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明明想说的“小心”之类关心的话,一吐出来,就变成伤人的利器。

想起她做的美味烤肉,还有辛苦不怕死背他逃生的场景,他不禁有些脸红。南风瑾按住砂画正往下探的手,轻声说道,“我先下去,安全了你再下来。”

“不行。”砂画沉声说道,“我先下。”

“我先下。”南风瑾一脚踏在尖尖的冰峰上,紧紧拽住覆满坚冰的藤蔓,那些树藤早已被冰雪包裹得死死的,一捏上去就是一层冰,幸好冰是透明的,还看得见里面深深的藤蔓。不然他一不小心抓到一块冰,必死无疑。

砂画看了那滑滑的藤蔓一眼,顿时计上心来,她轻轻咬破指头,鲜红的血液滴在冰上,渐渐浸入里层,滴到青绿色的藤蔓上,登时,千年树藤上的坚冰瞬间融化。

细块细块的坚冰快速朝崖下落去,不一会儿,藤蔓上覆盖的坚冰全部落下,南风瑾惊奇的看了砂画一眼,俊眉深沉,颇有些赞赏意味的盯着她。

“你是怎么做到的?”

砂画捏紧藤蔓,“这千年树藤通人性,一尺之内的人血它都闻得见,虽然刚才血没滴到它身上,它却能感受得到,然后利用自身万有的大自然能量,硬是产生一股强大的热力,把冰给深深融化掉。”

“可是,我只参悟到这个事实,却忽略到另一个让人恐怖的事实。”砂画担忧的说道。

“什么?”

“刚才树藤上铺覆有坚冰,只是滑了点,但是这常年覆盖在树藤上的坚冰一旦融化脱落,那这树藤必被坚冰扎坏,就会变得易碎、易裂、干裂,容易断裂。”

砂画话一说完,南风瑾就看到眼前的树藤开始裂开,“糟了,它快断了。”

“抓住我。”砂画想也没想,伸手抓住南风瑾的手,死死的扯着他,随着她的呼喊声,他手里的树藤真的断了。

砂画使尽抓住南风瑾,咬紧牙关,“南风瑾,别松手。”她睁大双眼,怔怔的盯着他。

“藤条吊不了两个人,你有机会就爬上去,我…砂画,我想告诉你,你给我好好活着,我不准你死。”南风瑾绝望的眼神望着砂画,这根树藤根本拖不起他的重量,而且坡上有冰这么滑,足尖根本不能点轻功上去,与其两个人死,不如留她一人活着。

砂画紧紧的拉住他,不让他的手指掰开,两人的手指都捏得通红,卡卡作响,她大声怒吼道,“南风瑾,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不要死!”

南风瑾摇了摇头,眼角旁划过一处冰冷,想不到他今天竟然会葬身在此,一丝绝望攸地滑过他眼眸,他轻轻闭上眼睛,仍是冷漠得什么都不想说,狠狠的掰开砂画的手,像枯枝一样轰的一声飘了下去。

第074章彼岸花开

“南风瑾!”砂画随即尖叫一声,划过天空。女子如云中仙女,轻踩足莲,轰的一声快速向下飞去,以最快的速度捞起正往下坠的白衣男子,女子秀眉深蹙,足底在那极滑的寒冰上重重一蹬,差点把寒冰蹬碎几层,两人快速旋转而下。

两袭白色的衣衫在风中飞舞、飘落,姿势清丽秀美却透出一股悲壮,南风瑾紧紧握住砂画的手,惊奇她竟变得这么强大,差点吓得呆了过去,当他一反应过来,登时发现两人正往下坠。

速度快得她们没时间说话,“扑通”两声,她俩坠入崖底的瀑布中,瀑布急流冲缓,水流极快,溅起白色水浆狠狠的打的崖壁上,形成一股疼人的急流,任谁从瀑布上冲下来,都必被它的速度冲刷无影,绝不可活。

山滴莺飞草长,奇花异树多而茂盛,真难想象,就在崖上方的铠铠白雪一到下方,就化作一滩滩积水,此地极热,所有冰雪一降至此,在半空中就会被融化,竟然还有那么多奇花异草在此生存。

一簇簇鲜红、妖艳,像龙爪一样张牙舞爪,呈细瓣状卷曲的红色花朵直直的长在草地上,这些花均没有树叶,只有花骨朵,看起来神秘而妖冶。

午时,砂画感觉自己头好疼,像是做了个恶梦般难受,身体好热,全身都似被火烤般炙热。

“渴…口渴。”她虚弱无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置身于漫天的红色花海中,身上衣裳全部皱成一团,沾有很多河里的泥沙,她怔怔的坐起来,一阵暖风吹来,竟全是热气。

仔细看了看身体下方,一道深深的沙子印迹从河是伸出,她明白了,她应该是掉进瀑布里,被强大的河水冲上岸了。

南风瑾呢?他怎么又不在,砂画赶紧站起来,把手挡在额前,看着漫山遍野花如龙爪的花,这些花具鳞茎,形状如洋葱头,花萼单生,顶生伞形花序。

这不就是书上所说的彼岸花吗?彼岸花不是喜阴,生长于阴森潮湿之地,耐寒性强,绝不可能忍受这么高强的温度,但是它在耐寒的同时,也耐干旱。

《佛经》有云: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彼岸花,是天堂之花,相传只开于黄泉路边,是装饰通往天堂之路的一道凄美风景。

相传这种花是只开在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铺满通向地狱的路,且有花无叶,是冥界唯一的花。

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在黄泉路上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得似火而被喻为“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砂画记得自己在《佛经》上读过那些关于彼岸花的传说。尤其是那句“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让她动容,突然,她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痛,心口好像撕裂般难受。

她急忙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些花,也不去闻它们的味道。

砂画抱紧头,感觉呼吸沉重,越看这些刺目的花她越难爱,索性不去看,她紧紧闭上双眼,浓密的睫毛下竟然挤出一滴晶莹的泪。

“南风瑾,你在哪里?”楚夏,你又在哪里,我好难受!

南风瑾跟她一起跳下来的,他应该还落在水中,砂画扯下一角衣角简单的绑好松散的发髻,像鲤鱼一般纵身跳进急流的河水中。

上游就是湍急的瀑布,砂画嘟着嘴,仔细在河不搜索,湖底的她,像鱼儿一般睁大眼睛,仔细搜寻着南风瑾的踪影,他到底哪里去了?

南风瑾,你千万不能死,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他会出事,砂画就感觉头痛欲裂,好像曾经的千万总思绪都凝结在他身上,她要弄个清楚,为什么他会三番五次来找她,为什么他会说她是他妻子。

没有?到处都没有,砂画急得汗水跟河水混为一体,继续在水里搜寻着他,南风瑾,你到底在哪里?

他不会被水冲出去了吧?听阿拐钰说从瀑布这里能够游到外面去。砂画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蓦地,她感觉有个力量正朝她急驰划过来。

天生的本能反应,砂画一个勾手抓住那正偷袭她的身影,显然,对方也不是什么低手段的人物,她一扣住他手腕,他就马上反扣住她,两人在水池里犹如蛟龙般翻腾,互相扭打。

砂画从他的气息断定,他是位男子,水流太急,水花四溅,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身影,两人互相扭打,互相像灵蛇般游至对方身后,都想一举偷袭成功。

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她好像曾经在哪里也与一个男子这样在水中纠缠过,男子与她不相伯仲,不过力道比她更大些,眼看渐渐处于下风。

砂画顿时计上心来,何不戳他痛处?她抬起足尖,稳住急流的河水,一脚向男子胯下射去,可是脚提到半空,却被对方警觉发现,用一只更粗壮的腿钳制住他。

似计谋被人家识破了一般,砂画有些羞红的转过身,既然来阴的不行,她跑还不成吗?还得先找到南风瑾,现在不是和这男子纠缠的时候。

突然,男子一把抓过她,两只手竟然轻轻朝她胸部探去,感觉胸前两个柔软正被那登徒子捏住,砂画顿时愤慨不已,娇声急呼,“登徒子,有种上岸打,偷袭人算什么本事?”

“真不知道是谁先偷袭谁?你刚才还想我绝后,可恶的女人。”一阵熟悉却冰冷的声音响起。

“南风瑾?怎么是你?”砂画惊呼,急急把头探到水面,顿时,一阵激烈的水花四溅,男子也把头探了出来。

南风瑾墨发松散,在水中柔顺的飘在一起,双目如珠,丰神俊朗般朝他咧开嘴,调笑道,“怪不得这么熟悉,原来那日在香山温泉里与我交手,用美色将我怔住逃跑的也是你,沁砂画,你的手段怎么永远都是这招,有点新意好不好?”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笑,言谈之间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煞是好看。

可砂画却一点都想不起,一想那些阿年旧事就头痛,还不如不想,她眉梢轻挑,发现自己仍被禁锢在他怀中,而且姿势暧昧,他的那双大手,仍不肯放开。

“很好摸吗?”砂画沉声问道,男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她胸上,他立刻羞红了脸把手拿下来,砂画狠狠剜了他一眼,恨不得把他宰了,利落的飞身上岸,男子紧随其后。

南风瑾有些尴尬,他也不是故意去碰她那点的,他在水里感觉她的身手和上次在香山湿泉与他对打的女子一模一样,即使她可以用美色,他为什么不能下流点,没想到还真的…挺好摸的。

两人全身湿辘辘,砂画一边拧干自己衣裳上的水,一边恨恨的盯着也正在拧水的南风瑾。突然,她趁他正低头之际,快速的滑到他身后,重重的一拳揍了下去,南风瑾登时惊叫一声,“你想死啊?又偷袭我。”

“你先摸我胸,你这登徒子,亏我还三番五次这么担心你,河水这么急我都下去找你,你竟然恩将仇报。”砂画恨不理把他双眼挖出来喂这森林里的腹蛇。

“你刺我这一剑到现在还在痛,我都没跟你计较,摸你一下怎么了?”她是他妻子,理所当然可以给他摸,跟以前在将军府比起来,他对她还算客气的了。

“哼,我真恨当时没把你杀死。”砂画恨恨瞪他一眼,睹气朝边上走去,她才没空理这个登徒子,她要尽快找到出去的路,她都失踪两天了,楚夏一定担心死了,再过两天就是他登基大典,她一定要亲眼看到他登上宝座。

一看到那些鲜红刺目的彼岸花,砂画就觉得头晕目眩,好像有某些东西深深的刺进她脑海里,想忘又忘不掉,想记又记不起来。

南风瑾跟在她身后,发现她的异常,立即踱到她前面沉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我有些头痛,不过只要不看那些花就没事。”砂画按着额头,轻轻闭上眼睛。

南风瑾抬眼看了看漫山遍野的红花,有些疑惑的说道,“听说这种花有很多名字,有彼岸花、幽灵花、死人花、曼陀罗花…雅名曼珠沙华,它的花语是悲伤的回忆,忘川河之花,可能你是回忆起某些悲伤的片断,所以才会头痛。”南风瑾轻轻走向她,看着眼前的女子,顿生怜惜。

她双眸紧闭,额头上因为天气的炙热而沁起大滴大滴的汗珠,她现在变得好美,像天仙下凡似的,不骄不躁,不枝不蔓,淡然清净,楚楚动人。

小草见了她会低头,鲜花见了她会脸红,她真的变美了,美得连鸢尾都不及她十分之一,美得倾国倾城,清丽动人,含腰若素,灵韵大气。

女子削肩细腰,目若秋水,如芍药浓烟,雾里看花。肌肤莹透,鲜艳妍媚,富有光泽,引人遐想,看得南风瑾痴了,他真想把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可是他知道,他一动手,她就会狠狠的揍他。

是否曾经在将军府他对她的伤害太过深重,以至于她一想起就会头痛欲裂,如果真是这样,他绝不会强逼她。

白衣男子淡漠自持,光彩照人,风度翩翩,伫立在她面前。他突然想起那日在海棠郡,他与她同时写的那句“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不正是说的彼岸花吗?

彼岸花是悲伤的回忆,她的回忆一定很令她痛苦,所以她宁愿闭上眼睛,假装看不见这一切。

南风瑾望向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沁儿,你可去过海棠郡,在连理枝下许过愿?在浣纱河中放过荷灯?”

砂画微微闭上眼睛,轻声低喃,“不记得了,很抱歉,是你自己编的吧。”她不记得,也不想记得,有些事情越想只会越头痛。

“当时你写的是: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这红色的彼岸花,只生花时不见叶,只见叶是不开花,是无情之花,也是悲伤之花;是引魂之花,也是地狱之花。”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城市的边缘开满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也就是曼珠沙华。守护在彼岸花身边的是两个妖精,一个是花妖叫曼珠,一个是叶妖叫沙华。他们守候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可是从来无法亲眼见到对方…因为花开时看不见叶子;而有叶子时却看不见花。花叶之间,始终不能相见,生生相错。可是,他们疯狂地想念着彼此,并被这种痛苦深深地折磨着。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违背神的规定,偷偷地见一次面。”

“那一年,曼珠沙华红艳艳的花被惹眼的绿色衬托着,开得格外妖艳美丽。可是这件事,神却怪罪了下来。曼珠和沙华被打入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间受到磨难。从那以后,曼珠沙华又叫做彼岸花,意思是开放在天国的花,花的形状像一只只在向天堂祈祷的手掌,可是再也没有在其他地方出现过…从此,这种花只开在黄泉路上的,曼珠和沙华每一次轮回转世时,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就能想起前世的自己,然后发誓不再分开,却又会再次跌入诅咒的轮回。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

南风瑾淡淡说完,无限惆怅,他跟砂画,正像这两两不相见的彼岸花一样。她用心爱他时,他却在伤害她,当他回心转意,想用全世界爱她时,发现她的心早已经走远,再也回不来了。

砂画缓缓睁开眼睛,瞥见的是南风瑾一脸真诚的样子,远处那些火红色的花,好像已经渐渐离她远去,她的头也不再痛,可能是南风瑾那个凄美的故事感动了她,让她的心开始清静,不再浮躁,所以头也不痛了吧。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真诚,她心里装的是满满的楚夏,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爱楚夏,砂画扬了扬眉,努力不去理会南风瑾的话,故意轻声说道,“难道我们即将通往黄泉路?你不是说传说中此花只开往开堂,那现在我们是否快到天国了。”

“我不会让你去天国,你真的那么想出去见他吗?”南风瑾屏气凝神,静静的等着她的答案,她一直在找出去的路,心急如焚。如果可能,他宁愿她们就生活在这里,夫唱妇随,淡泊宁静的过一辈子。

“是的,我们分头找出路。”砂画咬了咬嘴唇,铁下心肠朝前方走去,她不敢看南风瑾那炙热的眼神,他的眼神甚至比这里的天气还炙热,差点灼伤她。

她的一生,只能爱一个男人,不能对不起他,即使她将成为他的王妃,那她就不能再想其他男子,哪怕这个男子冷酷中带有温情,霸道中对她带有关心,她不能,她不能对不起珍爱她的楚夏。

她失踪这么久,他一定很焦急,可能会把忘情森林翻个遍。砂画咬了咬牙,一接触到那些花,她竟然又开始头痛起来,刚才明明都好了些,现在又开始疼。

女子纤弱的在山上行走、奔跑,似乎一定要找到出去的路,跑了一遍又一遍,找了一个出口又一个出口,可是走来走去,都走不出那一片曼珠沙华,红萝大地。

阿拐钰说过,他们祖先以前也是东陵人,是因为误食了忘情森林有毒的情花,才变成野人的,那所谓的情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一路走来,她在别的地方没有看到一株花,倒是在这天然烤炉下,发现这么多鲜红夺目的花,想必这就是情花,如果阿拐钰他们能解这情花之毒,是否可以回归东陵,过正常百姓该过的日子?

一想起阿拐钰倒在她面前的样子,她就心酸,那样一个朴实的男子,还会看书的男子,一生都在生活在这冷清恐怖的忘情森林,她真想解救他们,让他们过上正常的生活。

“啊…”砂画皱着眉头惊叫起来,一条如竹子般大小的腹蛇正贪婪的吮吸着她的右腿。

“怎么啦?”南风瑾一听到她声音,登时快速跑过来,他快速拔出玉瑾剑,咔嚓一声,那条腹蛇登时断成两半,耸拉着身子死在地上,全身沾着恐怖的黑血,那腹蛇有毒。

“砂画,砂画。”望着昏昏欲沉的砂画,南风瑾一把将她抱住,砂画嘴唇发紫,轻声喃道,“那蛇…有毒。”

“嗯,别怕,有我在。”男子温润如玉的声音在她耳旁想起,他轻轻抬起她的玉足,撩开她的纱裙,大口大口的开始给砂画吸毒血。每吸一口,他的嘴唇就变紫一点。

“南风瑾,你…不用这样。”砂画心疼的看着他,如果他吸血过多,他也会死的,她欠不起他人情,“你想让我更加愧疚吗?我本不属于你,我俩本是敌对,一辈子都没有交集,你这样做不值得。”

“我愿意,你管不着。”男子霸道的声音响起,继续帮她吸着腿上的毒,他的嘴唇越来越深黑,头也开始晕了起来。

砂画迷迷糊糊,眼睛一会儿闭一会儿睁,她虚弱的望着那个正在为她忙碌的男子,“两天遇到这么多毒蛇都挺过来了,竟然会栽在它身上。你说得真对,彼岸花就是通往天堂的花,只在黄泉路上开,可能是天意,要我们命绝于此。”可是她肚子里还有楚夏的孩子,她该怎么办?她不能死,死了会连累无辜的孩子,还连累了南风瑾。

“放心,你不会死的。”男子猛地吐出一口黑色的污血,眉头深蹙,陡然间像苍老了几十岁一般,如风烛残骨般瘫倒在砂画边上,他缓缓拉过她的手,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他知道,她的心,对他只有感激,这一刻的她,虽然不再对他冷眼相向,却仍是有些疏离,都怪他,当初无情的伤害她,现在想挽回她的心,简直比登天还难。

疼痛布满他俩的神经,南风瑾轻轻伸出手,拉住砂画柔弱无骨的小手,砂画已经没有力气和他斗气,就这样任由他拉着,两人静静的喘着粗气。

男子眼窝深黑,皮肤惨白,头发凌乱,眼神焦急,这哪里还是那个驰骋天下、纵横战场、凌厉果断的年青将军,这分明就是个病入膏肓、脸色惨白、神情虚弱的老人。

“南风瑾…你不要闭眼睛,你睡着了,我怎么办?”看着眼睛微闭的南风瑾,砂画努力撑起身子,温柔的朝他说道。

“好,我不睡,我保护你。”南风瑾把沉沉垂下去的眼眸又用力睁开,因为他刚才为她吸了大量毒血,那些毒血已经从他嘴角蔓延到四肢百骇,其实他中的毒比砂画还深。

“谢谢…你。”砂画由衷的说道,他竟然舍身救她,堂堂一个高傲的大将军,竟然肯亲自为她吸毒,她确实很感动,其实他也不像外表那么冰冷。

宝宝,希望你没事,娘亲爱你,不会让你们死的,砂画努力睁开眼睛,想爬向瀑布,这里的瀑布因为天气炙热的原因,里面躁热,根本不像其他河水一样冰冷刺骨。

她记得上次玄机师父为她解毒,就是在香山后的温泉泡的,她们虽然没有解药,但是可是跳进去狠泡一下,说不定那毒液会被炙热的河水浸泡出来。

第075章砂画大婚

“南风瑾,我们往瀑布那里爬,跳进去解毒,兴许有用,我上次…中毒,就是在温泉里解的,这里河水那么热,一定…能解我们身上的毒。”其实她自己也没把握,不过能有一丝机会就要用上,她不能抓住任何一个可以求生的机会。

“好。”南风瑾朝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坚强的朝瀑布爬去。

砂画身子柔弱,几乎是被南风瑾拖着往瀑布里爬,突然,她看到右边彼岸花丛中有块石碑,石碑上刻得有“解情之谜”几个大字。

“慢着,这里有块石碑,我看看上面写的什么。”砂画一鼓作气,咬着牙坚强的抬起头,此时她的眼窝有些深陷,嘴唇已经呈深紫色,仍是坚强的撑着身子,仔细读着四个大字边上的小字。

“玄机言:如不慎误入此地,误食情花,便会身长黄毛、呈巨足、尖齿、腮牙、头尖之野人样。五十年前吾经过此地,仔细探究情花之隐秘,终发现,此处是因大多腹蛇和彼岸花长生于此,层层相依,加之此处地形坍塌,呈盆地状,易聚炙热之气。故此地极热,但凡事皆有两面,因热瀑中水才成温泉,对解此毒极具有效。解毒方法:若误食情花,可用腹蛇之毒来解,以毒攻毒,再跳进温泉浸泡,不出半日,毒性可解。至于身发毛发,渐成野人状者,则可吸毒蛇毒,情花亦有毒,以毒攻毒,进泉浸泡半月,依样画样,便可恢复正常人之状。”

“玄机师父?”砂画惊叫起来,他竟然也来过此地,太不可思议了,他会解百毒,治百病,当然也可解情花之毒,看来,她们有救了。

“南风瑾,玄机师父竟然把中情花的解毒方法刻在此石碑上,我们有救了,先吃两朵情花,再进温泉浸泡半日即可解毒。”砂画说完,随手抓起一把情花,轻轻吃了起来。

南风瑾看了眼那有些神秘恐怖的情花,有些厌恶的说道,“情花有毒,而且上面一定爬过很多毒蛇,我不吃。”

“你不吃也得吃。”砂画爬向他,趁他比自己虚弱,一把塞了株情花进他嘴里,随即开始推他,“走,泡温泉去。”

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有着那大少爷的脾气,南风瑾攸地脸红了下,和砂画牵着手,使尽全力快速朝瀑布爬去。

终于,扑通两声,他们生生的没入瀑布,登时瀑布上方全部泛起青黑色,他们身上排出来的黑色毒液染黑的瀑布,但马上又被湍急的水流冲散,瀑布立马恢复白色水花溅敛的样子。

河底下的两人双手仍然死拉着,湍急的水涡在河里打转,如果武功底子稍弱点的,一定会被卷进去,砂画感觉身子一阵清爽,看来以毒攻毒真的很有效。

原来玄机师父五十年前就在这里写下解毒之谜,但是那些野人因为不识字,即使看到这块石头,也无法解毒,两人猛地把头从水中伸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呼吸新鲜空气。

南风瑾此时的脸更红了,刚才他不愿相信她,没想到她说的方法真有救,他不好意思的咧开嘴角,朝她温和笑道,“我这是第二次对你笑了,刚才…真抱歉。”

砂画故意冷哼一声,别过脸去,“玄机师父真是好人,楚夏的师父,当然不一样。”

“很好吗?既然他这么好,怎么不直接把那些野人的毒解了?用得着那些野人世世代代生活得这么艰难吗?”南风瑾迟嗤之以鼻,冷哼一声,“我看他们都是满口蜜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楚夏才不是那种人,我不准你侮辱他。”砂画冷哼一声,转过头独自泡自己的,可她的心为何会隐隐作痛,竟然是为眼前这个羸弱的男子。

他为了她,毅然不怕死去吸她右腿的毒血,能这么在乎她的,绝不是一般深爱她的男人。在她记忆中,这个男人应该是冷漠无比,冷酷无情的男人,竟然会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付出,差点牺牲性命。

她这样对他,跟他睹气,会不会太伤他了。砂画有些愧疚的转过脸去,却发现南风瑾一脸深邃的望着河面,浓密的睫毛粘在眼上,虽中剧毒,丝毫不减他的卓绝风姿。

“你…好点了吗?”砂画转向他,静静的望着他,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些在乎他。

南风瑾并没有因为她的关心而变得低声下气,他虽然爱她,却仍是那种霸道、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爱,他不会轻易说出来,因为他知道他们不会死,总不会到绝路的那一天,上天一定会让她安好。

南风瑾淡淡回她一句,“多谢关心,好多了,只不过嘴里吞了那恶心的情花,有些苦涩。就像失去最深的爱人一般痛苦。”

“等我们身上的毒素解除,回去救他们好吗?阿拐钰为了我们,竟然用匕首刺伤自己,人不能没有良心,要懂得知恩图报。”砂画轻轻征求他的意见。

南风瑾脸色阴沉,不屑的扬了扬剑眉,“在你心中,我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吗?你不说我也会去,因为我要去宰了诺神。”

一想起诺神,砂画的脸登时红透,她皱着眉头大声喝道,“你这人真记仇,报复心真重。”

南风瑾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气得吹胡子瞪眼,“就你最善良,在这个世界,人若想要强大,想要生存,就必须脚踏如山的尸体,一步步爬上去,尤其是皇室之间,更没有感情亲情可言,你和楚夏一起杀掉楚云烈和楚云飞,难道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吗?你以为每个人都是那么幸运,生来就是宠儿,生来就是王者?你不知道在很多成功背后,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心酸。”

砂画不解他为何会这么激动,据力理争,“你不明白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痛苦,我知道皇室之间没有真情,但是,夫妻之间总有真爱;阿拐钰他们有害你吗?在我们即将掉下来的时候,阿农诺喊了句‘前面有陷阱’,叫我们小心;还有诺神,她虽然想吃了你,但是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害你,她只是给你下了些媚药,你的伤她不也给你治好了吗?还有悄悄放我们逃跑的阿拐钰,他们才是这个世界最懂感情,最单纯的人。你为什么非要宰了她们不可?我看你还没碰到诺神,我会先宰了你。”

南风瑾登时青晴暴裂,她们之间到底怎么了,从来没有一丝温情,永远都是这般争锋相对,即使前一秒互相救对方,后一秒就开始吵架,即使快死掉,都还是那般的凌厉,会不会他们死了下黄泉也在路上吵,断头台上吵,忘川河边吵,天堂口吵,地狱口吵,吵一辈子?

南风瑾咬牙切齿,大手虽然牵着砂画的小手,仍是冷冷说道,“你现在野了,能打架,也能吵架了,不过我仍有办法驾驭你,越难征服的女人,我越要征服。我一定会狠狠宰了诺神,再一把火烧了忘情森林。”

“哈哈,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砂画不理他,连日来她一直没睡好,开始闭上眼睛假寐,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怪呢,一会儿冷血,一会儿视她若珍宝,真是搞不懂。

两人终于吵累了,开始在瀑布里休息,不一会儿,南风瑾悄悄偷看下砂画,渐渐的,她脸色越来越正常,开始由浅紫色转变为白色,脸蛋上还带有一抹粉红色,看起煞是可爱。

砂画闭了良久,突然也想偷看下南风瑾,她倒要看看这狂傲男子在干什么,陡然间,她们两个四目相接,都像被对方抓住小辫子似的,突然缩开眼睛,两人急急扭过头。

“你干嘛偷看我?”

“你干嘛偷看我?”两人同时出声,争锋相对。

南风瑾轻扬眉头,轻声说道,“你身上的毒渐渐解了,真好。”

“你的也快完了,说不定一会儿就能和我打上一架。”砂画调侃起他来。

南风瑾冷哼一声,扬起剑眉,沉声说道,“彼岸花是记忆之花,你怎么没想起我来。”

砂画愣然,她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一想就头痛,索性不想了,正想反驳,这时候,她隐隐听到大批脚步声朝这边踏来。

“有人来了。”砂画警觉起身,飞身跳上岸,南风瑾也急忙跟在她身后,南风瑾握着玉瑾剑,和砂画并肩站在一起。

老远,她们就看到阿农诺他们抬着个步撵,撵上坐着神采奕奕的诺神。阿拐钰则肩上磅着根树藤,手臂被绿色草叶包扎得紧紧的,一行人快速朝这边走来。

南风瑾握紧宝剑,剑眉深沉,恨恨的望着诺神,恨不得把她宰了。砂画急忙按住他,轻声说道,“你别伤害她们,不然我和你拼了。”

“在你心中,我就是那么不堪的男人?”南风瑾握紧剑本来是要保护她的,没想到他一时心直口快说要宰了诺神他们的话,竟然让精明的砂画就这般相信,看来,她仍是不了解他。

阿拐钰看到砂画和南风瑾没事,立即高兴得满脸通红,他兴冲冲的冲在前面,走到砂画面前,大声说道,“姑娘,你们还活着,真好。放心,我们族长不会吃了你们的,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砂画立即朝他温和的笑了笑,后面步撵上大摇大摆的诺神也连忙跟了上来,她皮肤黝黑,富有光泽和质感,边上两个野人正操起两块牛皮为她扇风,因为这里实在是太热了,她脸上全是大滴大滴的汗珠,满眼光芒的走向南风瑾。

南风瑾冷冷的望着她,手紧握剑柄,好像真要一剑把她杀了似的,砂画却在一边死守着他,如果他要出招,她必定会阻止。

诺神朝南风瑾不好意思又充满色欲的笑了笑,朗声说道,“美男猎物,幸好你没事,不然我一定会伤心死的。”

南风瑾一抬眼就看到她那两个丑陋又该死的胸脯,在阳光下一晃一晃的,要是再晒两下恐怕会被晒破皮吧,不过诺神却是一脸仰慕的盯着他,咬着牙承受这里的天然炙气。

南风瑾冷冷的望她了一眼,立即厌恶的说道,“离我远点,再靠过来我就把你宰了。”说完,轻扬剑眉,扬了扬他削泥如铁的宝剑。

诺神看着他冰冷的双眸,有些害怕,又有些不甘,不得已往后退了两步,撅着那有些泛黑的大嘴,轻轻说道,“看来,你是喜欢那个女的,早知道我就不带人来救你们了,负心汉。”

“负心汉?”砂画和南风瑾同时尖叫起来,明明是诺神强迫他的,现在他居然成了负心汉,南风瑾双手捏得卡卡作响,真想冲过去一剑结果了她,却被砂画轻轻按住。

“诺神,你想拥有正常的生活,漂亮的肌肤,嫁给像他这样的男人吗?没有无休止的传染疾病,不用每天面对一堆恶心的动物,有书看,有漂亮衣裳穿,可以随意在天下走动,身上没有毛,皮肤比我的还光滑,回到楚州城,过正常的生活。”砂画指了指南风瑾,真诚的望向诺神。

她的话让野人们顿时惊呆了,虽然很多野人不明白,因为他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不过还是隐约懂些,她的意思是叫他们不再做野人,做跟她一样的正常人。