害。
楚若儿趁砂画不注意,再次看了看不远处椅子上的楚夏,楚夏这次对她伸出食指和中指,两只手动了动,又快速恢复原状。
楚若儿见状,随即感应到父皇的号召,快速抬起头,伸出白嫩的双手朝砂画胸口抓去。
“啊,你干什么?”砂画立即揪住楚若儿的手,快速把她放下,退到边上。
楚若儿乖巧的看了她一眼,小脸上露出个甜甜的微笑,然后笨手笨脚的跑向楚夏,俯手在他耳边说道,“父皇,她的妹妹(MI?MI)是软的,像嬷嬷做的馒头。”
楚夏听了,忍住笑意,故意重重冷哼一声,把楚若儿抱在身边坐下,呆会儿南风瑾和楚小蛋来了,更有她好受的。
远处的砂画气愤的看着两父女,楚若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调皮了,一定是楚夏指使的,看着两父女交头接耳的幸福样,砂画就愤怒吃醋,她的女儿,凭什么对楚夏这么亲。
砂画冷着张脸,恨恨的看着楚夏,突然,大殿门口冲进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皇子,他长得十分漂亮,两片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眼睛充满灵气,头上戴了顶小皇帽,迈着小短腿直朝砂画跑来。
那不是小蛋吗?砂画看了看他身后的男人,不禁急忙低下头,想起与他在军营的一夜三次,她就害羞,可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小男孩攸地冲到她面前,大声叫道,“爹爹,爹爹。”
砂画急忙扯了扯衣裳,不让小蛋抓她,小蛋啊,你能不能乖一点,知道母后为难,还要这样做,一定是楚夏和南风瑾联合的,他们肯定早就有预谋的商量好这一出戏,刚才她还看到楚夏亲自派人去叫南风瑾,说不定那个时候他就把一切告诉南风瑾了。
银发男子风姿卓绝,一脸俊颜如刀削斧刻,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如水润般贴在深邃的眼睛上,性感好看的薄唇有些艳红,他一身华丽紫袍,满头银发随便用一根缎带系着,一进来注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他跟楚夏一样俊美漂亮,却比楚夏多了分刚毅凌厉,身上处处写满了“我很危险”的字眼,冷酷狂傲的走向砂画,桀骜不驯,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如果说楚夏是那株静静飘着清香白色的栀子花,那南风瑾就是开在栀子花对面的仙人掌,浑身带刺,坚韧果敢。
“爹爹,爹爹。”小蛋又开始喊了起来,一边喊,一边在砂画腿上乱摸。
这时,楚夏朝楚若儿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快速溜下座位,蹒跚着朝楚小蛋走去,“哥哥,哥哥。”
“若儿,妹妹。”楚小蛋一看到若儿,立即兴奋得两眼放光,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小脸通红,把在场的人都感动得眼眶湿润,特别是砂画,她紧紧抿着双唇,正想跑过去一把抱起她们。
过了好久,两人仿佛哭够了,才随便在小脸上抹了抹眼泪,发现众人正发呆的盯着她俩,楚小蛋比较机灵,楚若儿比较木讷,他牵起她的手,走向楚夏,“父皇,小蛋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楚夏一个大男子汉,想流泪也只能流进心里,他感动的抱起楚小蛋,在他白嫩的小脸上印了一吻,“父皇也想你,怎么样?大冰块有没有欺负你。”
“有,他天天欺负我,你看我的屁屁,上面全是他的掌印。”楚小蛋一边说,一边怒视着南风瑾。
楚夏一听这话,再也淡定不住,心里腾地升起来股怒火,他冷冷站起身,把小蛋和若儿护在身边,朝南风瑾吼道,“南风瑾,你不是答应过沁儿要好好对小蛋吗?你竟然欺负小蛋,朕要把他带回东陵,不让他去北冥了。”
南风瑾懒得理他们,径直走到砂画身边,一脸怒气的盯着砂画,“这位就是罗刹真主,夏红衣吗?”
“正是,你就是北冥邪皇?”砂画故作镇定,冷声回答他。
“夏红衣,好名字。”你骗得了天下人,骗得了我和楚夏吗?骗得了你的心吗?原来他一直想探个究竟的罗刹真主竟然就是他苦苦寻找的砂画,很好,她竟然隐藏身份,女扮男装,不仅当了皇帝,还娶了妻子,根本就是在耍他,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个女人,是吃了豹子胆了。
两月前他没得见到夏红衣,也没问为什么砂画会在罗刹,只是静静的把她接走,没想到他没查探的结果就是,夏红衣就是沁砂画,他被蒙在鼓里几个月。
“你信不信朕挥师踏平你这小罗刹?”南风瑾冷哼一声,一下子拉住砂画的手,像检查货物般打量着她,又抬头望向她的胸,一把把她拉向大殿右侧的座位。
砂画赶紧挣脱他,大声喝道,“邪皇,请你尊重点,这里是罗刹,你想踏平,看看你能不能出了这里再说,你才带多少兵来?我云城又有多少守卫,真是大言不惭。”
左边的楚夏看到南风瑾一人霸占着砂画,气愤的抱起两个孩子,也朝右边走去,他大刺刺的坐在砂画右边,南风瑾则在砂画左边,两个小鬼头则又向砂画黏去。
几人怪异的举动让另一边的羽烟她们不解,羽烟轻轻起身,走到对面,和善的看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和颜悦色的说道,“两位皇上的公主和太子长得很好看,长大了,想必也像你们一样漂亮出色。”
“咳咳。”砂画轻咳一声,朝羽烟招手,“烟儿,来坐朕身边。”
羽烟疑惑了下,看着几个皇帝就这样紧紧接在一起,有些云里雾里的走了过去,她一过去,就一把被砂画拉住,扯到她身旁坐下。
砂画看了眼有些不悦的南风瑾,这下南风瑾和她中间隔了个人,不能挨着她了。
怎么这两个平时叱咤风云、冷漠淡然、不爱说话的男人一遇到两个孩子,马上就变成小孩子了,砂画紧紧盯着正在她脚边傻呆着的楚小蛋和楚若儿。
而另一边的蓝炫,早就快笑喷了,他轻轻拍了拍掌,几排宫女端着上等侍肴走了进来,摆在两边长长的表铜桌上,美酒佳肴,应有尽有,蓝炫起身,端起一杯酒,朝大家说道,“既然现在三国首脑汇聚一堂,那咱们就干一杯,以示庆祝。”
首脑?砂画不明白何为首脑,应该是首领、大王这类的吧。她端起酒杯,朝大家敬了敬,一饮而尽。
蓝炫再次拍了拍手,这时,一群衣着暴露的舞姬扭着柔软的腰枝走了进来,礼乐奏响,舞姬们开始在池中翩翩起舞。
舞姬们清一色身着蝴蝶花样的浅色宫装,梳着同一种发式,个个身段姣好,美丽大气。砂画随便扫了扫,竟然发现这些舞姬好熟悉,这些不是她放在西宫没管的那群美人吗?
“爹爹,抱抱。”正思忖之际,楚小蛋张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的望着砂画,砂画一时母性大发,一把抱起他,好舒服,终于得抱小蛋了。
楚若儿慢慢朝南风瑾走去,用小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小声叫道,“父皇,抱抱。”
南风瑾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她竟然叫他父皇,他大手一挥,轻巧的就把若儿抱在膝盖上,温和的问道,“若儿怎么叫我父皇?谁教你的?”
若儿把嘴凑向南风瑾耳侧,小声说道,“东陵父皇教我的。”
南风瑾不经意的看了楚夏一眼,发现他正别有深意的看着自己,他立即端起酒杯,朝楚夏敬道,“朕还以为你会给若儿说朕坏话,让她讨厌朕呢!没想到你还没坏到那种地步,大帝,朕敬你。”
楚夏轻轻拾起酒杯,淡然应道,“喝。”
喝了几杯之后,大殿中央有舞姬开始跳舞,有的开始弹琴,一派繁华景象。
这时,南风瑾放下若儿,接过宫女倒的酒,走向砂画,“朕敬你一杯,罗刹…小真主。”
砂画抬也没抬,把酒杯在南风瑾面前随便晃了晃,仰头一口喝下。
突然,她感觉衣襟上被打湿了,抬头一看,南风瑾的大手也伸了过来,故意替她擦拭衣裳,“抱歉啊小真主,朕一时大意,打洒了酒,来朕帮你擦干净。”说完,径直朝砂画胸部擦去。
砂画腾地一下站起来,发现他的大掌在她胸前扫来扫去之后,厉声吼道,“登徒子,闪开。”说完,一把推开南风瑾。
楚夏也凌厉的站起身,愤怒的望向南风瑾,“邪皇,你这也太不小心了吧?”
南风瑾尴尬的笑了笑,走回自己的座位,开始继续抱着若儿喝酒,其实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刚才触碰到那小真主的胸部,那股柔感,他就断定,这真真切切的是砂画。
砂画看到南风瑾已经收敛坐回去,继续压抑着自己的不满坐到羽烟边上,这两个男人,分明是在想办法试探她,想拆穿她的身份,还各种戏码轮翻上演,真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歪点子。
这时,对面衣着有些暴露的莹贵妃再也不满三个大美男都围着羽烟,她慢慢起身,迈着小碎步走到楚夏面前,故意弯下身子,露出衣襟里深深的沟,娇媚的说道,“莹儿敬大帝一杯。”
楚夏看了眼边上的砂画,本来他是最讨厌女人主动接近自己的,不过现当下,他想看看砂画会不会吃醋,便抬起酒杯,朝莹贵妃颔首,“你是?”
“小女子是真主亲自封的贵妃,名莹儿,大帝叫我莹儿就是了。”莹贵妃说完,一屁股挨到楚夏身边坐下,身子时不时往他身上靠。
坐在南风瑾怀里的楚若儿此刻有些替她担心,因为她父皇最讨厌女人这样,像这种女人,在东陵皇宫的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楚夏有些不悦的推开莹贵妃的手,再看了看身边的砂画,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安静的喝着酒,他顿时有些气恼,冷冷的声音从嘴里吐出来,“莹贵妃是吗?你最好别攀着朕,坐好。”
尹莹儿被他这么一吼,倒也真的乖乖坐直身,不再乱摸,她知道,这东陵大帝可不是好惹的,他可不像真主那样好对付。
“你们真主怎么会点你做贵妃?”气质也差太多了吧,他真怀疑沁儿的眼光。
尹莹儿立即高兴得意的回答道,“因为我聪明,真主问了所有人一个问题,如果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有了自己还要纳妾,该怎么办。其他妹妹都回答一样的答案,当时我无意中瞥了真主一眼,发现他眼角的厌恶之情,立即知道她们的答案不对,我就鼓起勇气,反着大家的答案回答,没想到真主真的赞许小女子,封我做贵妃了。”
“那你可真聪明。”楚夏冷哼一声,这女人表面耍些小聪明,实际上比谁都笨,不懂得察言观色。
“当然喽,我回答的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怎可多爱人?夫君的心只有那么一点,你去剜一点我去剜一点,那他就没有心了,你会爱一个没有心、不懂感情的男人吗?其实说是这么说,我们做女人的,哪个能阻止自己的丈夫纳妾?即使位高权重,位及皇后,也避免不了这种事。”尹莹儿说完,轻叹了口气,难过的吸了吸鼻子。
一旁的羽烟听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顿酒宴在众人各怀鬼胎的情况下结束,砂画早就被灌得醉醺醺的,不过那是她假装的表面现象,自从女扮男装之后,她从来没喝醉酒过,哪怕有什么庆祝宴会,她对酒都是浅尝辄止,刚才南风瑾和楚夏一直灌她,想把她灌醉,她就顺着他们的路子来,故意喝两口就醉了,然后不等他俩同意,拉起羽烟朝清阳殿跑去。
乌龙的一个上午终于过去,砂画回到清阳殿,赶紧换了套衣裳,这套衣裳呈深黑色,上面绣了几株牡丹,看起诡异而神秘,更衬得她像一个男人了。
楚夏和南风瑾,为了揭穿她的身份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她一回宫,他俩就又派人来请她,一会邀她去共泡温泉,一会邀她去吟诗作画,她才没那份闲功夫等着他们整自己,一一回绝了之后,清阳殿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砂画冷眼看了看来人,不悦之感油然而生。
来人一身戎装打扮,眉目英挺,长相一般,脸上时常透出一股计算的神色,他就是当年派人在忘情森林追杀她和南风瑾的柳靖,烈如婵的御前带刀侍卫,他来,一定没什么好事情。
柳靖朝砂画拱手行礼,冷声说道,“真主,我家主人请你去浮雅别苑,共叙要事。”
砂画慵懒的抬起头,从红木紫金凳上起身,冷声说道,“带路。”该来的,还是要来。
踏过层层白雪,北风冷冷呼啸在砂画脸上,檐角上的冰棱结成长条长条的形状,松翠苍白坚韧的毅力在白雪铠铠的雪地里,随着凛冽的西北风,摇晃着身子,发出尖厉刺耳的呼啸。
幸好她的靴子铺的棉布够厚,不然这双脚一定得被冻坏,罗刹的冬天,比西塘冷,却比北冥暖和,北冥位于整个大陆的最北方,才是四大国中最冷的。
记得在她五岁的时候,一到冬天,屋子外面到处挂满了长长的冰棱,娘亲和她身子本就单薄,所有衣裳又少得可怜,而且几乎全是单薄的破衣,她们只好两两相依,捡来院子里破败的干柴,在屋子里生一堆篝火,听着噼里啪啦燃烧的火褶子声,再在火中架起一个小锅,往里面添些水,放几片生姜,等水烧开,她则和娘亲一人用一个破了半边的碗,满足的喝着那烫乎乎的姜开水。
开始经常都是娘亲把烫乎乎的姜开水吹凉,再端给她喝,不过自从娘亲的病情加重,她不能做这些的时候,一切艰难的事务,都只有靠她了,幸好她够坚强,总是把那双肿得发紫、长满冻疮的小手藏在身后,不让娘亲看见,再跑到其他院子里给娘亲找吃的。
就这样,母女俩心连心,两两相依,坚强的渡过每一个冬天。她们超强的毅志力让府里其他下人纷纷难以置信,因为没人能相信两个挨饿挨冻的人能渡过明夏寒冷的冬天,而她们,竟然做到了。
遇到天大的事,都打不垮她,更何况现在是个烈如婵,曾经她被烈如婵逼着训练内功,跳舞弹琴,织锦作诗,画画杀人时,她都没有被打垮,反而越挫越勇,如今再遇烈如婵,她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态面对他。
烈如婵磨灭她十三年心智,都没有把她的心变坏变冷,她却在遇到楚夏和南风瑾,差点彻底放弃人纯真的善良,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为七王爷夏残魂杀了那么多人,执行那么多任务,当时的她是那么的麻木不仁,就像一个没有心的空壳一样。
虽然那些人全是贪官,贪赃枉法,夏残魂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帜,不是一样的把人家财物据为已有吗?直到执行过两次任务,看到夏残魂对金钱的贪婪之后,她才明白,原来他才是最贪之人。
烈如婵虽然救她的目的是利用她,可是他给了她优厚的生活,给了她新生,不然的话,她早在那一次刺杀中,被皇后派的人杀死,她对烈如婵,既有感激,又有恨。
她恨他把她当棋子,恨他如此残暴的杀害烈如影乃至更多西塘皇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残害忠良,培养十二宫女杀手,以除去他的对手。
他有一颗吞并天下的野心,所以楚夏和南风瑾,甚至自己,最终都会是他的猎物和对头,如果真的那样,即使是与他石俱焚,她也在所不惜。
“宫砂,走快点吧,别让大王等久了。”正思忖之际,柳靖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砂画愣了愣,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凭烈如婵的聪明狡猾,一定会调查清楚敌人的底细,她应该早就被他查透了吧。
砂画跟在柳靖身后,轻声问道,“当年忘情森林里的那些黑衣杀手,是你派的吗?杀东陵六公主楚凌霜,也是你做的吧?以栽赃南沧如醉,好让南沧和东陵结仇,南沧和东陵一旦结不成盟,将会对你们造不成威胁,是吗?”
柳靖回过头,邪魅的一笑,冷声说道,“你真聪明,不过哪及大王,大王一到罗刹,就先查了你的底细,看了你的画像,你和他共同生活十三年,即使化成灰,他都认得,别说他,就连我,都深深记得你的样子,因为你…实在是太美了。”
砂画冷哼一声,“那当年你在东陵,怎么没认出我?还多亏他,给我植了那么大块丑陋的疤痕,同时也给我带来了天下人的谩骂和指点,我还真得感谢他。”
“大王当时忙于处理西塘内乱,没心思管你,再加上他巴不得你能靠近楚夏,反正他的目标是天下统一,一人独大,先灭东陵和先灭明夏都一样,本来当时你做了东陵王后之后,大王要派我来找你,叫你乘机杀了楚夏,重新接手杀手一职,不过大王恰好被烈如影派来的杀手攻击,伤了双腿,又昏迷不醒,后来在御医的努力诊治下,治了大半年,他的腿才好,不过,还是要坐轮椅,因为他腿侧的筋骨,早就被烈如影派来的杀手敲碎。所以,你运气好,逃过一劫,直到这次他来罗刹,看了你的画像之后,才又想起你。”柳靖说完,沉了沉眸,样子有些心酸,也有些痛苦。
砂画冷笑,怪不得这些年她日子过得这么舒坦,原来是烈如婵自顾不暇,忘了自己,害人终害已,“烈如影没死?”砂画惊奇的喊了起来,当年她执行的第一桩任务就是杀他,当看着他被雪宿们推下漪萝江时,她当时十分内疚,如果他没有死,那她的心愿也了了一桩,终日不会再受他困扰。
柳靖点了点头,“他福大命大,没有死。后来一直藏匿于西塘,培养自己的杀手,为自己报仇,所以大王才受伤的,不过现在,我们一直没找到他。大王之所以忘了你,依在下之见,只是假象,他只不过想说服自己,放过你一命罢了。”
砂画冷哼一声,“他会放过我?他巴不得杀了我。”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那是你的事。当年你们十三个杀手,他最在意的就是你,虽然他表面从来没表现出来,不过我身为他的贴身护卫,他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他从来没后悔救你,好像…很后悔利用你吧。不过他思想有些极端,他越是在意的女人,越不会对她好,越会伤害她,所以,我希望你能多理解理解他,毕竟他现在已经…瘸了。”柳靖说完,径直朝前面走去。
砂画在心底冷笑,烈如婵现在控制不了她,所以利用攻心战术了吗?故意装可怜,给自己犯下的错找借口和理由,为的就是让她原谅他,然后再次利用她吗?
如果这种话告诉当年的沁砂画,也许她会感动,然后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会去杀楚夏或南风瑾,可是现在的她,才没这么蠢,怎么会杀自己亲生孩子的爹。
他的身体残了,可是心没残,就凭这几年他在西塘做的事,还有对西塘关外那些游牧小民族、小部落做的坏事,她就知道,他的心,还是没变,永远是那么的冷血狠毒。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像他这么冷血狠毒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变好?
砂画跟着柳靖走进浮雅别苑,细细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她虽然在这皇宫里住了很久,却很少四处乱窜,对这些别苑行馆都很生疏。
浮雅别苑前面种满了高大的竹子,竹子上面全是厚厚的积雪,一片压着一片,全部慵懒的半躺在空中,无精打采的垂着头,绿色的竹叶全部被白雪覆盖,狂风一吹,竹林里沙沙作响,大片大片的积雪融化落下,重重的落在地上。
一进大殿,砂画顿时嗅到股死亡的味道,果然,一团小小的红影以极快的速度朝她飞来,砂画定晴一看,竟然是一只鹦鹉,她利落闪身飞过,那只鹦鹉却像通人性似的紧追不放,狠狠伸出长嘴,朝她眼睛啄来。
砂画快速低身,又往半空腾升而去,她没带剑,只有用拳头和它互博,可是她拳头一伸出去,鹦鹉就快速闪开,凌厉的爪子闪到她身后,准备在她肩头狠狠一琢,不过砂画反应很快,打了这么久的架,她的应变能力早已出神入化。
攸地,她瞥见大殿中央立得有两个人影,不过这当下,她没有时间去看他们,砂画快速旋转,飞身,反击,可是那鹦鹉却越战越勇,害得砂画次次出空拳,皆打不到它半要毫毛。
蓦地,她瞥见大殿中间的柱子上挂得有以装饰为主的宝剑,她足尖点地,双腿凌厉腾空,飞身上柱一下子取下宝剑,“咣哐”一声,一道凌厉的寒光从她手中发出,她蹭的一声扔下剑鞘,扬起银光闪闪的宝剑,径直朝鹦鹉砍去。
而大殿中央一坐一站的两人像看好戏似的盯着她,砂画震怒,好久没练过身手,她的技艺却丝毫未减,只是那鹦鹉过于怪异,竟然会啄人眼珠。
突然,鹦鹉开始朝她吐细细密密的毒针,砂画凌厉的闪过,再用宝剑在身前阻挡,这到底是什么鹦鹉?竟这般厉害,如果用它杀人的话,比一个武功高手还强。
砂画注意到,这只鹦鹉每朝她攻击五次,都会回到某个点休息一会,然后再继续朝她攻击,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